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这么多年,罗恩纳德怎能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当初为了和兄弟决裂就能用光明武器把自己毁容的人,如今自毁核砝寻死,他是对自己残忍到了什么地步!
“罗恩,我已经做不到了。我做不到了罗恩。”迪奥洛特平静地看着他,眼眶边的伤口开始翻卷蠕动着自愈,那个情景比他当时撕裂自己身体的情况要可怕一百倍,而他依然很平静。
“如果我不阻止我自己,下一个受伤的就是风舞扬。”
【你是在逼我!】黑狼嘶吼起来,血红的狼眼中充满了痛苦。【你们是不一样的,迪奥,我爱你,可是……】“可是那不一样!”迪奥洛特大声打断了他。“不一样的,对不对?”他眼瞳中倒映着黑狼悲伤地眼睛,可是他要比他更悲伤。“可是我不能,罗恩,我不能……失去你的话……我会死的,我会死的……”他压抑的低声嘶吼起来,不知是血水还是泪水反正都是同样颜色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持续不断的流下来。他哽咽,他哭叫,他抓着他的手剧烈的颤抖,却怎么都没有松开。
【迪奥……】黑狼低声呜咽着,伸出舌头舔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和愈合后依然鲜血淋漓的伤口,明亮的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气,只要再用力,就一定会凝聚成水珠跌落下来。
【迪奥,迪奥,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如果我因此而让你陷入痛苦……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我不会做的……迪奥,我们不能分开……不能……不能……】
迪奥洛特闭上眼,感受着来自黑狼身体的温度和温柔安抚的舔舐,眼角血泪涌流一如当初他留在自己脸上的累累伤痕。
那么浅,也足够让他痛的让他生不如死。
“罗恩,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他,放不下,他怎么都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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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矶
看着立夏懒洋洋的从眼前的豪宅里走出来,风舞扬低下头在手上的笔记本上画了一笔,满意的合上本子。
“剩下的就没什么了。”
舌尖舔舔还沾着血腥味的牙齿,立夏歪歪头笑眯眯的看着她。“这下离你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风舞扬轻飘飘撇过去一眼,脸色不变。“那又怎样?”
立夏似乎早已猜到她的反应,一点也不恼,只是眨巴着水汪汪的蓝眼睛凑到她跟前去:“我能跟着去么~”
风舞扬举起手中的笔记本“啪”的拍到他头上,然后转身走出大门,干脆利落的开门上车。留下一个淡淡的词组换来立夏哀怨的表情。
“做、梦。”
“喂喂喂考虑一下呗我可是很好用的……”呆立两秒立刻立夏立刻扑进正准备出发的轿车里,坐在闭目养神的风舞扬对面装忧郁。
“人够多了。”风舞扬轻哼一声。对于他的目的她可是清楚得很。不过神社的规矩就是规矩,由不得他胡来。
“少主也没说什么或许他是默认了呢?”立夏还在给自己找理由。
“或许他就默认着你不许去了。”风舞扬淡定回答。
立夏无言。
沉默间车子已经驶回出发地,立夏跳下车然后看着风舞扬踏出车门,这几日洛杉矶的天阴的厉害,她也终于不用出门带伞了。
仰首看了看大厦上方没入天光的标志,风舞扬微微眯了眯眼。“立夏。”
“嗯?”
“你说为什么他们都对那个东西那么疯狂呢?”
立夏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她在指什么,轻轻笑了笑。
“如果是人类的话那目的就多了吧?不过对于咱们这些非人来说,不就是那么一个力量权势么?”
“现实早已经将一切都限定好了,又何必做这些没用的。”风舞扬蹙眉。
“不管是人还是非人,都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生物吧。对于他们来说,看不见的才是最好的,距离远的才是最可怕的。”立夏呵呵一笑,先她一步踏入大厦门内。
风舞扬垂眸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半晌,轻轻叹息了声。
“就连距离都无法改变他们的认识吗?”
半敛的暗红色瞳眸之中闪光几许,终是渐渐地沉寂了下去。
轻吸一口气,风舞扬抬起头提着裙边踏上台阶,快步走进了大厦的阴影里。
苏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而后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人,红唇微翘神情似笑非笑。
“没想到你也是个坐不住的。”
风舞扬暗暗扬眉对于此话不置可否,只是无辜的看向她。“我是担心会有什么问题。”
“还能有什么问题?”苏轻哼一声,眼底流波潋滟恍惚是带了一丝说不上来的冰冷尖锐。“当真是以为没人能管得了这事了,所以就那么肆无忌惮么。”
风舞扬垂下眼,“不是说卡玛利拉已经伸出援手了吗?”“到底是援手还是其他的什么手,还没到下定论的时候。”苏冷笑一声道。“他们是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更何况现在血腥大陆的状况,一天没有人出来主持大局,他们就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更何况,他们还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苏的话语戛然而止,但是神色却冰冷的让人不安。
风舞扬看看她,恍惚间好似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变得有些白,但却没敢说什么,只是惴惴不安的低下了头去。
苏回过神看到她的模样,眼神一转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开了口:“既然这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你就去法国吧。现在卡玛利拉的人定然已经去了那里,你去了,也是给卡玛利拉那群人一个提醒,当初【三角会议】上提的那件事,可不是说着玩的……他们既然不表态,那就逼到他们表态为止。”
风舞扬将头垂得更低了。“我会努力的。”
苏看看她,轻轻叹了口气,不由放柔了声音。“樱苑那几个孩子里,除了璃妍我和你最熟,你也知道是为什么。咱们都是一块儿的,都明白那人还有【切点】有什么意义,不过,当初那件事已经是无法动摇的,现在也只能依靠时间来淡化大家对你们的偏见。当初是锡尔将你们定罪赶出大陆,现在他开了口,也是能有几分作用的。更何况这么多年你们的所作所为大家也一直看在眼里,你不用心中焦虑,一切是非那人自有定论。”
风舞扬抬头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轻声应了,“您说的我都明白,我不担心。更何况这些年其实我早就做好准备了,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让风家受此磨难,如果血腥大陆真的无法接受我,那么我……”“后面的话不准再说。”苏的指尖轻叩了下桌面打断了她的话。眉目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恼怒。“你当神社里那些人是死的?更何况,你在这里在那人旁边这么多年大家谁不看在眼里?如果按那个没头没尾的预言来说,怎么这么久了也不见出事?真是,小小孩子做什么把自己弄得像个大人一样,当初看你的时候不还挺可爱的么?怎么长大了都变成这份德行……”
风舞扬抿唇不语,苍白的脸上泛起浅浅的绯红,侧脸躲开对面之人的瞪视,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既然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你就立刻起程吧。”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不耐烦的说道。“全走人,呆在这里净碍眼。”
风舞扬赶紧站起来颔首。“我立刻去准备……”
“去去去。”苏摆摆手,看她有些狼狈的快步走出房间,脸上刚才的那般表情又渐渐地化为无奈。
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她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55.第十七夜:沦丧终禁之欲(上)
那夜他竟然做了那个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做过的梦。
站在血池之中的少年,妖娆蛊惑的模样,还有那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清的脸孔……
“呐,罗恩,你喜欢……我这个样子吗?”那人慢慢的用手指拨开脸上的黑发,雪白的脸孔慢慢的露了出来。
他呆呆的看着。
当那血淋淋的黑色长发被他尽数拨开,他带着冶艳的笑容,露出那张让他无数次都不敢在梦中看到的脸。
——那是风舞扬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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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被决定要跟着风舞扬来到法国的不是立夏,而是……
“这是……什么东西?”风舞扬纠结的看眼前的人肩头的羽毛红嘴巴红眼睛红爪子红全身都红的很刺眼的鸟儿,有些茫然。
“这不是东西是我的仆兽!”风无影觉得她的形容让自己很受伤。
【东西个头你才是东西呢!】风无影肩头的红叶也觉得他的形容让自己很不爽。
“好吧。”风舞扬耸肩。“我只是感觉到它的气息很奇怪而已。”是生物的气息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沾着血族的阴影气息,就是她这种水平差的要死的血族都能感觉到,别人感觉不出来才怪。
【本大爷的身份岂是你能猜的出来的。】红叶不屑的仰起头,却被风舞扬伸手指弹了弹脑门。“确定我此行的帮手是这么一只鸟么?”
【混蛋,你在干嘛!】脾气火爆的鸟儿立刻扑扇翅膀飞起来尖叫。刺耳的叫声让她忍不住捂住耳朵。“哦……声音好有杀伤力。”
立夏站在一旁笑眯眯看着。“阿右的实力照应你平安进入艾克斯绝对没问题。”
【本大爷的能耐岂是你们能小看的!】红叶甩给他们一人一个白眼。【不就是一群撒霸特血族么,有什么可担心的。】
“口气倒是挺大。”风舞扬盘手扬扬眉头轻笑道。“不过你确定你这幅……咳,鸟样,能打得过那群撒霸特血族?”
【本大爷自有办法!】红叶狠狠瞪她一眼,然后再度落回风无影肩上。
风舞扬视线转移,看到风无影一脸泫然欲泣的站在那里。怪不得一直没听到他说什么。
“无影你怎么了?”立夏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呜……红叶要离开我了……”风无影一张娃娃脸衬着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格外让人怜爱,不过如果被人看到他那结实健壮的完全不符合那张脸的身体时大概这种感觉会立刻飞到九霄云外去。
红叶歪头,对于他的态度见怪不怪,伸出翅膀很有安慰意思的拍拍他的脑袋,然后飞起落到立夏肩头上去,抬起爪子给了他一踢。【喂,少主有没有说我要呆多久?】
“这个少主倒是没说。”立夏轻笑道。“不过你若是要说自己不回来了我想是没有人会同意的。”
朱红的眼睛闪着冷冷的笑意,红叶舒展翅膀从立夏肩头猛地如同弹跳一般的跃上天空,身影在神社淡白苍青的天空之间有深重和模糊的痕迹。
风舞扬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那片红云,手指轻轻转了转手中的伞柄。慢慢歪过头去看一旁正在安慰风无影的立夏。
“这样真的就够了吗?”
立夏抬起头冲她露出微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leave,就如同你不能妄自菲薄你自己的力量一样,等到你真正看到那一切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风舞扬看着伞柄上的花纹,良久,勾起唇角轻轻笑了笑。
“好吧,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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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低调的驶入艾克斯的郊区。身处普罗旺斯地区让这个城市时刻都充满着温润的气息。路边的大叶杨在初春的季节里冒着令人怜爱的嫩绿芽尖,灌木丛是油亮的青绿色,入目之内的风景皆是清亮又柔和的色彩,远处层叠的山峦是蒙着浅葱色的灰。此刻时间还早,凌乱的声音尚且沉寂着,留下的只有风声和树林里的鸟叫,在时不时的惊响中折射一片安详的静。
风舞扬头靠着车窗玻璃有些昏昏欲睡。从马赛下了飞机之后他们便立刻驱车赶往艾克斯,虽然时间没有太久,但是从艾克斯市区到达城郊的克鲁菲索斯猎鹰庄园还有一段距离,这期间马不停蹄的赶路让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虽然靠着车窗颠地头很痛,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她对面的座椅上“坐”着一只颜色艳丽的鸟儿——没错它确实坐在那里。虽然她也无法想通为什么一只鸟能够像人一样把自己的两条小腿伸直放在椅子上,但是既然它能坐得住,那她也就不用再考虑怎么给它系上安全带了。当然了如果不系相信交警也不会在意的嗯。
这只鸟的精神显然比她好多了,而且,自从它来到法国,它似乎就一直处于一种非常兴奋的状态之中,从那双亮晶晶的朱红色眼睛里就能看得出来。
车子穿过石桥,前方就是她先前来艾克斯停留的小镇,这个镇子依然非常热闹,因为离它不远就是全法最古老的克鲁菲索斯家族中最知名的“鹰之公爵”德柯尔索拉德居住的猎鹰庄园“鹰堡”。当然,对于他们来说,那个什么索拉德公爵自然要换个说法譬如罗恩纳德亲王还是其他什么之类的。
现在,他们已经正式进入了这个世界的核心位置之一的【切点】。并且处于【切点】的封印范围之内,正在受到鹰堡随时随地的监视。
一进入镇子,风舞扬就立刻清醒了过来。侧眼从窗口看去,能看到远处鹰堡那个高高的塔尖,那是猎鹰庄园的主堡鹰堡的塔尖。那里的主人是整个普罗旺斯地区血族的【Prince】,罗恩纳德D罗莱莱斯。
这一次,不再是被动的等待,而是主动到那里去。而在这个小小扭转之中到底有多少东西已经改变,她不想去考虑。
现在,她必须做好自己的事,除此之外的一切……
轻轻叹息一声,风舞扬垂下眼眸。
算了,走到哪里就是哪里吧。
车子在镇上的加油站停了下来,司机建议他们可以先休息一下,喝杯茶再走,因为这里距离猎鹰庄园虽然看起来不长,但是等到真正过去的时候,大概已经是夜里了。
风舞扬看看天色,虽然她一点也不想停留,但是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提出抗议了,如果她再不休息一下并且给自己补充一些营养的话,她大概会变成世界上第一个因为劳累和饥饿而死的血族……哦,还是一个残疾血族。
带着兴致勃勃的红叶走到加油站旁边的露天咖啡馆,现在是下午,太阳还不算太强烈,一个技巧的避光位置就可以省去她又得打伞的麻烦。要了一杯清水和一些点心,风舞扬将药片倒进水杯里,然后将点心盘推向红叶。
【你不要么?】红叶站在对面的椅子扶手上整理自己有些乱糟糟的羽毛,看到她的动作不由问道。
“我这辈子唯一正儿八经送进嘴里的其他东西只有血液,那导致了我差点没有把胆汁吐出来。”风舞扬平静道。“我是一个残疾的血族,所以不要那么惊讶的看着我。”
【果然是个奇怪的家伙。】红叶只是最开始惊奇了一下,而后甩甩头满不在乎的低下头去啄盘子里的饼干。
“在这里呆着的没有不奇怪的家伙吧。”风舞扬低笑了声,摇摇头端起水杯轻轻啜饮。
红叶慢慢啄食着盘子里的点心,姿态很是轻快。不过很快它就抬起头,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怪异的神色来。
“你怎么了?”风舞扬注意到它的动静不由得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