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鹤羞怯的低着头,嘴角浮起了一丝温馨,“殿下说笑了,我哪有那么好啊。其实,早些年他的确爱去那些烟花之地鬼混,但这两年,他再没去过了。而且……,虽然他不是什么英雄豪杰,可是,他对我是实打实的好。所以,殿下,我求你了,如果青龙果有失,皇帝怪罪下来,你一定要帮他啊。”
煜珣面上极其为难的皱眉抿唇,心里却盘算着如何让上官云鹤保那三颗青龙果无事。“云鹤小姐,你要知道,天威难测啊。”
“可你是皇帝的儿子。他不买谁的帐,也得给你几分面子,不是吗?”上官云鹤说着,伸手抓住了煜珣,像是抓着保命符一般,紧紧的掐得煜珣生疼。
煜珣暗中皱眉,心说江湖人的功夫真不能小觑,区区一介女子,就有如此力道,实在是让人汗颜啊。
“本王虽是太子,但在父皇眼里却是一个可杀可留之人。本王说句实话,小姐若是想保护他,不如快些修书一封,让陈成广速速与季妃联系,在京中早做打点,或许有用。”
“那殿下呢?殿下会帮忙吗?”赏光云鹤知道,那位季妃娘娘只是仗着长公主炆宁的面子,才能在皇宫里有一席之地,实际上,她早已人老珠黄,失宠了于帝了。所以,纵使她帮忙打点,估计也不及煜珣的一句话。所以接着这个机会,她一定要帮陈文毅讨到一张保命符。
煜珣犹豫了半晌,终于盛情难却,道:“本王自然会帮忙。只是……”他故意拉长了尾音,只等上官云鹤上钩咬饵。
果然,上官云鹤的手指不由得加大了力道,急忙追问道:“只是什么?殿下莫要再吓我了。”
煜珣无奈长叹,“只是到了那时,本王恐怕已经于你们流云教对峙军前,京中之事虽可上书呈给父皇,但却远远不及父皇身边的人说的一言半语啊。”
上官云鹤颓然的松了手指,呆呆的望着他,半晌才道:“是啊,三颗青龙果如果不能送还给皇帝,他肯定会让殿下剿灭流云教。流云教仅仅六百余教众,又怎能敌得过朝廷的三万铁骑。到时候我都自身难保,又怎能去劫法场救他?”
煜珣听着听着,心里的如意算盘越打越响,「是啦,就是这么个道理。上官云鹤,为了你的金龟婿,你就乖乖的把青龙果给本王弄来吧。」
上官云鹤霜打茄子般蔫了下去,在雪地上拖着沉了数倍的双脚,缓慢的向前走着。
煜珣觉得自己应该对美人现在糟糕透顶的心情负责,便快走了几步,想要劝说几句。谁料,上官云鹤突然转身,双眼神采奕奕的望着他,开心的笑了起来。
“殿下,我们忘了一个事儿,还有一个办法呢!”
煜珣没留神,险些和她撞了个满怀。不过看她毫不在意的样子,自己也就讪讪一笑,当做无事,“云鹤小姐真是秀外慧中,想到什么好法子了?说来听听。”
官云鹤一脸兴奋的点点头,信心满满道:“殿下应该知道,这次不止我师父一人中毒,江湖上很多门派的当家人也中了这种毒。所以,我师兄才和各个门派商议,决定召开武林大会。我想,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抓住草荷堂漏网的凌焰修、贝耀飞和荀水音,解药就一定会浮出水面。到那时,我们就不用再为青龙果的事情烦心了,殿下,你说对不对?”
上官云鹤兴致勃勃的说着,煜珣笑呵呵的听着,但心里却冰冷一片,杀意顿起,「这个女人,好生聒噪!」
上官云鹤等了一阵,见煜珣只是笑,没有说话,不禁想起了那个传闻,“殿下,你觉得我说的不妥吗?”
“啊,没有,说的甚好,的确是个好办法。”
上官云鹤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阵,突然又道:“听说殿下和贝耀飞要好,该不是,你不舍吧?”
煜珣朗然笑道:“云鹤小姐多虑了。试问朝中众臣,那个家中没有几个江湖朋友帮忙的。本王只不过用了他几次而已。”
“但是殿下仁义之名远播,如若真的抓了贝耀飞,你会不会徇私把他放了啊?”
“呵呵,云鹤小姐是糊涂了吗?本王有必要为了一介草莽而得罪整个武林吗?他贝耀飞虽然为本王立下过些许功劳,但,他也只是如此而已。若当真是他们草荷堂残害了武林的英雄们,我洪煜珣又怎能放过这等假仁假义的小人?”
上官云鹤看着煜珣大义凛然的样子,看不出丝毫不对,便笑道:“是我多想了,殿下莫怪。当初我听说殿下和他的流言蜚语时就不信。殿下已有两位绝色王妃,又怎会和他……有了那些不伦之情。”她说着,不禁红了脸,“想必是那贝耀飞暗中造谣生事,要巴结殿下。殿下以后可小心些。吐沫星子能淹死人的,不能不防。”
煜珣受教的点点头,笑道:“多谢姑娘提醒。本王回去以后,一定好好查查这造谣的人,不能再让这种荒诞无稽之谈流于民间、损毁本王清誉了。”
“就是就是。那些信了的人也真是的,也不好好动动脑子想想,殿下是什么人,贝耀飞又是什么东西,一味的跟风儿胡说,该打。”
煜珣敷衍的笑了笑,心里却已经郁闷到了极点。
“对了,不知这武林大会何时举行啊?”
上官云鹤想了半天才道:“怎么着也得下个月了。师兄和几位代掌门请的人,有好多还没到呢。”
煜珣大惊,“是不是太久了?!”
上官云鹤疑惑道:“还好吧,毕竟凌焰修他们还没抓住。而且,南方有几个大门派要赶过来,得等他们。”
“他们能等,大军等不了、圣谕等不了啊!”煜珣急得一跺脚,有些慌乱,“不能提前一些吗?”
上官云鹤不解,“为何?这事情,怎么着也得等人齐了啊。”
“下个月吗?”煜珣无奈的仰头细想了片刻,长叹一声,“也罢,本王再上书一封给父皇,看看能不能再要来些时日。”
上官云鹤诧异的看着他,猜测道:“莫非殿下与皇帝约定了时日?”
煜珣摇头苦笑,“不是本王与父皇约定了时日,是父皇严令本王三个月内将青龙果取回。”
“三个月……”上官云鹤眼睛转了转,又道:“怎么算的三个月啊?”
“自然是从本王出征算起。现在,还有八天。”煜珣轻叹一声,“不瞒小姐说,本王的大将军得到的圣谕是,‘三月内未得青龙果,灭流云。’”
上官云鹤极不理解的看着煜珣,喃喃道:“可是你在山上啊?他们不怕我们把你当作人质吗?”
“这道旨意是父皇亲自下达给夏德海将军的,当然还有前半句。”
“是什么?”
煜珣释然一笑,缓缓道:“父皇跟夏德海说,‘既然太子下了军令状,他的生死皆不用你管。三月内未得青龙果,你只管灭流云即可。’”
上官云鹤皱眉细想,更加不明白了,“可是那个夏将军不是也跟你一起上山了吗?”
“本王说他是夏德海,你就信?”
上官云鹤抿抿嘴,没再说话,心里却乱成了一团。
不知不觉中,通往无梅顶的吊桥露了出来,但紧跟着,刀剑相撞之声却也传进了耳朵。二人大惊,煜珣想都没想,迈开大步,跑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宾主之分
江天一最近很累,他觉得在这么下去,自己非得变成夜猫子不可。流云教的人为了防范他们,不但不分昼夜的派人守在桥对面,每天晚上还会收起吊桥,待到天明,再用一张大得有些离谱的强弓,将吊桥两端的绳索射到对面,由轻功极好之人飞过去接好。自打住进这里,江天一徘徊在吊桥边儿上,已经足足有四个晚上了,可惜,一点过去的办法也没找到,反而是他自己,原本清亮的眸子每天都熬得跟兔子似的,一张可人的娃娃脸也全是倦色。煜珣心疼之余,便强行命令他,不过午时不许起床。结果,江天一便养成了白天睡觉的习惯,通常一觉醒来,就已经下午了。但是今天,他醒得很早,不知为什么,就是心里闹腾得睡不着。
贺拨蒙原本不想去打扰昼伏夜出的江天一,但是,当他翻遍了所有屋子,找遍了无梅顶的各个角落,终于确定煜珣不见了时,江天一的房门便遭了殃。
正睡不着的江天一被一阵急促而猛烈的敲门声震下了床,一开门便看见了神色慌张,满眼忧虑的贺拨蒙。
问清情况,江天一又跟他一同找了一遍,依旧没有煜珣的影子。这两个人也没再商量,各自带着自己的兄弟,抄起家伙,就杀向了吊桥对面。夏德海得到消息,也带着手底下的四个人,赶过来助阵。
结果,流云教的人当然是不同意他们出去寻人,双方话不投机半句多,也就直接动手了。
煜珣和上官云鹤赶回来时,正赶上他们激战正酣的时候。远远的,他就看见自己家的人马倾巢出动了:江天一带着羽杀楼的五员老将、贺拨蒙带着从炊筱处调拨过来的六个大内高手、夏德海带着军中的三个将军,正和流云教干架,打得热火朝天的……
流云教那边也不好惹,大当家冉青、二当家武烈、四当家乌托豪,一个没落,全都披挂上阵。而他们手下的各个小头目,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刀枪剑戟,寒光森森……
煜珣用出平生最快的速度,奔了过去……,还没等喘口气,他便高声吼道:“住手!别打了!!!”
江天一正跟武烈杀的眼红,他虽然知道煜珣回来了,但是看见眼前不停晃悠的寒冰锏,就不禁想起在床上躺了两个月的谢锡铭。怒火中烧,他早就不管不顾,拼了命的想要废了这个人。
当一个人被愤怒、仇视、报复等诸多负面情绪吞噬时,别人劝阻的话语也就效力大减了。江天一心里念叨着赶快住手,但是,手里的金藤剑怎么也不听使唤,就是停不下来……
所有的人,除了他和武烈以外,在煜珣吼出那一嗓子后,便纷纷住手,驻足观望。
煜珣扶着迅速退到他身边的贺拨蒙,一边狂喘,一边看着那两个难解难分的人,担心的皱皱眉,刚要再喊一声住手,却见眼前一花,一个青色人影加入了阵战。
江天一以一敌二,毫无惧色,反而是这两人,仍在劣势。紧跟着,又是三个人晃身蹿了过去,这回,江天一着实感到力不从心了,但也不至于落败。一直没有听到煜珣再次喊停的命令,他也就再无顾忌,专心猛攻武烈。
羽杀楼的五个人见状,拿着家伙刚想冲过去,煜珣一摆手,制止了。因为他看见了江天一嗜血的眼睛,还有武烈手中寒气逼人的一对寒冰锏。他知道,江天一想替谢锡铭报仇,所以,这一战,若不让他打痛快了,他心里肯定别扭。但是自己的人若是也上去插手,这群人岂不又要打群架了?自己刚刚吼得那么费劲的一嗓子,不就白喊了嘛……。而且,他相当相信江天一的实力,就这五个人,怎么着也不会伤到这孩子。
果然,江天一没有让煜珣失望,以一敌五,闪转腾挪间逼得武烈一步步退到了吊桥边的悬崖之上。江天一血红了一双眼,杀心顿起。右手剑一招仙人指路,直刺武烈前心,左手爪一招饿虎掏心,仍扑武烈心脏,武烈双手寒冰锏左右外翻,欲挡开这攻来的一剑一爪,却不料江天一突然变招,飞身纵起一人来高,猛然下落,双腿踹向他心口,而他却还未来得及收招,胸前空门大开……
傍边一同参战的四人大惊,想攻江天一救下武烈,却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这位二当家就要跌于崖下,电光火石之间,一根玄铁链子飞速朝江天一飞了过去,缠住了他的腰……
江天一人在空中,来不及躲闪,被缠了个结结实实,然后,一股大的惊人的力量直接扯着他飞了出去,像个包袱似的,‘砰’的一声,重重的摔在了雪地上,残雪渣子被溅起来老高。煜珣的心跟着揪痛了一下,狠狠瞪了武烈一眼。
武烈虽然没被江天一踢中,却因收势不稳,一脚踩空,摔下了悬崖。幸好旁边的四个人及时出手,把他又拉了上来。
冉青收起链子飞锤,冷冷看着煜珣。煜珣嗤笑一声,朝江天一走了过去。
江天一被摔得不轻,全身的骨头似乎都散架了,本想立刻起身,却不料手下一滑,又摔在了地上。他撅撅嘴,心里不爽!不用照镜子都能想象到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子,真是丢大人了……
“小天,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让你担心了。”
温柔的声音伴着微微的和风,传了过来。江天一抬头,便看见了阳光下那张写满心疼又满是担忧的脸。亦如四年前那场烧掉羽杀楼的大火,只因为他的出现,自己摆脱了杀手的宿命,逃离了死亡,只因为他,自己的人生便涌现了从未想象过的色彩……。
阳光下,那张温柔的面孔坦诚的表露着他的关切,一如既往的让人心里暖暖的,真实得足够融化这世间的冰雪……
江天一伸手,握紧了那只伸向自己的手,虽然瘦弱,却蕴含着无限的力量,让他怎么也不想放开……
煜珣一把把他拉了起来,上下左右看了几遍,嘟囔道:“一会儿让卢老爷子给你看看,没摔坏吧?”
江天一脸一红,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
煜珣静静的听着,寻思着还是应该让卢云生给他看看,刚刚那一下子若换成自己,估计不残废也得躺几个月……
“只是殿下,小天又给你丢人了……”江天一说着,把头死命的往下低了低。但煜珣仍是看见了他眼中的不甘。
“六个打一个,咱们丢什么人啊?”煜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到。他给了江天一一个安心的笑容,替他弹了弹身上的雪,又低声道:“折腾了这么久,饿了吧?走,咱们回去吃饭去。”
江天一吸吸鼻子,猛点了一下头。然后对着从悬崖下爬上来的武烈,狠狠瞪了一眼。
武烈也不示弱的回瞪一眼。霎那间,眼刀乱飞……
冉青皱眉,低声喝退了武烈,对煜珣一抱拳,“太子殿下能告诉在下,你是怎么离开的无梅顶的吗?”
煜珣没想到冉青先问的居然是这个,刚要回答,站在旁边的上官云鹤急忙插话道:“大师兄,是我带太子殿下离开的。那几个守卫的弟兄,也是我调开的。不关殿下的事。”
冉青的眉头不禁隆起了一座小山,薄唇紧抿,半晌才道:“此事下不为例。等回去你在跟我详说吧。”
“谢师兄。”上官云鹤说罢,退到了他身后。
煜珣看着人家流云教雁翅型排开的的阵容,心里撇嘴,脸上却保持着一贯的笑容,“怎么,大当家还有什么事情吗?若没事什么事的话,我们就不奉陪了哈。”
冉青冷哼一声,不满道:“太子殿下就没有别的要说的吗?”
煜珣假装想了想,突然了然笑道:“哎呀哎呀,本王真是失礼,还没请冉大当家的去屋里坐坐呢。冉大当家的要么带着弟兄们一起去吃个饭?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你说对不对。”
冉青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殿下好像忘了,这无梅顶,是我们流云教的客房。你……,好像弄错宾主了吧?刚刚你的人险些杀了我师弟,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煜珣淡淡一笑,心里低吼了一声「欺人太甚!」。只见他水色眸子突然一凛,寒气乍起,一股无形的气势让在场的人不禁肃然,“人都说冉大当家的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今日一见,竟是个连常识都不懂的庸人,真真让本王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