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龙门记(穿越 二)——阿堵

作者:阿堵  录入:05-10

宋微心中大骂这睚眦必报的小心眼混蛋,嘴里呜咽着胡乱答应:“想……呃……想……唔唔……”

“要不要?”

“要……”

“想要不想要?”

“想……要……呜呜……”

独孤铣觉得自己应该很满意,却总有种隐约难言的失落与不足。这心情过于微妙而不可解,遂提起刀枪大肆征伐,在所向披靡的成就感中抹去不该有的杂念。

第二天,宋微自然没法起来,像往常一样陪黎均去镇上找熟人玩耍。黎均很义气地不提出门的事,宋微没起床,他打定主意,与阮铭大将军相对无言,干坐半天。没想到阮将军居然一五一十,向王子殿下汇报起了近日与上邦独孤将军商议的内容。午饭后,独孤将军邀王子说话,讨论给皇帝回复的奏折怎么写,以及出兵策略事宜。黎均请独孤将军把自己写好的谢恩折子一并呈送上邦皇帝,来日局面稳定后,再派使臣正式往京都请封朝贡。

关于王子殿下是否随军回国,阮铭与独孤铣分别说了不同看法。黎均拿不定主意,又没有别人商量,心急火燎地等宋微起床,隔两刻钟就跑到房门口问一问。直到太阳快落山,宋微才慢条斯理穿好衣服,就在床上放置矮几吃饭。黎均坐在床那头跟他说话,宋微看看差不多快到晚饭时分,干脆添副碗筷,拉他一块儿吃。

东西上齐了,伺候的小兵照例退了出去。黎均望见一小碗白色汤羹,惊叹道:“竟然是燕窝!”

冲宋微笑道:“你吃的比我这个王子还好。贤弟,独孤将军对你,可真没话说。”

宋微头也不抬:“亭匀兄,你是来找小弟闲聊说话,好得很。你若是来看小弟的笑话消遣,出门好走不送。”

黎均忙道:“是为兄说错话了,贤弟勿要生气。”

宋微这才斜眼看他:“我吃得比你好,不是应该的吗?你吃的是朝廷公款,我吃的是他独孤将军自己的腰包。朝廷不舍得在你身上花钱,他独孤铣舍得在我身上花钱,就这么回事。”

黎均被他噎得无话可说,讪笑一把。宋微正散着头发披着外衫,言语间又骄又傲又风骚,黎均当然知道他漂亮,但这漂亮过去仅停留在客观评价层面,这会儿忽然觉得眼前一晃,那漂亮顿时上升到主观感触层面了。不由得说了句:“也怨不得独孤将军对你好。若非我喜欢的是女人,恐怕也忍不住要对贤弟动心。”

宋微放下筷子:“亭匀兄,看在兄弟一场的分上,我认真提醒你,刚才这话,别让人听见。”

黎均只好继续讪笑:“抱歉,为兄又说错话了,请贤弟海涵。”

宋微觉得自己态度也不够好,作为赔礼,坚持把那碗燕窝让给了王子殿下吃。他心里十分反感小侯爷这种一厢情愿的惺惺作态,往常此等好物,都平白便宜了伺候的小兵。

黎均是来找宋微谈正事的,饭吃得差不多,便道:“为兄有件事,想听听贤弟的建议。”

宋微知道皇帝圣旨已到,出兵交趾就在近日,不想过多掺和,在吃喝的空当回复他:“若是亭匀兄家国大事,宋微是丁点也不懂的,可不敢乱说话。”

“不是什么大事,与贤弟也并非完全不相干。上邦天兵助我交趾平叛,大军统帅自是独孤将军,阮铭将军为副将。独孤将军的意思,希望我随军返回,可鼓舞士气,树立威望,速战速决,一举击溃叛军,稳定大局,为登基奠定基石。”

宋微为了少受罪,点心都留给黎均,自己喝粥。喝了一碗又一碗,边喝边点头,含糊应声:“有道理。”

“可是阮铭将军的意思,要我留在南顺关,待叛乱平定,他再派兵来接我。他觉得这样最安全。因为上邦发兵,王叔败亡已成定局,怕他逼急了不管不顾,在路上弄出什么两败俱伤的阴谋。而南顺关他是无论如何进不来的。”

随着咸锡皇帝圣旨到达,南顺关前任守将胡庆朋及一干心腹手下统统押往京城候审,新任守将就职开工。前车之鉴尚在,后来者自然倍加小心谨慎,又急于在小侯爷面前表现,把个关卡守得无证的苍蝇也飞不过。

黎均继续道:“如果没有我拖累,精兵疾行,用不了半个月就可以抵达都城。其实,”苦笑一下,声音低沉下去,“我懂阮将军的意思。母后、王姐、王妹他们,都在王叔手里。他是怕我心软,临阵犹豫,误了大事。他大概也不想我太难受……”

宋微停了动作,半口粥含在嘴里。看不出来,那闷葫芦阮铭将军,居然还有这细腻心思。点点头:“也有道理。”

黎均望着他:“宋贤弟,你说我该怎么办?”

宋微把粥咽下去:“这个,你愿意听谁的就照谁的办呗。反正这两人谁也不会害你。”

黎均无限纠结:“我知道,应该拿出勇气,担起责任,像独孤将军所言,身先士卒,为民表率,克敌制胜,以慰父王在天之灵。但是……阮将军担心得很对,王叔必定用母后、姐妹们的性命威胁我,那场面,我根本就不敢想……”

这就是生在王室的悲哀。善良软弱的王子如果没有强悍的大将军保护,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宋微抬起头看着黎均:“你就不怕阮将军把你丢在这,回去打了这一场,借机收买人心,建立自己的势力?”

黎均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先愣了一下,继而有点生气:“阮铭将军才不是这样的人!”

宋微一笑:“那就简单了。你想啊,你往后又不是和独孤将军过日子,而是跟阮大将军过日子。不听独孤将军的,有什么关系?他又管不到你。至于眼下,不管你跟不跟,他反正要帮忙。不听阮将军的,以后你登基为王,还要依靠他半辈子。君臣低头不见抬头见,他心里有了疙瘩,还怎么相处?”

黎均想想,只觉他这话包含朴素真理,点头称是。又发愁道:“那我怎么跟独孤将军说呢?我那个……其实有点怕跟他说话……”

“他知道玄青上人、穆七爷要去苏沥做客么?”

“还不知道。”

“那好办,你告诉他这事,就说是玄青上人主动要求的,想去交趾弘扬道法。如此当然是叛乱平定后,大伙儿一起走合适。”

黎均并不知道玄青的公主身份,将信将疑:“这样行么?”

宋微笑得狡猾:“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独孤铣一心打算带着宋微上路,谁知临到出发变成自己跟阮铭领兵先行,所有闲杂人等另作一路。他怀疑是宋微捣鬼,却没有凭据,只得将秦显留下当护卫。

大军开拔前夜,卯足了劲儿把人翻来覆去地做。第二天一早,又残忍无比地将人弄醒,非要宋微也去关下送行。

宋微站都站不稳,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最后独孤铣没法,让他裹着毯子坐在关楼拐角隐蔽处,俯瞰目送自己启程。

宋微支着脑袋打瞌睡,被预祝凯旋的金铎鼙鼓声惊起。眯眼眺望,中军帅旗下护国将军英姿挺拔,千军万马中无比醒目。

第〇三六章:关系无非投所好,柔情怎奈肯独钟

景平十七年腊月,交趾内乱平定,大将军阮铭迎王子黎均于大夏南顺关。新年前夕,黎均在都城苏沥王宫登基,成为新一任交趾国王。

从出征到平定叛乱,独孤铣和阮铭前后一共用了不过半个月。没有拖油瓶随行,大军行进非常迅速。篡位者谋划的是宫廷政变,欲图兵不血刃偷天换日,只因百密一疏,走脱了王子和上邦的册封诏书,等收到上邦发兵的消息,即便有胆有心,也无力在途中组织有效的军事拦截,故而只能死守都城,负隅顽抗。

都城防卫本是阮铭一手策划,叛军裹挟者中更有他许多旧部。阮将军领着一支精兵偷入城内,打开城门,独孤铣负责控制全城,他则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王宫。反叛者见大势已去,果然狗急跳墙,打算纵火出逃。好在阮铭赶得及时,又有忠心机灵的内侍宫女做内应,王后与三位公主虽然被熏得乌漆麻黑,总算保住了性命。

苏沥城不算大,独孤铣手里拿着阮铭画的地图,一上来先把各处出城关卡通道堵住,严密封锁。待阮铭派来可靠下属帮忙,开始瓮中捉鳖,大肆搜捕。凡遇可疑人物,立即收押,抵抗者格杀勿论,告发叛党者当场奖励,不过一个昼夜,乔装改扮蒙混逃亡的王叔就逮着了。

阮铭请示过王后,也不等王子回来做主,先将罪魁祸首一刀砍了。独孤铣十分赞赏他这份干脆利落,大局已定,剩下的就是人家家务事了。大夏军队在苏沥城外驻扎,修整几日后,轮番放假,让官兵们进城玩乐。而独孤将军自己,则带着亲信住进了王宫。有他在此坐镇,阮铭很放心地亲自去南顺关迎接王子殿下。

这一趟王子回京,动静比大军平叛闹得还大。先头大夏军队入境,晓行夜宿,人马疾行,尽量不惊动地方百姓。此刻叛乱已平,又是王子亲赴上邦借兵成功,回去就该登基即位,顺便视察宣传一番,正好有助于稳定人心,建立声望。宋微等随同黎均,一路风光派头,舒适惬意,可怜独孤小侯爷在苏沥王宫等得望眼欲穿,百无聊赖,日益暴躁。

交趾比交州更靠南,即便寒冬腊月,也温暖如春。气候湿润宜人,风景秀丽无俦,各种异域民俗风情更是新鲜有趣,这一切足以弥补路不够好走的遗憾。

如此拖拖拉拉走了近一个月,年根底下,终于到达都城苏沥。

虽然上邦贵宾都应邀住在王宫里,但级别跟位置很不相同。就公开的身份论,独孤铣地位最高,代表上邦朝廷,因而被安排在专用于接待尊贵客人的嘉瑞殿。玄青上人与王后相谈甚欢,直接在王后宫中住下。穆七爷和宋微则住进了王子自己的宫殿,黎均找了夏语好的亲信侍卫陪同,任凭他们自由出入。二人正中下怀,只管每天在城里晃悠,吃喝玩乐兼打探生意行情。

苏沥城市虽不大,然而精致整洁。高大的热带植物翠绿茂盛,鲜花常年不败。在这个中土地区都衣着臃肿的季节,此地的人们仍然穿得单薄。尤其是女性,尖顶纱帷笠帽与一身飘逸长裙,极具美感,与大夏女子相比,别有一番风情。交趾三面环海,集市上海货格外丰富,令生活在内陆的宋微和穆七爷大开眼界。两人每日里一睁眼就往外跑,身后跟着穆家的伙计和王宫的侍卫,有人搬运,有人付账,轻松愉快。

黎均忙着善后,又要准备登基事宜,即使有阮铭帮忙,也几乎焦头烂额。为表尊重,稍微大点的事都会问问独孤铣的意见,就算独孤将军根本懒得管,亦须走个过场,结果弄得独孤铣几乎不能脱身。宋微来了好几天,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暗中咬牙,这小混蛋,转眼就能把自己丢到脑后。

独孤铣捏起拳头。如今他算看清楚了,不论两个人在床上多频繁多亲密,只要你不找他,他就能表现得从来不认识你。对宋微来说,身体有多容易沦陷,心就有多难攻克。不管他床上叫得再如何欢实浪荡,统统走嘴不走心。独孤铣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心。然而他知道他如何对待他的母亲,他的朋友,哪怕偶遇的路人,他有多体贴,多善良,多义气。唯独在情爱事上,如此没心没肺。又或者,不是事情不对,而是人不对。一旦这么想,独孤铣就更加郁闷且无奈。

想来想去,别无他法,除非时时刻刻绑在身边,否则多过得几日,恐怕连自己长什么样都要被他忘记了。

黎均的登基大典上,独孤铣终于见到宋微尊容。作为观礼贵宾,宋微穿了王子殿下赠送的礼服,一身鲜亮簇新,站在玄青等人身后。他模样俊俏,是处处经得起推敲的好。往朴素了穿,仿似水墨写意,往隆重了穿,恍若工笔重彩。满堂富丽,人样子真正衬得起衣裳样子的,其实没几个。宋微站在不起眼处,却引得前后左右的女人,尤其是公主殿下,黎均的两个妹妹,眼神儿不停往他身上瞟。

独孤铣一时愤愤,恨不能立马把人捉到自己房里去锁着。强忍一阵,又不觉郁郁。来硬的肯定不管用,来软的么,多半只换得他一场敷衍。究竟如何才能打动这副铁石心肠呢?

交趾国一切典章制度均仿效大夏,仪式没什么特别,就是繁琐。午后还有几场祭祀,须延续到半夜。宋微瞅个空子,打算溜回去睡觉。当然除了他,谁也不会有这般想法。穆七爷与他同桌吃饭,饭后站在一块儿闲话,等着看后半场。听他这么说,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我活了大半辈子,头一遭看王子登基,都不知是几辈子积下的福气,你小子可好,这都敢嫌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机缘……”

宋微愁眉苦脸道:“我站得脚疼,别一会儿咕咚摔地上,抢了国王陛下的风头。”

独孤铣早看见这边动静,悄悄走过来。听见他这句,本来一肚子气,忍不住笑了:“实在累的话,我叫人送你。”

这话说得突兀又暧昧,好在他来得也突兀,穆七爷被吓一跳,忙着见礼,倒没留意说了什么。

宋微也跟着行礼,比穆七爷还要恭谨两分。抬起头,狠狠瞪一眼,提醒他注意分寸。

独孤铣被瞪高兴了,和颜悦色道:“今日宫中守备森严,一个人千万不要乱走。”

宋微弯腰鞠躬:“谢谢将军提醒,我请相熟的侍卫大哥送一段。”

独孤铣的本意,是找人把宋微送到自己住处。无奈眼下不太方便安排,也不知道晚上什么时候能得闲,心想不必急于一时,暂且作罢。

后半段登基仪式,宋微果然在穆七爷不可理喻的摇头叹息中躲懒去了。

第二天,独孤铣正要去找他,结果临时发生了别的状况,不得不亲自处理。

原来大夏军队轮番放假,又赶上快要过年,原本就带足了粮草,发足了军饷,新上任的交趾国王又额外赏赐一份,于是人人有钱得闲,纷纷进城寻欢作乐。苏沥城内各处勾栏女支馆,饭店酒肆,无不欢迎上邦天兵天将。玩得开了,难免闹出些争风吃醋打架斗殴的事故。地方官不敢擅自做主,直接报到阮大将军那里,阮大将军自然来请独孤将军决断。

于是年前几天,独孤铣回到军营,大肆整饬军纪。把犯事的军官士兵在场上绑一排,挨个审问,当场行刑。其间还真有那傲骨情种,为了温柔多情的交趾美女宁死不屈。独孤铣气乐了,宣布只要挨满一百军棍,或者女人带走,或者自己留下,两厢情愿即可。一时竟出现了士兵排队挨板子的奇景。只不过最终扛满一百下的并不多,许多人半途受不住告饶退出,白挨一顿打。

经此一番,军中纪律严明整肃,闹事的基本绝迹。

阮铭是跟独孤铣一起来的,看得目瞪口呆。回去与黎均一讲,年轻的国王陛下哈哈大笑。此事在苏沥城中流传,竟成一时佳话。

独孤铣再次见到宋微,居然已是除夕。老国王死了不过数月,黎均还在孝中,宫中庆典很有节制。可也不敢怠慢了上邦贵客,各种仪节用品,茶酒食物,应有尽有。宋微参加了黎均特地叮嘱的集体活动,就回到住处跟穆七爷以及他的贴身伙计掷骰子打双陆,输赢一点小钱。黎均早搬去王宫正殿,这王子住处如今只住了几位客人,自成天地。

西域各族都有自己的新年节日,宗教更是五花八门。交趾国新年的过法,基本跟咸锡夏族一样。宋微是根本无所谓,而穆七爷这样的,夏历新年虽然也过,却并不热衷。生意人常年在外漂泊,也没什么心情特地怀人思乡,只当它是个平常日子。

深夜散场,准备收拾睡觉,侍卫来报国王陛下请宋公子。宋微心想莫非守岁寂寞,找人去作陪打发时间,衣服脱了一半又穿回去。走出院门,等在外边的却是独孤小侯爷。

推书 20234-05-10 :皇上做不到啊(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