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还不错,后来他工作我读研,自然而然生疏了。”
付怀羽对这件事情挺重视,婚礼前一天上午就出发,说已经和另外一个大学的死党约好,借着婚礼的机会好好聚一聚,一起吃个饭。
“你那次在后面偷听打电话,我后来用普通话打的那个电话,对象就是她。”
“女的?”姜腾问。
“嗯,她感情挺稳定的,男朋友很不错,估计也快结婚了。”
“她知道你是gay?”
“嗯。”
晚上睡觉之前收到一张照片,是付怀羽和一个女孩在扮鬼脸,女孩戴着紫色美瞳,眼睛很大,看起来特别妖冶。
没聊一会儿付怀羽就说他喝了点酒想睡觉,姜腾便挂了电话,嘱咐他好好休息。
第二天下午手机响,一看,是付怀羽。
“喂?”
“姜腾?”那头竟然是个女声。
姜腾把电话从耳朵边拿开看了一眼来电人,发现不是他看错:“是我。”
“我是怀羽朋友谭娜。”
“哦……我听他说过。”谭娜,不就是昨天那个紫眼睛女孩?
“嗯,我长话短说,怀羽喝多了,刚刚虽然吐了一番酒醒了大半,但他现在头脑还是很不清醒,我已经把他送到车上了,希望你能在那边接一下他。”
“车什么时候出发?”
“快了吧,我问过司机,他说过去大概四个半小时。”
“嗯,我会提前过去的。”
“他状态真的很不好,你千万要把他接到,他要这样在路上走非出事不可。拜托你了。”
姜腾笑了:“我该谢谢你才对。”
那边笑了。
“到时候我接到他让他给你打个电话。”
“好。”
又不是他自己结婚,怎么还能喝醉?
接电话到时候是三点多一点,推算一下,姜腾七点二十到车站,等了半个小时大巴进站。他担心付怀羽在车上睡着,跟到车站里看,刚好看到付怀羽下车。
付怀羽和出发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并不是衣服变了,而是他脸上的神态。这种把外界全部隔离开来的消沉怎么会属于付怀羽?他应该是一天到晚乐开怀的。
姜腾走过去接过他的包:“哪里难受?”
付怀羽抬起头,努力了半晌才把涣散的眼神聚焦到姜腾脸上,颇为艰难地辨认出了他:“你怎么来了?”
“怕某个醉鬼找不到回家的路。”他看着付怀羽苍白如纸的脸色,心里更沉重,“怎么样,能走吗?”
付怀羽点头——他连话都不想多说。
“头疼不疼?该不会酒精中毒了吧,要不要找个医生看一下?”
付怀羽摇头。
姜腾环住他的肩膀:“那走吧,回家。”
付怀羽坐在后面,一上车就倒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姜腾担忧,但也没有打扰他,下车之后又扶着付怀羽上楼。
付怀羽很乖顺,姜腾说什么他做什么,脸上却依然没有一点生机。
“要不要吃点东西?”
摇头。
“看电视吗?”
摇头。
“那就休息一下吧。”
把他放到床上,给他脱了衣服,又拿毛巾给他擦了脖子擦了脸,给他盖上被子:“好好睡一觉吧。”
姜腾把店关了直接去了车站,没来得及吃饭。一个人实在没有做饭的气氛,他给自己下了碗面条,吃完之后收拾好,又想着还没给谭娜报平安,便翻出付怀羽的手机找到谭娜的电话号码,发了个短信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付怀羽这样子姜腾也没心情做其他事,早早洗了澡上床。
他怕吵醒付怀羽,动作很小心,连掀开被子的动作都是慢腾腾的。
躺在床上,睡不着。回想他和付怀羽相识相恋的这些天,他的生活发生了不小的改变。恋人总有个磨合期,但他付怀羽的磨合期很短,几乎没有。到这个年纪,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会无故迁怒。
也许是因为还在热恋期,两人也没怎么争吵过。而且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是有共通性的,给自己留有余地也给对方留有空间。
付怀羽没有问过他的往事前尘,他也没问。两个人在一起,纠结那么多过去干什么?想要一个长保质期,知根知底能加多少分?还是看双方的性格、生活习惯能不能合得来,能不能一起处理生活中的问题,经受住考验。
可看到付怀羽今天今天的样子,姜腾突然很想知道他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身边的人翻了个身。
姜腾瞬间停下所有的猜想,一动也不敢动。
蓦地,他放在肚子上的手被另外一只手抓住了。
他侧过身去:“怎么了?不舒服?”
付怀羽还是摇头。
姜腾挪到付怀羽身边。
付怀羽顺势钻到他的胳膊下。
“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姜腾伸开手臂抱住他。
付怀羽揪住他的衣袖,把脸深深埋进他的衣服里。
马上,姜腾感觉到他胸前的衣服湿了。他一惊,双手捧起付怀羽的脸:“怀羽,看着我,有事情不能跟我说吗?我们现在是最亲密的人,你……”
眼泪从他紧闭的眼中汹涌而下。
姜腾翻个身从床头柜上抽了两张纸,为付怀羽擦去眼泪,可他的眼泪却留得更凶了。他夺走姜腾手上的纸盖在自己脸上,肩膀大幅度地颤抖,开始不停抽噎。
姜腾心如刀绞。
付怀羽死死把手帕纸按在自己脸上,嘴角微动,吐出两个字:“腾哥……”
姜腾心里一颤——付怀羽从来没这样叫过他。
心顿时融化,他把付怀羽的头抱在怀里:“哭就好好哭,这次就原谅你了,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的眼泪我非把你绑在床上,让你好好体验一把∫M的滋味不可。”
可能是眼泪带走了愤怒和绝望,付怀羽反倒平静了下来。
“今天的婚礼,新郎是我前男友。”
姜腾已经猜到几分,没多说话,只轻柔地抚着他的背。
“我和他四年,整整四年啊!他和那个女人才一年!难道四年的感情在他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我以为我真的没事了,唱了《原谅》,我以为我真的原谅了。傻,真是太傻,怎么可能唱了一首歌就把所有的感情唱没了。”
“结婚的时候他对新娘说‘要是早点遇见你,就能早点触碰幸福’,原来我和他的那段日子,是他的不幸吗?”
“可我和他在一起不是四个月,是四年!”
停顿了好久,付怀羽最后说:
“这婚礼我就不该去参加的,真是自讨苦吃。过去一年了还哭成这样,怂。”
姜腾看他情绪渐渐稳定下来,问:“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组乐队,他是主唱。长得很帅,我先告白,他接受了,就一直在一起。他唱歌很好听,众星捧月,所以大学四年我在KTV从来不唱歌,最后我自己都相信自己真的没有唱歌天分。我大一下学期和他在一起,研一下学期分开,刚好四年。”
姜腾没有问那个人为什么要结婚,倒是付怀羽先开口:“他虽然长相张扬,但其实是个特别踏实的人,别人都觉得他很难接近,但其实他很想和大家交朋友。他对我超出常人的宽容,对我很好。我一直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乃至后来分手了都觉得我们还是有希望的,和网友见面总是做戏大过诚意,我一直幻想他回来找我,我觉得他不可能就这么放下的,直到等来他的结婚请柬。”
姜腾问:“让你吃早餐我们吵架那天,你第二天说接到朋友结婚的消息,就是他的?”
“对。他家里条件很不好,毕业那会儿家里又出了事,压力很大,我却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在他们公司里认识了他现在的妻子,两人情投意合。而且我真的不敢相信,电视剧里的情节竟然真的会上演,他的妻子是他们公司老总的女儿,所以他在公司里受到重用,表面上虽然没升职,可公司里所有的历练机会他都能得到,能力突飞猛进,他自己又踏实肯干,迅速成为职场上的精英。”
“他很决绝地和我分手,我想不通闹过很多次,他却断得干干脆脆,再也不理我。”付怀羽越说越平静,“分手之后我骂他是借女人上位,可内心又很难过,因为我知道他家里的压力很大,他非常上进努力,他本来就喜欢那个女的,只是顺便用了她的资源。”
姜腾想了很久,道:“努力工作讨生活、他的压力并不能成为他放弃你们感情的借口,还是因为不够相爱,但是生活的困难也不是相爱就能解决的,看他心里什么比较重要而已。毕业时选择的环境对人的影响本来很大,是他自己守不住自己的内心。”
“也许吧,也许守不住心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别人的选择管不了,自己的选择无悔就行。”姜腾帮他弄好枕头,“下次可不敢让你喝酒了,你这乖巧不发酒疯的比那些发酒疯的吓人多了。”
Episode 25
整个十二月只发生了前男友一件大事,其他没什么可说的。小日子照样过着,付怀羽有空就到他家来,两人偶尔研究个新菜色,面对面对戏,倒也有滋有味。
元旦节,姜腾带付怀羽逛街,又给他买了一身新衣服,还不是羽绒服。用他的话来说,穿羽绒服太没型了,白白埋没好身材。
去游乐场,玩了鬼屋密室逃脱,付怀羽看广场上有小孩在玩滑板,一定要停下来看。
小孩儿还不太熟练,东倒西歪。上了滑板没两秒钟就下来,但依然一遍一遍地试着,不知疲倦。
“这小胖墩不错,诶对了,你还没看过我玩滑板吧?”
“没有。”
付怀羽心情很好,笑容很大:“今天让你感受一下。”
“你不会要去抢那个小孩的吧?”
“小孩太不好弄,那边有更好的人选。”付怀羽朝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看吧,发挥我无与伦比的外交魅力的时候到了。”
姜腾一看,果然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在玩滑板,玩得很溜。
付怀羽走过去,不知道对那个少年喊了两句什么,少年便停了下来,还把滑板踢倒付怀羽身边。
付怀羽踩在滑板上往这边走。
他穿着姜腾刚给他买的轻薄款,一身轻松,很快滑到姜腾面前,围着他打了几个圈圈后又开始往少年那边滑,还在路上做了几个看起来很惊险的花式动作。
行云流水,肆意潇洒。他玩滑板就跟他打鼓一样,让人感觉到源源不断的活力,青春飞扬。
付怀羽路上一直强调着自己的帅气,听得姜腾耳朵长茧。
回家之后仍旧不知收敛在他面前嘚瑟,他只好以唇封缄,而后嚓嚓嚓将之就地正法。
过完元旦,春节紧随而至。
学生放假之后店里的事情没那么多了,只有附近的小学生初中生在这边学乐器,日子过得很悠闲。
为了打发时间,姜腾又接了个新剧,还经常上yy唱歌,微博粉丝数飞涨。付怀羽考完之后依然待在实验室,可毕竟是放假,时间上的弹性比上课时大得多。期末他忙考试忙项目没怎么配剧,这会儿债务缠身,每天上线都有人敲,连着忙了好几个晚上才总算闲下来。
他对CV的工作这么热衷,姜腾以为他肯定会在年关接线上春晚之类的活动,至少多做几个FT。谁知忙得差不多之后付怀羽跟他说:
“大年三十上网干嘛,我要看春晚。FT前几天有过一个,应该够了吧。事情忙完,我要回家了。”
“我还以为你会多待几天。”
“这离大年三十都只有十天了,已经待得够久了。而且我妈催了好几次,我们家过年之前有旅游计划,我一回家大家就立马动身,不能再拖了。”
付怀羽走的第一天姜腾还没觉得什么,可过了五六天他就不习惯了。来琴行上课的小朋友也都学完了,琴行没事,他一闲就更加无聊。
街上都是卖年货的,超市更是一大早就贴出各种红色挂牌,喜庆得很。排完收银的长队结账出来,姜腾把东西运到家,坐在沙发上出神。
电视一直放着,他没看,但至少放着电视不会显得太过冷清。
他在纠结……要不要回家。
这问题他想了好几天了——理智上他应该回去的,可感情上又特别抗拒。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会是谩骂吗?或者他能幻想一次,家里会接受他?
想不通,得不出结论,姜腾索性走到书房,从书架上随便抽了一本书来看。房子就这么大,书房自然不会太宽,姜腾在房间里铺了个坐垫,坐着垫子靠着墙壁,十分舒服。
咦,这本书什么时候买的,他怎么都没看过?
姜腾是个怀旧的人,书架上的悬疑小说很多,但都是他很久之前买的,一年到头能添一两本新书就不错了。他记性不怎么样,看了几遍的书只能形成一个大体印象,细节都会忘,所以他总是反复看已有的书,也不会腻。
这本书很新,应该是近两年才买的。可近两年他哪里买过这种叙事风格的书?
姜腾狐疑地抬头看向书架——就在他眼前不远的地方,还有好几本书脊很新的书,他一一抽出来看,都是没看过的。
真是奇了怪了,他没买书,难道这些书是自己长脚跑过来的?
今年进过他房子他只有秦彪和付怀羽,秦彪买书的可能性为零,那肯定就是付怀羽了。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
“喂?”
“在干嘛呢?”姜腾问。
“刚旅行回来,准备休息一下陪我妈去买年货呢。你呢?”
“看书。怀羽,我书架上多出来的这几本书是你买的?”
“哦你说那个啊,是的。上次我买书无意中点进了悬疑分类,想起你喜欢看,就买了几本最近出的新书,网上评价都还不错。你看了没?”
“还没。”
“如果你不喜欢看的话就放书架最底下吧,我以后就不擅自给你买了。”
“没有不喜欢,你买了新书还放在这么下的架子上,要不是我今天从下面找书,岂不是一直看不到?”
“那天晚上我去你家忘了把书拿出来,第二天早上走的时候才想起来,你在睡觉没打扰你,后来就忘了跟你说了。对了姜腾,你过年回家吗?”
姜腾叹了口气:“不知道。”
“哎,这事儿是真难。”
姜腾轻笑:“又不是你,你难什么。”
“这世界上有个词叫感同身受好吧。”
“这个词本身就很扯淡。”这件事的伤脑筋程度让姜腾失去了温柔的能力。
“……那就不感受,陪你一起面对好了。我觉得你和家里的关系已经这样了,这次去,可能效果不会特别好,但应该不会比现在更差吧。既然事情一定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不管它变好的程度有多少,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吧。姜腾,去吧,就算你什么都没了,还有我呢。”
挂了电话,也没有看书的心情了。走到客厅把电视关了,抬头却看见付怀羽买的创意凳。
是在上个月,一天付怀羽突然跟他说在网上看到一个凳子特别好看,问能不能买回来。他看了一下那个凳子的图片,是个球形凳,人坐在里面能整个缩进去,外观黑白,倒是好看。姜腾问放哪里,付怀羽答放沙发旁,姜腾问价格是不是太高了,付怀羽答不高,他已经下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