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咳咳。”林野摆了摆手,酒辛辣的口感把他呛得直咳嗽,脸上接着就泛上了一层红晕。他缓了一会儿,又点了一杯别样的酒,还顺便抱怨了一句:“刚才那个不好喝,换一种好了。”
一杯酒上来,林野又是灌了一大口,看得一旁的齐天宇目瞪口呆的,都忘记阻止他了。见林野又是要了另一种酒上来,趁他还没拿起来,齐天宇先一步夺走,晃了晃林野让他看着自己,而后问道:“你怎么回事?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我还有家吗?”林野惨淡一笑,反问了一句,拿过酒来继续喝着,不过这次他就喝得很慢了,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一个种类一个种类的换着。
齐天宇劝了几次他也不听,只好在一旁看着,别让他酒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就好。
形形色色的酒来了几杯后,林野就有些神志不清醒了,迷迷糊糊的抓住齐天宇的手,口齿不太清晰的像是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我在骗他?明明解释清楚了他还是不相信,姐夫,你说为什么……”
“我不知道……”齐天宇犹豫了一下回应了一句。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因为他连林野的话都没听明白,不过他猜得到林野口中的“他”是余阳臣,两人的事他只从林恬那里听过一点,当时他听后还挺震惊的;不过不久以后林恬就去世了,他也就不清楚更多了,只知道他们当时是在一起的。
“是啊,我也不知道。”林野突然笑了一声,放开拉着齐天宇的手,拿起一杯酒来又要往嘴里灌,齐天宇眼疾手快的立刻抢过去,他抓住他的肩,提高了些声音说道:“林野,你不能再喝了,走吧,我送你回家。”说着就扯着林野的胳膊要将人拉起来。
林野见他站起来,接着就急了,直接扑到他身上,紧紧地抱住他不松手;他这一举动倒是把齐天宇给吓了一跳,一时间也不知道手该往哪放,只好拍拍他的背,问他怎么了。
林野趴在他胸前蹭了蹭,哽咽的着、断断续续的说道:“前辈,别丢下我……我错了,对不起。”
“林野……”齐天宇低声唤了一声,轻轻地抱住他,心想着,看来他们已经分手了。
林野依旧是死死抓住他的衣服,好像生怕他跑了一样;他抽泣了一会儿,又断断续续的继续说道:“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可以改,我已经没有姐姐了,我不能再没有你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不要让我一个人……”
听到他说林恬,齐天宇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很爱林恬,即使是伤害过她,但也一直很爱。他跟林恬已是生死相隔,怎么也是不可能在一起了,最多也就是一个人伤心罢了;但林野跟余阳臣,好好的活在世上,却近乎把对方折磨的生不如死,这样看来,倒还不如齐天宇和林恬的生死相隔了。
齐天宇轻轻地推开他,见他满脸都是泪痕,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微微颤抖一下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他抬手轻轻为他拭去,心中不免有些心疼,他答应过林恬要好好照顾她弟弟的,但在那之后他却一直没跟他见过面,说来真是有些对不起林恬。
“林野,你家住哪?”齐天宇晃了晃他,问道。由于酒吧内音乐声音太大,他不得不贴在他耳边说话。
林野迷迷糊糊的说出一个地址就睡了过去,软趴趴的倚靠在齐天宇身上;齐天宇叹了口气,将人背起来向外走去。
站在林野家门前,齐天宇翻遍了林野身上也没找到钥匙,正考虑要不要把他带到自己那里住一晚时,门突然被打开了,一名女子还穿着睡衣,提着包垃圾走出来,见到两人后立刻就愣住了,片刻后才问道:“不好意思,你是哪位?”
齐天宇在看到她时也是直接愣住了,听到她问话,才尴尬的咳了一声,回道:“我是林野的朋友,这里是他家吗?”保险起见,他还是问了一句,因为他一时还没法接受林野跟一个女人住在一起。
孟琛看了眼靠在门口睡觉的林野,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无奈的又叹了口气,侧身让两人先进来,自己跑到楼下去扔垃圾。
她回来时,齐天宇已经把林野抬到床上去了,正拿着杯水叫他起来喝。
“让他睡吧。”孟琛站在屋门口说了一句,接着又问道:“他是怎么回事?”
齐天宇就大致的说了下情况,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她跟林野的关系。
孟琛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理解错了,便解释道:“我们是姐弟,不是恋人。”
听到“姐弟”这两个字,齐天宇反倒更惊讶了,心想林野什么时候又出来一个姐姐。
孟琛大概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微微一笑,说道:“我确实是他的亲姐姐,只是家事不方便多说。”她这么说,齐天宇就不可能再问下去了,只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没猜错的话,你是林恬的男朋友吧?”孟琛突然来了一句,齐天宇愣了一下,点点头,对他来说,“林恬的男朋友”还真是一个久违的称呼啊。
“谢谢你了。”孟琛对他道着谢,眼睛却一直盯着躺在床上的林野。
齐天宇回了句“客气了”便说自己要离开了,孟琛就把他送到了楼下。本来齐天宇看她穿着睡衣想婉拒来着,但对于“你穿睡衣不适合出门”这种话他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回到家,孟琛直接走进了林野的房间,他身上还穿着外套,鞋也没有脱就直接躺在了床上,梁上由于酒精的作用一直染着层红色,两颊还留着清晰可见的泪痕。
孟琛走过去坐下来,开始帮他脱下鞋子和外套,又拿过被子来给他盖上;她看着自己的弟弟,心里没来由得一阵苦楚,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静静的说道:“林野,不是每份付出都能得到回报的。你跟阳臣根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他性格太古怪、太自我,你就不该这么执着的。”
即使知道林野听不到她的话,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原本是想如果两人在一起,说不定余阳臣会为林野改改他的性格,但现在她意识到他真的错了,余阳臣做事说话太极端,总是无缘无故伤人,林野被推开一次后,根本就不可能再次追赶上他的步伐了。
如果说两人不相识时是处在不同的书本中,那么他们的相处就只不过是使他们跨入了同一本书,只是却是在相邻的两页纸张中,虽只隔着咫尺之距,之间却总有一道跨不过的墙壁,就是这堵墙,把一切都阻绝了,只留下背叛与欺骗的残骸。
深夜中,床上的男子猛然惊醒,由于大量酒精的作用胃里一阵翻腾,感到一阵阵的恶心,他不禁跑到洗手间趴在水池边呕了起来。直到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他才觉得稍微好一些,打开水龙头将污秽尽数冲了下去,他伸手捧起把水洗了洗脸才,觉得清醒了不少,同时身上传来一股寒气让他不禁缩了缩身子,靠着墙壁坐下来。
他侧脸盯着地瓷砖看了许久,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手机来,熟练的拨出一串号码,将手机放在耳边;数秒后,他将电话挂断,又重新来了一次,接着又是重复了一次……
不知道反反复复来了多少次后,手才没有再次放下来,手机贴在他的耳边,他的脸上滚过两行温热的液体,接着泪水就如断线珍珠般不停地从眼眶中涌出,滴在地板上。
他侧身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自言自语的对着电话说道:“接电话啊……为什么不接电话,余阳臣,你接电话啊,接电话……”渐渐地,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手机也从掌心中脱落出来摔在地面上,手机中还响着那自始至终都在说的一句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地上的男子突然笑了起来,居然忘了他已经换手机了。他抬手覆盖在脸上,掌心清楚地感觉到了泪水滑过的湿润,真是太没用了,好像没了他就活不了了一样。
笑了许久,他渐渐安静下来,覆在脸上的手也放了下来,眼神空洞的看着地面。
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都不行吗?
第39章
时光如梭,转眼间就是几个月的时光。季节也从初春转入了炎夏,满树茂盛的青翠色树叶刻录了时间的流逝,而随着这时间的流逝,他们也真的渐渐淡忘了对方,再也没有联系过。
两人之间就像是从来没有经历过那段时光一样,那所有的记忆都像老旧照片一样被封存在时间的沙粒中,渐渐磨淡了它的色彩。
他们如往常一样生活着。林野就是看着他那个小店,照顾着稀少的顾客,时常做的大概就是跟店员打闹说笑了;而余阳臣,还是做他的法医工作,陆赫时不时的会来打扰他,拉他出去喝酒,再有的乐趣就是不时的在案发现场做出一些异于常人的行为,吓一下新来的小警员。
现在正值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炎炎夏日像是要将万物都烤化了一般,那些茂盛的青色树叶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好像要滴出油来似的,若是含在嘴中,大概还能品得到夏季的味道;除此之外最烦心的就是每天回荡在耳边的蝉鸣声,它们好像不知疲倦一般,极力歌唱着今年的炎夏。
林野最讨厌的就是夏天了,到处都被烤得暖洋洋的,连吹过脸颊的风都是温暖的,带着一股阳光的味道,所以他基本上就是不出门了,至于他的店,也是很不负责任的撒手不管了,反正他觉得大热天的也不会有人去喝咖啡,干脆就直接窝在家里舒服的吹空调。
这天的一大早,林野才刚从床上爬起来,就被孟琛催促着穿好衣服,不顾林野的反抗,硬生生的把人塞进了车里,将他带到了一家人门前。
林野懒散的打了个哈欠,问她来这干什么。而女子却是十分严肃的看着他,语气郑重道:“林野同志,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
“我虽然是同志,但我不接受任务,再见。”林野干脆利落的拒绝她,以防她再塞给自己什么灭绝人性的事情。要知道,孟琛曾经十分郑重的带他到一家饰品店门前,然后用今天这种郑重的语气告诉他有件很重要的事一定要他帮忙,结果这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帮她在这家饰品店里找一个样式的缎带。所以林野就长记性了,凡是孟琛说的很重要的事,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事,搞不好这次是想让他帮忙打扫屋子。
不过这次林野还真是猜错了。
孟琛听到他立刻就拒绝了,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瞪着眼睛气鼓鼓的看着他:“你听我说完啊,又不是让你来打扫屋子。”
林野立刻做出投降的姿势,让她继续说。
“这是阳臣父母的家……”还没等她说完,林野这次连拒绝的话都没说,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孟琛急忙拉住他,快速的解释。
余阳臣的对于他总是陆赫拉去酒吧这件事表示非常的不满,而且由于以前林野和他的事,他的父母就不得不防范着陆赫成为第二个“林野”了,便就催着余阳臣快些找个女朋友,再说余阳臣也不小了,照他父母的话说,像他这个年龄的小伙子都有孩子了。
之前那个跟他相亲的女人,余阳臣的父母很喜欢,而且余阳臣和她也一直有联系,余母就时常催着余阳臣跟人家定关系,余阳臣就很直接的说自己不喜欢她,而且他也不想结婚,结果就被他父母关在了家里让他好好反省,余阳臣也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闹绝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去。
听孟琛说完这些,林野十分没良心的来了一句“跟我没关系吧。”
孟琛又是抬起手来朝他脑袋来了一巴掌,说道:“哪能没关系?阳臣都把自己关了好几天了,他身体本来就不太好,你要去劝劝他。”
“为什么是我?我跟他又没关系,你怎么不去?”林野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看着孟琛,他认为他跟余阳臣早就结束了,现在来这里劝他又算怎么回事?
当然是想撮合你们和好了!孟琛在心里默默说道,这种话她是不可能直接说出来的,所以她选择了保持沉默,直接从包里拿出钥匙来打开了门,打算采取暴力手段——直接把林野往家里推。
林野誓死不从的扣住门框不放,孟琛也不善罢甘休,一边死命的把人往里面推,一边进行语言上的说服。
其实孟琛也是通过陆赫才知道这件事的,反正这个时候余阳臣的父母不在家,孟琛就把林野拐过来了,想借此让两人化解一下矛盾;另外孟琛特意解释了一下,钥匙是陆赫给她的,至于怎么来的她就不知道了,反正不是什么正经的渠道。
这对姐弟的谈判和交战十分的精彩,把买菜回来的大妈都吓得差点报警。
比如说——
林野死死的扣住门口,一脸痛心疾首的看着孟琛说道:“孟琛你忍心吗?我要是这么进去他一定会一刀把我了解,然后塞进烤箱里毁尸灭迹的!”
孟琛则是一边卖力的把人向屋里推,一边回击道:“不可能的,他家的烤箱没这么大,塞不下你的!”
再比如说——
被推进客厅的林野换了目标,死抓住沙发,大骂道:“我操,孟琛你居然敢咬我,你属什么的啊!要么你就咬死我,总比被他肢解的好!”
孟琛抹了抹嘴,用力的扣着他抓住沙发的手,十分不雅的“呸”了一口,说道:“我才不稀罕咬你呢,你就放心吧,他从不把工作带回家,至于解剖刀什么的,就更不可能了。”
……
姜还是老的辣。最终,林野受不了孟琛的肉体加心灵的双重攻击败下阵来,抱着必死的决心决定试一试。孟琛立刻心情大好的交代了一番,然后哼着小调愉快的离开了。
林野看着孟琛的背影,在心里骂了句人兽不如,就走进了余阳臣家中。房子挺大的,收拾的也十分干净,可见余母也是个贤妻良母,不像孟琛,就知道把家里糟蹋的跟鸡窝一样,到最后还要林野来收拾。
注意到一间房间前放着些饭菜,林野心想也许就是余阳臣的房间了,便走过去敲了敲门;结果敲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开门,撞了几下也没把门撞开,心里立刻就打了退堂鼓,但转念又想到孟琛说的“解决不好今晚别想进家门”,他又毅然决然的折了回去,又是撞又是喊的弄了半天,好不容易撞坏了门锁。
林野刚走进去,就发觉好像猜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件衬衫,又抬头仔细打量这个光线昏暗的房间,真可谓是一片狼籍:衣服被扔的到处都是,枕头和杯子以一种凌乱的姿态躺在地上,甚至连台灯都倒在地板上,电线拉得长长的一根,差点把林野绊倒。
走到床边,之间余阳臣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头发凌乱的翘着,稍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林野正考虑要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床上的人突然就开口说话了:“你又来干嘛?撞坏的门今天之内给我换好。”他的语气极不耐烦,大概是以为来的人是陆赫。
林野张了张口还是没说话,他觉得他保持沉默的话还能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去倒杯水。”余阳臣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手臂盖在脸上,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睁开眼睛。
林野立刻就去给他倒了杯水,轻轻地推了推他,余阳臣揉了揉眼睛才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到眼前的人时林野后明显愣了一下,接着又恢复到了原来的表情,接过水来一边喝着一边问道:“怎么进来的?”
“孟琛给的钥匙……”林野果然得了一种看着余阳臣就害怕的病,缩着脖子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她人呢?”余阳臣把杯子放下,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