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曾经的阶下囚,如今的在逃犯,纵使有爱人的保护,也依旧无法逃离,更何况他身上使命还没有结束,纵使一身的武功被废,他仍是无法隐匿不出。
栾建华冰冷一笑,棕色的眸子在青白的月光下闪耀着骇人的光芒,他向前又走了一步,逼得何灿又向后退了一步,再退下去,三十年前坠崖的那一幕将会再次上演,而这一次,恐怕他将再无生还的机会了……
冉青不屑一笑,道:“何灿,你死到临头了,还不束手就擒?”
何灿轻叹一声,无奈道:“你们还要被眼前这个伪君子蒙蔽到几时?你们可知,那个被你们尊为师父的人,事实上是曦国混入我大宏的女干细!”
“何灿,我看你是急糊涂了吧?”冉青嗤笑一声,又道:“我们流云教自建教以来,的确办过些过火的事情,所以,你怎样诋毁我师父都还好说,唯独这‘女干细’一词,实在是无从说起吧?”
“我是不是胡说,你可以回身问问你的师父。”何灿无奈。
“何灿,少说废话,纳命来!”一旁的武烈挥舞着一对寒冰锏就往前冲。
何灿皱眉,想退,却无路可退。
栾建华突然伸臂拦住了武烈,悠哉的走了最前面,和颜悦色道:“何灿啊,你说我们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何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呢?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跟我合作,我保你安度晚年。”
何灿冷然一笑,“哼,既然你也说了,我们都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你就不该再说这些废话了。我何灿上对得起君王,下对得起百姓,纵是一死,又有何妨?”
“嗬!瞧你这道义讲的。何大侠如此忠君爱国,在下到是着实为你感到不平啊!想想看,你被我囚了三十年,你所谓的主子可曾想过救你?可曾派人找你?你不要在自欺欺人了,你何灿,不过是一颗弃子,不如跟我回流云教吧,我会对你好的。”
一旁的武烈听着师父的话不禁抓了抓脑袋,“师父,他不是一个采花贼吗?为啥不一刀杀了为民除害,反而要带回咱们流云教呢?”
柳寒星抓了一把犯楞的二师兄,低声道:“师父自有他的道理,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不是好奇嘛。”武烈嘟囔了一句,退在了一边。
栾建华也没接这个茬,笑呵呵的看着何灿,继续劝道:“何兄,我承认以前对你是过分了些。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将东西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对你!”
何灿眼睛一转,随即笑道:“那你答应我的东西呢?别忘了,我今夜只身前来赴约,只为了那张药方,只要你给我,我想,其他的事情好商量。”
“哈哈,何兄爽快!只是,我并不清楚你说的药方是什么啊。我只是接到朋友通知,说今夜要聚集武林同道,共除女干小。不过,显然你我都早到了一步,而且,貌似他们口中的‘女干小’便是自诩忠君爱国的何大侠你啊。所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跟我走吧,省得落到他人手中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呵呵,我不是已经承受了三十年了吗?如今又有何惧?”何灿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懊悔自己竟然一时冲动信了这个混蛋的话,“栾建华,或者我该叫你一声‘苔霄’?你说我是颗弃子,你又何尝不是呢?你本是曦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如今却只是我大宏江湖中的一介草莽,你难道不恨吗?”
“何灿,你口口声声说我是曦国的女干细,你可有证据?其实,我很想问你,你把我们之间简单的江湖恩怨上升到宏曦两国之间的间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有何过分?”何灿坦然一笑,月光下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恍若仙子,竟看的流云教很多弟子垂涎欲滴。何灿厌恶的瞥了他们一眼,郑重道:“我何灿承认,我是大宏派往曦国的细作,我也承认,我是拿了曦国视若珍宝的东西逃出来的,但那东西本就是我大宏的,你们曦国凭什么用它来要挟我们?苔霄,你囚了我三十年,我的王的确没有找我,没有救我,但是我的王却从来没有忘记你们曦国施加给我大宏的屈辱!如今宏月两国同时发兵,你的王可曾想起过你这个身在宏国的老国师?可曾想过如何化解这场战祸?呵呵,他没有,他想的是如何继续用我家陛下的性命来钳制我大宏!你们不觉得欺人太甚了吗?!”
“一派胡言!”冉青忍不住站了出来,他不相信,自己最深爱、最敬重的师父,怎么可能是曦国的女干细,而且还是什么国师?!
“就是就是!何灿,你个氵壬贼,不要随便污蔑我师父!”武烈也在一旁插话道。
何灿长叹一声,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锦盒,打开托在掌心,“苔霄,你要的东西在这里。我要的药方呢?”
栾建华浑身一震。锦盒里静静放着一枚巴掌大小的红色晶石,银子般的月光洒在上面泛出了一丝诡异。
“这么多年,你终于肯拿出来了?”栾建华说着,搓着手走了过去。
何灿见状看,慌忙将手举到了悬崖处,“苔霄,你若是再走一步,我就将它扔下去!”
“呵呵,你不敢!”栾建华贪婪的看着那块石头,威胁道:“晶石一旦碎裂,你们大宏皇族必将有灭顶之灾!你不能把它扔下去,它很容易碎的!”
何灿随即收起盒子,揣进了怀里,“你说的不错。所以,冉青,你们也该看清楚自己师父的真面目了吧?!他若不是曦国的女干细,又怎会知道这些?”
冉青犹豫的看着有些惊慌却强自镇定的栾建华,猛然摇头道:“你胡说,我师父不是女干细!”
柳寒星皱眉,眼中带了些许怀疑。他转头看看郝天庆,钱飞虎等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解,却有没一个人愿意承认何灿所说的一切。
栾建华尴尬的轻咳一声,暗道自己失态。但这又能怪谁呢?那毕竟是他追寻了三十余年的东西,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叫他如何不欣喜若狂?
冉青气不过,死死的看着他,“师父,你到是说句话啊?!”
“冉青,你不要听那厮胡说,为师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吗?咳咳,他手里的东西关乎我大宏的命运,不可以随便落入小人之手,我们先擒下他,再将东西夺回献给皇上。”
冉青卸下一脸的急躁,笑道:“师父说的极是。”
栾建华笑眯眯的看着皱眉不语的何灿,微微得意,“何灿,你不要怨我,要怨,就怨那些将你弃之不顾的人吧。”
何灿着急的望了望四周,他在来之前已经通知人了啊,难道他们真的因为自己再无用处就弃之不顾了吗?
“你们这群混蛋,害了阿灿一次还不够,还要害他第二次,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吗?!我看那个敢动他!”苍老有力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一愣,紧跟着,一道黑影飘然而至。
何灿眨眨眼,看着那个苍劲的背影,不禁苦笑。这情景与三十前的那一幕何其相似,断崖无路,孤木难支,这一次,他又要将爱人拉入绝境,陷他于死地……他不甘心啊!他何灿究竟做错了什么,他只不过是想要报答皇族曾经给他的恩,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的赔上爱人的性命?为何老天就不能对他仁慈一些呢?!
第二百零七章:尘封悄解(下)
卢云生伸手一揽,将站在悬崖边的何灿带到了怀里。何灿黛眉微蹙,凝神不语,月光照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别有一番风情,看的卢云生一颗老心竟悸动不已。
何灿现在一门心思的想让卢云生逃离此地。栾建华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万不得已,他也只能豁出去拼一把了!
“想什么呢,这么用心?”卢云生贴着他耳廓,轻声说着,温热的气息扑在他脸上,痒痒的,心底反而不那么慌乱了。
“云生,我……”何灿犹豫了一下,不知眼下的局面要从何说起。
卢云生宠溺一笑,微微摇头,“等以后我们告老还乡的时候,把这些我不知道的事情都讲给我听,好不好?”
“好。”何灿温柔的靠在他身上,面对眼前那些明晃晃的利刃,从容一笑。
栾建华眼睛眯了眯,朗声道:“卢云生,当年你为了这个人身败名裂,如今,还要重蹈覆辙吗?!”
“重蹈覆辙?嗬!栾建华,你倒是对当年的事情很清楚啊。”卢云生说着,手中判官双笔一横,肃然道:“当年之事你也有份!别以为这些年我都是闲过来的,你们当初如何指鹿为马、污蔑阿灿的事情我已经查清,如今,正是还阿灿一个公道的时候!”
“污蔑他?为何?”栾建华悠哉的看着眼前的两人,缓缓道:“要不是他欺凌我老婆,我会跟他缠斗三十余年吗?!”
“你老婆分明是被你自己玩死的!关阿灿何事!”卢云生冷哼一声,又道:“我已经找到了你夫人的丫鬟,据她所说,不止你夫人,还有那些惨遭毒手的妙龄女子,全都是你栾建华所为,整件事完全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只是你太过卑鄙,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阿灿身上。”
栾建华朗声大笑,不停的摇着头,“卢云生,你是不是老糊涂了?竟然如此信口开河。你是不是想不出理由替那个氵壬贼开脱,就把屎盆子随便找个人扣啊?”
“我有证据!”
“什么证据?我夫人的丫鬟?呵呵,那丫鬟早就死了,你随便拉出一个来冒名顶替,不觉得滑稽吗?”
“除了那丫鬟,我还有别的人证!栾建华,你没想到吧,当年被你杀害的百余名女子中,有两人幸存了下来。”
栾建华不屑的撇撇嘴,“那又如何,有谁能证明她们是幸存者?再者,就算她们真的是幸存者,又有谁能保证她们不是你收买的呢?哎,卢云生,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此事了吧,何灿是采花氵壬贼的事情早已铁板钉钉,我们流云教今日就是要为民除害。”
武烈嗤笑一声,插话道:“还真是一对啊,上来三句话没出,就往师父身上扣屎盆子,当我们流云教好欺负啊!”
钱飞虎也气不过道:“卢云生,你别以自己跟皇帝走的近,就倚老卖老,颠倒黑白。那何灿早就臭名昭着了,就是你说破了嘴皮子,也没人会信你!”
栾建华一摆手,对众人道:“别磨蹭了,这个卢云生并不是什么厉害的主儿,一起上,拿下他们!”
何灿轻轻一扯卢云生,卢云生一笑,运起判官双笔,毫不相让的跟冉青等人战在一处。何灿武功被废,只能躲在卢云生身后,趁机扔出一些药粉拒敌。但两人毕竟势单力薄,不稍一刻便落了下风,卢云生身上也挂了彩,何灿看在眼里,心中着急。
栾建华看准一个机会,链子飞锤一甩,缠住了何灿小腿,何灿一惊,想要挣脱,却已晚了一步。卢云生左手抓着何灿,右手判官笔点向栾建华面门。栾建华扯着何灿往后一闪,一旁的冉青斜刺里蹿了过来,黄金锏从下往上一挑,卢云生无奈,只能一个翻身,腾空躲过,武烈、钱飞虎、柳寒星等人一哄而上,将他和何灿硬生生阻开。
卢云生狂吼一声,眼都红了,不管不顾的往前冲,何灿咬牙,看着一旁笑得一脸得意的栾建华,心中已有了计较,“苔霄,让你的人退下,放云生离开,我把晶石给你。”
“呵呵,你现在在我手里,晶石自然也是我的。至于卢云生,让他自生自灭吧。”栾建华说着,伸手探进何灿怀中掏出了那只锦盒,晃了两下,“何灿,你觉得还有砝码可以跟我讲条件吗?”
“当然有,你打开看看便知道了。”何灿冷冷说着,眼睛依旧盯着前方的战场。
栾建华一愣,随即打开盒子,拿起那块石头仔细一看,不禁大怒,“何灿,你敢骗我!”
“骗你怎么了?”何灿白了他一眼,“让你的人放他走,不然,休想得到晶石。”
“哼!我看你还能有多少花样!”栾建华对冉青众人一招手,“先停下!”
众人围着卢云生,退在了外围。
何灿轻叹一声,“放他走,我带你们去拿晶石。”
“我用三十年的时间探寻晶石的下落你都不肯说,如今,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还是让他跟我们一起去好了!”栾建华说着,抓着何灿的手臂用力一拧,何灿痛呼一声,立马咬紧牙关不再出声,却吓坏了困在众敌之中的卢云生。栾建华了然一笑,对他道:“卢云生,放下兵器,不然,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你别伤他!”卢云生大喊一声,刚要扔掉武器,却被突然响起的破空之声吓了一跳。栾建华也是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觉手中一空,何灿已经被人拉到了一旁。
“哼哼,栾建华,哦不对,应该叫你苔霄国师。不是老身说你,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做这种昧心的事情啊。”苏小桃淡淡一笑,从何灿身边闪了出来。
何灿见是他们,长出了一口气,“你们再不来,我还以为陛下真的要舍弃我这颗废子了呢。”
“怎么会!”苏小桃说着,甩手扔出去一把暗器,“以前不知道你身份的时候,陛下就三令五申让我们帮你查清事实,还你清白,如今,知道了你是大宏的有功之臣,我们更是要帮你,怎么可能弃你于不顾呢。再者,以咱俩的关系,就是全天下人都不管你,我也会来,你啊,竟瞎想。”
何灿讪讪一笑,看着借着苏小桃一把暗器逃过来的卢云生,小声道:“我不是什么有功之臣,大哥他们才是真正的有功之臣。”
“死老鬼,不跟你讨论这个。不过,你也真能沉得住气,到现在才说。翼王知道以后立刻派兵过来了,不然以我的脚力,早就到了。”
“派兵?”何灿四下一看,果然流云教的人被很多官兵围在了正中。卢云生急急忙忙跑过来,小心翼翼托起他被栾建华弄伤的手臂,借着周围突然出现的火把,迅速上药包扎。
苏小桃意味深长的一笑,转身对栾建华道:“苔霄,你认罪吧。我们不仅有当年的人证,就连你蛊惑几大门派诬陷老鬼的物证也有。更何况,你作为曦国国师的印信也落在了我们手里,如今,你再无狡辩的机会!”
栾建华看看周围,冷笑一声,“苏小桃,你不要子虚乌有,我栾建华行得正走得端,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抹黑的!”
“如果你觉得苏小桃的话是子虚乌有,那本王的话呢?”幽幽响起的清冷话语中,蕴含着一丝稚嫩,众人侧目,就见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的兵将迅速闪出一条路,一个身着绛紫色莽龙袍的少年走了出来。
栾建华皱眉,他不记得宏国有这么一位小王爷啊,“你是何人?”
“本王乃大宏瑄王,灿珂。苔霄,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吗?!”灿珂冷眼看着慢慢聚到栾建华身边的人,微微摇头,“冉青,本王念你们并不知情,可以放过你们。但你们若继续助纣为虐,本王也只好能秉公处理了。”
冉青看着自己的兄弟们,全都面面相觑,只能求助的望向栾建华。栾建华轻咳一声,拱手施礼,“瑄王殿下,老夫自认对得起天地良心,还望您能明察。”
“本王奉三皇兄之命,已经将此事彻查清楚,苔霄,你莫要狡辩,乖乖将救治王兄的药方交出来,本王或许可以饶你不死。”灿珂虽然年岁不大,但王者凛冽的气势却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