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饭——弦十五

作者:弦十五  录入:04-26

毛子周便把剩下的那个馒头也吃了,米立有点怀疑如果不是这么做太奇怪,对方十有八九会把自己喝了一半的豆浆也一并消灭了。他把豆浆放在桌上,看毛子周逗猫。毛子周对他很好,让他想起小时候代替长辈照顾他的表哥。

那个表哥和毛子周同岁,也是不善言辞却体贴周到的性格。他和表哥曾经非常要好,长辈们都笑话他俩像是亲兄弟一样。可惜后来他出外打工,表哥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俩人有了各自的生活,到现在已然生分了。

他不禁开始考虑毛子周的婚姻问题。毛子周三十岁了,有自己的一番事业,长得又帅,在这个小城市里可谓是黄金单身汉,肯定有很多人给他介绍对象。可是毛子周还单身着,也许因为他眼界高,男人三十岁还算不上年纪大,并不能说明他的性取向。

米立想起所谓“gay达”的说法,有时他确实能凭直觉认出萍水相逢的同类。但对于身边的熟人,他反而难以辨认,也许是因为主观认识太强以至于直觉无法发挥作用。他和宋起在一起时,还是宋起先忍不住,告诉他自己不是直男,两人说开后才交往的。

现在他同样无从判断毛子周的性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越来越执着于这个问题。他想自己最好不要再深究下去,以免影响这段看起来十分美好的友情。可是有时毛子周对待他的态度,尤其是最近,会让他忍不住产生某种隐秘而难以抑制的萌动。

毛子周转过头,迎上他的视线,淡淡道:“老看着我干嘛?”

米立随口道:“你身材很好。”说完就开始懊悔,觉得这话很像是一个心怀不轨的同志搭讪时用的。

毛子周不以为意道:“在部队锻炼出来的。你也不差。”

米立捏了捏自己有点儿松软的腹肌,不无羡慕道:“比你差多了。”

毛子周道:“你现在没锻炼,成天坐在店里肯定不行,以后和我一起晨练吧。跑跑步,活动活动,对身体也有好处。”

米立立刻点头应了。如毛子周所说,他的力气和肌肉都是以前打工做体力活时练的,现在窝在店里,大不如从前。他可不想过几年变成副大腹便便的样子,无论从健康还是审美的角度来看,那都是个不小的灾难。而且他并不排斥和毛子周有更为亲近的关系,一同晨练无疑是个很好的机会。

第八章:晨练和准备同居

米立本以为毛子周的晨练就是跑步而已。他们住的小区离江滨路很近,中间只隔了两个街区,走路十分钟出头就到了。那里的空气比城区好,人行道宽阔平整,路旁的风景也不错,很适合清晨长跑。

但现实和想象总是有不小的差距。毛子周和他约定的时间是早上五点半,出门时天还是黑的,俩人在路灯下的人行道上并排慢跑。路上没几个人,和平日里车水马龙的景象大相径庭,偶尔有一辆大货车呼啸而过,更显得冷清。

大约过了三千多米后,米立开始感到吃力,毛子周却还是一副轻松的模样,隐隐还有加快速度的趋势。他渐渐落在了毛子周身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他实在是撑不住了,也顾不上毛子周到底蹿哪去了,连个身影也看不见。他勉强做出个跑步的姿势,但速度并不比走路快多少,只能算是没停下而已。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溜着狗从他旁边经过。说是遛狗,其实是哈士奇在前头飞奔,男生拉着狗绳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跟着,很难说清究竟是人遛狗还是狗遛人。两个陌生人对视一眼,均觉对方十分狼狈,不约而同地挤出个狰狞的笑脸。

毛子周跑了一阵子,发现米立不在他身后,便转身往回跑。他见米立站在花台旁,正打算坐在边沿处休息,提醒道:“刚跑步完不要坐,先走几步放松一下。”

米立弯着腰,两手撑在膝盖上,累得说不出话。他许久没有运动过,这么一趟跑下来,心脏跳得如擂鼓一般,几乎要撞破胸口。毛子周在旁边看了他一会,干脆上前拉起他,揽着他慢慢往回走。

米立走了一小段路,慢慢缓过劲来。他拍了拍毛子周搁在他肩上的胳膊,示意自己没事了。他感叹道:“小时候在老家经常满山头跑,从没觉得累。现在才这么会儿,就没力气了。”

毛子周没挪开手,说道:“你感冒才好,这样就很不错了。坚持下去就好了。”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两人站在河边,看橘红色的太阳从天边升起。河面仍然是暗的,船上人家却早已开始一天的劳作。有渔民把捕捞到的鱼虾分类放进塑料脸盆里,摆在岸边叫卖。这些鱼虾都是很平常的品种,但都很新鲜。米立和毛子周各买了些小鱼,带回去白水煮熟了给猫们改善生活。算钱时,毛子周用本地方言和渔民讲价钱。米立难得听见他说方言,虽然一句也听不懂,却觉得很有趣。

此后只要没下雨,米立就坚持和毛子周出门晨练。跑了几回后,他也能跟着毛子周跑上七八公里。毛子周除了跑步,还在江边的空地上打拳,一招一式颇为威风好看。米立在一旁照着毛子周的要求压腿放松肌肉,看得眼热,便请求毛子周教他。毛子周欣然应允,每天长跑后都耐心地教他几式。

有些动作米立学得慢,毛子周示范了几遍,他还是比划不好。毛子周就站在他身后,拉着他的手慢慢做。两人的身体贴得很近,米立几乎可以感觉到毛子周身体的热度,难免会有心猿意马的时候。毛子周的手掌温暖有力,握着他的胳膊时,皮肤接触的地方便如触电一般,传来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麻感。

米立得了晨练的乐趣,生活上早起早睡,除了身体流汗畅快外,心境也比从前更开阔。他又有了奋斗未来的精神,不想再只局限于小小的杂货店里偏安。他向毛子周提起一些创业的想法,毛子周也很理解,并且凭着自己的经验提了一些意见。米立将两人的想法进行整理糅合,明确了今后努力的方向,做生意时也更有头绪了。他此时正处于精神振奋的时候,连朋友王程告诉他宋起到处向人打听他这件事也不那么在意了。

“他问你我住在哪儿?”米立歪着头,用脑袋和肩膀夹住手机,一面找钱给顾客。

王程以为他不高兴,连忙表态道:“你放心,我没有告诉他。但是我听说他也问过别人了,你换地方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可他要真有心知道,恐怕早晚会找到你。”

米立不感兴趣地“嗯”了一声,淡淡道:“随便他。”

王程道:“你还恨他吗?”

米立道:“没那么严重,恶心罢了,看到他就腻味。”

王程噎了一下,说道:“我怎么觉得这比记恨还严重。他要真来找你怎么办。”

米立换了边耳朵听,说道:“凉拌?我也不知道,搞不懂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王程表示赞同。要说挽回,也都是刚分手那阵子才这么干。哪里有又过了好几年,再扭头来找不知道第几任的前男友。王程感叹这真不是正常人做得出来的事。米立听得舒心,也不管对方是不是真心实意还是单纯顺着他的意思说,笑着聊了几句就把这事搁在脑后,并不放在心上。

他是真的不在意宋起了,要说还有什么想法,也是感慨当时识人不清。他自信当时他和宋起的感情不错,不至于热情似火但也甜甜蜜蜜细水长流,可宋起还是勾上了别人。事情发生后,他虽然生气,却不想去听宋起的辩解,也愿意给他机会。对方既然做出这样的事情,除了说明他为人有问题,还能用什么解释。

而且很快米立就有新的烦恼,更没有心思琢磨情感问题。事情的缘由是春节将至,各处例行开展消防安全检查。检查的人认为小区里几间店铺的阁楼住人不符合消防安全的规定,要求他们在规定的期限内另寻住处。

这可给米立添了不小的麻烦。租房子就要多项开销,他对住宿的要求不高,安全干净就可以了。但春节前并不是租房子的好时间,而要等到春节后找的话,又远远超出了规定时间。而且他还想找个离杂货铺近点的地方,减少花在路上的时间。

他找了房屋中介,看了几次房子,但都不太满意,要不是房屋太旧看起来不够安全,就是地段不够理想。而比想象中要高的房租也让他颇为头疼。无奈之下,米立只得向毛子周和严嘉求助,让他们帮忙问问有没有熟人要出租房子。

严嘉不假思索地提议道:“你住子周那不就成了,还找什么房子。”

米立摆手道:“那怎么好意思。”

毛子周却在一旁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我一个人住,客房空着也是空着,你来和我作伴正好。”

严嘉在心底默默地给面不改色的毛子周点赞,对正要张口推辞的米立道:“时间这么急,总不能随便找间房子就住进去。”

米立犹豫道:“话是这么说,可是……”

毛子周斩钉截铁道:“你放心,没什么不方便的。你把小白也带过来,让小花多个朋友。”

米立道:“它俩都是公猫,万一打架怎么办。”

毛子周听出米立口风松动,继续不负责任地保证道:“不会,小花脾气很好,肯定会喜欢小白。”

曾经因为故意装作要抢小鱼干结果被黄猫又挠又咬的严嘉又默默地在心底给毛子周画了大红叉。他敢保证米立现在的注意力肯定从“你我作伴正好”转移到了“毛子周很疼小花,希望多只小猫陪它”。但他一点也不打算提醒毛子周,谁让毛子周和小花总是欺负他。

事情说定后,毛子周告诉米立,等他打扫完客房后,米立就可以入住了。但米立坚持他也要帮毛子周打扫卫生。他的理由是既然春节前家家户户都要做大扫除,与其只打扫一间客房,不如两个人一起把家里打扫干净,也算提前完成任务。

毛子周知道这是米立心里感激他,想要为他分担事情,又很满意对方用“家里”这个词,好像他俩已经是一家人似的。于是他也不再客套,和米立约了个日子做扫除。

这还是米立第一次到毛子周家。毛子周的房间简单而干净,没有单身汉们惯有的又脏又乱的毛病。米立一进门,黄猫就躲进了电视柜和墙壁的缝隙之间,警惕地打量这个和主人来往亲密的陌生人。

打扫前,毛子周先带米立看了客房。说是客房,和主卧并没什么不同,只是面积小了点。不知毛子周是不是提前做了准备,床铺都铺好了。米立的被子叠成了整整齐齐的豆腐块,放在床头,上面搁了个雪白蓬松的枕头。

米立开玩笑道:“以后我也要叠豆腐块吗,我怕弄不好。”

毛子周道:“你住过来以后就由你做主了。”

米立诧异地看向毛子周,对方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毛子周心道说得太急了,面上却没什么表情。他坦然道:“你住进来以后不要拘束,当是自己家一样就好了。”

米立松了口气,说道:“好的。你这里很好。”方才有一瞬间,毛子周的眼神令他本能地感到不安,仿佛受到了野兽的威胁似的。但当他仔细地端详对方,却又没有发现异样。毛子周仍是一副冷淡的神情,和往常一样。

米立照市场均价付了半年的租金,一共是三千五百元。毛子周推辞了几次不肯收,米立一再坚持,他只得先接过,放在卧室的抽屉里,并不打算动它。

两人干活都是一把好手,一下午就把房间打扫干净了。毛子周留米立在家里吃晚饭,说是让米立见识一下他的手艺。他做了三个菜。一锅豆腐干炖酱油肉,里面放了萝卜干,和炖肉一起吃,更为爽口。还有酸辣土豆丝和拌青菜也都做得很好吃。

米立对毛子周的厨艺赞不绝口,夸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惜毛子周肤色深,脸颊泛红也不甚明显。因此米立只把他的沉默应对当做是习以为常,并没往对方可能是难为情了这方面想。他从来没想过毛子周也有害羞这种情绪。

饭后,毛子周借口要出门散步,把米立送到了杂货店门口。他问米立什么时候搬过来,米立告诉他还需要收拾先前被当做卧室的阁楼,要再过两天才能入住。此时宋起忽然从一旁的阴暗处冲了出来,一脸失落地看着米立。他好不容易向人打听到了米立的住所,怀抱着希望找对方叙旧情,却没想到会听到对方和男人同居。

宋起充满敌意地盯着毛子周,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要和他同居?”

第九章:提前入住

米立吃了一惊,随即怒道:“你胡说什么。”

宋起低低地笑了一声,自嘲道:“我在胡说什么,你们俩刚刚商量的我都听到了,难道我有哪个字是错的。”

米立下意识地看了眼毛子周,辩解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毛子周也说道:“你是米立的朋友?上次在小区门口,我见过你。”

宋起冷笑道:“对,我是他朋友。你又是什么人,也是他朋友?”

毛子周向前迈出一步,挡在宋起和米立之间,冷下脸道:“你这朋友未免也管得太宽了。米立要住在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

毛子周身材魁梧,面无表情时很有威慑性,好像随时都会把宋起拎起来一顿暴揍。宋起被他瞪得寒毛直竖,酒劲消了大半。他向后退了半步,嘴硬道:“我有关心他的权利。你不要胡来。”

毛子周轻笑:“你不胡来,我也不胡来。”

米立走到宋起面前,蹙眉道:“好重的酒气,你喝了多少酒,来这里发酒疯。”

宋起摇头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和你说点话。”他这会儿过了酒劲,自知先前唐突,怕再惹米立生气,对方连话也不和他说了,便放软了态度。

米立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宋起道:“想向你道歉。我……当时是我做错了,对不起你。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想向你认罪。”他眼眶微微发红,看起来十分诚恳。

米立无奈道:“你这么说,不就是想让我原谅你吗?现在知道对不起我,当时又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堵住宋起即将出口的话:“你不用再说别的。虽然现在咱俩不算朋友了,但我好歹对你还有些了解,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的道歉我收下了,但我还真没打算原谅你,以后也不会。你也知道没有犯错的人哭着道歉就一定能被谅解的道理吧。今晚就到这吧,我也挺累的,你打个车回去休息,我们就当今晚什么事也没有。以后你也别再来找我了。”

宋起嗫嚅道:“我……我一直忘不了你。”

米立唯恐他说出更多不该讲的话,让毛子周听出了端倪,连忙推着他往小区大门走。临上车前,宋起拉着米立的手,深情道:“我们真的连朋友也做不成吗?”

米立抽出手,叹了口气道:“你觉得你做了那事,我们还有半点情分在吗?”

宋起看着他难看的脸色,不敢说出一个“是”字。他不情愿地上了出租车,摇下车窗,恋恋不舍地看着米立离去。

毛子周沉默不语地跟着米立走回小区,临上楼前对米立道:“你这朋友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米立道:“……现在我也觉得他有病。”

米立搬进毛子周家前,和王程聚了一次。春节马上就要到了,他买了大年二十七的火车票,比他惯常回家的时间要晚上几天。他买了两大袋要带回家的年货,把杂货店打扫得干干净净,做好了放假回家的准备。

他一年到头在外打工,也只有春节能让他在家里多呆几天。虽然家里有大哥照顾父母,衣食无忧。而且村子里的人多有沾亲带故,总会相互照应,他并不需要太过操心。但离家愈久,对家乡的思念便愈加强烈。就连回想起家乡的事物,也觉得多了些说不出的味道和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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