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凡回头睨了谢祁一眼,慢悠悠说了声好。
他们这次去瑞士估计要待一段时间,毕竟他对那里有着不一样的感情,谢祁知道,所以给夏夏请的假是两个月。学校无条件的准了,夏夏自己也蹦高直乐。
看着对方那样子夏云凡就头疼,小东西在学校里的成绩一直是数一数二的好,但他真不觉得夏夏是爱学习的那一类,这是不是就代表等夏夏长大了之后,他们要为夏夏学习的事上火发愁了?
那次他把忧患说给谢祁听的时候,谢祁居然还很不以为然地说,“我小时候也不喜欢学习,难道你喜欢?”
他直接被谢祁问住了,回过头想想,好像也的确是那么回事……应该很少有小男孩喜欢学习的吧……退一万不来说,反正离叛逆期还远着呢,谢祁都不担心,他担心什么。
一家人吃完了近两小时的晚饭,二人单独出了门,在谢祁神秘兮兮的表情下,车子在谢家大宅的门口停了下。
路灯是挺亮的,但到底和白天有着质的区别,不过把夏云凡脸上那无语的表情照出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说要带我去个地方,就是这儿?”
谢祁笑着揽过夏云凡的肩膀没说话,二人穿过前庭到宅子里和谢江淮打了声招呼后,谢祁直接揽着夏云凡往后院走。
“明天走之前……再带几个小的过来看看你爷爷吧。”
谢祁低头看了眼目视前方的夏云凡,嘴角虽是勾起的,但声音却是有些为难:“你不是不喜欢过来吗?而且他们上过礼拜才来过,还是算了吧……难得出去玩一次,别弄的心情不好。”
夏云凡微微扭了下头,将后脑留给谢祁,声音颇有些别扭道:“到底他也是孩子们的太爷爷,都那么大岁数了,我还跟他一般见识,岂不是很掉面儿……”
谢祁没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他伸手遮住嘴,过了好几秒才拿下,而后一把揽过夏云凡的身子,边搂着对方往前走,边微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让几个小的过来陪陪老爷子,明天咱们从这直接走,你看怎么样?”
夏云凡愣了两秒,回过神来后使劲地瞪着谢祁道:“你都做好决定了!还跟我装!”
谢祁赶紧笑着打哈哈,指着前面的喷泉道:“咱们去那边坐着,那里凉快。”
夏云凡轻哼一声也没反驳,反正他都习惯这个男人扮猪吃老虎的性子了,每次都是表面上征询他的意见,实际上早就拿好了主意,也怪他不争气!每次都跳到陷阱里还沾沾自喜!真是够了!
二人在喷泉边坐定,谢祁突然指着对面的树道:“那一年你就站在那个方向,肆无忌惮地笑我。你以为那里是树荫下,可是月光早把你的脸照得一清二楚,我看见了。”
谢祁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夏云凡懵了好几秒,而后他眨了眨眼,侧头瞪着谢祁道:“你还记得?!”
谢祁微微低下头笑了一下,而后侧头看他,“当然,只是儿时的记忆杂乱,潜意识里记得,记忆中却不清楚了。如果不是和你确认了一下,我几乎以为那是我的一场梦了。毕竟那时候,可没几个小男孩敢嘲笑我的。”
“臭屁……”夏云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嗤声道:“你以为谁都认识你啊,至少那时候我就不认识,还真当谁都怕你呢。”
谢祁笑着摇了摇头,而后他突然看着夏云凡道:“知道老爷子为什么一开始反应那么大?宁可做那种他平日里绝对不会做的事,也不同意我和一个男的?”
夏云凡当然不知,于是眨了眨眼很配合地道:“不知道。”
“因为……”谢祁伸出右手覆上夏云凡的脸颊,眼神柔和的快要让夏云凡脸红心热起来,“就是那次宴会之后,我告诉他,我可能……喜欢上一个男孩子了。”
夏云凡嘴角抽了抽,“啪”地打开谢祁的手,而后呸了一声道:“得得!赶紧赶紧停!你以为我是未成年少女?信你这话?照你那么说,你还对我一见钟……”
话说了一半,夏云凡突然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突然想到,同样是那一年,自宴会回家之后他就魂不守舍的。
直到隔壁搬来了一户邻居,那男孩的身影与当时他在宴会喷泉前见到的那么相像,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与对方结识的欲望。
从一开始的追随到后来的相伴,再到后来被表白后也没有多少尴尬与意外。事后父母去世,自己将所有的怨忿都推到对方的身上。什么鞍前马后多少时间然后自己被感动了那都是虚的,最真实的原因,无非是自己就是喜欢对方,可是现在想来……
夏云凡喉咙咽了一下,他侧过头与嘴角带笑的谢祁互相对视着,过了足足有半分钟,就在谢祁以为对方会说出什么煽情的话语时,夏云凡缓缓开了口:“好热,我要进屋吹空调。”
谢祁:“……”
——正文完——
番外
“这东西开了光的!说了多少次你别乱碰……”
秦寒的手一下子就僵在那了,他撇了撇嘴嘴,又看了眼戴在旁边男人手腕上的手串,嗤了一声道:“还真当宝了,都戴了十几二十年了,你不腻味我都替你看腻了!”
男人无奈地瞅了眼秦寒,眼瞅着到地方了,他一边减着速,一边微低着头瞥了眼手腕上的手链道:“这可是裴姨从小就送我的东西,虽然后来加了不少珠子,但也都是裴姨弄来的。我爸说就算不信它能保平安,也得领了裴姨这份心啊!她对我像干儿子似得,看见我不戴,要伤心的。”
秦寒又嗤了一声,见男人正在停车,刚把安全带解开,谁知道“噼里啪啦”几声,挡风玻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模糊起来。等男人把车停好,秦寒微微皱了下眉头环顾了四周一下。饶是心里有了预感,可当画面真实呈现在面前的时候,心里还是多多少少的有些郁闷的。
“真要命了,天气预报是假的吧,说了这一个礼拜都是晴天,怎么这么大的雨都没个提醒的?出去就得淋湿,淋湿了还怎么进去?幸亏你叫夏夏不叫夏雨,要不然可真是没个治……”
叫做夏夏的那人没说话,只是把雨刷器悄然打开,因为秦寒虽然话里饱含怨气,但道理是没错的。今天他们两个是代表两家过来参加酒会的,虽然不至于盛装出席,但好歹也是整洁如新。
这地角也是城西郊区,偏僻人少,而且没有地下停车场。他们停的这地方,距离里面的建筑估计还要再走上几分钟的路程,依着现在的雨势走出去,想要淋成个落汤鸡……恐怕是没有一点问题。
“依我看咱俩还是别去了,回圣豪打几杆球算了?反正我爸不在,你爸和谢叔不也昨天刚走吗?这样的酒会一次不参加也没什么,情况特殊,他们不会怪咱们的。”
夏夏微微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谁知在他们不远处的前方,随着“嘭”的一声响起,两辆车成功追尾。
过了一会儿,后面车里出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年老一些的给一个中年人撑着伞,那个中年人拄着一根拐杖,虽然走的极慢,但还是看得出,那双腿一定有点问题。
在他们行进到自己车头旁边的时候,前面那辆车上也下来了两个人。
那是两个年轻男人,其中一个看起来年龄和秦寒二人差不多大,而另一个则要大一点,但应该也没大出几岁,最大也没超过三十岁的样子。
秦寒只是望了那几人一眼,就微微眯起眼来。
两个年轻人没有打伞,年长一点的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丢给年轻的那个男人,年轻男人拒绝了几个来回,结果年长一点的那个,直接把西服盖到年轻那人的头上,应该是使了个狠眼色,因为年轻的男人没再拒绝,乖乖的接受了。
夏夏看着那个年长的男人上前一步,在和对面的中年男人谈着什么,他刚觉得这几人怎么每个都那么眼熟,只听旁边秦寒扯着嘴哼笑道:“这可真是赶得好不如赶得巧,夏夏,知道那男人是谁么。”
顺着对方扬下巴的方向,夏夏看向了秦寒示意的那个腿脚似乎有些不利索的中年男人。雨下得太大,如果不是雨刷来回扫过,几乎已经要变成雨帘看不清前面的事情了。
夏夏仔细地看了又看,就在他实在没看出来,打算投降说不知道的时候,只见前面谈话的那个年长一些的年轻男人,毫不客气的一拳头就捣在了那个腿脚不利索的中年男人的脸上!
“这……”
对面那男人的举动着实让夏夏吃了一惊,毕竟现在这个社会,是很少见到有人当街打架的,尤其是在这种场合。
来这里参加今天酒会的人怎么也不会是没头没脸的。但有头有脸的,就更应该注意一下自己在外面的形象。
虽然在这里看着都是停下的车辆,但又几个人敢保证哪辆车里就没有潜伏的记者呢?他们无孔不入见缝插针,几乎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实时拍下上传到网上。
前阵子不就有个演员,上厕所的时候发现隔壁是记者,当时就大打出手闹的保安集体出动吗?本来那家公司都封锁内部消息了的,结果当天下午那演员打人的图片就传到了网上。影响非常恶劣,后果极其严重,危机公关好顿想办法才给炒过去,真的不容易。
夏夏正惊讶着,而秦寒嘴角的笑意却是越来越大,“你想不起来也不稀奇,毕竟那事发生的时候你才不到五岁。”
这话让夏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得就好像他比自己大很多一样,自己五岁……那时候他不也只有八岁?!
“可别小看了那三岁。”极为了解对方的秦寒,笑着侧头睨了夏夏一眼。这一眼里包含了太多情绪,夏夏跟他的眼神接触一下后就赶紧移向前方看着对面的事态发展,秦寒的眼神暗了一下,回过头来语气不变道:“八岁的时候已经能记得很多事情了,但因为还是小,所以我爸压根就没对我设防过。他在书房里和谢叔的对话,都被我听到了。”
听到这里,夏夏的眼睛微微睁大,秦寒也没硬吊着对方的胃口,直接了当道:“这些事你可能都不记得了,这东西……”秦寒用眼神示意对方手腕上的手串,“也是那一年你裴姨送给你的。你或许还有点印象,毕竟谢叔给你请了两个月的假,你可高兴坏了……本来以为你们两个月就会回来的,结果你们一家五口,足足在外面呆了大半年才回来……”
夏夏眨了眨眼,脑海深处模糊的记忆只能形成个大概,他记得是有那么一回事,但细节真的全部都不记得了。好像也是从那一年开始,每年他过生日的时候,他们一家人都要在国外转一圈儿再回来。
只是别的也就罢了,他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在国外见到过一个很帅的叔叔,但应该不是瑞士,而是别的什么地方……他记得那个叔叔送他了一把玩具枪,但是当时第一时间就被爸爸没收了,而且是非常严厉地没收了……这件事他也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要说那叔叔长什么样子,他都不记得了,甚至这事是真实发生过还是他的臆想,他都搞不清楚了。
“这事儿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对面的那个中年人,虽然眼熟,但他很确定他应该没有接触过。毕竟这些年和家里有往来的人他都很熟悉了,这个人,绝对不在那些范围里。
“和你是没什么关系,但是和夏叔有关系啊。”
见夏夏的眉头皱起来了,秦寒笑了笑,见前面那中年男人几乎是一边倒的被那年轻男人狠揍着,语气有些感慨道:“他也是罪有应得。知道现在谢叔为什么那么紧张夏叔吗?那年夏叔生云杰和云泽的时候,就因为那人,差点都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
夏夏整个人都懵了,他感觉自己头重脚轻了一下,如果不是坐在汽车座椅上,是一定会踉跄一下的!因为秦寒的几句话,一下子就让他想起了那段掩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他不知道那时候是多大,只知道自己是很小很小的时候,那一年,应该是冬天,因为他记得每天都要穿很多衣服去上学,然后闫叔叔会接送他。本来去医院看爸爸,对那时候的他来说,是根本不懂得什么含义的。毕竟爸爸能说话,能对他笑,而且所有人都很放松的样子,他也就以为爸爸只是感冒了,过几天就会好,总会没事的。
然后紧跟着有一大群人到学校门口堵他,男人女人,都拿着相机拍他。虽然说不出来为什么,可是他总觉的很不好,。来闫叔叔就不带他去医院了,几天不见他也会想爸爸,但是每次都是谢叔叔在电话里哄他。
那段时间,他记得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其他的就记不住了。然后有一天,谢叔突然打了电话到家里,张妈让他接电话,谢叔在电话里声音很沙哑,只说让他好好听话,说他爸爸最喜欢乖孩子,他要好好听话,爸爸才能早日回家。
内容大概是这样的,再完全他也想不起来了。
当时他虽然觉得谢叔有点不对劲,但也没多想。长久以来谢叔在他的眼里总是比爸爸要可怕的……对方说出来的话,他都是无条件听从的。况且他也一直都挺听话,所以那段时间对他来说,真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过了不到一个月,韩姨就抱了两个小婴儿回家。说他们是他的弟弟,亲生弟弟。他问爸爸怎么不回家,他不记得韩姨当时说了什么,只记得韩姨的脸色很不好,所以就没敢再问了。
关于那年最深刻的记忆,恐怕就是那两个柔柔软软的小东西了,其他的,全部都记不清了……
可是郁闷的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有没有欺负过他们。
但自从上小学了之后,虽然以前的记忆都不清楚了,可他很肯定,他是很爱自己的两个弟弟的!他不欺负他们,别人就更不能欺负了!只是虽然想法是如此的丰满……但现实情况是,他们看起来……从来都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就是了……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韩姨当时的犹疑,恐怕就是因为爸爸出事了吧?
看夏夏那不断变幻的脸色,秦寒大概也能猜到对方丰富的心理活动,“你应该有印象但是也想不起来全部了,毕竟这事我本来也不该记得的,可因为当时谢叔实在是……总之,这件事让我印象深刻,关于这个刘天翔的事,我恐怕永远都忘不了的。”
等等……刘天翔……
夏夏整个上半身都往前倾了一些,他贴近挡风玻璃,眯起眼睛仔细地看着那个被对方打倒在地的中年男人。这个名字实在太耳熟了,何止秦寒,他也是想忘都难忘的!毕竟这个名字曾经在他小的时候,好多次都让谢叔脸色变得难看,他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谢叔讨厌这个人的。
“就是他,当年在夏叔手术的往输液里,混了什么东西,让夏叔一度有生命危险。当时谢叔和我爸在书房里谈话的时候,谢叔几句话就给这事带过去了,但那语气,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秦寒顿了顿,耸耸肩继续道:“谢叔当时是想让这人一辈子瘫痪的,结果废倒是废了,可人家命好啊,居然又给救回来了……我当时可能也是因为小,或者是根本就没那种概念吧……只觉得谢叔真它妈帅!其他的,也没什么想法……”
见夏夏正看着对面的刘天翔出神,秦寒想拿烟的手,在意识到开不了车窗时又止住了,他拿了块香口胶丢进嘴里嚼了几下,边嚼边道:“嗳对了,我记得最深刻的是,谢叔当时说,让我爸在你们走了之后一个月再动手。我估计啊,他是不想让夏叔知道。而且这事发生了之后也真没什么报道,反正我记得当时是真没有,也可能是我没注意?反正后来我就发现,刘家那老头没事就给我爸打电话,应该是找不到谢叔没办法了吧?不过那老头应该是挺招人烦的,不然谢叔也不会收了他家的那个什么锦程啊?不是才一个多月就又倒手了吗?根本就是因为那老头烦人才会这样做吧……虽然名面上也是我爸收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