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了思绪复杂的人一眼,了然着说。
“等你身体好了点,再带你一起回清芙看看胖哥,还有大虫,刚好五月份就出来了,到时候可以聚一聚,还有勇子,他们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也会很开心的。”
“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蚊子昨天打了个电话过来,我觉得有必要把他的话告诉你。”
“……”只是这样?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只是这样?
“我困了,先去睡了……”他快速的起身着,急忙的离开了。
坐在客厅里的人听到那一声关门声,从沙发抱枕下摸出了手机,点开屏幕,上面还是显示着是否开门的画面,他重新将手机放到了抱枕下,也离开了。
房间里的人等着客厅里的灯熄灭了。
过了会时间,才轻声的踩在木板上,到客厅里去确认他是否发现了手机。
摸着抱枕下的智能机,触碰到的那一刻才放下心来,他真的只是想将蚊子的话说出来,没有其他的意思。
但是怎么办,已经下定了决心,因为他说的话而动摇了,想见蚊子,也想去看一下胖哥,还有大虫,勇子,家里人,还有太多的人想见了。
可一想到自己已经是垃圾里的虫蚁,在废墟里挣扎被染的一身黑的苍蝇,就没脸见他们,也没有这个勇气来面对他们,怎么办?
安静的离开,还是……等过几天,蚊子过来,还有胖哥的孩子,可以过段时间吗?
可以吗?
第45章:苦笑
第二天,不管你期不期待,它也还是会到来。
森不知为何上午没来,卡妮也没过来,偌大的家里只有他和晓姨两个人。
他百感交集的坐在客厅里,昨晚没去成,她会不会生气了,还有可以推迟时间吗?
一听到敲门声,他就对着正打扫房间的人,“晓姨,开下门。”
晓姨打开门,外面的女人就拥抱了上来,“晓姨,上午好。”
“上午好,快进来吧。”晓姨很是热情的帮她拿替换的鞋子。
坐在沙发的男人也往阳台走了去,意思很明显,卡妮也很明了着,“晓姨,不用招待我了,你去忙你的事吧。”
等晓姨一离开视线到房间里去了,她就遛到了阳台。
“昨晚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可以出来吗?我的人都在下面等了一个晚上,也没见你出来……你不会是耍我吧。”她极力的压低声音,但声音还是很大。
站在椅子边的人也很无奈,“我差点被发现了。”
“怎么回事?”
“……”阿海将事情经过讲给她听。
“你今天晚上绝对要出去,要不然时间越长越容易被发现。”
“……”今晚?
原本打算等个几天,等蚊子过来,想见见胖哥的孩子之后再出去,“能不能过几天……”
卡妮脸色都变了,握起阿海的手,告诫意味着,“听着,你今晚绝对要出去,要不然……”
话还没说完,她慢慢低头望着自己握着的手。
残缺的只留下两根手指,切断的部分已经被长出来的肉覆盖,就像是死了的虫子,她条件反射的甩开了手,惊恐的尖叫,“啊……
女人的尖叫打乱了这一偷偷的对话,更是打乱刺激了眼前这个人的脑袋。
阿海反应过来。
刚想上前去盖住这大叫的嘴边,却被用包狠狠的砸倒在地,还被踹了脚。
女人快速的跑了出去,拼命的呼喊着,“啊……你……晓姨……晓姨……”
倒在地上的人揉了揉被砸痛了的头,包里放了什么,砸的好疼。
屋内慌乱的叫声还在继续,脑袋里虽然朦朦的,但幻觉般的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他马上坐在椅子那,忍着痛,装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晓姨走过来,后面的女人胆怯的缠着她的手,“他,他,他手……”
“不小心被看见了,把她吓着了。”
阿海挤出个微笑,之前一直隐藏的很好,将手放兜里,戴手套,用布缠起来,什么方法都用过,来这里后,人也渐渐的放松了戒备,有时候直接缩袖子里,有时候见到人就直接的放衣服后面,今天却大意了。
“她没看过这些,可能一时接受不了。”
人家一千金大小姐,从小是掌上明珠,娇生惯养,备受呵护,见到的都是些美好的事物,哪里见到过人残缺长短不一的手指,一般人见到都会觉得恶心,何况她还触碰到了,自然也会有失常的反应。
“没事。”他勉强着保持着微笑,已经司空见惯了。
晓姨虽也没见过他的手指,但也觉得卡妮反应过大了,“卡妮,你先到客厅去冷静一下。”
卡妮恩恩点头着,到客厅去了,晓姨看了眼屋里,对着这个男人,“你没事吧。”
“没事。”
他简单回着,脑袋里却是懵住了,还很疼而且身上被踹的一脚,她一时失了分寸,也就没把握好。
“那就好,她从小就被骄纵溺爱了,没太接触过外面,又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反应过大了,你不要太在意了。”
晓姨年纪大点,也懂的看人脸色,阿海来这里就没笑过,他刚才不自然的笑脸就说明了问题。
“我明白,我没在意。”应该说是习惯了,早就习惯了。
“我也不太会说话,你自己心里想开点。”晓姨劝慰着,见他这样心里也过意不去。
“我知道,我已经没事了,你去做你的事吧。”阿海现在头痛的很,再说下去都要露馅了。
“你要放宽心点,别往心里去啊。”晓姨边说着准备往屋里去。
“晓姨。”阿海突然叫住她,“这件事,能帮我保密吗?”
“好,我不跟康先生打小报告。”
晓姨一走,坐在躺椅上的男人就立刻焉了,晕了,昏了,手摸着后脑勺的微微肿起的部分,她真的是一点没手下留情,头都懵了,还很疼,脚也是往肚子上踢,但这也不能怪她,女人都怕这个的吧,当然除了小静。
不知什么时候,后面站了个女人,因为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应该是来道歉的吧,毕竟她是个有教养的女人,她很是抱歉,“对不起啊,刚才打了你……”
“没事,不是什么大事。”他回过头,女人却后退了一步,还处于惊恐当中。
他别过头。
“以前也有过被人发现手指的时候,因为太久了,也忘记了是什么时候,也忘了是男是女了,只记得直接被扇了一巴掌,还被揍了一顿,不是你一个人有这样的反应,你不要在意。”
流浪汉就是这样,被打是经常的事,被小孩吐口水,被老人用棍子赶,被路人拳打脚踢,常有的事,早已经麻木了。
见女人没有说话,他也就继续说道,“真没事,你这还算是好的,不需要……”觉得可怜。
“我只是没看到过。”处世未深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会遇到这种事。
“没关系了,真的。”阿海反倒安慰着她。
“……”见他这样说,就真以为没事了,“那我让晓姨给你找药抹一下伤。”
“不用了,又没伤到哪,怪麻烦的。”他温和的说着。
“还是用一下吧,我刚才打的也应该蛮疼的。”女人过意不去,就要问晓姨要药膏。
“一点都不痛。”
他大声说着,怕她真去拿药膏,但又不敢碰她,他勉强微笑着,“我皮厚,所以没关系,我睡一会就好了。”
他说着就往躺椅上一倒。
女人杵在玻璃门边,不知该去拿药还是不该去,这个人看上去真的一点事也没有,但心里又很内疚。
躺在躺椅上的人突然说了一句,也是让她放心的话,“今天晚上我会出去的。”
“你……”
“这样说可能有点怪了,不过我也没其他意思,事成之后,我可以介绍医生给你,还有腿……”她这样说着,总觉得不合适,但也算是份心意。
“谢谢,不用了,我已经习惯这个样子生活了。”
他明白她的话,也知道她是好心,但自尊心这种东西总是会敲打着心,更加让他觉得这里不适合他这种人,必须要离开。
卡妮也没再说什么,到屋里去了,阳台那的人脸色都变了,身上的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心坎那又开了道口子,又新添了伤疤,怎么可能真的会不在乎。
真的不在意他人的眼光,不在意的话就不会将手藏起来了,不在意的话也不会用左手吃饭了,也不会觉得受伤了,本来刚开始时,就无法接受身体残缺的事实,但好在身边有小静在,也没觉得有多痛苦了。
阿诚的手指一点都不恐怖,小静会心疼你的。
她总是注意到自己失神时的表情,总会坐在身边,安慰着,阿诚不能哭,还有小静在,小静喜欢阿诚。
因为有她在,暗自流泪的时候少了,也会变的微笑,在山里那段时间,大概是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了,没人欺负、没人歧视、没人唾弃,过着自由的生活,也很充实。
阿诚,这是我采的菇,这是我煮的饭,你的衣服我帮你洗了。
阿诚,今天下山去买点什么,盐,油,还有冰淇淋。
阿诚,下雨了,你快点进来啊。
阿诚,我会对你好的,笑一个。
阿诚,快点笑一个嘛。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一见他沮丧时,就会在耳边说这些话,微笑,从来到这个地方开始,就已经忘记了,该如果的让嘴巴裂开,该怎么自然点的微笑,该怎么由心的微笑,不记得了,只留下了苦笑。
阿诚,微笑一下,长命百岁。
他嘴角慢慢的拉开了弧度,却发现始终是那般的苦味。
第46章:谈话
而这天夜里,他也要带着这苦味的心情,再一次的潜进了阿渡的房间,房间里的人还在睡,拉开抽屉的手不自觉的颤抖着,有点紧张,迅速的拿过手机就往客厅里跑去了。
这一次,他没有丝豪的犹豫,点开了按键,然而当门打开时,明明应该是解脱的心情,内心却是被什么线拉住了般,被扯住了,栓牢了,他毫不犹豫的剪断那根被人紧紧抓住的线,走了出去。
就算是已经出了门,心里却依旧胆战心惊着,慌里慌张的将手机放在门口,因为里面有GPS,带着只是会添加麻烦。
他点开了电梯,按着负二楼,心疼直砰砰跳,眼皮也跟着跳,心却依旧忐忑不安。
就这样出来了?这么简单的就出来了?还是有点怕自己是在做梦,他掐了下脸,是疼的。
然而,刚迈出电梯,迎接的是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本以为是卡妮安排的人,刚走了一步,就被重新的带回电梯里面。
他怔愣了会,又似乎反应过来了,手挣扎着伸向电梯按钮,下一刻又被蛮力按着了,肆意的大叫着放开,根本无人理会。
那囚牢般的门再一次将他吞并,不留任何余地的被推进了屋子里,眼看着门被外面的人拉上了,他却是无能为力。
“过来坐吧。”坐在沙发的男人平常的一句。
“……”
他早就知道了,知道卡妮的计划,知道自己要出去,
男人耐心的等着这个杵在门口的人。
阿海还愣在门口,“你早知道我要出去?”
“嗯。”
所以,昨天晚上,他才会突然说起蚊子。
“为什么……”没制止,为什么?
“我想试一下,面对我的告白,会不会无视,还有蚊子,大虫这些朋友,会不会又再一次的抛弃,你,是不是真的舍得离开。”
这些,都只是为了试一下,这些天培养的感情,那些甜言蜜语,还有抱住他的那一刻,他砰然的心疼声,是否能留住他。
所以,就算洁浅不顾那些话再一次的来找自己,就算知道她认出阿海,觉得他是替身,就算知道她找他谈话,也让森不要去打扰。
当然,就算他有出去的想法,也想让他知道,他出不去,也离不开,最终还是会把他抓回来。
“对不起……”
舍不得,但是卡妮说的是对的,他认识真正的自己,会厌恶吧,就像卡妮见到他的手指那般恐惧,甚至更多。
“阿诚,跟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痛苦吗?”男人痛心的说着,走近了靠在门边的人。
“对不起,我……”
“我会加倍对你好,爱你,我可以让你过回以前的生活,你不想那样吗?朋友,亲戚,家人,这些你都不想要了吗?还有我,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
“……”,他手不停的拧着裤子,耳里满是女人的声音。
有一天,他发现你并不是那个人,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性格,价值观,都不同,他还是会让你离开。
等到他清醒过来,他就会变得厌恶……
阿渡是个优秀的男人,他很温柔,我希望他能幸福,而这些只有我,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我,才能给他最美满的家庭,正常的家庭。
“卡妮,那么漂亮,性格又好,而且她还那么喜欢你,她和你站在一起,也很般配,……”
阿渡抓着他的手臂,打断了他的话,“我说过了,我只喜欢你,就算她再好,多么漂亮优秀,也远远比不过一个你。”
“别犯傻了,她能给你一个美满的家庭,能对你事业上有帮助,这些我都给不了,我这种人只会让你颜面尽失,只会给你带来麻烦,你还是和她结婚吧,我……我,我会祝福你的,把我忘了,好吗?”
微淡的笑容、泪水侵占的眼和哽咽的声音,出卖了他。
男人完全没有顾暇他说那狠心的话,反而更多的是心痛,手抚过这熟悉的脸上,这一刻的眼泪让他读懂了他,因为在乎,所以流泪了。
“对不起,我让你哭了。”
“……”阿海拍开男人的手,“我没哭。”
虽是这般,眼泪不争气肆意的流,男人想帮他抚去透明泪水,得到的确是一句倔强而又无力的话,“你还是让我走吧,我不想毁了你,也不想拖累你,也不想成为你正常生活的阻碍,我,我也会在外面会好好过日子,你让我走,好不好?”
阿渡上前抱着这个流着眼泪的男人,异常的执着固执,“我不要,我已经不想再体会后悔的痛苦,不想永远的只能看到你的背影了,不想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也不想以后的日子里没有你。”
“我爱你,我认定了你,绝对不要放手。”
他微颤抖的推开这个人,“我……我不明白,卡妮那么好,而我这个样子,又是残疾,没文化没有能力,完全说不上一处优点的人,到底哪里值得你喜欢了……”
“你有你的优点,善良,温柔体贴,这些……”
“那……那是以前的我,但现在的我肮脏不已,无论身体还是心里……”阿海打断他的话,大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