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冬冬赶紧站了起来,说:“怎么买这么多菜?”
“你早上不是没吃东西,肚子一定饿了,我跟你一样,早晨也没吃,咱们俩老爷们还吃不完这点东西?你坐下。”
“那怎么还拿了瓶酒,”艾冬冬把那瓶酒接过来看了看:“52度的啊,这么辣,我以前在家只喝过45度的,我不喜欢喝酒,觉得不好喝。”
他说着就把那瓶酒递给了周岗,周岗往桌子棱上一磕,就把瓶盖磕掉了,拿过塑料杯倒了两杯,一杯是满的,一杯只刚刚没了底,他把少的那一杯递给艾冬冬:“男孩子就得从小练酒量,不然长大了酒量不行,怎么到社会上应酬?”
艾冬冬就接了过来,周岗又递给他一双筷子,说:“先吃再喝,你先垫垫肚子。”
说实话,这一顿是艾冬冬这些年来吃的最好的一次了,这种“规模”的饭菜对他来说简直是美味至极,他吧嗒吧嗒几口就把周岗递给他的鸡腿吃了,然后抹了一下嘴,主动把酒杯举了起来:“那干爹,我敬你一杯。”
周岗笑着跟他碰了一下,仰头就把一整杯的白酒喝了,艾冬冬一看不落人后,把自己杯子里的酒也都喝了,他喝酒不行,白酒更不行,辣的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惹得周岗哈哈大笑,夹了一筷子菜说:“张嘴。”
艾冬冬张开嘴巴,周岗就塞了几块肉到他嘴里,他吧嗒吧嗒嚼着,一张脸被辣的通红,手上却没闲着,掂起酒瓶又给周岗倒了一杯,他跟周岗两个人似乎相当合得来,从一开始相处就完全没有隔阂感,几杯酒下肚之后,艾冬冬就有点大舌头了,说话结结巴巴的,脸蛋也红扑扑的,周岗看他喝的差不多了,就拦住不让他喝了,把酒瓶放到了地上。艾冬冬借着酒劲,身上热乎乎的,心里头也热乎乎的,说:“干爹,其实,其,其实我有件事对你……对你撒了谎。”
周岗瞧着艾冬冬红扑扑的脸,忖度着艾冬冬是真晕了还是在装晕:“什么事儿?”
艾冬冬突然嘿嘿笑了出来,他并非完全没有了意识,只是晕乎乎的,脑子不大灵光,可是脑子不灵光了,勇气反倒有了,他忽然捉住周岗的手,笑嘻嘻地说:“我……我其实不是四三……十三岁,我都……都快十六了。”
这一句话,深意可大了去了。
第三十二章
周岗的眼神果然变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忘了,你告诉过我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你这发育可不怎么样。”
艾冬冬听了他的话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你在等我长两年,我就长起来了!”
周岗笑了,眼睛里冒着精光问:“等你干什么?”
艾冬冬吧嗒了一下嘴巴,默默地又把头低了下来,老老实实地坐下,周岗说:“你喝晕了,回去睡一会儿。”
艾冬冬腾地又站了起来,跑了。
艾冬冬人虽然回了自己的牢房,心却一直留在周岗那里。
他在想,周岗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周岗这个老油条,那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儿,如何能挑逗的人心痒难耐却又不着痕迹,很有他自己的一套本事,这本事别人学是学不来的,而且也得看个人能力。艾冬冬一整天都有点恍神,心里头有点苦恼。
一直到了就寝的时候,他才想起昨天晚上自己被猥亵的事情,这才留了神,他这天晚上表现的相当活跃风骚,一会儿跟那个大叔侃两句,一会儿又跟那个大哥聊两句,边说话还边拿眼打量牢房里头的人,看看哪个有嫌疑。
可是他观察了一圈,就发现了一个叫他又激动又苦恼的事情。
他发现这牢房里大部分男人对他都有意思,话说不了三句就开黄腔了,有的还动手动脚的。
脱胎换骨的艾冬冬成了监狱里头的香饽饽,照猴子的话讲,“你看这小子的皮肤光滑的,屁股蛋子圆鼓鼓的一股风骚劲儿。”
艾冬冬可不觉得自己风骚,相反他在性上还挺矜持的,可就是他这种矜持劲儿,让他显得更“欠操”,勾的监狱这群饿狼心急火燎的,都想啃两口。
于是艾冬冬这天晚上又被猥亵了。
这一回艾冬冬可能是提着心神的缘故,对方刚一靠近他他就醒了,牢房里又是漆黑一片,对方明显是瞅准了熄灯才行动的,他睁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思索着自己该怎么办,要不要叫出来。
就在他思考的功夫,对方的一只手就伸到他被窝里头去了,先是摸到了他的肩膀,紧接着就往他胸口摸。
胸口是艾冬冬的敏感地带,他立即佯装梦呓转了个身,对方的手就摸到了他的背。艾冬冬渐渐地开始燥热起来,有点按捺不住自己的恶心了,谁知道对方胸口没摸到,竟然就势沿着他的背往下头滑过去,要摸他的屁股蛋子。
艾冬冬一咬牙,扑腾一下坐了起来,破口大骂:“你他妈哪个老流氓,要不要脸你,敢摸我?!”
他这么一喊,对方猛地一抖,眼看着对方要跑,艾冬冬一把就拽住了那人的小腿,挣扎着喊道:“抓流氓啊抓流氓!”
牢房里立即有人坐了起来,黑暗中艾冬冬忽然感觉对方用力一甩,自己抱着对方的腿就被甩了起来,他心里喊了一声不好,身体就凌空而起,被甩到了地板上,这一下摔的结结实实,他打了滚,头一下子撞到了床腿上,疼的他龇牙咧嘴,实在忍不住了,一下子哭了出来。
牢房里的灯亮了起来,刺的他睁不开眼睛,他捂着额头,坐在地上一直嚎,凯子赤着脚跑了过来,扶住他问:“怎么了这是,刚才喊什么呢?”
艾冬冬抹了一把眼睛,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恨恨地朝周围打量了一圈,所有人都围着被子愣愣地看着他,根本看不出谁有嫌疑,又或者说,每个人都有嫌疑。
“刚刚来我床上摸我的那个,你别以为我艾冬冬好欺负,昨天小爷不声张,是怕闹大了大家都不好看,你想操我,是男人你就说出来,偷偷摸摸算个什么事,有种你当面给我讲,说不定咱们看对眼,我就答应你了,偷偷摸摸趁着黑干事,也太没种了吧。”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一溜鲜血就顺着他的鼻梁流下来了。
凯子“啊”一声叫了出来:“哎呀,怎么流血了?”
凯子说着就捋开他的头发看了一眼,只见他额头接近发际的地方磕破了一块皮,鲜血正往外头流呢。艾冬冬也不在乎,大拇指蹭了蹭鼻梁上的血,接着说:“摸我那个,有种站出来没?”
“行了行了,先去医务室看看再说。”
凯子捞着他的胳膊往外头走,可是艾冬冬不肯,扯着嗓子喊:“这一回不站出来,以后再让我知道你趁着我睡着摸我,我非把你弄成太监!”
“好了走了走了。”凯子把他拉了出去,走到了走廊里才说:“你别撕破脸啊,撕破脸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我也不能忍气吞声啊。”艾冬冬这才抽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疼死我了,妈的。”
凯子说:“这也不能都怪到别人身上,你说这牢房里蹲着的,都是正值壮年的大老爷们,年轻力壮火气旺盛的,谁能不压着一团邪火,你又长这个样儿。”
“我长什么样?”
“娘们样儿啊。”凯子笑了:“这点自知之明你还是有的吧?”
“你还娘们样儿呢,他们怎么不摸你?”
凯子冷笑一声:“摸我他们也得干的过我,哪像你,不光细皮嫩肉,还细胳膊细腿的,三两劲儿没有,他们不欺负你欺负谁。再说了,我一进来就找了靠山了,这不是有周哥么?”
艾冬冬一听拉住了凯子的手:“那我也找他当靠山吧。”
凯子立即愣住了,艾冬冬赶紧又说:“他要是能正式认我当干儿子就好了,他认了,这监狱里谁还敢欺负我!”
凯子的表情这才松懈了下来,眼睛一眯,说:“周哥人其实不错,说不定你这想法还真行。不过这些都以后再说,赶紧叫大夫给你上点药,你说说你,在里头没几天,倒是天天往医务室跑。”
这大半夜的,折腾起来好几个狱警,大家伙脾气都不怎么好,不过只是态度恶劣一点,教训了艾冬冬两句。说到底这还是一张脸的好处,要是搁在以前,这群狱警早就不耐烦了,可是现在艾冬冬那可怜兮兮的我见犹怜的小脸往灯光下一扬,哪个成年人忍心拒绝?相貌好了到哪儿都不是坏事,有些明星矫情兮兮地说什么自己长的太好看啦,美貌反倒成为了他们的负担,纯粹是放屁,他们要是没有美貌,还不如现在混的好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才是走到哪儿都通行的真理!
医务室里头那大夫都认得艾冬冬了,对他特别好,给他擦了药,贴了个创可贴:“你看看我当初说的没错吧,挺清秀的小伙,干嘛弄那么奇葩的发型,现在清清爽爽的,多好看,脑门上贴到创可贴还是好看,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看着就赏心悦目。”
凯子在一旁说:“医生,你多给他几个创可贴吧,省得他三天两头要往这儿跑。”
医生就笑了,说:“就算有创可贴也得注意点,人活全靠一张脸呢,要是破相了,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差不多可以走了吧?”门口的狱警不耐烦了:“早点回去睡觉,明天都还得早起呢。”
大夫披着棉袄搓了搓手,说:“行了,小李着急了,你们回去吧,没大事。”
凯子跟艾冬冬道了谢,这才从医疗室出来,凯子说:“这孙大夫还挺好的,挺有医者之心。”
“在这儿就这医生还有点人情味。”艾冬冬压低了声音,怕前头的狱警听见:“其他的都不行,普遍比一般人凶。”
“这也不能都怪他们,跟环境有关系,你想,整天在监狱这种地方,多好的脾气不给磨掉了?再说这儿你要是慈眉善目的,犯人不怕你,工作就不好弄,所以他们一个一个都装的很凶。你得会看,知道哪些人是真凶,哪些人是装凶。”
艾冬冬立马来了兴致:“这个要怎么看?”
“这个是学问,得学,我以后慢慢教你。”凯子说着忽然放慢了脚步,艾冬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见了周岗的牢房。
他抿了抿嘴唇,说:“凯哥,你说你平常那么聪明,怎么一碰见我干爹的事,就犯糊涂了呢?”他扭头看向凯子,说:“我干爹根本就不喜欢你,你老这样,最后伤心的不还是自己,他有什么好的,那么花心。他不会对监狱里头的人动真感情的。”
凯子一愣,脸一下子耷拉下来了:“你个嘴巴都没长毛的,懂个屁。”
第三十三章
艾冬冬知道自己这话戳到凯子的心窝上了,可他没退缩:“我说真的,我干爹亲口告诉我,说他不喜欢你,他还说他最烦你缠着他,你……”
凯子一脚就将他踹到地上去了,艾冬冬一个打滚爬了起来,动作利索的很:“你踹我我说的也是实话,他……”
“你他妈再说!”凯子上来又要揍他:“再说我再给你一脚!”
“你们俩,干嘛呢?!”前头的狱警忽然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俩:“还嫌今儿惹得麻烦不够多?”
凯子紧紧抿着嘴巴,怒气冲冲地样子,艾冬冬看了他一眼,躲到了阴影里,嘟嘟囔囔的说:“死心眼。”
艾冬冬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执拗,就是想跟凯子说明白,让凯子死了这份心。
他们回到监狱里头,大部分都已经睡下了,只有两三个还在床上盘腿坐着,裹着被子,其中就有猴子。猴子一见凯子进来,就说:“这么大冷的天,你不穿个外套就出去了,不得裹一身寒回来?”
谁知道凯子阴沉着一张脸,一句话没说,裹上被子就睡了。猴子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有点尴尬:“妈的……”
猴子旁边那个就笑了,压着声音问:“老大,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猴子神色一凛,可是也没否认:“喜欢有屁用,你见他拿正眼瞧过我么?”
他的声音相比之下就大了很多了,似乎有意要让凯子听见。可是凯子裹着被子一动不动,反倒是艾冬冬听见了,吃惊地回头看了一眼,可是也没吱声,老老实实爬上床,支着耳朵听。
“老大,你这就迂腐了,这男人跟女人一样,跟谁睡就跟谁亲,脱了裤子操一回,不就服服帖帖了?”
“操你娘的蛋,少在这儿出馊主意。”猴子一裹被子躺了下来,艾冬冬听见床板吱吱呀呀响了几声,躲到被子里头笑了出来。
可是他晚上闹这一回,第二天就传到周岗耳朵里去了,艾冬冬正在车间干活呢,狱警过来叫他:“你出来,周哥找你呢。”
艾冬冬一听立马欢天喜地地过去了,走两步忽然心虚了,回头看了凯子一眼,却发现凯子蔫蔫的,一直低着头干活,压根没注意他,他这才一溜烟地跑了,外头阳光正好,灿烂的跟三月似的,他一溜烟跑到操场上,远远地就看见周岗靠着一棵树站着,朝他招了招手。
他欢天喜地地跑过去,周岗捋起他的头发看了看,问:“昨天弄的?”
“昨天那个变态又去欺负我了,他……”
“我都听说了。”周岗打断了他的话:“还是没看清是谁?”
“没有,我没抓住。”
周岗沉默了一下,说:“你搬过来跟我住吧。”
艾冬冬眼皮子一跳,嘴巴就抿上了,偷偷咽了口唾沫。周岗接着说:“回去收拾收拾,到我那儿去。”
没想到艾冬冬跟钉在原地了似的,一动不动弹,周岗纳闷地看了他一眼,艾冬冬抬头问:“你是不是觉得你只要开口,我一定同意啊?”
“你什么意思?”
艾冬冬头一撇:“我怎么知道在你那儿……就比在六区安全?”
周岗一愣,随即就提起了嘴角,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眼光色色的带着点精光:“你跟着我睡,有什么不安全的?”
艾冬冬抠着手指头,没吱声,那浑身荡漾的劲儿看的周岗心痒痒。
“瞧你这骚样儿,一句话,到底搬不搬吧?”
“搬!”艾冬冬咧嘴一笑,屁颠屁颠跑过去收拾东西去了。
艾冬冬的东西也没有多少,没怎么收拾就收拾好了,趁着大家都还在车间干活,赶紧就把铺盖搬过去了,这中间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管理员看见他搬东西拦住他,问他要干嘛。
艾冬冬说:“周岗让我搬他那去住。”
那管理员不相信他,狐疑地瞅了他一眼,说:“你在这儿站着别动,我进去问问。”
艾冬冬就把铺盖放到了一旁的板凳上,过了一会儿那管理员就回来了,摆摆手,说:“走吧走吧。”
艾冬冬赶紧把铺盖抱起来,兴冲冲地往里头走,谁知道走到那管理员身边的时候,那人却突然拉住了他,低声说:“小伙子,你可考虑清楚,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
艾冬冬脸上一热:“我……我这也没干什么。”
那人瞅了他一眼,估计是慑于周岗的氵壬威,声音低的不能再低了,说:“周岗可不是什么好人,非亲非故的,他为什么要你搬过去跟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