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胤下意识张手，径直被扑了个满怀。
身体被冲击得向后倒了一截，显然即便高手如斯也低估了那鸟的体重，紫胤伸手将那好大一团堪堪毛茸茸抱在了怀里，有些惊愕地低头。
就见那肥鸟也抬着脑袋在看他，还是那副耷着眼皮瞧不上人的模样，然后歪了歪头打量了自己一番，忽然低了下去然后向后扭过了头。
百里屠苏显然也被惊到了，见那肥鸟就这么冲了进去拦阻不及，此时见它转头往自己看，不禁在心里咆哮。
——你害什么羞！！！
第45章
紫胤犹自纳罕，不曾想它竟同自己如此亲近，犹豫着伸手摸了摸怀中极为丰润的羽毛，就见那鸟立刻转了头，睥睨的双眼盯着他看，然后轻轻抖了下毛。
紫胤以为惊了它，立时停下手来，却见那鸟抬了抬爪子，沿着他胸口不紧不慢地朝上踩了两步，站定，抬头盯着他。
然后……
忽然就一头栽了过来，紫胤一惊便想闪躲，然而本来距离已是很近，身后便是车壁，这一躲也不过让开些许，那弯钩般的嘴并着那张毛茸茸的鸟脸一下贴上他唇畔，整个窝在鼻翼旁用力蹭了蹭。
“混蛋！”
“啊——”
紫胤完全呆愣掉了，便听得百里屠苏一声喝朝前冲了一步，那鸟在他胸口猛蹬了一下蹿了出去，迅速拔高，百里屠苏手臂一捞竟然被它掠了过去。
紫胤下意识抬手，手背轻轻抹了抹唇角。
“啊——啊——”
清呖的鸟啸在顶上盘旋，百里屠苏侧背向着他仰头站着，紫胤看不到他的表情。
待他转过来时，紫胤方见他微微鼓着一张脸，不觉有些莫名，不知道如何突然便置起气来。
车又向前行去，不到半个时辰，忽然又停了下来，紫胤听到百里屠苏跳下车的动静，很快见他一掀车帘跃了上来。
百里屠苏二话不说就凑了过来，紫胤知他在生气，又不知是为了什么，看着他乌沉沉瞪过来的眼睛不由向后略靠了靠，哪知一把就被他抓住双臂抱住了，二话不说就重重亲了上来。
紫胤惊了一跳，任他在方才被那鸟蹭过的地方亲了一口，惊讶地看着他，就听少年沉沉开口：“师尊以后不准抱阿翔。”
紫胤双眸微微闪了闪，垂下了眼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心知他素来宝贝那鸟，却没想到这样宝贝……
他转过头去看百里屠苏：“……你好好养着便是。”
百里屠苏瞪着他，不知为何好像看起来更加生气了，紫胤莫名所以，忽而又被抱过去狠狠亲了一下，百里屠苏鼓着脸转身跳下车，重重地抽了一下马。
第46章
古道景佳，翠柏芳华，一路却无有经营，行至午时，方有一处路边茶社，搭着棚子给过往行人卖些茶水糕点。
草棚简陋，几根柱子并个顶。紫胤二人下车来在角落坐了，店家极是殷勤招待，端茶倒水，送了些茶点。
百里屠苏闷头吃着，一声不吭，紫胤看了他一眼十分无奈，伸手轻拈起一块蜂糕。
“啊——啊——”
阿翔叫着在那草棚上盘旋了两圈，绕了进来。
“啊——啊——”
阿翔叫着绕着百里屠苏打转。
百里屠苏不理。
“啊——啊——”
阿翔围着百里屠苏用爪子挠他。
百里屠苏挥手轰它。
“啊——”
阿翔落在桌子一角，肥得就像窝在那里一样，一双耷着的鸟眼盯着百里屠苏，大叫了一声，发出不满的声音。
百里屠苏闷头吃东西。
“啊啊——”
不理。
阿翔转头瞅紫胤，喉咙发出“咕咕”的声音。
紫胤拈着块糕一直看着，看那鸟儿愤怒地叫了两声转向自己，好似一副委屈可怜模样，终是心下不忍，轻声开口道：“阿翔也饿了，你便同它吃些……”
“……”百里屠苏闷头吃东西。
“……”紫胤等了会儿，不见他动静，轻轻摇了摇头，将自己手上尚未吃的蜂糕轻轻掰开，摊在手上递给一旁的海东青。
阿翔一口啄了吞了下去，喉咙“咕咕”地响了两声，紫胤将剩下的递予它，它却不忙着吃，凑过来埋下头，牵起紫胤胸前垂落的白发。
“嗖——”
一支筷子破空而来。
“啊——！”
阿翔一蹬桌面迅速地飞了出去。
然后一人一鸟开始互挠。
紫胤皱眉闭眼摇头，端起桌上茶盏，眼不见为净。
百里屠苏身上气压越发的低，阿翔飞远了一路不曾听到翅膀响动，紫胤想要说他两句，又觉得似乎没有立场，看他这般置气，只得一路沉默。
待到晚间歇宿，百里屠苏问也不问，只要了一间客房，紫胤刚想开口，百里屠苏伸手拉过他大步向房间走去。
紫胤想挣，立刻被握得狠了，百里屠苏头也不回，紫胤皱着眉，半僵着身子被拖上了楼。
百里屠苏显然还在生气，紫胤皱着眉看他，想要同他讲讲道理：“阿翔不过是只禽鸟，你又何必这般。”
“……师尊，睡了。”百里屠苏盯着他看了半晌，紫胤几乎按捺不住，却听他忽然沉声开口，然后立刻站了起来，径直拽了他到床边，伸手就帮他宽衣。
“屠苏！”
“……”百里屠苏不理，只是抬头暗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解着衣带，丝毫不停。
紫胤僵着身子任他脱到中衣，然后被带上床。
百里屠苏一挥手覆灭烛火，屋内刹时一片黑暗。
“屠、屠苏……！”
黑暗掩盖了紫胤面上羞窘，他已然被迫得背脊紧贴着墙壁，百里屠苏上床便抱住了他的腰，往他身上靠，紫胤不住向后退着，很快退无可退。
黑暗之中灼热的气息靠了过来，紫胤头抵着墙仅仅只能侧开。
嘴唇落在面颊上的触感。
“今、今日为师不曾动武。”紫胤面红耳赤，努力地往后躲。
这一日当真十分克制，便是方才被他无力拖拽自觉也不增如何挣动的。
“嗯。”
只听百里屠苏淡淡嗯了声，又靠了过来。
紫胤一惊猛然一转，却被他亲在了耳根上。
“……！”一阵酥麻袭遍全身，紫胤只觉面上轰地一热，那只耳朵似要烧起来。
他浑身僵硬，只觉腰上双臂紧了紧，百里屠苏将脸窝在他肩窝，呼吸平静，再无动静。
……！！！
不反抗是亲，反抗也是亲。
第47章
紫胤咬着牙，红着脸，在某个人的怀抱中，僵硬着，过了一个晚上。
这种姿势一直保持到了天亮，百里屠苏揉了揉左臂，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一睁眼便看着紫胤泛红的脸，看他转醒立刻躲看了视线，百里屠苏凑上去亲了亲翻身下床，整理好一切，等着紫胤磨蹭着起身。
阿翔回来了，紫胤走到马车旁的时候，百里屠苏正蹲在地上给它喂五花肉，足足喂了五块。
后面的路程平静了许多，百里屠苏驾车，紫胤窝在车厢里，到点儿吃饭，到地方睡觉，阿翔不远不近地跟着。
晚上例行地上床、熄灯、亲亲抱抱、睡觉。
紫胤已经不想理会这个永远只有一间房的世界了。
百里屠苏说：“师尊同弟子睡。”
紫胤红着脸被挤在墙与床板的夹角中闪躲着，早上在对方的怀中醒来。
或者，被蹭醒……
紫胤羞怒，伸手去推人，猛然被百里屠苏翻身压在身下。
百里屠苏抓着他的手按在头侧，乌沉沉地眼睛认真地盯着他：“师尊，男子晨起勃发，自然而然，师尊知道的。”
说着话目光向着二人相贴处望去。
“……！”
百里屠苏已然翻身下床跑去自行解决了，紫胤面上绯红，缓缓坐起身，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混账！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百里屠苏不顾他别扭尴尬，又羞又恼，将紫胤牵出门，喂饱，上车。
终于明日便可上山了，二人已然弃了车，只牵着战龙一路而去，越往昆仑越是荒凉，沿途客栈已是极少，错过便无有宿头，最终终于人烟罕至，便是祖州战龙如何神骏，也不得不露宿荒郊。
百里屠苏将火拢好，靠过来坐下，用毯子将二人裹了，将紫胤抱过来靠在自己怀里，低头亲了亲：“师尊，睡吧。”
紫胤面上忍不住泛烫，低着头将面色藏在火光之中。
这孽徒已然越抱越顺手，越亲越顺嘴。
从最初的“休得无礼！”到后来的“莫要胡闹……”，毫无效力，尽管他的手越来越不老实，嘴是越亲越往下，最后终是懒得再管了……
这一路行来，他已然从无法彻夜无法入眠，到渐渐习惯了在另一个人的怀中熟睡到天明，甚至任由对方将自己亲醒……
百里屠苏似乎有些劳累，很快靠在自己睡熟了，也难怪，路上总是他要辛苦得多……
紫胤听着百里屠苏平稳的呼吸，盯着眼前明亮的火堆暗暗出神。
天穹之上繁星烂漫，橘红的火苗在银灰的瞳中跳跃闪烁，旷野寂寂，散发着植物清新的气味，塞外寒凉，百里屠苏身上却很温暖，或许是因着煞气的缘故。
紫胤不由回想起过往岁月，救他一命，抱他上山，然后好好的养着……
那些不经意的碰触，那些越发频繁的蹭蹭挨挨，那双乌沉沉盯在自己身上的眼睛……
下意识的想躲、想逃避……
他明明还那么小，他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恭顺地侍奉着自己……然而，只要在他身边，便仿佛被陷在无形的网中，那张网在他的手中，时松时紧，却如影随形。
自己明明是他的师尊，明明他那样听着自己的话，虽然他话少了些，也没有同龄孩子的活泼爱闹，然而看上去乖巧孝顺，尊师重道，可是不知为何，似乎反倒是自己无时无刻不在他的压制之中。
怕他同自己闹脾气，怕他乌沉沉的眼睛盯着自己，甚至害怕责罚于他……
他的小徒儿不言不语，但是倔得可怕。
他一生坦荡，无悔无惧，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得不承认。
那种压力十分微妙，无影无形，微妙的让人抓不住，说不破，就像那个“不动武”的誓言，让人无时无刻不警醒着，又无力抗拒。
想要避开他……
他永远不告诉他他的想法……
那么他真的……一点儿都不明白吗……
第48章
那些不能确定存在的东西无从说破，那些以为不说破就可以当做不存在的东西……
里外洒扫，准备饭食，百里屠苏说：“不敢劳动师尊。”
兰汤沐浴，月上中天，草虫齐鸣，山中清寂。
终于再次躺到了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石床之上。
旁边，还有百里屠苏。
那张木床无人修缮。
烛火已熄，百里屠苏靠了过来。
如同往日的怀抱和亲吻，却……不太一样……
直觉在传递着危险的信息。
石床冷硬，却比那些客栈的床榻宽敞上许多，然而事态没有变化，紫胤被堵在墙壁之上，改变的，是抱着他的人。
他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热度和略显粗重的呼吸，在黑暗里，避无可避地被堵住了嘴。
百里屠苏一手握住紫胤的手腕，一手紧紧地箍着他的腰，将他抵在墙上，狠力的亲吻。
“唔……！”
强势的侵略，渐渐开始大力滑动探索的手掌，以及对方抵在他腿间的躁动。
他不由想着这些日子被他蹭醒的情状，脑海里闪过昌平客栈的那件尴尬事，百里屠苏扫掉那堆碎玉默默地说：“弟子的比较好。”
……
紫胤羞耻得无以复加，他那东西……只怕是……
“不……不行……！”
百里屠苏已然整个身体压在了他的身上，紫胤奋力扭开脸，挣脱对方的挟制，一把抓住探向自己下身的手。
“……”百里屠苏停了下来，微微撑起了身体，俯视着黑暗中羞耻窘迫的脸，“师尊，弟子自认品貌端正，江湖上也小有名号，所蓄银钱也足够置下地产，武艺虽还不如师尊，不过弟子会努力，师尊可还有何不满？”
紫胤不由瞪着上方的人，他是没什么不满，何况这是他自己养大的孩子，怎么看怎么顺眼，就算真有什么不好的，在他眼里那也是鼎好鼎好的。
可是……可是……这不对吧！
“……”这根本就不对！
“师尊不说话，便当师尊是默许了。”
“……！”紫胤僵着身体咬着牙说不出话来，黑暗掩饰了此刻红得能滴出血的脸，又惊又羞。
对方的呼吸近在咫尺，乌沉沉的眼睛在黑暗中泛出一点暗淡的幽光，像是黑暗中的猛兽，守望着自己的地盘，盯着自己的猎物。
但是……这不行的……不行……！
两人僵持着，都不再说话，良久，百里屠苏放松了力道，从紫胤身上移开，在滚烫的面颊上碰了碰，环住他的身体，安静的侧躺下去，只有那东西，还若有似无地抵在紫胤腰上。
紫胤僵着，一动不敢动，脸上的热度似乎无论如何也退不下来。
黑暗里越发的安静，百里屠苏呼吸渐趋平稳，已然睡了过去。
紫胤却睁着眼盯着床顶。
在耳畔平缓的呼吸声中，精神慢慢放松下来，思绪在暗夜中模糊地散了开去。
那时候……他才那么小……虚弱昏沉躺在他的怀中，被他抱上了山……
他很沉静，也很用功，半夜也还偷偷爬起来练剑……
他一点一点的长大……乌黑的眼睛时刻落在自己身上，即使背向着他也能感觉的到……
他越来越大了，就像一柄藏在鞘中的利剑，隐匿锋芒，却又气势逼人……
他天赋无双，承袭自己毕生所学，仗剑行侠，受人敬仰。
他让他立下不得对他动武的誓言……
他在不知不觉中接近着自己……开始并无所觉，慢慢的不由开始退避……
可是，他避不开了……
紫胤轻轻转过头，看着那张沉静的睡颜，额头几乎抵在自己面上。
背后是墙，身前是他，什么时候，他已然靠得这么近，将他所有的路都封死，避无可避。
眉目俊挺，温顺无害。
他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这么大了……
“……”
不知过了多久，紫胤轻轻推醒了百里屠苏。
“来……”
……
百里屠苏没有即刻起身，他压在紫胤身上，双臂环抱着他的身体，享受着余韵。紫胤面上潮红未退，犹自微微喘着气，他看着紫胤仍是羞赧地微微侧过去的面颊，忍不住问出了心中压抑已久的问题：“师尊有没想过将弟子逐出师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