顾青岚一脸惊讶，“怎么会……”
“不信你问问台下的观众，从上个月起我们就一直在约你的档期，结果一直拖到今天。”
顾青岚听了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啊，这一个月我一直在国外度假，并不知道……”
颜素做这个节目这么多年自认为看人的眼光还是有一些的，眼前这个年轻人几乎就像一张白纸，表情动作都自然生动，哪怕在镜头面前表现得不够完美，却依旧让人轻易地心生好感。
当然了，那张颇具古典美的脸也是大功臣。
“说到这个，我听说你在拍《月光》的时候因为太过劳累而晕倒？现在没事了吗？”
顾青岚摸了摸鼻子，“其实也不是劳累，就是晚上没睡好，又有点低血糖。”
“低血糖？”颜素笑了，“我记得你去年拍《长夜》的时候在厕所滑倒然后摔断了手臂吧？难道也是因为低血糖？”
“呃，那个不是啦，那次真的就是因为地滑，嗯。”
“你知道你的粉丝因为你两次拍戏两次‘倒下’的事给你加了一条病弱美人的属性吗？”
这个他还真不知道。很多消息都是盛有声和小松一字一句念给他听，不然他也不太去上心。“啊？为什么？”
颜素笑而不语，然后下面的粉丝纷纷尖叫：“哇好呆萌！”
“……”
年轻人的世界他真不懂。
为啥他的粉丝一脸粉红说出来的词汇却让他听来觉得自己很蠢呢。
于是整个节目就在顾青岚不太明白的节奏里有序进行着。
颜素的问题都很平常，这有些出乎顾青岚的意外。
昨晚上他为了上节目做功课，还特意去找了她以前的一些节目，无一不问题尖锐直指中心，似乎每句话都挖个坑等着你跳。今天却仿佛是老朋友聊天似的，只问了他在欧洲旅游的感受，还有关于新电影的一些常规问题。
“节目的最后，我还要代表大家问一个很俗气却也是粉丝们最关心的问题，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顾青岚笑得很温和，想了一下答道：“理性、独立、温柔、坚强……这一类的吧。”
颜素掩着嘴笑道：“看来我们的顾郎喜欢的是女强人啊，真是看不出来。”说完又微微侧过身朝他眨眨眼睛，“你看我这样的行不行呢？”
顾青岚愣了片刻，然后对着台下一处道：“洪导，我是无辜的。”
没错，颜素就是洪升导演的那位河东狮。
“好了，不开玩笑了。”颜素站起来，“听说月光中的演奏部分全都是现场录音没有请任何替身是吗？”
“是的。”顾青岚也站起来，这时道具组推上一架三角钢琴。
颜素笑着退到一边，现场灯光调暗，只在钢琴正上方打出一束柔和的白光，顾青岚端正地坐到钢琴前，脸上表情渐渐沉静下来。
“今天我们的观众朋友真是有福了，有请青岚为我们现场演奏贝多芬的《月光鸣奏曲》，这可是青岚的电视首秀，大家可不要分心仔细倾听哦。”
第25章
九月底《月光》后期剪辑制作终于全部完成，即将在国庆档上映。
顾青岚前期宣传活动没去过几次，甚至有传闻说是余烬估计排挤他啥的，所以首映仪式他是怎么也得参加的。
余烬给他打电话的时候甚至还有点气急败坏的感觉，看到人站在面前时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几个月不见怎么感觉长大了似的。”
顾青岚愣了下，没弄明白他的意思，余烬整了整穿在自己身上稍微有些紧的西装，道：“之前被李清歌影响不小，现在走出来没？”
想起之前自己的狼狈模样，顾青岚苦笑了下，“嗯。但是可能我这辈子也演不好别的角色了。”他为这个角色耗尽心智，还差点精神分裂，可能从此以后都不会有一个角色能让他这么沉迷投入的去演了。
余烬望着他若有所思，然后收敛了笑容认真地说：“这只是我个人的忠告，其实你并不适合走这条路。什么时候没有了绊住你手脚的东西，希望你再认真考虑是否继续。”
余大导演的电影首映自然是声势浩大的，各个报纸网络媒体都举着话筒摄像机严阵以待，粉丝们同样也是全副武装把现场挤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
余烬对媒体一向惜字如金，寥寥数语介绍了下故事梗概和主角就把话筒递给了傅安之。
傅安之在圈里摸爬滚打多年，是真正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龙套一步步爬上来的，所以对圈内的各种规则摸得烂熟，媒体们对他也颇有好感。
因此由他把握节奏倒也挺好的。
顾青岚也被拉着问了几个问题，傅安之也大概知道他不擅长应付媒体，所以不动声色地替他解围。
期间又增加了粉丝和演员们的互动环节，顾青岚休息了那么久还没能很好地适应到工作的节奏中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工作人员上来提示电影即将开场，他终于松一口气。
傅安之察觉到他的精神紧绷，进场时揽住他的肩膀捏了捏，“紧张吗？”
“有点。”顾青岚抹了抹额角的细汗，正好避开傅安之显得有些过分亲昵的动作。
厅内已经坐了不少人，有些顾青岚叫得出名字的，还有些完全连脸都认不出的，不过他也不太在意就是了，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静静等待电影开场。
所以他也就没有看到坐在后排的顾杜若。
灯光渐暗，大银幕上出现一条幽深昏暗的巷子。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追随而至，而后舒缓的钢琴声出来，巷口出现了一个东倒西歪的男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被长长的黑色风衣裹得密不透风的男人……
第一次坐在电影院看自己演的电影，顾青岚还有点小激动，直到电影开场他才长嘘一口气，认真地看起来。
电影结束后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到场的人对电影的质量没什么可质疑的，倒是对顾青岚的表现颇为惊艳。他饰演的李清歌可悲可怜可叹却让人恨不起来，就连全片最血腥的那一场他杀魏如昨女友那段都让人只觉唏嘘，命运弄人，本该是是个天之骄子般的人物却被生活硬生生折腾成这副样子。
当然了，电影上档之后某些奇怪的网站论坛多出来的标着类似【昨歌】【清如】【傅顾】【安岚】之类的奇怪东西就用太在意了。
影评界的好评和院线的火热让顾青岚的地位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
举个最直观的例子就是，他的片酬广告酬劳几乎翻了一番。
然而他却在有意识地尽量少接影视方面的工作，对于商业活动广告和电视节目反而要热心一些。盛有声也察觉到了，却也没说什么。
自从知道了舒墨浓这尊大佛之后，他对顾青岚可是真的一点儿不担心了。
“对了，这个服装品牌的代言估计又是和傅安之一起。”盛有声将手中的一叠厂商资料递给他，“你不觉得傅影帝最近在你身边出现得有点勤快吗？”
顾青岚不在意地翻了翻，“有吗？碰巧吧。”
“……你有空看看微博吧。”盛有声不再多嘴，他想如果舒大少知道了他也只能给某人点根蜡烛了。
顾青岚完全不知道他要自己看微博干啥，转身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自从上次顾青岚用舒墨浓的手机发过一条微博之后，他也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情，反正没删客户端也没下他的号。
工作之余时不时翻一下啥的……沈鹄助理表示他神马都不知道。
“傅安之是谁？”舒墨浓突然问。
沈鹄推了推无框眼镜，道：“双料影帝，主要代表作品有《史诗》《悲歌》《留住那片麦田》《绝望收割》等等，还有最近上映的《月光》。为人比较温和有礼，在圈内风评不错。最近和顾少有不少合作。”
舒墨浓看了眼手机屏幕，那是张从侧面拍的傅安之搂着顾青岚肩膀的照片，似乎是挺普通的肢体接触，仔细一看又觉得有些异样。舒少扫了一眼就不再注意，只因为顾青岚的表情实在太平静。
所以对这件事顾青岚是根本没注意过，而舒墨浓则是选择性忽略，谁也没注意到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事态已经变得隐隐有些不可控。
顾青岚照例每隔几天去医院看父亲，却没想到会在病床前看到顾杜若。
他还没反应过来，顾杜若已经笑着叫了他一声：“哥。”
顾青岚站在门口没进去也没回应她，此刻他脑子里想的是她来这里有什么意图。毕竟顾杜若回国也有大半年了，却是她第一次来这里。顾青岚讥诮一笑，她大概都快忘了她还有个父亲吧！
“哥，怎么不进来。”
顾青岚冷冷地看着她，“你来这里干什么？！”
顾杜若似乎并未感觉到他语气里的冷意，歪着头脸上几分迷惑，“我来看爸爸有什么不对吗？”
“真难为你还记得爸爸。”
“嗯，我也不会忘了你的，我亲爱的哥哥。”顾杜若支着下巴打量着他，柔声道：“你的电影我去看了哦，很不错呢。感同身受了吗？”
顾青岚表情一僵，突然有种被看穿的窘迫和羞愤。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来自文卿母女的各种目光和嘲讽，让他无数遍想起自己曾经是多么无能懦弱，他只是个手下败将。
“真没想到你放弃了钢琴却跑去拍电影，害我还那么努力去拿那个奖，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顾杜若一脸天然的纯真笑容，可是从眼神到语气却全是缀着冰渣的刀子。
“不过最近我听到了个有趣的消息呢。”
顾青岚看着她，表情麻木。
“听说你和墨浓哥哥关系……嗯，不错？”顾杜若表情渐凉，原本看起来纯然的笑容只是微微变换了弧度顿时就带上几分凌厉——和文卿特别像。
“怎么办呢，其实我一直喜欢他呢，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喜欢。”顾杜若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脸上强装的冷静面具渐渐碎裂，呵呵，她跟他争了二十年，没人比自己更了解这个男人了。
他怯懦得根本不配当自己的哥哥。可是偏偏他拥有了所有自己费尽心机也抢不到的一切！
很小的时候羡慕的是父亲对他的宠爱，后来开始嫉妒他在音乐上展现出的才华，还有来自亲友的夸赞。直到舒墨浓第一次到顾家做客，她努力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修养良好的淑女，那个人的眼神却始终只停留在琴凳上那个蠢货身上。
好不容易他被赶出了顾家，没有顾家的光环加持原本以为就等着看笑话了，可是偏偏……
那样的嫉妒和愤怒，在她初通人事时就被自己的母亲一点点灌输，到了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一种本能。
“呵呵，难道我来找你叙旧，却一直都是我一个人说话，真失礼呢哥。”顾杜若站起来，整理好裙子上坐出的一条小褶子，拎着包走到门口戴上墨镜朝顾青岚挥挥手，“再见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好礼哦。”
第26章
明明已经入秋，这座城市却一反常态连日瓢泼大雨不停。
顾青岚正要敢去广告摄影棚，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堵在路上。密集的泼天雨幕能见度极低，主干道上早已堵成一条长龙，雨声混合着汽车的鸣笛声没由来的让人心生烦躁。
车载收音机女主播不断汇报着各个路段的实况，这场大雨几乎让整个城市的交通陷入瘫痪。
自从上次在医院见到顾杜若，他就一直处于一种心慌烦乱的状态，有种说不太上来为什么的不祥预感。
盛有声挂了电话，转过头看到他望着窗外魂不守舍的模样，“我已经跟现场打好招呼了，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
“嗯。”
“对了，最近有两个新电影想找你，一个男主角一个男二号。”
顾青岚终于回过神，“什么电影？”
“男一号的那个是个小成本的纯爱电影，网络小说改编，听说人气不错。不过女主角还没定，听制片方说是要海选启用新人。”顿了顿，“男二号那个是个古装片，你的角色是个悬壶济世的小神医。”
“那就第二个吧。”顾青岚随口道。
盛有声点点头，想了一会儿才斟酌着开口，“你的经纪约还有不到一年就要到期了，有什么想法吗？”
顾青岚一愣，“这么快？”
“嗯。公司的意思是希望你继续续约。毕竟你也知道，自从‘包↓养门’之后娱乐产业就一度萎靡不振，原先的一线明星们也大多因此人气受损，各公司真正拿得出手的人已经很少了。新世纪还有傅影帝撑场，同时新人又有曾珂乔梦这些，影荣重点打造秦国看来成效也颇为不错，而我们公司的秦城虽然人气还有但她本人已经渐渐淡出内地影视圈往欧美发展了，而黎清音……自从那件事后已经一蹶不振很久了，新专辑的销量甚至比秦国还要差很远，已经很难成为开拓市场的首要人选。现在正是娱乐圈更新换代却又青黄不接的时候，高层表示希望力捧你……和应笙。”盛有声一口气说完，然后定定地看着他。
“你跟我说这些，我并不是很懂……如果你的意思是希望我抓住机会的话……”
两人的谈话突然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顾青岚示意他先接电话。
盛有声看了眼来电显示，表情复杂地接通：“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经纪人，有事请去找你的经纪人或助理。”
“应笙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顾青岚诧异地看了眼要炸毛的盛有声，他记得去年年底公司就已经把盛有声手里那几个小年轻分派给了别的经纪人，应笙因为势头良好现在也是由公司的王牌经济在带着。
他对某些事情一向迟钝得可以，却还是从盛有声有些暴躁的情绪里察觉出了丝异样。
“我告诉你我不会去的！你就是烧成脑瘫也别找我！”说完狠狠地挂了电话。
对上顾青岚询问的眼神，盛有声难道感到一丝窘迫和难堪，假咳了一声故作平静道：“呵呵，还真把我当他保姆了。”
“他……你确定不去看看？真生病了吧？”
盛有声头痛道：“哪有那么容易生病的，他一个大男人还真当自己纤细娇弱一阵风就能吹倒？就是闲的无聊找我的晦气罢了，别理他神经病。”
于是顾青岚也不再说什么。
好不容易赶到摄影棚，一大群人就忙开了。
盛有声一直抓着手机在一旁，看似在陪着顾青岚工作，实则一脸的魂不守舍连顾青岚都看出来了。
就着换衣服的当口，顾青岚朝他道：“要是担心就去看看吧，我这边没事，等会儿小松直接送我回去就行。”
盛有声怔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你看我这操心的命。”说完就捡了角落一把透明的塑料伞出去了。
盛有声刚走，傅安之就带着一群人呼啦啦进来了。
顾青岚意外地看着他，傅安之笑得风度翩翩玉树临风走到他面前：“真巧，我今天也要在这里拍一组宣传照，还以为你们用完了，真不好意思来早了。”
顾青岚闻言了然，解释道：“是我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耽误了拍摄，按原计划确实应该早就完成了的。”
“既然如此，就当做赔礼，待会儿工作完了能不能赏脸一块吃个便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