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氏每年年底都要开年会,总公司和分公司都有。荣氏传媒的年会两天后也会举行,申越前几天就跟他提过,让他提前准备。
廖桁其实不太喜欢参加公司年会的,虽说娱乐公司每年的年会巨星云集,各路人马都前来道贺,但是说白了就是个趁机找资源的社交酒会,勾心斗角一点儿都不少。荣氏虽然平时比较低调,但是这种机会却从来不放过,毕竟资源太多,荣氏不可能毫无动作。
廖桁作为荣氏传媒现在的一哥,应酬必然不会少。廖桁一想到自己要被申越拉着跟各种人打招呼、套近乎就觉得头疼,更遑论到时候免不了要和那些投资人、明星甚至竞争对手打交道。
今年又多了一个难题:荣默。
荣氏传媒虽然有荣拓坐镇,但是荣默作为董事长也年年到场,可见兄弟俩感情有多好。往年廖桁也只是意思下跟荣默打个招呼说几句就识相地退下了,毕竟大老板那么忙,哪儿有空跟他闲聊,但是今年……廖桁祈祷荣默有职业道德一点,继续高冷地与其他投资人打交道比较好。
每天晚上都能收到荣默的晚安信息,廖桁一次没回过,他觉得必须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的决心!可是到了公司年会那天,他就抱着申越哭:“申老大,放过我吧!”
申越正坐在他家沙发上指挥助理和造型师给他挑衣服,冷冷地吩咐:“给我挑一件最好的,公司年会这么重要的场合,敢出一点儿差错扣你们所有人工资!”
廖桁晃着申越的肩膀:“申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申越拨开他的手,斜他一眼:“不就参加个年会么,又不是没经历过,怕什么。”
“问题是今年不一样啊!”廖桁抓狂,“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简直有董事长恐惧症啊?一想到年会上还得跟他见面,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以前他不也在么?”申越不耐烦了,“再说了,年会上他还能干嘛?”
“你根本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廖桁掏出手机,给他看短信,小声咬牙,“看见没!每天一条!你见过哪个大老板整天忙成那样还不忘记给自己家艺人发短信啊!”
申越抬头警告性地瞪了其他人一眼:“去他衣柜里挑衣服。”
几个人识相地进了廖桁的卧室。
申越拿过手机翻了翻,露出沉思的神色,眼角余光看到他腕上的手表,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舍得买这么贵的手表了?”
廖桁郁闷:“董事长送的。”
刚说完,助理提着两套衣服出来,兴奋道:“廖哥,这两件大衣都不错哎,你选哪套?”
申越看过去,一眼就看出这两件衣服做工考究,登时心下一沉:“这些也是?”
廖桁沉痛点头。
申越扶额,觉得事情真的糟糕了。
助理不明所以:“廖哥?申哥?”
申越摆手:“你们看着搭。”
造型师也走出来,尴尬地表示:“那个……申哥,我觉得……要搭这两件衣服的话,可能需要重新买衣服。廖哥这里的西装……可能不太合适。”
“我柜子里那么多西装都没有合适的?”廖桁皱眉,“不就是一件大衣么?我柜子里……”
话还没说完,门铃响起。
廖桁只好起身开门,却被门外的人惊到:“方特助?”
“廖先生您好。”方特助提着几个纸袋交给他。
“您请进。”廖桁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主动让他进来。
申越听到动静走过来,看到来人也十分诧异:“方特助?你怎么来了?”
“申先生,好久不见。”方特助跟他打过招呼后,又对廖桁说,“我只是替董事长送点东西过来,马上就走了,就不打扰了。”
廖桁听到董事长三个字就觉得眼皮一跳,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申越主动问:“是什么东西?”
“这我就不知道了。”方特助笑得温和,扶了扶眼镜,微笑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两位再见。”
“哎等等……”廖桁还未说完,方特助已经转身走了。
他和申越面面相觑,进屋里,打开袋子,发现袋子里有几个纸盒,袋子和纸盒上的LOGO十分精致,却并不起眼。申越隐约猜到里面是什么,廖桁一打开,果然——衣服和鞋子。
造型师和助理率先扑过来:“哇塞,及时雨哎!看看看看!”
廖桁还没动手,造型师和助理两个人已经抖开衣服来看了,顿时一片惊呼:“这衣服料子真好!”
申越冷下脸。
造型师犹自不知,连连赞叹:“这衣服的做工、剪裁一看就是大师级定制啊!廖哥,快来试试!哎,鞋子鞋子!也看看!”
廖桁被两人抓着去换衣服,回头朝申越苦笑:“现在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了吧?”
申越木着脸,终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走到阳台,给方特助打电话。
那边似乎早就猜到他会打过来,接得很快:“申经纪?”
申越开门见山,直接问:“方特助,董事长和廖桁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特助口风严实,跟他打太极:“您这话问的,董事长和廖先生之间怎么回事,我这个助理怎么会知道?”
申越皮笑肉不笑:“方特助这话就见外了,您是谁啊?董事长身边的特别助理,还有您不知道的事?”
方特助坦然一笑,谨慎依旧:“我这个特助只负责董事长吩咐的事,尽本分而已。”
申越深吸一口气,懒得跟他兜圈子:“方特助,我就直说了吧。董事长什么身份,廖桁什么身份,您也都知道。这两个,不论是谁爆出不该有的绯闻,对他们的事业和前途都不利。我作为廖桁的经纪人,有必要提前了解状况,这样才能对任何突发情况作出合适的应对。”
方特助沉默片刻,回答他,却带了几分警告的提醒意味:“申先生,你也说了,你只是廖桁的经纪人而已。他的事业和前途,到底掌握在谁的手里,你不应该忘记吧?我知道你陪了廖桁五年,事必躬亲,但是……你毕竟只是个经纪人而已。董事长和他之间发生什么事,那也是他们之间需要解决的问题,不是你我能够插手的。”
申越死死握着手机,脸色难看。
方特助继续说:“董事长是什么样的人,你大概并不了解。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们能够插手的,你也不应该把廖桁仅仅当作手下一个艺人来看待。有二少的事在前面当例子,你不该对董事长有所怀疑才对。作为前辈,我言尽于此,申先生自己掂量吧。再见。”
方特助挂了电话,申越扣着手机,整个人好似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在冬天的冷风里瑟瑟发抖。
他怎么忘了呢,荣默是他顶头上司的上司,掌握生杀大权,决定着他乃至廖桁的未来。这件事从一开始,荣默和方特助都不曾避讳过他,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坦诚,而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根本无从插手。
“嗤……真是威风惯了,竟然忘记自己是谁了!”申越嘲讽一笑,很快便收起脸上表情,转身进了屋里。
廖桁已经换好衣服,剪裁得宜的衣服将他瘦削修长的身材衬得愈发挺拔帅气,即使穿了厚重的大衣,依然气质出尘,俊逸优雅。他看申越脸色不对,问道:“申老大,你怎么了?”
申越看着他,淡淡道:“没什么,收拾好就出发吧。”
几个人都感觉到申越身上的冷气,不敢多话,收拾好东西就跟着出门了。
到了车上,廖桁几次想跟申越搭话,对方都爱理不理,廖桁只好放弃,心中却十分奇怪。申越虽然脾气一直不大好,也经常对他冷脸相向,但是从来不像此刻这样完全不想搭理他,整个人就像是制冷机,方圆一米之内,简直跟北极有的一比!
到了举办年会的酒店,廖桁准备好,开门下车,聚光灯和闪光灯齐齐亮起,他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向记者们打招呼,举手投足再不是那个耍赖讨饶的年轻人,而是荣氏传媒的一哥,娱乐圈多少眼睛盯着的影帝。
申越跟在他身后三步远,看着这个星途一片坦荡的艺人。这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懂事、谦逊、真诚、善良,除了不爱参加综艺节目之外几乎毫无硬伤。其他艺人的嫉妒、挖苦、明争暗斗、真真假假,廖桁一概不理,本人也从不搀和到这些事情之中。虽然因此失去了许多圈内资源,但是惹出的麻烦也相对少很多。
申越有时候想,或许这一切都是自己纵容的结果。
他太珍惜这个人了。大概是因为从始至终,他都只带着廖桁这一个艺人。他们一起从籍籍无名成为如今的业界翘楚,相携走过五年,是最亲密的同事与伙伴。廖桁的名誉、地位、前途,自己都为他打算好,所有需要小心应对的场合都由自己包揽,即使是一些无理的请求,自己也尽可能地满足他。五年来,廖桁一路顺风顺水,许多负面新闻和公关危机都是自己和公司帮他扛下来的。申越不得不反思,他是不是真的对廖桁保护太过了?
廖桁察觉到他的落后,回头疑惑地看着他:“申老大?”
30.
每一次重要场合,廖桁都习惯性地回头看看他在不在,只要他在,廖桁心里就有底。
申越站在那里,淡淡开口:“你先进去吧。”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申越没有站在他身后,陪着他。
廖桁虽然疑惑,可是后面陆续有明星前来,他只好继续前进。一边走他一边想,今天申越怎么了?这么不对劲?他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从这一刻开始,变得不一样了。然而四周喧哗炫目,他来不及思考其中的关节,只能习惯性地挥手致意,站着让他们拍照,回答记者的问题。
而申越一直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廖桁在镜头前微笑致意,俊朗迷人,落落大方,耀眼得让他几乎不敢细看。
他不由得再次想起公司对他提过的带新人的意见,是不是真的,该就此松开手了呢?
站了一会儿,人们已经陆续进场完毕,他收拾好心情,抬步进去了。
廖桁正在跟公司的同事聊天,一眼就看到他,朝他挥手。
申越走过去,脸上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淡定,先跟同事打过招呼,才问:“你一直在这里?”
“对啊。”廖桁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又不认识那些人,叫错名字怎么办?”
申越扶额,真是够了。荣氏传媒旗下影视、唱片、经纪三个子公司,廖桁是影视公司的头牌,他自然是经纪公司的一把手。不过荣氏经纪主要是荣氏培养经纪人的地方,人虽然多,但是规模挺小,因为平时经纪人们都盯着各自负责的艺人,除了几个高管,大部分都在圈里游走。
申越是荣氏经纪的元老,除了金牌经纪人的身份之外,还拥有20%的公司股份,算是老板之一。所以不论是荣拓还是荣默,对他还是比较熟悉的。他对娱乐圈很熟,对自家公司的艺人同事更熟,拉着廖桁就四处跟人打招呼。他可不想明天娱乐版的头条是廖大影帝孤高自傲耍大牌不理人。
年会要半个小时之后才开始,现在正是交际时间,酒店服务生早就备好了自助酒水与食物,廖桁举着个香槟杯四处交际,脸都快笑僵了。
年会开始前十分钟,荣家两兄弟同时到场,整个大厅瞬间静了下来。
廖桁顺着众人目光看过去,就见荣默荣拓一人一身剪裁得体的浅色西装,并肩从门口走进来,身高腿长,步履从容。他们脸上带着世家子弟恰到好处的浅笑,矜持而优雅,兄弟俩出类拔萃的外貌与气质毫无疑问将整个大厅的明星们的光彩都压了下去,而对周围歆羡的目光,二人似无所觉,淡定地走来。一个温雅而强势,一个疏离而倨傲,无一不是人中之龙。
忽然,荣默朝廖桁这个方向看过来,眼睛弯了弯,似乎在跟他打招呼。
侍者及时上前,荣默这才收回目光,兄弟两人各自拿了一杯香槟,朝着公司的其他董事走过去。大厅这才恢复了声音,纷纷小声议论着这两兄弟。
廖桁喝了口酒,努力按捺住鼓噪的心跳。他竟然该死地认为刚才的董事长帅爆了!这特么什么心情!这种时候不要犯花痴啊喂!
短暂的寒暄过后,年会开始。
荣默和荣拓前后上台致辞,主持人又找了几个公司艺人上台表演了几个节目,抽过一轮奖后,气氛终于活跃起来。
廖桁自然又被申越拖着,跟那些董事、投资人、老板们打招呼去了。两个人像是有某种默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要去跟自家老板打招呼的意思。
廖桁抽空看了眼荣默,兄弟俩正在跟一个公司的老板聊天。他放下心来,看来申越说得对,这种场合,荣默总要顾忌身份的。
“嘿!廖桁!”祁渊突然晃过来,拍着他肩膀打招呼,“进来半天怎么没看见我?”
廖桁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祁渊挑眉:“这话说的,我作为公司代表,来跟你打个招呼么。”
“呸,你个竞争对手来我们公司打个鬼的招呼啊?”廖桁才不信他,“溜进来的吧?”
“廖桁别闹,祁先生是公司正式邀请来的客人。”申越警告他,“你们现在还有个电影在合作呢,忘了?”
廖桁撇嘴:“哦。”
“啧,桁桁你很不欢迎我啊!”祁渊砸吧嘴,“那肯定对梁导也不假辞色了?”
“梁导也来了?”廖桁四处看,果然看到梁铭昭在不远处跟荣默他们谈话。
“喂,不要无视我好不好?”祁渊没好气,“你听说了么,我们那个电影遇到麻烦了,赶不上贺岁档了。”
“哦,怪不得到现在都没有接到宣传的动静。”廖桁了然,“因为题材还是什么?”
“不知道,好像是结局和名字吧。”祁渊摊手,“你也知道现在审核标准奇奇怪怪的。”
“要改?”
“肯定嘛!”祁渊跟他碰了个杯,“估计还得补镜头,年后又得到剧组接受梁导的操练了。”
“你个第一男主角有什么好不满的?”廖桁翻白眼,“我才冤枉好吗?”
“回头我跟公司说,补镜头要加钱!你觉得这样能不能打消梁导补镜头的想法?”祁渊异想天开。
廖桁呵呵一笑:“做梦。”
真说着,梁铭昭、荣默和荣拓三个人一起走过来,走近了,申越率先打招呼:“董事长、总经理、梁导。”
廖桁挺直腰背,也跟着一起打了招呼。祁渊咳嗽一声,虽然他只是代表公司过来一下,但是毕竟也是竞争对手嘛,终于恢复了正经模样,一板一眼地跟他们打招呼:“荣董、荣总、梁导好。”
荣默眼光凉凉地划过祁渊搭在廖桁肩膀上那只手,淡淡地回应:“你好。”
祁渊觉得手背汗毛竖起,连忙放下胳膊,不敢造次。
简单的寒暄过后,梁铭昭果然说起电影补拍镜头的事:“结局需要改一下,所以之前的几个镜头也有变动,过几天你们抽时间跟剧组出个外景,补拍几个镜头,有问题吗?”
申越在场,自然对廖桁的行程比较清楚:“廖桁没问题。”
祁渊表示:“我得去问问我经纪人,不过应该有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