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抖着收回手,可惜面前的人不是,不是他。
我得回去了,季平还在家里等我。
“大叔,我送你吧。”夏非抓住我的胳膊,拖着软绵绵的我上车,我挣扎了两下,无奈身上没力气,也就只能由得他像丢东西似的把我一把扔进车后座。
路上,梦一直断断续续,伴随着呕吐感,我呢喃着,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是如果不说出口,感觉闷在心理面快爆炸了,那沉甸甸,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和悲伤。
到地方没有听到季平来迎接的声音,在门厅抱了盆室内盆栽就吐起来。
好久没这么醉过了,真难受。
吐完之后被拉起来塞进另外一个空间,热水哗啦一声淋下来,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一件拿走,颤抖而青涩的手在全身游走。
我没有力气推开,就那么靠在墙上,隔着水帘,朦朦胧胧看见一张年轻的脸。
之后身体被怎么摆弄全无印象,只激烈的疼痛伴随整个晚上。
醒来之后看见躺在身边安睡的夏非,我只是奇怪,在这之前我们好像连个像样的吻都没接过。
撑着身体起来,由此令我深刻感到放纵带来的年龄反弹是如何的痛苦,完全无法用言语诉说。
到浴室草草打理后在衣柜里随便拿了套衣服穿上,夏非不知道是没醒还是装作没醒,总之我撑着腰到楼下拦了辆的士。
心里很乱,理不出头绪,进到家门上楼发现家里也乱了套,沙发桌子挤在一起,遍地的瓷器碎片,一条长长的干了的血迹一直拖往卧室。
伸手开门的时候好几次没握住门把,我深吸一口气,推开卧房门,里面传出低哑的哀求哭声。
我看到染血的床单上季平赤着身紧闭眼睛躺在上面,长长的睫毛盖住他平时灵动非常的眼眸。
床边,跪在地上的冷新抱着他的头哭得像个孩子,哪里还有昨天的意气风发。
我突然醒悟过来夏非找他来的理由。
不过他用的手段,实在是——
我进屋拉开冷新,对他说了一句话“滚!”
冷新瘫软在地上既没有走也没有说话。
弯腰探了探季平的呼吸,还算平稳,应该只是昏了过去,全身布满乌青瘀痕,手里还抓着手机,连指甲都被搁破了也没放开。
我含泪轻拍他的脸,“阿平,阿平,你怎么样?”
季平好一会儿才醒来,水润的眸子看着我,“大叔,你回来了?”
我猛点头,抱他坐起身,“身上怎么样,大叔这就带你上医院,忍一忍。”
季平搂着我的脖子不肯放,摇头,“大叔,我想回家。”柔软的头发擦在眼角,刺得我眼泪不停往下掉。
“好,大叔带你回家。你等一下,我给你找件衣服。”说着放开他,谁知刚起身,他突然尖叫起来,看着冷新大喊大叫往后蹭,腿上凝结的伤疤很快被蹭破,流出来的血触目惊心。
我连忙将他抱住,“别怕,别怕,没事了。冷新,你出去!”
季平在我怀里发抖,等到冷新出了门,他才抬起头来望着我,“大叔,我本来是要给你打电话的,可是他不让,还要我把手机扔了。我不肯,他就打我。好可怕,好可怕。”
我的手机在落在了夏非那里,我看季平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有好几通打给我,应该是通了的。
简单为季平止血后,我抱着他出门,他一直吵着要回家,精神状态时好时坏。
出门的时候冷新还蹲在沙发上。
到季平家的时候,不止他,连我都只剩下半条命了,身下火辣辣的痛,也不知道是不是流血了。
路上我已经打电话给季妈妈,让他们有心里准备。
医生已经等在门口,季平不肯松开我,我也不敢让别人再碰他,几个人只好扶着我将人抱上床。
打了镇定剂之后季平才松开我睡去。
医生看我脸色不好,也提议帮我做一下检查,我推掉了。
季夫人让我到书房去。
关上门后一转身,季夫人劈头盖脸问过来,“怎么回事?你不是在平平身边吗?”
我低下头不敢看面前的妇人,说:“昨天公司聚餐,给我庆祝生日。阿平的表哥沈新也来了,阿平说不想看到他,就自己先走了。我被人灌醉,没能回去,早上回到家里看见沈新,阿平也——”
季夫人脸色苍白捂住胸口,难以置信道“小新?那孩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怎么,怎么下得去手?平平小时候最喜欢他的呀。”
我唯有摇头。
季夫人抹了会儿眼泪,对我说:“你也去休息会儿吧,看你脸色不好。这事情不怪你,我会去找小新问个明白的。平平离不开你,这两天你就住在这里。等晚上他爸爸回来,你们两父子再谈谈。我一直跟你说要你搬过来,你不同意,为了什么面子里子的,现在出了这种事——”季夫人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
我深深低下头。
对季平,我从未想过要负责,或者保护他,总觉得两个人的关系还未深到那一步。
他也从未对我要求过什么。
中午的时候季平醒过来,沉默蜷缩在我怀里,我不知道怎样安慰他,只无言紧紧抱着时不时颤抖的他。
Section 19
吃过药之后等他睡过去,我告诉季夫人有事要到公司一趟。
季夫人点点头,想必她已经从沈新那里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对我的态度亦好了不少。
开车到工作室之后,我在地下停车场呆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上去。
手里那把钥匙在掌心搁出了血。
上楼正好碰到云舒与夏涛有说有笑走出来,见到我立刻迎上来,“阿明,怎么现在才来,小非都问了我好几次了。”
我笑笑,说:“有点事。”
可能是我脸色太糟糕,云舒露出担忧的表情。
一旁夏涛伸手过来,“陈总,好久不见。”
我随意碰了一下他的手,对云舒说:“你去帮我收拾一下办公室,帮忙叫几个人把电脑拆了搬到地下停车场去。”
云舒脸色一僵,问:“怎么了,为什么要收电脑?”
我没说什么,拍拍他的肩膀,“去吧。我等下过来。夏总,我还有点事要找夏非,失陪。”
夏涛似笑非笑点了点头,轻拍云舒的头:“小舒,涛哥自己走就行,你还有事,别送了。”
云舒为难看看我,又看看夏涛,最后只好向夏涛作别。
我径直走到夏非办公室推门进去。
夏非正端坐在办公桌前画图。
听到声音,他抬头,看见是我,立刻停笔站起来,有些无措,“大,大叔,你来了。”
我转身关上门,回头举起手摊开手掌,说:“我家的钥匙我收回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纸信封递给他,“这是我的辞职信,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我手头的工作过几天我会回来交给云舒,他的技术很好,你放心,有什么不懂的,你让他直接来问我。”
夏非完全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桌上的辞职信,脸色苍白:“大叔,怎么突然——发生了什么事?”
我冷笑,拿钥匙给他看,“看到这个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夏非迷茫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钥匙,说:“钥匙的确是我给沈新的,可是——”
“他昨天晚上闯进我家,对季平施暴。”我打断他,冷漠说,“我不想知道你把他从美国叫回来有什么目的。总之,一切都结束了。‘天使计划’我退出。至于,黎风——”我深吸一口气,“你告诉他,下辈子,我等他。”
说完,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哗的一下流出。
我和黎风,也许,这辈子真的无缘。
每一次最先退出的都是我。
无怪乎他那么恨我。
如果生活,命运是一个人或者一种具体的形态,我可以发怒,可以诉诸武力,可以对之拳打脚踢,以至于破口大骂。
可惜,生活也好,命运也好,什么都不是。
它就像一个虚无的泥潭,拖着我不停下陷。
我擦掉眼泪,转身。
夏非追上来从背后抱住我,带了哭声哀求:“大叔,你听我解释。我——”
我掰开他的手,转身一把揽了他到怀里,微微仰头,狠狠堵住他的嘴。
鼻尖有着他身上传来的一阵阵淡香,夏非睁着眼想挣脱我的禁锢。
我抬起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
夏非不再挣扎,只低下头,抱住了我。
嘴唇被含住,吮吸,舌头更深入的进入对方。
这个吻,似乎在弥补着我们之间那永远无法填补的空虚。
夏非的眼泪濡湿了我的掌心。
我只死死捂住那双清透明亮,第一眼便令我为之一颤的眼睛。
结束之后,我在他耳边轻身说:“保重。”
夏非抱着我不肯松手,我再次轻点他绯色的嘴唇,“大叔要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还有,黎风。”
夏非不停摇头,我还是推开他走到门口。
打开门的时候夏非在身后哭喊,“大叔,别走!如果你走了,如果你加入季家,我就毁了他们!我会把什么都毁了,包括夏氏。大叔!”
我没有回头,虽然我相信他一定能做到。
可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个局外人。
况且我也不是超人,如何能事事操心。
现在,我力所能及的,就是保护好季平,好好爱他。
回到季平家里,看见沈新坐在客厅,季先生也在。
打了声招呼,季夫人下楼来说季平醒了正在找我,我便上楼去了。
离去前,见沈新抬头看了我一眼,满眼怨毒。
进了卧房,季平正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发呆,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感觉好些了吗?”
季平扭头看我,“大叔,你上来抱住我吧,我还很怕。”
我点头,到床上去抱着他。
季平靠在我肩上低头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才慢慢说:“大叔,你别怪小非。他一定不是故意的。”
我心疼抱紧他,“你怎么知道是夏非?”
“只有他有你的钥匙啊。”季平淡淡说:“他拿到的时候还曾向我炫耀过。后来,你也一直没有收回。”
我从兜里掏出那把染血的钥匙,对他说:“现在我收回来了。以后也用不着了,我们把它扔了吧?”
季平没有回答,再次扭头看窗外,“大叔,昨天晚上,电话是打通了的。”
我知道,但是下午没有问夏非。
季平停了一下,才继续说:“小非,他告诉我你在他那里,没空。还给我听了你的声音。我听见你一直在哭,在叫一个黎风的名字。”
我的头一晕,心惊看着季平,他仍旧面色平淡,说:“我当时就想,小非真可怜,他喜欢的人都不爱他。他总是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弄坏,弄坏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喜欢他的,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说到这里,季平忽然抬头,看我,“大叔,其实,我还是有些庆幸的。幸好你当时不在,要不然,你肯定打不赢沈新。他就像一头野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抱紧他亲吻他的头顶。
季平疲惫叹息一声,依偎在我怀里,“大叔,你喜欢我吗?”
我点头,“嗯,你是大叔的珍宝。从今以后大叔会好好保护你。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季平笑了一声,手环上我的腰。
Section 20
晚饭过后季先生将我叫到书房,沏茶坐下后季先生在我对面拢着手好一会儿没说话,浓郁的茶香渐渐淡去,后来季先生开口说:“我和他妈妈知道他是同的时候都很着急,不知道怎么办。
我们请了很多医生,心理的,精神的,各种疗法都试过。
这孩子很乖,他知道我们着急,不管多么恐怖的治疗他都配合。
后来是我和他妈妈不忍心了,才让他回到正常生活中来。
他的表哥沈新,俩人一起长大,当平平告诉我们喜欢上他的时候,我和他妈妈就知道,这孩子以后的感情路一定不会顺利,他不会选择对自己好的。
他舅舅带着沈新走了之后他伤心了好一阵,他和沈新之间发生过一些事,并不怎么愉快,平平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现在看来,那些事要成为死结了。
不过,阿明,我叫你来不是为这些事。我想知道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老实摇头,“目前还没有计划,我想先带平平出去走走,等他心里稍稍平静之后再回来。”
季先生点头,“嗯,你能这么为平平着想我很欣慰。等回来之后进我的公司来帮我吧,或者另外再开一个公司,当然,凭你自己做主。我不想干涉你和平平之间的事,也不想令你们不愉快。”
“谢谢,季先生。”我唯有回之以苦笑,看来我终究不能免俗,必定要卷入季家这庞大的家务之中啊。
临走前季先生又叫住我,说:“平平跟我说你认识夏氏兄弟?”
我点头,这并不算什么新闻。
季先生低下头沉吟片刻,抬头对我说:“别的我不说,只提醒你一句,离那个家族远一点,夏氏白手起家发展成今天的商业帝国绝不是那么简单的家族。”
我点头,有些迷惑于季先生的小题大作,我是怎样的身份?对夏家来说不过肖晓之辈何足挂齿。
在卧房门口碰到端着餐盘的季夫人,说是给季平送宵夜,我接过手安慰季夫人两句目送她下楼去后才转身开门进屋。
白天睡了一天,季平现在躺在床上发呆,毫无睡意,我放下餐盘,问他:“怎么了,还在想昨晚的事?”
季平抿了抿嘴,说:“嗯,昨晚没注意到,现在想起来,感觉昨天晚上的沈新很奇怪。像是磕过药。”
见我笑,季平红着脸等我一眼,“你别看我平时被你和夏非耍得团团转,有些事我还是知道的。况且跟着夏非我也算见识过不少东西。”
提起夏非我心里有些堵,不好表现出来,我端起燕窝粥递给他,“沈新在美国不是呆过好几年吗?现在的留学生在国外不学好,吸点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如果担心,可以把这事告诉你大舅。你呢,就不要去管了。”
季平难得笑起来,眼睛亮亮的,促狭看着我,“大叔,你吃醋了吗?”
我扇了扇鼻子,“没酸味啊,你怎么知道的?”
季平笑倒,张开嘴要我喂他。
我顺便问他,“前段时间不是说要陪你出门旅游吗?有什么要去的地方?”
季平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大叔,你真的不在夏非那里干了吗?”
我点头,待他吞下最后一口,说:“老实说,他的出现打乱了我的生活,很多事情现在想来其实并不是巧合。比如,摩尔被收购那件事,高坷岂是那么容易被说动的?或者,从一开始,他搬到我家隔壁——不说了,都过去了。平平,正好趁休息这段时间大叔好好整理整理,想个谋生的办法,将来才能养活你。”
季平嘟起嘴,“我再过两年就毕业了,到时谁养活谁还不一定呢。将来大叔老了也得我背啊。”
真是个贴心的小东西,我凑过去吻了吻他那翘得高高的糯糯的红润嘴唇。
季平缩回头,羞红脸,小声问我:“大叔,那个,我被沈新——你会不会觉得脏?”
我揉揉他的头发,“唔——这倒的确是个问题——”说到这里季小猪眼神一暗,低下头,“不如咱们这样吧。”我笑起来靠近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季平惊讶叫起来:“可以吗?”圆圆的眼睛瞪着我,似乎多了不得的事情,我摊开手,“只此一次,过时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