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次,来盛典之前,经纪人却千叮万嘱地告诉他们绝对不可以对罗定再那么不尊敬了。因为语言不通对中国娱乐圈没什么了解的mellen组合这才知道原来在拿到新人奖和再次获得提名的这一年时间里,对方已经成功将事业的壁垒打破,不但参演了好莱坞电影,还让新专辑的热度从亚洲成功扩散到了欧美。
那可是高傲又骄矜的欧美乐坛!
明明和自己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的人转眼之间便遥遥领先了那么多,他们已经嫉妒不起来了,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看出对方不太想要搭理自己,领队有些后悔。去年决定故意不搭理罗定让对方尴尬的人就是他,而今年,因为去年的不礼貌他们连搭讪都没有脸面去做。队员们虽然没有直接出口抱怨,可听到经纪人的各种叮嘱,还是意味不明地提起了去年的事情。心中肯定还是怪他的。
这难不成是他一个人的责任么?!
罗定揉着肩膀,对方的衣服上有装饰,撞在一起的力道不小,还是有点疼的。
座位被挪到了前排,罗定看了看凳子上的名字,眉头就蹙了起来,左边是谷亚星,右边就是蒋长风了。
他倒是不怕蒋长风,上辈子徐振把蒋长风打的头破血流的时候都有,这人虽然神经病,武力值却不怎么样,说到底最让人忌惮的也只是背后的环球娱乐罢了。
他现在又不靠环球娱乐吃饭,自然就没什么可怕的。
主要是谷亚星,谷亚星好像跟蒋长风有宿怨。
“哟!”正说着,蒋长风便慢慢悠悠一步三摇地出现了,朝他打了个招呼,“来了啊,你们谷总呢?”
站定,左右看,手插在兜里,对方一脸漫不经心:“怎么?他没来?”
罗定深知对方神经病本色,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朝他笑笑,坐下了。
蒋长风顿时有种正在唱独角戏的尴尬,还不等他上火,谷亚星便带着一头金发的吴方圆从远处走来,黄毛太显眼了,灯光一照就跟反光板似的。
“哟!”他又故技重施地招了下手,朝谷亚星道,“我就说呢,你那么爱蹦跶的一个人,这种场合怎么可能不到。”
谷亚星眼神都没给他一个,跟吴方圆一面说着话便在罗定身边坐下了,全程似乎没看到蒋长风这么个人。
蒋长风保持着招手的动作:“……”
吴方圆修炼不到家,看他这模样有点过意不去,犹豫了一会儿,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朝他抬了下手。
蒋长风悻悻地把手缩回口袋里,朝吴方圆翻了个白眼坐下了。
吴方圆:“……”麻痹,居然同情这种贱人,他的脑袋一定是坏掉了!
罗定不太情愿搭理蒋长风,蒋长风好像闲不住似的,全程都想找话题讲话。
灯光暗下,罗定这一次肯定不表演了,就等着奖项揭幕,心态也格外惬意,便听到蒋长风慢悠悠在那说:“新电影怎么样啊?”
罗定总不好连这个都不回答:“挺好的。”
“徐振在片场发神经没?”
“呵呵。”罗定干笑两声,“还好吧。”
蒋长风啧了一声:“凯旋来跟我要制片权的时候,我还以为这电影是让段修博上的。你说你在圈里人缘真不错啊哈?签在亚星工作室,凯旋弄片子捧你,那边跟我说钱是段修博出的?”
罗定听出这话里的不对劲了,拿斜眼瞥他:“蒋总想说什么?”
蒋长风耸了耸肩,压低声音:“有感而发,有感而发。”
对方明显在撩拨自己,生气了就上当了。罗定便当做听不懂他话里的未尽之语,笑了笑转回了头。
要说蒋长风就是贱的呢,这边不理他了,他又坐不住,一个人在那絮叨:“你俩关系真不错啊哈?”
罗定点点头。
他又凑过来:“朋友?哥们?这么大笔钱说给就给了,不普通吧?”
罗定有点生气了,这人几十年如一日的欠打,上辈子徐振发怒揍他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觉得痛快,要不是还想接着在环球待下去,罗定都特想上前给他几脚。
现在不靠环球吃饭了,他便开始心动起以往筹划许久了的报复念头。蒋长风家住在哪他可是知道的,套个麻袋敲闷棍,不得罪人又够解恨,要不真这么来一回好了。
蒋长风贼兮兮的视线和他对上,脸上是意味深长的笑。
罗定眉头一挑,刚想戳他痛处,旁边的谷亚星蹭的一声就站了起来。
越过罗定,他拍了拍蒋长风的肩膀:“出来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蒋长风好像傻了,仰头愣愣地看着他,牵线木偶似的跟着站了起来,什么都没问就缀在谷亚星屁股后面一并走了出去。
罗定有点担心地看了那边一眼,探头叫吴方圆:“你跟上去看看,别让谷总吃亏了。”
吴方圆闻言立刻弓着身子追了上去,过了一会儿又哭丧着脸回来:“一下子人就走没了。”
罗定坐立不安起来,一边是场内要颁奖走不开,一边是谷亚星那边没消息。他给谷亚星打电话,那边响了几声接起来,声音还是稳的:“安心坐着颁奖,一会儿时间到了我开车在门口等你,我没事儿。”
罗定一边琢磨着他和蒋长风的关系,一边稳坐着,看奖项颁发,mellen组合最后拿了最佳人气奖。
谁都知道这里头有水分,华语年度的奖项统计不靠网络数据,纯粹是评委们决定的。要论起人气,罗定今年的专辑所向披靡,在欧美地区的音乐榜单上都排位居高不下。可有些东西还真不能那么认真的去计算,他吃肉,也得给别人留一口汤。
mellen组合下台之后特地路过他这边,直接给坐在会场内的所有前辈们一起鞠了个躬。直起身来之后,组合队长凑到了罗定的身边,漕着不熟练的中文小声道:“对不起,以前对您太不尊敬了,希望罗老师能收下我们的歉意。”
罗定对他们笑笑:“以后有机会,希望能和你们合作一次。”
小孩儿们听出了画外音,立刻高兴地跑了。
抱着最佳歌手奖出了会场,最佳专辑还是颁给了一个老音乐人,这圈子讲究排资论辈,总体来说并不超乎罗定的预料。
会场外有消息灵通的粉丝等候在那,眼尖的发现到罗定出来了,顿时涌了上来,尖叫声一片。
因为安保严密的关系,人不算很多,但太过热情还是令他寸步难行。
罗定后退一步,朝着所有人鞠了一躬,然后亲手拆开台上拿到的那一大束捧花,将单支的玫瑰分给了这群看模样快要哭出来的粉丝。
“谢谢你们!!!!!”
上车之后罗定还落下车窗朝外大喊了一声。
直达天际的尖叫声顿时响了起来,罗定听着那些“啊啊啊啊啊”和“我爱你”,关上车窗后一个人安静坐着笑了一会儿,又趴在后座上远远朝后看。
走出去好久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打开车内的灯光探头去看谷亚星:“你刚才跟蒋长风出去干嘛了?”
“干嘛了?”谷亚星重复了一句,车停在路边,转头给他看,嘴角一块淤青,“喏。”
罗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相当难看:“他居然敢打你?!”
谷亚星冷笑了一声,发动车子,手上行云流水地转动方向盘,车一下子冲出老远。
夜色中,隐约听到他带着得意的轻哼。
“那狗日的比我惨多了。”
第八十七章
屋内昏暗,只能听到秒针滴答跳动的声音。
雪白的墙壁和被褥,房间不大,天顶吊着一盏灯,墙角放着一个老式马桶。床上睡着个正不安稳的人,隐约的,听到他从鼻腔中哼出的挣扎。
“老徐……”
“老徐……”
“老徐!”
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带着冷风,在屋里荡了两圈,变得好像钟乳岩洞中相隔很远的呼唤。
冷风吹到了脸上,徐振双眉紧皱,说不出话来,额角冒出细密的汗。
四肢仿佛被麻绳束住,让人动弹不得,安静的房间里,忽然隐约现出了一具轻灵的躯体。
从大敞的窗户中忽忽悠悠地飘了进来,身形高壮,没有脚,腿部替代了一股烟雾,五官却清晰分明。
曹定坤对他笑着,轻声叫:“老徐……”
徐振吓得蜷成一团,努力想从曹定坤的眼睛里看到什么。那一双眼睛亮的出奇,让他又觉得陌生又觉得熟悉,他浮在半空,缓缓落地,然后飘荡到了床边。
徐振想跑,却摇头的力气都没有。曹定坤亮晶晶的双眼和他对视了片刻,忽然问:“老徐啊,我走了那么久,想不想我?”
徐振哭了,在心中说着我想你,不要杀我,可张了张嘴,却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
曹定坤的笑容一下子收敛的干干净净:“你不想我?!”
徐振想要摇头告诉他他猜错了,却只能瞪大眼睛无助地看着他,曹定坤从面无表情转为面目狰狞,忽然一跃而起手蜷成鹰爪状直直掐来。
半空中,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切,连清晰的五官也被身下的雾气掩盖了,风吹在徐振脸上,一下冲散了那股雾气,露出来的脸是……!!
他浑身一颤,猛然睁大了双眼,汗水从额角缓缓滑落到后颈,却顾不得痒。
头脑一片空白,心脏急速骤跳,眼前从下朝上冒着星星,他累的浑身都脱了力,冷风打在脸上,精神本就已经很紧绷的他立刻如同见鬼了似的侧过头去。
窗户开的老大,窗帘被夜风吹的猎猎作响,鼓鼓囊囊一大片,吓得他眼睛立马瞪大了。
想要爬起来,可就连唯一能动用的右手都是软的,徐振吓的拼命按救护铃,一边惊惧地扭头望着还在拂动翻滚的窗帘,几乎逼出泪来。
两个护工睡在另一个房间,徐振晚上是一个人一间房的。听到救护铃声,两人还以为徐振忽然出了什么意外,匆忙赶了过来,一进门劈头盖脸就丢来茶杯和水果,徐振的吼骂声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辨:“都是死人吗?!!不记得关窗户?!!”
他这样坏脾气已经不是一回两回,如果不是为了那笔高薪,护工们早就走了。现在怕他发脾气,两人乖乖站在那里任由他骂,等他脾气发完了,因为不想担责任,才为自己找借口:“我们真的关了的……”
抬头一看,徐振的脸色却更加晦暗了,她们不敢再说,匆忙去把窗户窗帘都拉起来,在心里唾了一声:呸!还大导演呢,不知道做了多少亏心事,风吹窗帘都怕。怕啥啊?怕人来找你索命怎么的?
徐振一夜无眠到天亮,出门前,护工拿过电话来,说有人要找他,说很紧急的事情。
结果电话那头的人是苏生白,两个人从车祸过后似乎都刻意去遗忘了对方的存在,苏生白肯定也心虚了,已经很久没有再接工作。这时在电话里的声音虽然仍旧柔柔的,却带着说不出的火气:“徐哥!你采访的时候干嘛要说这种话?!”
徐振愣了一下才想起他指的是什么,眉头微皱。采访的时候他的精神很紧绷,倒不是紧张面对镜头,而是罗定的那个笑容让他的头脑莫名变得一片空白。偏偏那个记者好死不死又提到了曹定坤的名字,他一时脑热,等到回过神来,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可这也不是苏生白质问他的理由。
徐振冷笑一声,没搭理他,直接挂电话。其实说起来,他都已经这个样了,除了电影,还能有值得他留恋的呢?
苏生白听到干脆的嘟声,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说什么都坐不住了,抓着手机在屋里绕起圈来。
徐振现在这个状态,让他越来越担心了。他总恍惚有那么个感觉,对方现在是一条年迈的、力竭的、隐藏在暗处的,预备一口咬死人的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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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人品如何,剧组里现在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至少说到底,徐振工作态度是不错的。
哪怕罗定现在一点也不想搭理他,在听到旁人议论徐振拍戏不要命的时候也下意识的想要应上一句。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罗定总觉得徐振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堪忧。这并非纯粹的猜测,剧组里的风言风语大多也都是在八卦徐振个人状态的,乱发脾气已经不算什么了,无缘无故砸东西才是真问题。罗定清楚徐振私下里脾气不太好,爱动手,但砸东西倒真的不多见。看过几次他在剧组里发怒,红着双眼,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神一下子清明一下子恍惚的,真叫人特别受不了。
除了发脾气,其他时候徐振都很沉默。不休息看片子弄现场什么的,这个人很自负,轻易不会听取助手们的意见的。刚开拍那段时间副导演他们恐怕想要跟他增进默契,曾经瞒着他替他做了点工作,后来差点被骂娘,从此之后再不多管闲事了。导演组的气氛也有些诡异,徐振和两个护工,其他人跟着制片代表,虽然不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但工作之余也是不会多说一句话的。
袁冰仰头喝了一口热牛奶,打了个哈欠坐在罗定身边,导演组那边又吵起来了,徐振随手拿了个杯子砸地上,争吵声骤停,保洁阿姨默默过来把地扫干净。
“你看那边,真诡异。”袁冰说。
罗定在弄手机,闻言便朝着那边看了眼,轻笑一声:“袁姐接受能力也太小了。”拍了那么多年戏,还会对这种情况觉得意外。
袁冰认真起来:“不是,要是普通吵架我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可你不觉得徐导每次发脾气的点都特别莫名其妙吗?上次跟我讲戏,说真的他讲了半个小时我都没明白他在说什么,讲话颠三倒四的真的特别不正常。”
罗定默默听着也不说话,徐振近来轻易都不会找他说话了。他记得上一次在剧组里上厕所,出来后发现小廊道里护工正推着徐振走在他前面,护工走的特别慢,罗定赶时间,便打了个招呼。出声的时候,徐振扭过头来一脸惊恐的表情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徐振在害怕他,虽然不明原因,但罗定总觉得很荒谬。
现在在组里,和他说话的时候眼神都是游移不定的,心虚成这样,真不知道叫人该如何看待了。
既然懒得管,他也就不再关心了,对上袁冰寻求八卦的眼神,罗定爱莫能助地耸了耸肩,点开短信,里头是短短的一句:“我到了,你在哪里?”
他蹭的一声就站了起来,把袁冰都吓了一跳。
“抱歉抱歉,”一边道歉一边找吴方圆,让吴方圆带自己去拍摄棚入口那边。远远的看到那个高大身影迅步走近,罗定心一下子跳的快了,眼看四周左右都是人,他强烈抑制住自己冲上去拥抱对方的冲动,站在原地微笑着迎接对方。
段修博一路走着,目光上下打量,里头带着笑意,手里还提了塑料袋。剧组的工作人员对他的到来感到惊诧,却都没表现出来,一路尊敬地向他问好,段修博对他们摆摆手。
站定,段修博和罗定面对着面,保持了半米不到的距离,互相对视着,笑容盈在眼底,神情都说不出的温柔。
好半天之后,段修博开口:“还是瘦了啊。”
“错觉。”罗定拍了下他的胳膊,被段修博顺势带到身边一把揽住肩,挣扎了一下便停止了动作。这个怀抱的味道,说实话他也是很想念的。
“工作怎么样?”
“都挺好。你拍戏呢?”
“大家都挺照顾我的,袁姐在里面,要进去看看她么?”
段修博低头深深地注视着他,罗定暗暗推了他一把,周围都是人呢。
对方这才点头:“行吧,挺久没见了,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