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吃饭。离竹湮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吃过饭了。门外,负责膳食的侍女已经等在那里了,见自己出来,很快便送来了早饭。真是体贴啊,定时还有人喂食的,像个宠物一样。离竹湮有些悲哀的想到。清淡的白米粥,倒是挺符合现在毫无胃口的离竹湮。一口灌下去,却满是血腥味。离竹湮微微皱了皱眉头,吐了出来,碗里全是血,吓了那个宫女一跳。离竹湮没有理睬宫女的反应,转身去照了照镜子——镜子中的景象却着实把离竹湮自己给吓了一跳,面容枯槁,憔悴而毫无生气,脸上的泪痕或是什么其它液体留下的痕迹还历历在目,唇齿间也全是早已凝固的血迹。洗了个脸,漱了好几次口才总算将牙齿上的血迹给弄干净,嘴里的血腥味却怎么也除不掉。罢了,时间久就习惯了。压抑着作呕的欲望,离竹湮努力的将一碗粥给灌了下去,总算是稍微好过了一些。
然后呢?呆呆的看着侍女将盘子给收走,离竹湮感到有些茫然。这才是中午,离苏苍洵回来至少还要等上整整一个下午,这个下午,以及今后的许多个这样的下午,该做些什么?
从这边的窗户远远的可以看到正殿,看起来早上苏苍洵也起晚了,到现在早朝才刚刚结束,一行人正在徐徐的离开。离竹湮一眼就可以认出,站在苏苍洵身边的那个少年,正是离白。自己昨天留下的那身配着金丝的紫色长袍正穿在他身上,稍微有些宽大,却刚好显得有种仙风道骨般的飘逸。举手投足之间,一年前的稚气早已经无影无踪,和其他大臣的交谈中也没有一丝胆怯。现在的离白,俨然是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了——还是说,其实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在自己身边才能被埋没了?
离竹湮不知道,也实在是无力去思考。继续呆在窗口估计会被他们看到,离竹湮便离开了窗边,在屋子里面转了起来。房间明显最近经过一番改装,作为苏苍洵所谓的——虽然很不愿意提到这个词——但应该是被称呼为新房吧。桌上的一堆不堪入目的药丸和器具还在,离竹湮随手拿起了一个,很快又仿佛被烫到了一般放了回去,脸也不自觉的红了起来。“真是乱来。”离竹湮叹了口气。
当天晚上,苏苍洵回房的比以往要早了许多——接下来的几天离竹湮才发现这已经成为常态了。苏苍洵跟自己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朝事也越来越依靠离白去处理。对于离竹湮,苏苍洵仿佛有着发泄不完的欲望,十七岁的少年,精力永远是那么充沛,根本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丝毫的减弱,反而时常变着花样,总是弄得离竹湮苦不堪言。
又是一个昏天暗地的夜晚过去了,离竹湮一惊不记得自己来这里过去多少天了。第二天早上,离竹湮醒来时,发现苏苍洵正笑意盈盈的坐在自己床边,手里拿着几根绸缎,将自己的手脚都绑在了床柱上。“陛下没有去早朝吗?”离竹湮吃力的问道。
“今天事情比较少,已经下朝了。”苏苍洵一边绑着,一边说道。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没必要绑着的,我又不会逃跑——”离竹湮有些纳闷的看着苏苍洵仔细的检查着绸缎上的死结,不解的问道。
“离大人连这都忘了吗?今天可是离大人的生日啊,这几根上好的绸缎可是我送给离大人的礼物呢。”看着被赤身裸体仰面固定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离竹湮,苏苍洵满意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笑容,离竹湮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对劲。
“所以陛下今天要玩什么新的花样吗?”离竹湮有气无力的应答道。早就习惯了各种道具,今天这个相比之下反而是算轻松的了。但总觉得,苏苍洵意不在此。
“不是我,是离白他们要来给离大人祝寿,我在想离大人以这样的面貌见他们是不是比较好。”苏苍洵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说道。
“什么!”听到离白的名字,离竹湮激动的挣扎了起来,然而手脚都被绑的严严实实,哪能有一丝动弹,不断的挣扎只是徒劳无功的伤害自己罢了。
“离大人激动起来的样子真是好看呢,即便是勒出的血印看起来也这么诱人。”苏苍洵没有理会他的叫喊,反而不怀好意的抚摸着离竹湮的手腕和脚踝。
“陛下!”苏苍洵苦苦哀求了起来,“陛下,微臣现在身份低微,但好歹曾经是一国元老,就这么被他们看到,实在是有损皇室威严——”
“皇室威严?我都不在意,离大人有什么好担心的。”苏苍洵微微舔了舔嘴唇,邪邪的笑了笑,“再说,离白他们都是熟人,想必早就把这样的你看光几百次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陛下……”离竹湮咬着嘴唇,眼角已经有两行浊泪,“臣过去做了许多有伤风化的事情,愧对陛下,臣知错了,只求陛下这一次能够宽恕我,求求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陛下!”“离大人知道我想让你做什么。”苏苍洵突然淡淡的说道。
“……”离竹湮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哈,开个玩笑。那些都是离大人的自由罢了,有什么伤风化的,再说我也没兴趣。”离竹湮毫不在意的四处瞟着,“说起来,我只是想给离大人换个风格,作为生日礼物而已,没想到离大人竟然不喜欢,真是令我有些伤心。可惜现在改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吧——”
门被吱的一声给推开,屋外的光亮一时让离竹湮有些难以适应。儿离白清脆的“离大人”的叫声响起,更是彻底击垮了离竹湮的信念。紧接着,是什么东西掉落到地面摔碎的清脆响声。那应该是他们带来的礼物吧,琉璃或是什么的吗,反正也不重要了,见到这一幕之后,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早已经随着这琉璃一起摔得粉碎了。离竹湮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剩下的时间就交给你们了,什么是不该做的我想你们也很清楚吧。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吧。”苏苍洵戏谑的说道,转身便离开了房间,随手带上了门。
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之后,离竹湮听到欧阳青干巴巴的笑声响起,“这种情况下,要不我们分别单独和离大人聊聊吧?离白你先出去一下,我和离大人说几句话,然后你再进来?”
离白没有说话,应该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吧,离竹湮可以听到轻手轻脚的开关门的声音。然后,便是一个人坐到自己床头的凳子上的声音。
“就知道皇帝亲自邀请我们过来,肯定没什么好事,幸好没带凌过来,否则她估计得要疯掉了。行了,离白已经走了,就剩我们两个了,你也可以睁开眼睛了。”欧阳青努力的缓和着气氛。
“疯了,都疯了。”离竹湮睁开了眼睛,忍不住呜咽道,“早知道当初真的该和你一起逃走的。”
“行了,其实你现在这样子比我去年这个时候好多了,好歹看你身上没什么伤痕,说明他对你还挺不错的。”欧阳青安慰道。
“这叫不错?”离竹湮苦笑了一声,“把我绑在这里让你们来见我,让我彻底颜面扫地,叫做不错?”
“我也不懂他到底怎么想的,应该只是赌气吧,之前对你示好了那么久你都不接受,所以忍不住来硬的之后便要发泄一番。不过你也别太纠结了,过不了多久等他气消了应该就好了,想想我去年这个时候在那边生不如死的时候,不也未曾想到不到一年之后就能够再次和你一起泛舟荷塘吗?”
“你可是被我们救出来的,又有谁能来救我呢?”离竹湮看着天花板,绝望的说道。
“你是在暗示我什么时候掠你出去吗?”欧阳青开玩笑的说道,“别急,我这就出去重新招兵买马,重操旧业我还是很在行的。”
“算了吧。”离竹湮无力的闭上了眼睛,许久又重新睁开,“对了,政事方面,离白他——”
“还算不错。”欧阳青点了点头,“虽然比起你可能还有些差距,但总体来说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关于北疆那边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在慢慢处理着,所以这方面你就放心吧,就算皇帝真的跟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国家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虽说是这样,但一个皇帝总是在这方面花费太多精力,总归是不好……”
“真是,你现在这样子,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说起来看到你这个样子,我还是真的有些把持不住呢。”欧阳青继续用轻松的口吻说道,“反正皇帝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要不要我现在上来陪你再来一次?想想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不会给你发泄的机会吧?”
“不要拿我寻开心了……”虽说知道欧阳青是在开玩笑,但就这样暴露在欧阳青的视线之下,离竹湮还是感到脸一阵红。
“开个玩笑啦,对了,差点忘记这次来的本意,今天可是竹湮兄二十八岁生日啊,我们可是来给你祝寿的呢。可惜了离白特意准备的那块珊瑚了,看起来确实挺好看呢,就这么摔碎了。对了,这是我带给你的礼物——”
“幻药?”离竹湮看着欧阳青从口袋里逃出来的一小袋粉末,惊讶的问道。
“还有这个是你自己研制出来的解药,我从你房间拿的,两个一起用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吧。作为个过来人,我还是很能理解你现在的感觉的,何况你以前还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所以……我把他们放在你床下了,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靠它吧——”
“谢谢……”离竹湮感激的看了欧阳青一眼。
“呵呵,有什么好谢的,毕竟我还指望着靠你养老呢。离白在外面估计等的也急了,那我就先出去了?”
终于还是要面对离白了吗?离竹湮心里又是一阵惶恐,干脆什么也不想,一动不动躺那里等着。然而当离白真的进来的时候,还是把离竹湮吓了一跳。离白几乎是一边哭一边踉跄着冲进来的,一进来便跪在了床前。“离大人,对不起……”
“起来吧,我就不说什么你现在贵为丞相给我下跪多么不符合体统了,问题是我现在动不了,你跪在那我都看不见你了。”离竹湮温柔的笑了笑,很奇怪的是自己真的见到离白时,反而仿佛又重新有了勇气,想要去好好的教育他,哪怕自己现在外表看起来已经如此不堪,在离白面前,自己依旧仿佛是个衣冠楚楚的师长一般。“你有什么错,既然你可以争取更高的位置,那就去吧,我也不应该一直在这个位子上占据下去了——”
“可是我没想到,让我当上丞相这一职位,竟然要让离大人付出这样的代价……”离白的声音有些哽咽。
“这跟你没关系。”离竹湮摇了摇头,脖子僵硬的有些难受。“陛下有这个心,就算你不想入仕途,也会有其他人来代替你的。相反,能看到像你这样一个让我放心的人来治理这个国家,也算是一件幸事呢。”
“离大人真的不怪我?”离白擦了擦眼泪,抬起了头来。
“呵,都说了不是你的错了。再说我现在又没怎么样有什么好担心的。说起来我倒有些担心你呢,丞相并不是什么舒服的官职,看看现在我的样子就知道了——那个,还是不要看好了——总之,伴君如伴虎,千万要时刻注意啊。”
“嗯。”离白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红着脸缩了回去。“离大人现在这个样子……我一定会去跟陛下求情的——”
“刚刚说的你就忘了。”离竹湮笑了笑,“能够明哲保身,进而好好的辅佐陛下,为国家为百姓求福祉,这才是一个合格的丞相该做的事情。至于我,则不应该是你关心的对象。如果为了我和陛下闹翻了,才真的是不值得的呢。放心吧,这么多天了,我也早就习惯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离大人的身份调过来,离大人还是丞相,而我在这里,离大人也会为了明哲保身,不为我向陛下求情的吗?”
“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离竹湮愣了一下,“怎么可能会那样呢——”
“我只是说如果……如果在一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的话——”离白有些忐忑。
“陛下逼你了?”离竹湮有些警觉的问道。
“没有啦,”离白连忙摆了摆手,“我只是随便问问,想知道离大人自己究竟是不是一直照着教我的方法做的。”
“那就好。”离竹湮松了口气,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如果调过来的话……如果离白不同意的话,我不会让陛下对你做出这种事的。毕竟我们不一样,你还小,即没有能力去说服陛下,也没有义务去承受这一切。”
“谢谢离大人!”离白突然笑了。
离竹湮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不过笑了总比哭好,也就跟着呵呵笑了起来。
“对了,这是我给离大人祝寿的礼物,虽然摔碎了,不过还是可以拼起来的……”离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拿出了那块淡蓝色的珊瑚。“我自己没什么好的收藏,陛下封我为丞相时,他们送的贺礼里面也就这个看得过去了,所以……”
“你能记得,我已经很开心了。”离竹湮笑了笑。“没什么事了的话就回去吧,我知道你现在也挺忙的——”
“离大人——现在想要吗?”离白突然红着脸说道。
“什么?”离竹湮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离白正在盯着自己已经有些反应的下身看,“那个——只是因为被他下了不少药而已——唔,其实,不用这样了……”
“谢谢。”
“谢谢。”
番外4:结局
又是一个肉欲横流的夜晚。苏苍洵已经不记得将离竹湮纳入宫中以来已经过了多少天了,或是,过了多少年?每天晚上都是这样急匆匆的赶回寝宫,然后肆意的糟蹋着身下的这具躯壳。离竹湮的反应,从一开始的隐忍痛苦,到后来的麻木不仁,一直到现在的已经有些疯疯癫癫。
“你是谁?”一番云雨之后,苏苍洵突然觉得有些空虚。躺在这个人的身边,随口问道。
“我是丞相啊,陛下的丞相啊。”离竹湮笑嘻嘻的说道。
“不,你早就不是了。”平时说这话的时候苏苍洵应该是挑衅的语气,为什么这次却有些不耐烦?
“陛下难道要革我的职吗,陛下怎么能革我的职呢?”离竹湮继续笑嘻嘻的说道,同时双手不安稳的抱住了苏苍洵的腰部。“朕可是——”
“住口!”听到这句话,苏苍洵突然火冒三丈,那个字,不该是他说出来的,至少不该是现在的这个离竹湮说出来的。或者说,明明说出了那样的清高话,现在却是这么个卑躬屈膝的样子,实在令人无法接受。
被吓到的离竹湮立马缩回了手,窝在床角一动也不敢动。苏苍洵叹了口气,捧住了离竹湮的脸仔细端详了起来。虽然有些岁月的侵蚀,但在皇宫里太医的调养之下,还是保留了大多的原貌,依旧是那么的清秀。只是,好像少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将他和外面青楼中的风尘男子区分开的东西,眼神也没有了之前的睿智,只剩下廉价而庸俗的外表,看起来让人有些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