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年轻的市长?”卫东挑眉。
刘伟民听着卫东那话,就知道这人想什么,“是啊,年轻得首屈一指的主儿,虽然有背景,但是能力在那儿摆着呢,要不然怎么能坐得住这庄?”
滨海市这潭水有多深就有多浑,各种势力背景盘根交错,能在这儿立住脚,还是以这种年纪,谁敢说这个人没点能耐?
“这么年轻的市长,举世罕见。”卫东耸耸肩,这不能怪他想多,仕途有条众所周知的规则,没些年龄的沉淀,没有基层一层一层的磨,通不到顶端的。
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没在嘴上磨出一层的老胡渣,没人信得过。
年轻是每个行业的生力军,唯独仕途例外,这个行业要经历要资本要经验更要岁月的磨砺,要不然光是舆论的口水也能淹了你。
年轻是仕途的硬伤。
“确实举世罕见。”
卫东不是第一个感叹这茬儿的人,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因为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市长真的太扎眼了。
第八章:卫青楚
没喝到倒桩,这场饭局就结束了,对于这请客作东的对象,这群人还不至于没眼力界嚷着要走个全套的节目,喝了个六七分醉意,都乐呵呵的告辞闪人了。
“小卫啊,这个事情……叔还是觉得挺过意不去的……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头去啊。”刘伟民舌头都喝大了,还一个劲儿的拽着卫东的胳膊絮絮叨叨。
“这话就见外了,这是应该的。”卫东不着痕迹的撤出自己的胳膊,反手抓住刘伟民的胳膊,扶着他走向已经停了一会儿的车子。
“……以后有啥事,给叔招呼一声,能办……叔决不推辞。”
“嗯。”打开车门,把人塞进去,利落的关了车门。
把人送走了,卫东站在路边点了烟,边抽烟边吹风醒酒,空气的潮湿闷热让他微微皱了皱眉。
南方气候湿润,不比北方干燥,这夏天本来就热,出点汗就感觉浑身都是水,忒难受。
刚抽了两口,兜里的电话响了。随手摸出来,看也不看就接了起来,“喂。”
“小弟,你在哪儿?”
……
丢掉手里的烟头,卫东开车回了落脚的小旅馆。
“怎么住这里了?”女人一身精致的Chanel高档定制套装,浅淡的妆容,气质温和,眼角带着不甚明显的笑纹,但是足以说明这是一个爱笑的女人。
“方便。”卫东起身站在窗户边,从兜里摸出烟点上,也不在意屋里还有一个人,自顾自的抽着。
对于身后的问话,头也不回的甩了一句。
“我倒是忘了,你向来不挑。”女人笑笑,放下了手里的包,也不在意讲究,直接在那看上去并不干净的凳子上落座,“老四决定在这边设厂,让你待在这里监管,有意见么?有意见,你找她,没意见我就回复她去。”
卫东懒散的回头,“设厂?关我什么事儿?”
卫青楚揉揉额角,“小弟,你不小了,下次再说这么不要脸的话,请先掰着指头数一下你今年几岁。”
卫东冷笑一声,“我不是老头儿,没老年痴呆。”
“那就成熟点。”卫青楚很想说这小子不是老,是压根儿没长大!只有小鬼才能说出这些话来。
卫东伸手弹掉手里的烟头,“老二呢?”
“你记性不坏啊,还要我再提醒你一次,他二十多年前就断绝与卫家的关系了么?”卫青楚摊摊手。
“我明天也去。”一句不痛不痒的断绝关系就能摆脱这一切,谁不会?谁都会。
“你是想直接把老爷子气到刚准备好的那块墓地里去住下么?”这个任性的小鬼!这么多年了,他还活得这么欠抽!
卫东开口,“他早该去歇着了,要去就去,没谁拦他。”
卫青楚耸耸肩,“那你去吧,随你高兴,他歇了我也好解脱。”
说完,卫青楚站起身,拿起床上的包,“话我带到了,你有什么问题直接找老四,接下来我有两个月的假期,我要和你姐夫回法国住一段时间。”
卫东刚要转头,目光扫到街边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卫青楚跟他说话,他很直接鸟都不鸟了。
卫青楚也不指望这向来不懂家事的小弟,会乖乖的转过头来给她道别说慢走路上小心之类的,起身看着他看西洋镜一样看着窗外,也没在意。
“走了。”摆摆手,径直出了房门。
卫东的目光落在楼下不远处,带着些许趣味。
这年轻市长,深更半夜跑到这么偏僻的地儿,跟两个女人拉拉扯扯……
这政治版的记者晚上不出门找新闻素材?
第九章:杀意
“斯远,斯远,你听妈妈说……”憔悴沧桑的中年女人扯着陆斯远的胳膊,哀求的说着。在路灯下都能看见,她鬓角的发灰白相间。
“抱歉,我很忙。”陆斯远淡淡的扯下胳膊上的手,不带任何感情。
“……哥……你不要这样……”陆敏拉着陆斯远的胳膊,同样哀求着,“妈妈她……”
陆斯远侧头看着身边的妹妹,“小敏,我最后一次告知你,我们的妈妈早死了,这个女人跟我们没关系。”陆斯远面无表情的眯了眯眼。
那微微缩动的眼,吓得陆敏浑身一个激灵,颤颤发抖的闭了嘴……
“……斯远,求你了,妈妈知道当年的事情是妈妈不对,可是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妈妈?你原谅我吧,天大的怨也这么多年了,妈妈现在过得也不好……”被扯下了胳膊,女人动作有些跄踉的拦在陆斯远面前。
“抱歉,我母亲过世很多年了。”陆斯远说,话语都泛着凉意。
陆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敢说出一个字来。
“……斯远……”女人张嘴,唇角发抖,兜兜转转出口来的就是那个当年自己亲自取的名字,“孩子你别这样……我是妈妈……”
“我妈妈叫席安。”
“……”女人有些单薄的身影抖得跟风中落叶一样。
她的孩子说他的母亲死了,他的妈妈却是另一个女人,这世上大概没有比这更捅人心窝子的话了……
退后两步,陆斯远拉着身边一脸不忍的陆敏上了车,发动车子,绕过路中间的女人,径直远去了。
女人站在路中间望着那已经不见了踪影的车,眼角的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因果循环么?她当年做了那样的事情,现在这是应得的报应么?
……
陆敏坐在副驾驶,微微缩着身体,大气不敢出一声,也不敢去看陆斯远面无表情的脸。
陆斯远安静专注的开着车子,一言不发,完全当身边的人是透明的,车子一路疾驰,一直冲进陆家的车库,差一毫米就撞在墙上,他才一脚踩下刹车,也没招呼车上的妹妹,熄火打开车门下了车。
“哥……”陆敏有些惊惧不安的匆匆下车,跟了上去。
“哥……哥……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这样……”
陆斯远腿长,步子也大,这行动力女人肯定是跟不上的,他在前面走,陆敏在后面一路放着小跑跟。
“……她给我打电话一直哭一直哭,还跑到医院来,我知道你不高兴,可是她毕竟是……”
“陆敏!”陆敏后面的话还没出口,陆斯远突然停住脚步,豁然转身,连名带姓叫道。
陆敏放着小跑在跟,陆斯远突然停下脚步,她受不住脚步,差一点就撞了上去,还没撞上,就看见陆斯远那不怒而威的神色,猛的一收脚,退后,一屁股坐在了小径的石板上,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哥哥,陆敏吓得猛地缩了缩身体……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从你嘴里听到关于那个女人是谁这话。”陆斯远看着陆敏,那向来没有多少情绪的眼眸中带着凌厉得跟刀刃一样,杀意四溅。
那是杀意,不是警告,不是恨,不是怨,那真正是杀意,带着冰冷的厌恶。那样的眼神跟他这斯文的外表完全不相符的神色,骇得陆敏脸色豁然惨白。
“……哥……”
“那个女人不是妈妈,妈妈死了很多年了。”看着妹妹的骇然,陆斯远终究不舍,弯腰伸手把陆敏从地上抱起来,转身进屋,“小敏,以后看见她直接报警。”
“可是……”陆敏不豫。
“如果你不听话,我立刻送你移民出国,一辈子都不会让你回来。”
“……”
陆斯远抱着陆敏还没有进屋,大门就打开了,年轻的女人站在门边候着他们,看见陆斯远抱着陆敏微微诧异。
“这是怎么了?”
陆斯远看见女人微微一笑,尽管笑意不甚热情也不夸张,浅淡轻微,但是那温暖得整个人的感觉都一下温和了,“我让秘书打电话问过,不是说晚上有台大手术要你主刀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第十章:母亲
“没有休息好,手抖,推了,让刘副主任主刀了。小敏怎么了?”女人夫人注意力都在陆敏身上去了。
“妈。”陆敏对着女人浅浅一笑,那惊吓过度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恢复。
那个年轻得不像话的被陆敏称作妈的女人看到陆敏的反应,不动声色的朝着陆斯远开口,“小敏怎么了?怎么给抱回来了?”
“没事,妈妈,只是抽筋。”陆敏有些急切的解释。
“抽筋?”女人微微瞪眼,好像没看见陆敏反常的模样,“你自己还是医生,自己身体缺什么都不知道?明天自己去做一次健康检查,全查,我会找人监督你。”
陆斯远把陆敏放在沙发上,转头对着那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人开口道,“妈,你最近有做体检么?手抖不是很久没有复发了么?”
“有做。”
“骗人,妈妈,你的工作量是我的十倍不止,你一忙起来就不管不顾,你还会记得做体检?”陆敏笑意渐渐回温。
席安,也就是让这兄妹俩叫妈妈的女人,微微一笑,眼角只有些笑纹,看上去没有超过四十岁,“我有做,今天报告刚刚送到办公室,你看。”
说着就起身在门边还没有提到书房的公文包里翻出一份体检报告,扬了扬。
陆敏眨眨眼,不敢说话了,失算了……
“对了,斯远,我问过林主任,他说你额上的伤感染了,妈妈不是说过,要注意么?”说完小的,席安转头就对上大的。
“前两天忙。”陆斯远很受教的承认了自己的疏忽造成了伤口的恶化感染。
“忙是理由?为了工作,你健康都不要了?”席安笑似非笑的看着陆斯远。
陆斯远点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
“工作是做不完的,身体是本钱,你不能为了利益把本钱赔进去,你知道这个本钱一旦投进去你回收不了的。”席安继续唠叨。
“嗯,我知道了,妈。”陆斯远噙着浅笑应承。
“知道和记住和做到不是同义词。”席安笑,那温和慈爱的感觉跟她的年纪不成正比。
陆斯远笑得有了一些无奈,“妈你知道我的工作机制很多时候没办法自主。”
“所以我一直反对你进仕途。”席安摊摊手,轮到她一脸无奈。
“我以后会注意。”没有直接接席安的话,陆斯远转而承诺之前的话题。
席安眼中无奈一闪而过,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揪着这个不放,“行了,早点休息,这洪峰之后有得你忙,妈妈知道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你的工作机制,就一点,给我记好喽,身体第一。”
“嗯,我知道了。”陆斯远起身眼角若有似无的扫过陆敏,转头对着席安道晚安,“妈,你也早点休息。”
“嗯,去吧。”
目送陆斯远走上楼梯,席安转头看着陆敏,“小敏,有什么话要跟妈聊聊的么?”
陆敏眼光闪了闪,看着席安那温和的目光,最终有些崩溃的扑倒席安怀里,微微失控的情绪在母亲怀里压抑的发泄着,“妈……”
“不是说了,有妈妈在么?傻孩子,怎么老是不听……”
年轻的女人慈爱的轻抚着怀里女儿的头发,带着心疼轻声责备。
“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陆斯远矗立在楼梯的转角,看着陆敏扑在席安怀里的身体颤颤发抖,面沉如水的笔直立着,像一桩雕塑一般……
第十一章:这都一家子什么物种?
“……行,你也想学老二是不是?很好,老幺,你他妈的不要以为我好欺负,别忘了,我们都姓卫,基因都差不多,你做的出来,我一样做得出来。”卫青妩冷笑着敲着桌面,明明精致的五官狠戾得就像生错了地方。
“随你便。”卫东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那好,回来签字吧。”卫青妩也不再废话。
“签什么字?”卫东问。
卫青妩回答得很直白,“解体协议。”
卫东冷哼一声,这女人,果然是更年期近了。
“今儿签字,明儿就送老头子上山,顺道就一起办了,多好,省事省力。”卫青妩修长得离谱的手指有规律的敲着桌面,“趁着今儿还是自家的,去享受一下vip航班吧,明儿就要付钱了,我当姐姐的就多办一件事儿,负责通知其他人他们回来办事。”
卫东不是第一次领教这年近更年期的女人的手段,只是这一次,很是嚣张。
但是就像卫青妩说的,都是一样的基因,你有的,别人也都有,这年头,比不负责任,卫东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主儿。
卫东直接挂断了卫青妩的电话,转背还没坐热板凳,重炮就轰上门了。
“东子,老四给你爸打电话说要解体什么来着,还说是你直接提议的,这事儿是真的假的?嗯?”
“真的。”卫东点头点得很干脆,丝毫没有犹豫的味儿。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卫家老夫人问得很淡定,淡定到卫东下意识的移开了耳边的电话。
“把电话放回耳朵边,立马儿。”
卫东直接拽开被单,从棉絮上扯了棉花塞在耳朵里,然后才把电话给放回了耳朵边儿上。
果然,下一刻,电弧那头的老太太插着腰就开始了炮轰,“你越活越抽抽是不是?二三十岁了,还不知道轻重是不是?你今年二十七了,你不是三岁小娃子,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负责任,你是想气死你爸还是想气活棺材里的卫家祖宗三代?那什么解体的茬儿是说说的问题么?你是想跪祖宗祠堂了还是念叨卫家的家法板子了?你不知道那是老卫家几十年的心血么?你敢砸在你手里你就给老娘候着,老娘不拆了你一身骨头架子,你当老娘老了收拾不了你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