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算他不承认,也会有目击证人说,那时间段那附近曾经出现过一个奇怪的人,他戴着帽子,但不难看出他有金色的头发,他戴着很大的口罩,但可以看出他有一双美丽的蓝眼睛。
碧海青天里,里德在打扫着朱绿的房间,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擦拭着装饰物摆饰品,然后再原封不动的放回去,连角度也要调到和原来一模一样。
在他准备离开房间关门的时候,他的视线落到了房间里的保险箱上。
里德静立了分把钟,再渡走回房内,然后尝试着输入密码,他试了两次,密码都是错误的,最后他抱着不太情愿的心态,输入了朱厌的生日,却是打开了。
里面没什么贵重物品,只有一本本的相册。
里德翻开来粗粗看过去,全是朱厌的,有少许则是朱厌和朱绿的合影,有的出自他的手,有的是朱绿趁着朱厌睡着的时候自己偷拍的,就像这一张,镜头里,朱绿在亲着朱厌的额头。
里德耐着性子一本一本的翻过去,终于在一本褐皮的相册中看到了他所想找的东西。
那个页面只夹着两张照片,一张是朱厌的。里面的他年纪还小,在别墅的花园里弯腰亲着一朵带露水的玫瑰,拍摄的手法并不专业,但是旁边的景物都被模糊化了,焦点了这一幕,构图简单,却美得惊人。
而恰是这个角度的朱厌,与旁边另一张照片里的少年几乎一模一样。
但是那张照片十分陈旧,就连上面显示着的日期也明确表示着他不可能是朱厌。
里德知道这个人绝对就是朱厌的亲生父亲,也是朱绿一直念念不忘的人。他想起前几次看到过的那个男人,有些激动的抽出这张照片,准备将它放进口袋。但在不经意的翻转间,他在相片的背面看见朱绿写在上面的四个字。
朱厌今天回来得比较早,他最近状态还是比较好的,虽然仍旧躲着不和穆野见面,但是通话时的语气明显随意很多,这让穆野敏锐的察觉他有松动的迹像,于是电话打得更勤了。
穆野根本不把朱厌所谓的男朋友当回事,他晓得朱厌并不爱那个人,他不知道朱厌在闹什么别扭,但对小别扭如果放任不管那就真没机会了。
穆野在这方面显得很豪放,而朱厌则是躲在自己的壳子里,他不出去,但是也不排斥穆野的接近。
而且朱厌是绝对不会顾虑凌昱钦的感受的,凌昱钦又不敢逼他问他,生怕语气一重朱厌又抑郁,现在朱厌没抑郁,他抑郁了,简直快变成了个小怨妇。
朱厌洗了个澡,正在擦着头发,房间的门被敲响。他放下毛巾用手扒拉了下头发,“进来。”
里德拧开门把,背部挺得笔直的从外面走进去。
朱厌见是他,淡淡说,“晚餐我出去吃,你不用准备了。”
里德看起来精神很好,脸上神采熠熠,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我知道了一个秘密。”
朱厌扬眉看着他,里德说,“你想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他可能想看朱厌变色,想让朱厌求他告诉他,但是他发现朱厌的表情有些冷凝,“你觉得,是谁?”
里德发现自己居然觉得朱厌的眼神有些可怕,一个念头从他脑海飞闪而过,“你早就知道了?!”他从西装裤的口袋里拿出那张照片,指着上面的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朱厌,“你早就知道这个人是你的父亲了是不是?天呐……”里德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条臭虫,“世上怎会容你如此背德之人?”
朱厌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看起来有些无措,他一直隐隐有个念头,那就是怕自己拖累穆野,即使事实上明明不会有这回事。
他听里德这么说,就觉得自己很恶心,就像朱绿一样,当初朱绿咬着他不放,他现在何尝不是咬着穆野不松口。“你出去。”
他的声音都在抖,但里德终于得逞了计策,怎么会就这样离开,他还往前走了几步,将相片递到朱厌面前,“瞧,这就是你的父亲,穆野是吧?”那背面朱绿写的四个字是至爱穆野。
朱厌一把夺过照片,将它撕得粉碎。
里德却笑道,“这是事实,你撕掉又有什么用呢?你不仅勾引自己的母亲,现在居然还和自己的父亲上床!哦,这个可怜的人,他知道吗?”
照相的碎片紧紧的被朱厌捏在手里,他低哑着声音道,“闭嘴。”
里德和他僵持着,甚至更近了一步,“他不知道,对吗?你一定不敢告诉他,是否夫人也是受不了和你的关系,所以你恼羞成怒杀了她?你这条毒蛇,以后如有不称你意处,你一定也会毫不犹豫的咬死自己的父亲!”
朱厌大叫,“闭嘴!”如果里德没有提及穆野,他只说朱绿,可能朱厌会毒舌的回敬,堵到里德说不出话,但是里德无意间捅到了朱厌的死穴,让他毫无还击之力。
“是不是?”里德仍然继续追问,“是不是你亲手杀死了朱绿?”
朱厌没有搭理里德,他的呼吸有些喘,他转过身从这头走到那一头,步伐很不稳,他的房间很大,里德发现他整个人都像在颤抖。
里德看着朱厌从抽屉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药瓶里找出一种,然后拧开盖子倒过来将药丸倒在手心,一股脑儿的仰头吞下去。他知道这些全是精神类药物,也知道平时朱厌其实很少服用,他又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笑了笑,“我真应该把你的行径告诉所有人。”
他本来是打算用这个激怒朱厌,让他失口承认杀朱绿的事实,但是现在他不急了。
朱厌坐在地上看着里德走出去,眼睛慢慢闭上。
下一秒他又猛的睁开,张嘴轻喘着平复呼吸,手探到腰后,拉开了一点点抽屉然后伸进去,摸了几秒钟后,他把一把刀握到手里。
深吸口气后,朱厌站起来也慢慢走出了房间。
里德走在长长的回廊上想去一楼,地上全铺着厚厚的地毯,朱厌光着脚跟在里德身后,握刀的手放在背后,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他一步一步的缩短着两人之间距离。
朱厌全神贯注的盯着里德,他保持着稳速的步履一直跟到楼梯口才刚好到够得着的距离,但与此同时,凌昱钦的声音在楼下响起来,“朱厌。”
里德还正奇怪这小子怎么会冲自己笑得那么灿烂,一听他开口的叫声,猛的转身就看见朱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的身后,他下意识的往后退去一步,心里突然发毛,觉得气温都低了很多,让他打了个冷颤。
珊瑚绒睡袍的袖子足够宽长,朱厌若无其事的连刀带手缩进去,然后转到身前放进同样深宽的口袋里。他像说悄悄话一样,几乎说得上是用唇语只让里德一个人听见,“对啊,朱绿是我杀的。”
随即朱厌又恢复了音量,“你觉得我背德?我勾引朱绿?你的眼睛真是让狗屎糊了,你从小看着我长大,看着我和朱绿的相处方式,难道这一切不是她逼着我的?我只想过正常的生活,是她不放过我。她在我眼里就是一条腐烂的蛆,我避之不及,而你,是一堆连蛆都看不上的垃圾。”朱厌看起来并不愤怒,但是语速却显得咄咄逼人,“作贱的从来是她,我不想碰她,她哭着求我操她,她甚至愿意怀上自己儿子的种,可惜我不喜欢。她在国外躺床上好几天不想动弹的时候,你觉得她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不,那是因为她太下贱氵壬.荡了,让儿子操.死了还在子宫里小儿子,流产了。”
“你不是一直在查她的死因吗?可惜朱家和云家保密得太好了,你一点也查不出来。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女人死在床上。”
凌昱钦站他们二人站在楼上说话,也慢慢走了上去,他本来是来接朱厌出去一起吃饭的。
“什么叫老天有眼?我想警察进来的时候一定十分惊讶,那个女人全身赤.裸,屁股里还插着按.摩.棒,知道死因吗?性窒息。”朱厌笑起来,“上帝呀,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因自.慰把自己弄死的,也就只有她了。”
凌昱钦的脸有点像便秘,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事实上,他每次听朱厌和里德对话,总觉得自己好像穿越了时空,一定是不小心掉进了国外文艺剧的片场。通常,朱厌和里德是用英语对话的,现在也是。
里德拳头握得咯咯响,“是你,都是你设计的!”
朱厌没说是,他只说,“杀她,我嫌手脏。“这话在凌昱钦听来,那肯定是人不是朱厌杀的,但有前提之下,在里德耳中就等于朱厌承认是他设计朱绿,让朱绿有这么不堪的死法。
“她是你妈妈!”随着里德话音落下,他更是一巴掌煽了过去,凌昱钦和朱厌都毫无防备,这一巴掌结结实实的落在朱厌半边脸上,朱厌的半边脸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瞬间红肿起来,连嘴角也渗出血线,这个外国汉子的手劲还是十分大的。
朱厌站着没动,只是慢慢转回头,“不,她就是个女支.女,我能忍耐到她死,就是为了她的家业。”
里德冲动的还想招呼上去,凌昱钦马上拦住他,“你是不是疯了,怎么能打人!”
可惜里德不听他的,而且力气又大,凌昱钦卯足了劲才勉强架住他。
朱厌伸舌头舔了舔唇角的血迹,就像传说中以鲜血为生的美丽夜生物,“你总说主不会原谅我,我从来就没求过他的原谅。我信奉的根本不是主,而是我自己。你说得对,我憎恨她的孩子们,所以他们去了地狱,我也憎恨朱绿,所以同样的,她也下地狱了,她活该。”
朱厌的眼神很亮,像刀刃的锋芒,使得里德怔住。
但是他突然卸了力,凌昱钦却没有,所以他被凌昱钦推得往后退,然后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实木的楼梯十分厚实坚硬,而且高,里德摔到了一楼,闭着眼仰躺在那一动不动。
凌昱钦傻在那里,半晌才急忙跑下去,却看到里德的脑袋后方蜿蜒出血迹,在地板上流淌。
“我……”凌昱钦怔在那儿,好半天才能接下去说,“他死了?我杀了他……”
凌昱钦取了几次才拿出手机,正想按号码,却被不知什么时候也下来的朱厌拿走,“你干什么?”
凌昱钦说,“报警……”
朱厌哼笑了声,“你傻了吗?他已经死了,你报警?你是想当杀人凶手坐牢吗?”
凌昱钦苍白着脸,“我……我……”
33、月黑风高夜
凌昱钦蹲下去懊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他一时间脑子十分的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朱厌在旁边陪着他站了会,走到里德旁边弯腰半抱起他,然后拖进一楼的卫生间里。凌昱钦已经腿软的坐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朱厌。
只见朱厌将里德拖进去后,又去了厨房,拿了把亮晃晃的大刀出来,然后重新回卫生间。
“朱厌……”凌昱钦试着想站起来,却不知道是他本来就不想过去还是真的没用得腿软到站不起来,他仍然坐在那儿。
朱厌看了他一眼,砰一声将卫生间的门关回去。
朱厌脱掉里德的衣裤,衣服倒拎在手里准备扔旁边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一个东西。
那小东西像一个微型遥控器,但朱厌捡起来一看,发现居然是正在录音中的录音笔。他按下停止键然后看向里德,那有着浓密毛发的胸口竟还在微微起伏。
他捂着脸低声笑了笑,收好这录音笑,用劲将里德扔进浴缸,放水,再放血。
外头的夕阳渐渐没入山头,天暗了下来,凌昱钦坐在那盯着卫生间的门发呆,他听着从里面传来的细碎声音,逐渐的光线变得黑暗,但他没有去开灯。
直到朱厌将卫生间的门打开,里面的光亮投映出来。朱厌洁白的睡袍上沾染了好几处血,他手里端着一个脸盆,里面装得满满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像是没看到凌昱钦一样从后门去花园。
凌昱钦不知怎的,将眼前这一幕与Y国那一夜重合在了一起。
朱厌来来回回了好几趟,最后一次是抱一堆七零八落的骨头去了厨房,开启了所有燃气,再放上各种用得着的锅加水,把骨头分别放进去。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想把还攀附在骨头上的肉块煮烂,让它们彻底脱落。
干完这些,他让水就这么烧着,自己又拿拖把出来,将血迹都拖干净,还用让了地板专用的清洁剂,包括卫生间,都打理得干干净净。这时候水沸了,朱厌回厨房一锅一锅的滤掉沸水,加回冷水重新煮。
接着,他才上楼去洗澡换衣服。
凌昱钦在这期间其实已平静下了心情,但是他看着这样的朱厌,就一直没有吱声。
朱厌换了一身休闲服从楼上下来,他先去厨房关掉燃气,再又走到凌昱钦面前,递还给他手机,微笑着说,“我们出去吃饭吧。”
凌昱钦突然抱住他,拥得紧紧的,将朱厌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朱厌说,“你放心吧,里德无亲无故,唯一和他有接触的那个佣人我早就解雇了,只要你不说,没有人会发现他已经死了。”
凌昱钦说,“对不起……”
朱厌弯起唇角,“对不起什么,你没有杀人啊。”他说的是真的,但是他知道凌昱钦一定会误解他的意思。那时候凌昱钦被朱厌和里德的对话所影响,里德摔下去后他慌乱得不知所措,但他骨子里毕竟是正直的,第一反应就是拨打120和110,但是被朱厌一打岔,他就完全愣在原地了,甚至以为里德真的死了。
像他这样的好青年正常人,知道自己弄死了人,就算是不小心失手,心里也是很恐慌,有疏忽之处在所难免。
“朱厌,我爱你。”凌昱钦亲了亲他仍然有点潮湿的发梢。他很早就发誓要保护朱厌,可是一直以来,其实都是朱厌在帮着他,给他工作,给他高薪,给他发挥的舞台,给他车和房子,朱厌说是公司配备,但他还没那么傻会信以为真。更甚至现在还帮他处理尸体,就算他没有看见,他也知道朱厌在做什么,一想起那双漂亮的手因为他而沾满鲜血,他就恼悔到无以复加。
“走吧,我饿了。”那三个字他渴望了大半辈子,但是现在听到,他突然觉得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朱厌牵着凌昱钦离开房子,他们出去随意吃了顿晚餐,然后朱厌送凌昱钦回公寓。
凌昱钦从副驾驶座上下来,却未见朱厌熄火,反而调转了车头。
“朱厌?”他跑到车窗边,“你今晚在这睡吧。”
朱厌说,“我要回去。”
凌昱钦就说,“那……我陪你,毕竟……”
“不用了。”他转头对凌昱钦笑笑,“你快上去休息吧。”
他说完就开车离开了,中途去了一趟夜市和几家商场,回家中将购买的物品都放置好后,这才到房间。
浴室门口扔着染血的浴袍,地上还散乱着被他撕碎的照片。
朱厌静站了会,从抽屉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点燃后深吸了几口,然后咬在嘴里走过去将碎片捡起来,抱着浴衣一起下楼扔进壁炉。
他拿出录音笔,从录音文件中找出他想要的,使用了扬声器功能开始播放,接着又随便拿了本书过来,用打火机点了扯下来的几页纸张起火,之后再慢慢撕着扔进去助燃。
他的眼是轻轻半阖着的,像是思考着什么事情,火光在他脸上跳跃,忽明忽暗。
说话声是从里德进入他房间开始,朱厌终于知道里德重复的问着是否是他杀了朱绿这个问题的原因。他觉得里德实在是太天真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亲口承认,上了法庭也完全可以推翻。
只要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