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渡,你别太宠着他了,他这种人不给点教训是不知道痛的,十年前也不懂得珍惜,现在又开始投怀送抱了,老子最瞧不起这种人了。”他恶狠狠的说着,完全一副我没这种兄弟的样子。
“蚊子,你别太过分了……以前现在都是我缠着他,也是我不懂得珍惜才会变成这样,现在我只想好好跟他在一起,你不要来破坏我们的关系。”阿渡语尾上扬着,俨然的警告着他。
“别说了。”
阿海抬头望了眼这个维护自己的人,心里是一种异样的心情,不想听到这种话,不能依靠他,不想听到他们因为这个而争吵,很是纠结难受着,他推开了阿渡,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对着后面的人坐在了位置上。
蚊子瞥着阿渡,也坐下来,眼神直刮着低着头的落魄男人,过了会,冷冰冰的语气,“你腿怎么回事?”
“……”面对蚊子果然还是会有点难以接受,憋在心里的苦楚说不出来,嘟塞在了喉咙那了。
“我问你你腿到底怎么回事?”蚊子加粗了声音站了起来,心里也是翻山倒海般焦躁不已。
“蚊子。”阿渡怒斥着这个如洪水暴发般的人。
他坐了下来,但根本就无法冷静下来,敲了敲桌子,“快点说话,你是哑了还是聋了。”
“你别这么对他说话。”
“阿渡你闭嘴,现在是我在跟他说话。”
他又气急败坏站了起来,脑子里已经吵的很,心里已经烦的要命。
“你倒是说啊,怎么了,这么多年了,话都不会说了,你他妈的有本事一辈子都别说话,一辈子都别回来了,我们就当你死了,早化成白骨了,变成孤魂野鬼了,也不觉得可怜。”蚊子大声放着话,声音却有点哽咽了。
他背对着于诚,倔强的仰着头好不让眼泪落下来。
“对不起。”
阿海很是微弱的一声,承载着多年的抱歉内疚,承载着太多的痛苦心酸。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你倒好,死在外面,还是我们帮你收的尸,你一了百了了,留下的人就只能哭着,你就没为我们想过?你说为了那个疯女人也就算了,你还搭上命了,你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根本没脑子啊。”
蚊子大骂着头都抬不起来可怜的人,眼泪却夺眶而出。
他抹了下流过的泪水,平复了下,叹了口气,语气里却少不了责骂,“我问你,死的那个人是谁?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
昔日痛苦的回忆满绕心头,那曾经差一点跟这个世界说再见时的悲凉吞噬着心,泪水垂落下来,好像能穿透皮肤般,痛的他说不出话。
一双温暖的手轻抚在了脸上,很是温柔的擦拭着泪水,他泪眼婆娑的看向旁边的男人,悲戚苦涩一下子侵蚀上来,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这般的悲哀,这么的可怜。
一声巨响拉回了他的思绪,蚊子拳头砸在了桌子上,“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没听清楚。”
“蚊子,别逼他了。”阿渡实在是无法忍受他这么难过的表情,很是心疼着。
他眼神带着怒火抛向阿渡,气势汹汹着,“你闭嘴,现在还轮不到你插嘴。”
“你要是再凶他,我会让你一无所知。”阿渡也放着狠话,心疼着旁边低头流泪的人。
蚊子恨了阿渡一眼,“他是我兄弟,我们以前说话就这样,怎么着,心疼了,这么个窝囊软弱的废物,只会躲起来哭的人,值的你心疼了。”
“蚊子,我不是第一次警告你的措辞了,如果你不想再继续,请你出去。”阿渡也是气到了极点。
蚊子红了眼眶却仍倔强的哼了句,慢悠悠的坐下来,依旧盯着那很受伤的男人,气不打一次来,为了他,朋友亲戚个个哭的闹了好久,于妈也是饭也不吃,就坐大路上哭的人都差点岔气了,天天坐路边跟个疯子般叫着,阿诚没死,就那一团灰,就说我儿子死了,凭什么这么说我儿子,阿诚啊,我可怜的儿子啊。
于爸一夜白了大半的头发,天天在堂子里从早上坐到半夜,边抽着烟边望着那房门口,好像阿诚下一刻就会从房间里走出来一样,夹烟的手不停的颤抖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不见自己的儿子走出来,就算到了现在,一说起这个事都会抹着眼泪。
家里是大半年都没安宁下来,天天不是这个过度伤心的晕倒,那个就是几天不愿吃饭的,个个都日渐消瘦的不成人样,强子也是大半年没做事,指着西瓜地就跟人说,我弟小时候就爱睡这,晚上凉快,我弟去年还说今年回家过年的,怎么年过了,人还没回来啊。
一家子为他是哭碎了心,如果不是胖哥去劝,估计也会跟着于诚去了,勇子也是到现在都还说着,要是阿诚没死,孩子也该七八岁了,也该上二年级了,说着也是叹了口气。
蚊子瞥着他,说实话,自己刚听到他死的消息时还以为勇子开玩笑呢,见到那骨灰坛也是满脑子闷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没死,还活在身边,所以并不觉得伤心,不觉得难过。
但看到清雨送给他的项链时,顿时就崩溃了,泪水止不住的自己流出来了,这是事实,他死了,他真的死了,无法置信的事,前一段时间还联系的人,现在却要躺在冰冷的地下,以前一起玩耍的兄弟,永永远远的从世界消失了,他还那么年轻,还说今年要结婚的,现在是怎么回事,脑袋一片空白的,只要有人在耳边说起他的名字就会不自觉的掉眼泪。
不相信这种事,毫无依据的就说他死了,这项链能说明什么,什么也说明不了。
所以,到处打听他死前的消息,得到却满是他死了,翻船了,船上的人全死了,那信里说的去别的地方是去哪里?不是在做蛋糕吗?怎么突然去捕鱼了?还有方静去哪了?种种的事情就像是谜底一样,根本找不到答案。
然而渐渐平静下来,习惯没有他的日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突然出现在了眼前,他根本就没死,还无情的完全抛弃了那一家子还有这些朋友,还有个会为他抹干眼泪的男人,十年来,彻底的从世界消失不见,彻底的淡出这个世界。
这居让人气愤,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得知他没死应该高兴开心,但心情就是这样,愤怒焦躁,无法理解。
为什么一个电话也不打过来,为什么不寄封信告知那些担心他的人,他根本就没死,做这种事情就有这么难吗?还是说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是毫不重要的,这么多人跟那个女人比起来,就是这么的一文不值。
想着心里就跟被火灼烧般,刺痛的同时又很火大,现在还有脸让被自己甩了的男人擦眼泪,看着就来气,真想抽他一掌。
结果,心里想的跟动作同步了,一手不带任何感情狠狠的甩了过去,阿渡反应快抓住这只要行凶的手,他护着惊呆了的阿海的脸,很是怒气的驱赶着要伤害本就遍体鳞伤的人。
“我不想多说了,你现在就给我出去。”
“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蚊子使劲的抽回手,语气里却毫不示弱着。
刚才蚊子的那一掌明明就没有打到,阿海脸上却好像很疼,钻心的痛,手下意识的贴着自己的脸,咬紧了唇,阿渡上前来抓着他的手,想安慰下他。
蚊子手不小心撞着桌子把他吓一跳,也抽回神了。
蚊子坐对面严厉的逼问着,“说吧,当时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说去跟船了?”
“……”
阿海的手攥紧了衣服,这种事情还真的就不好说了,太久了,也是太痛苦了的回忆。
“又不说话,哼,你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又老又丑的,还一脸的阴沉,看的就让人不舒服,浑的要命。”他一脸嫌弃的样子,声音却有点呜咽了。
阿渡知道蚊子也不好受着,也没反驳他,只是一味的轻拍着旁边人的背,做着他特有的安慰。
第33章:胖哥
蚊子转过头,良久没讲话,回过头来,眼眶里却是打转的泪水,“你,在那之前见过胖哥了吧。”
对面的人猛的抬头看着他,随即又低下了头,胖哥把事情告诉他了?他都知道些什么?
“胖哥……”蚊子声音嘶哑着。
“蚊子,这种事别说了。”阿渡在旁边阻止着他,不想让已经陷入迷茫的人再一次迷失回来的路。
蚊子眼泪哗啦的流在了清秀的脸颊上,“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瞒着,确实,不知道会过的幸福点,但我现在就不想让他心里好过。”
“我带你出去,不要再继续这种话题了。”阿渡拉着坐着的阿海。
他却岿然不动着,不好的预感直击着脆弱的心,“胖,胖哥怎么了?”
“胖哥死了,死了五年了,已经五年了。”蚊子崩溃的掉着泪吼着,闭着眼全是痛心的泪。
“你胡说八道。”阿海大叫着,眼泪却独自从眼眶掉落。
“我看到他躺在冰冷的棺木里,下葬,我们几个,一层一层的土掩盖了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埋葬在老家的樟树下,你说我是胡说八道。”蚊子闭着眼,眼泪肆意的低落在衣服上。
“蚊子别再说了。”
“我偏要说,胖哥被人捅了三刀,直插心口那,还没到医院人就断气了,死了都还睁着眼,他还不想死啊,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一个一岁不到,还有一个还在肚子里,但人就这么去了,话都没说上,见了面人已经是冰冷僵硬了……”蚊子说着,话就哽咽的出不来了,这么多年,每次说起,也是带过无数的泪。
“胖哥是咱们这里最可怜,从小就没了父母,到了高中,连唯一的爷爷也死了,现在就连他也到了地底下,多好的人啊,前天还跟我聊天来着,过两天却接到他死的消息,我……”他手蒙着嘴,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
阿海难以相信的撑大了眼睛,胖哥死了,不可能的,胖哥说了会回家娶妻生子,不在黑道上混了,说了从此会过安定的生活的,不可能会死的,他那么厉害,十几个人都不是对手,怎么可能会死,开什么玩笑,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不可能,我也觉得不可能,胖哥是咱们里边最厉害的,我也是从来没赢过他,但这样的人却被一个抢东西的小混混给杀了……”他痛心疾首的捏紧了拳头,悲痛欲绝。
“送医院的人说,胖哥临死之前,叫了你的名字,就死了,从那以后,我每天晚上都做梦,全是大晚上的胖哥坐在树底下,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还穿着死去那天的衣服,胸前还插了把刀,身上全是血,叫着你名字,每说到后面的字就没了声音,就看到嘴在动,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等我叫着胖哥,胖哥,他却消失了,不见了,每天,每天半夜都会托梦,我整晚整晚的不敢睡,就怕见到胖哥那模样……勇子和大虫说也做了这样的梦,就只是叫着你名字……”
他停顿了会,抹了下脸上的泪,“你死之前见过胖哥,他知道你没死,所以想告诉我们你根本就没死,每天托梦给我们,叫着你名字,就是想让我们去找你这个废物。”
阿海完全的僵住了,眼泪悬着了脸上,脑袋凛乱着,思维像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混乱的让人恐怖,头很痛,就好像有上千金重般,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嘴也是无法控制的不停哆嗦着。
胖哥死了,死了,豆大的泪滴在了桌子上,砸出了声响般,砸到了脑中,全都是胖哥的影子,胖哥的话,胖哥的样子。
阿诚啊,你那游戏机给我玩会。
哥晚上带你去玩,吃点好吃的,说吧,想吃点啥,别跟我说想吃麻辣烫,一点追求都没有。
谁敢欺负我兄弟,阿诚,说,右脸谁打的,你指哪个,我就揍哪个。
阿诚,你看我弄的新玩意,怎么样,好玩不?
呦,阿诚,刚解放啊。
在外面别还跟个小孩子似的,给我成熟点,别尽惹事啊,要是跟人碰架了,别还没摸清路子就冲上去,这是要吃亏的,多听听阿渡的意见。
阿诚
无声的抽泣却是痛苦的挣扎,阿渡抱紧了这个僵直的盯着桌子的人,抹去他脸上止不住的泪水,自己却也是锥心泣血般难受,隐忍着要哭的冲动。
蚊子隐忍着泪水,又好像自言自语着,“那之后,慢慢的梦到胖哥的几率越来越少了,还以为时间过了,这些也会过去,结果,没过两年,大虫又出事了,他傻,就因为个女人,私吞公款,被判了十几年,现在还在牢里吃着白饭咽着白菜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们几兄弟是怎么回事,不是同性恋就是死的死,伤的伤,坐牢的坐牢,到底是得罪谁了,还是怎么了,十年里,我失去了三个兄弟,你明白过年的时候只有我跟勇子两个人喝酒的滋味吗?”
“俩个人坐河边,孤零零的喝着酒,说好不说你们,结果三句话不到,围绕的话全是你们,以前在哪里玩过,说过什么话,喜欢些什么,死去的人永远不懂的留下来的痛苦,就连喝的酒味道都是苦的,你知道吗?”
“没有一句不是后悔以前没多聚聚,没多说说话,咱们做兄弟那么久了,以前没时间团聚,总是缺这个少那个,虽然遗憾,但至少知道对方还活着,打电话还有个人接,还能听到回声,还能叫着兄弟名字,现在呢,缺的位置永远都是空着的,永远都没人会坐在那,笑着说,兄弟干一杯,死了就全没了,放在墓碑那的酒,冰冷,也不会有人再喝,倒在地上的酒渗入地里,看着那些,我们心里有多难受。”
“这些年,你有什么难处我不知道,但至少也让我们知道你还活着,我们也就这么点期望,你在哪,过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我们知道,心里也有个底,也会留个位置给你,而不是要站在墓碑前,倒着根本就不会有人喝的酒。”
阿海还处于悲伤中却被强迫的接受了另一件事,眼里是布满了惊恐和泪水,早已经沉入谷底的心完全被浸泡在了万丈深渊,被压的无法挣扎,无法跳动了,耳朵就好像废弃了般,听不到了声音,只能看见蚊子在张着嘴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泪水带着悲鸣再一次的滑落了出来。
阿渡抱紧了这个受伤的男人,失去挚友带来的伤痛远远比身体来的更痛,更加的容易击垮一个人的心,身前的人在不断的颤抖,他却是只能选择默默的安慰着他。
蚊子极力的忍耐着哭声,看着被悲伤痛心吞噬的人,释放着压在心里已久的痛,双手掩盖着抹掉落在鼻际的泪水,低声的抽泣,却根本无法缓解内心的哀伤悲痛。
第34章:劝
一阵吵闹的铃声打断了这低沉压抑的气氛,蚊子拿出手机又按掉了,几秒时间,电话又打了过来,他抹了下泪水轻咳了下,清了下嗓子,到书架那边接通了电话。
“干嘛?”他声音还是有点嘶哑。
“没哭。”
“我现在没空,挂了啊。”他欲急着挂电话着。
“知道了,孩子,让爸去接……我今天不回去了……你管我跟谁在一块……”他果断的挂了电话,却一直靠在书架那,久久没有动,显得很是落寞。
气氛再一次的回到抑郁森冷,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他们就好像是个承载着无数苦楚的雕像一般,外面表现出内心极其难忍的苦哀,低闷的好像吸入氧气,下一秒就有可能会缺氧窒息。
蚊子叹了口气,转过来看了眼已经完全无法从听到的消息中缓过来的男人,对着温柔抱着他的男人,似乎也冷静了点,“我会在外面等你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