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米尔……
“希尔！你还要回到他身边吗？！”，欧尼亚不敢相信地跑过去拦住往卧室走的希尔，人们不是向来最是惜命的吗，“你会死的！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吗？”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他这么说着，又忍不住上到上辈子黑衣少年死时释然的微笑，他在不久之后也投入了上帝的怀抱，伤心过度，忧虑过重，思念成疾。
“什么？”，死过……？怎么会？
“我是为了亚米尔，才重活一世的，”，希尔摸了摸欧尼亚的脑袋，笑的很温柔，温柔地欧尼亚鼻子发酸，“谢谢你的提醒，欧尼亚。”，留下这句话，希尔绕过欧尼亚回了卧室。
欧尼亚终于忍不住哭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呢，他呜呜呜哭着往自己的房间里奔，“米歇尔……呜呜呜……希尔是个大笨蛋……呜呜呜……”
温柔吹拂的风吹开了阳台处的米色窗帘，露出了拿着粉色水壶神色复杂的莉娜，她刚刚……貌似听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
“哎呀哎呀，您貌似全听见了呢，亚米尔大人的秘密。”
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莉娜转身，看到了悠然坐在栏杆上的妖娆少年，是已经离开的基纳。
“你和那两个孩子……”，莉娜咬着唇，接下来的话有些说不出口，她只是想当一个普通的女人，有着美满的家庭，能够过着普普通通又和平的日子，她希望她的孩子们也能够这样，平平安安，幸福快乐。果然梦想只是梦想，在梦中才能够实现的想法吗？
“哭什么啊，”，基纳伸出白皙的两根手指，摘下一片柔软芬芳的花瓣放在鼻子下细细地闻，淡薄的阳光洒在他平静精致的面容上，漂亮圣洁得像在云间飞翔嬉戏的天使，可是莉娜的心一点也放不下来，被摘了一片花瓣的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谢，绿色的叶子与挺拔的褐色枝干也迅速枯萎，甚至是附近的花朵都隐隐现出枯败之色，萦绕着死气，而那片花瓣早就化为粉末，随风而逝了，“你的两个儿子啊，都不是凡人呢，劝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我只想让他们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他们现在很开心。”
“我只想让他们当两个普通人，平平安安一辈子。”
“这个恐怕办不到了。”
“……”
第43章：苦涩
莉娜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基纳依旧躲在暗处，希尔依旧对亚米尔关怀备至细心呵护，欧尼亚依旧看着他们的眼神是痛心疾首的，米歇尔依旧窝在欧尼亚身旁眯眼睛假寐。
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几个孩子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呢？还有欧尼亚与米歇尔周身的气势，哪里是气质好就可以说过去的，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属于凡间，是天神里更为尊贵的主神啊，基纳是魔神里的主神，而自己的小儿子则是魔神里的帝王，偏偏希尔还对他死心塌地。
黯然的莉娜只觉得满心苦涩，听基纳说两个孩子都不是凡人，大概希尔也不简单吧，一群魔神天神，她一个女人能做什么呢？
基纳的话始终萦绕在她耳边，“你应该感谢希尔，诞下亚米尔大人的女人无一不会难产而死，你是亚米尔大人的第一个母亲，也是一个好母亲。”
好母亲？她哪里是一个好母亲呢？
“妈妈，你怎么了？”，希尔疑惑地将手伸到在莉娜面前摇了摇，刚刚喊了两声莉娜都没有反应，“怎么了这是，但是父亲吗？我们才刚刚跟父亲通过电话，父亲他一直在抱怨吃不到您亲手做的甜点呢。
“这些天动乱渐渐少了，你父亲也该回来了，等这次的时间回来了，我们一起出去玩吧，去海蓝星怎么样？”，莉娜建议道，幻想着他们一家四口在海边玩耍的情景，眼角不由得有些湿润。
她为生下这么不一般的两个孩子而自豪，这是她作为母亲的骄傲。但同时她心里也很清楚，孩子们不会留在这里太久的，人间从来都不是天神的归宿，他们可以下来游玩一番，但不可能长久地居住下去，更何况还是至高无上的神中帝王呢？
“好的，妈妈。”，希尔点头表示赞同，看到莉娜异样的神情顿时知道莉娜恐怕知晓了什么，看向欧尼亚的眼神顿时更加暗沉了些，不要告诉他欧尼亚身为天神主神，有个人在旁边听到他们讲话都不知道。
察觉到希尔不善的目光，欧尼亚有些害怕地往米歇尔身后躲去，眼神闪躲，他只是觉得这事让莉娜知道更好，本来就打算去阳台他也没料到莉娜在那里浇花啊，他又不是故意的，干嘛那样看着他，而且莉娜的反应也太让他失望了，他也不是想离间这一家人，可平时相处的时候也注意一下啊，现在的人类越来越不怕死了么。
真是让人郁闷。
“还要留在这里吗？”，米歇尔垂眸问道，真不知道这家伙在怕什么，希尔不过是一届凡人，就坑他了怎么的？有本事你咬我们啊，啊？
欧尼亚咬唇摇头，他已经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劝诫希尔？显然是没用，贪恋莉娜的手艺？把人家惹哭了他还好意思赖在这里么，他才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呢。
“在这里打扰了这么久真是万分抱歉，告辞。”，毫无预兆站起来的米歇尔一脸严肃道，对着莉娜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的躬，拎起欧尼亚的后衣领消失在原地。
在场的人依旧该干嘛干嘛，莉娜愣了片刻就继续低头喝香醇的红茶，希尔对他们消失的地方一点头就继续扭头去看最新新闻，亚米尔依旧窝在希尔怀里打瞌睡，对他们的离去没有半点感觉。
“亚米尔这是怎么了？一直睡觉，身体还是不舒服吗？”，莉娜放下精致的茶杯，前倾身体去摸摸亚米尔的脸庞，触感一片冰凉，莉娜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只觉得手背的疙瘩都立起来在跳嘉年华。
直到希尔握住了自己有些发抖的手，莉娜才觉得那股子阴冷减轻了很多，这就是……亚米尔的力量吗？若是这力量被世人知晓……
莉娜简直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阿里西瑞家能够保证这个孩子的安全，可是亚米尔一定会被给隔绝开来，一个人生活，无论什么时候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单是想一想亚米尔会受到何种对待莉娜就觉得心口痛到窒息。
“你还是不要碰到我的好，”，亚米尔冷漠的嗓音响起，听起来不近人情的很，“死了可就糟糕了。”
“亚米尔，怎么可以这么对妈妈说话。”，希尔忍不住皱眉，显然对亚米尔这番言辞很是不满。
亚米尔顿时委屈了，“你居然为了一个陌生人这么跟我说话？！”
……陌生人？！
晴天一声霹雳，莉娜和希尔都睁大眼睛惊呆了。
“亚米尔……你怎么了？我是你妈妈啊……”，泪水从眼角落下，莉娜想伸出手去摸他的脸，却在半路停下捂住了自己的脸，泣不成声。
“我没有妈妈的。”，亚米尔这样回答，把脑袋埋进希尔怀里不愿意再搭理莉娜了。他没有妈妈，他只有父亲，偶尔会有兄弟姐妹，然后他们都会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最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如今有了一个可以一直陪伴自己的哥哥，最后陪着自己的也就只会剩下他一个，有一个人陪着自己，真好。
亚米尔蹭了希尔半天，越蹭心里越欢喜，忍不住抬头亲了亲他的脸颊，小眼神亮晶晶的，跟面对莉娜的时候态度完全不一样，说是天上地下都不过分。
被亚米尔亲近的希尔此时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若是以往他还会跟亚米尔温存几番，可见到莉娜苍白的脸色与红红的眼眶，他心里就难受到不行。莉娜很好，照顾他这么久他自然对这位母亲有了深深的感情，可是他也没办法去责备亚米尔，他在害怕，亚米尔是魔神之中的帝王，若是他暴走，后果绝对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妈妈，亚米尔在修罗星的时候受了点伤，昏迷了很久，可能是忘记了什么。”希尔努力去安抚伤心的莉娜，努力给亚米尔顺毛摸啊摸，把亚米尔的一头长发摸得又顺又滑溜。被摸舒服了，亚米尔也不会去在乎希尔说了什么，他只要这人陪在他身边就好。
好不容易安慰好了莉娜，希尔满心苦逼地把亚米尔抱回房间安置在床上，他昨天晚上给亚米尔抹药的时候就给他检查过了，身体很好，没有任何问题，脑袋也没有什么异常，但是人脑的复杂还是如今尚未攻克的课题之一，希尔如今也是无可奈何。
于是，为了日后家庭的和谐美满，希尔只好认真地跟亚米尔讲道理，“那是你的妈妈，叫莉娜。”
“亚米尔没有妈妈。”，依旧是这句没头没尾让人郁闷到吐血的话。
“你没有妈妈那是怎么生出来的？”
“妈妈生的。”
“那你为什么说你没有妈妈？”
“因为妈妈都难产死了，所有的妈妈都这样。”
希尔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涩，“你……有几个妈妈……？”
“记不清了，”，亚米尔认真地回忆，然后摇头，他死了太多次，经历过太多的世界，活了太久，“很多很多，但没有哪个妈妈是能够活下来的。”
希尔无语凝噎，心中涌出一个很可怕但也很合理的猜想，亚米尔是不是一直都在不停地死去，不停地活过来，带着他这副会带来不幸的身体降临到不同的世界，遭到了很多不幸，渐渐地学会了隐藏。因为他身体里的黑暗力量，没有人能在他身边活下去，而第一个死亡的就是母亲。
他简直不敢想象亚米尔是怎么坚持到现在还好好的，要是自己肯定已经发疯了。这个人……究竟得让人心疼到何等地步……
“亚米尔，你有妈妈了……”，所以，忘记过去那些不好的回忆吧。
“可是妈妈都死去了啊……”
“我和亚米尔是双胞胎啊，只要有我在，亚米尔会有妈妈，爸爸，也会有朋友。”
“……我记不清了……”，很多很多记忆纷杂地涌来，混乱不清，有时是脸庞模糊地男人跪在病床前为难产而死的女人痛哭；有时是人们厌恶的嘴脸尖声咒骂着你这个恶魔怎么还不去死；有时是冰冷的合金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食物和水通过特殊管道送进来。但更多的是热烈的鲜血，死亡的人们，死亡的动物。最后是穿着白衣的神父，温和地微笑着，对着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神父说，我能帮什么忙吗？拯救了他的神父，拯救了他的哥哥，拯救了他的光明。
记忆定格在这最温暖的一幕上，亚米尔看着希尔轮廓分明的脸，视线有些模糊，“father……”
果然，亚米尔也有轮回前的记忆啊，希尔心下了然，俯下身用力抱住亚米尔，“一会儿……去跟妈妈道歉好不好？妈妈很伤心呢，等到父亲回来，我们可以一起去海蓝星玩，带上海蒙，海恩，狄尔斯，还有娜塔莉，他们都是亚米尔的朋友，亚米尔还没去过海边呢，蓝色的海洋，远远看过去跟天空连在一起，看不到尽头，有雪白的海鸥，可爱的海豚，风里都带着海水咸湿的味道，大家一起去玩，好不好？”
“嗯。”
肩处的衣服被泪水沾湿，希尔只觉得这泪水流到了他的心底，苦苦的，涩涩的，难受的情绪跟秤砣似的压在心口，令人窒息。
第44章：惩罚
莱昂纳多家族的祖宅，家主的书房里。
海恩带着黑框眼镜翻阅着手里的文件，自从回来后他已经开始一点一点地接手家族事业，家主长期离家，族里的种种烂摊子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跟他严肃认真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面蹲在高脚椅上擦着自己乌黑重剑的海蒙显得特别悠闲，悠闲就算了，他自己无聊也不体谅他表哥的忙碌，闲得一边擦肩一边唠嗑，“哥哥啊，你知道我被基纳掳走受到了什么待遇么？那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去的第一天他就给我吃烤糊了的肉，还不给我睡床，直接把我一个人扔在黑乎乎的门口，不就是哭了两声么，至于这么对待一个雌性么，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除了我还有谁能要他啊。”
海恩，“……”，呵呵，这么嫌弃你还要他……
“更丧心病狂的是第二天，他跟我说我要锻炼，直接就把我给扔到魔兽林里，那里最弱的小崽子就可以一口把我给吞了，当时我连重剑都拿不起来，你说他怎么狠心把花儿似的我给扔到野兽窟里呢。”
海恩，“……”，花儿似的？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吧啦吧啦。
海恩深受其扰，深深地想念起当初那个只敢乖乖坐在椅子上双手乖乖放在膝盖上的软糯少年，怎么就成了如今这个金刚芭比呢？“你好不容易回来，不去看看你母父？”
“不要，”，海蒙果断拒绝，把重剑放到一旁抄起桌子旁的苹果就直接咔擦咔擦咬了起来，动作豪迈到不忍直视，“以前还不觉得，现在看到母父就想把他扔进魔兽林了，为了母父的生命安全，我不能去见他。”
海恩的额前爆起一根青筋，既然如此能请您顾虑一下我的心情吗？不要反复讲反复讲好不好？耳朵都要起茧了！丫的我知道你男人身材很好技术很棒持～久力很强十分的性～感诱～人每次你看见都想压倒而且只有你不嫌弃他，你能不能不要再讲了，你哥又不是单身狗！想要伴侣什么时候都能有，而且你是个雌性啊说这么不知羞～耻的话真的好吗？！！！
终于看出海恩的极度不耐烦，海蒙这才大发慈悲地跟他解释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跟他唠嗑的原因，“基纳把我赶回来了。”
抱着兔皮的狼失落地垂下大耳朵，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委屈，“他说两个天神不走，我就不要再去找他了。”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走了没？”
“我们自有办法，知道心有灵犀吗？当初那个家伙叫我的时候就说学了这个法子就能随时随地交流，遇到了生命危险就可以去找他，结果他坑死我了，每次遇到危险都呼唤不到他，等我千辛万苦解决了他才悠悠然赶过来，把疗伤的药水撒到我身上就把被我打死的魔兽放血剥皮抽筋了，肉给亚米尔做菜吃，皮毛给亚米尔做垫子，骨头给亚米尔熬大补汤，这个人也就这一个优点了，特别忠诚……”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海蒙依旧在侃侃而谈，话语中埋怨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妥妥的是在秀恩爱，必须得分得快，麻木的海恩这样诅咒着他这个越来越不可爱的弟弟，直到这货的滔滔不绝忽然中断，“哎呀那两个讨人厌的终于走了。”
饱受折磨的海恩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感觉到胸口一阵大力袭来，脸颊被狠狠地咬了一口，吧唧一声特别向！眼前是海蒙大大的笑脸，“哥啊这是谢谢你陪我打发时间的感谢，我走了不要想我再见——”
这个熊弟弟欢快地一蹦一跳地走了，海恩在原地当了很久很久的石像才回过神，他发现眼前有一个人，特别妖娆美丽的少年，特别像海蒙家的那位，卧槽这位不会也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感谢吻吧？！他承受不来求别闹啊！
基纳微笑着走上前，伸手摸索着海恩脸上依旧沾着口水的地方，声音阴柔到阴森，“你说，我把这块肉剜了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