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扬兴奋的语气的形容下，一切好像都格外值得期待。若轩弯起嘴角，眼眸因为带笑而显得更加柔和，他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道：“那晚上我们怎么下山啊？”
“啊，对了，你晚上还要回家。”高扬的声音一下有些失落，不过还是依然兴致满满，“没事，山上有缆车，我们可以吃完烧烤坐缆车下山——不过上山必须得自己爬，不然锻炼你的目的就没有到达了。”
若轩一时又觉得有点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叹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了。那价格呢？我要带多少钱？”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若轩疑惑地“喂”了一声，然后他听到高扬的回应：“你别带钱了，啊，带一点也行。钱我出，必须我出。你还是学生，没有工作没有工资，怎么能让你出钱。”
若轩闻言皱起眉，他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硬邦邦的，就这样反驳道：“不行，我不能占你便宜。今天如果不是你说要感谢我帮你给谊莹送东西和带你们出来玩，午餐我也一定会要求AA的。我在学校也有领奖学金，不是一点收入也没有，不用花你的钱。”
“我不是那个意思……”听出若轩的语气不佳，高扬刚才强硬的声音弱了一点，“你为什么要分得这么清？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对关系好的朋友我不会太计较钱的，就为了你叫我的一声哥，我为你出点钱很过分吗？”
“你对谁都这样？”若轩微微眯起眼，“你被多少人占了多少便宜啊？”
“没有很多人啊，和琪算一个，你算一个，没啦。”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请了我一次。”
“……那是正常礼仪交际需要！！”
若轩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高扬急着辩解的模样让他觉得莫名的可爱。他又想了想，说道：“哥，你听我说，我不是要跟你分得很清，只是我不习惯占别人便宜。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朋友，很少和人一起玩，所以我习惯了不欠别人。如果用了你的钱，我会觉得心上压了什么东西，跟你在一起也会不自在。为了我们能玩得开心点，我们还是AA好吗？”
高扬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大概是成功被若轩说服了，他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好吧”。
若轩想象了一下手机那头高扬满脸不爽和不情愿被迫着答应的模样，然后被自己的想象给逗笑了。他笑问道：“那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就挂了。”
“嗯，没有了，你周六记得穿适合爬山的衣服和鞋子就行。”
“好。”若轩顿了一下，没有急着挂断。高扬大概是等着他挂，所以一时也没挂断。若轩迟疑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时间，无声的吸了口气平心静气，然后说道：“哥，晚安。”
另一头的男人笑了，因为是无声的微笑，所以若轩听不到笑声。但是他可以很肯定高扬此时一定在笑，他甚至能想象出男人拿着手机温柔的微笑着的样子。然后他听到高扬的声音，优美得透过手机仿佛增添了诱人的魔力一般好听的声音，带着柔和的笑意，低声回应道：“嗯，晚安，小轩。”
若轩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烫，他用空着的左手捂住侧脸，企图用冰凉的手指给自己滚烫的脸颊降降温。他轻声道：“周六见。”
“周六见。”
然后……没有然后了，虽然很不舍，但是若轩还是把电话挂断了。
那天晚上，若轩做了个美梦。他梦到自己站在一座山的山顶上，抬头就是碧蓝的天空，近得仿佛触手可及。当他低下头，他看到一个男人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站在在夕阳西下时灿烂的红霞中，挺拔的身姿笼上了薄光，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圣天使。
若轩有点惶恐，他害怕那个人忽然就不见了，于是他抬脚向那个人走去。就当他跨出第一步时，那个人大概是察觉到了，回过头来看向他。
熟悉的俊朗的轮廓在夕阳下光影分明，男人冲着他微笑。若轩以为自己会心跳加速，脸红紧张，可是此时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只觉得心里一派平静，只有胸口满足得快要溢出来的幸福感。他看到男人向他挥了挥手，听到男人用他那好听的声音唤道：“小轩！快来看落日！”
若轩下一步就向他奔了过去，狠狠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然后……又没有然后了，因为天亮了，闹钟把若轩给叫醒了。
第9章：爬山记（上）
心里有了盼头以后，生活就和过去有了点不同。
虽然若轩还是一样的上课，一样的吃饭，一样的给舍友跑腿，一样认真的练习……但是过去往往被他忽视的时间流逝此时此刻却如此明晰，以至于经过的每一分每一秒仿佛都可以察觉得到。
然而明明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若轩却在猛然间发现，在默默地期盼中，周六已经近在眼前了。
和上周六一样起了个大早，若轩尽量放轻了动作，成功地在没有惊动任何舍友的情况下洗漱完毕，然后把已经整理好的背包背到背上，慢悠悠地走出了宿舍。
离约定的时间大约还有半个多小时，若轩先去了宿舍楼底下的小卖部买早餐。买单的时候他想了想，又回头再去拿了一份。
于是高扬在校门口看到的，就是背着个黑色双肩包，一手提着装着一个小袋子，一手拎着袋装豆浆，一边小口啜饮一边缓缓向这里走来的清秀的身影。
清晨太阳初升，呼吸间是满满的清新的空气，身体仿佛轻松了不少，连带着心情也愉悦轻快起来。淡薄的光线正好，映在若轩的柔软的黑发和白皙的皮肤上，使得轮廓线条更加柔和。走在林荫道旁，翠绿色的茂盛的枝叶带来的背景，莫名地与他身上的气质无形地契合。
若轩又走了一段，忽然间停下脚步，有些讶异地望着校门边上向自己微笑着招手的人，匆忙加快脚步向他奔去。
“你……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若轩喘了口气，忐忑不安地瞄了一眼高扬的笑脸，然后赶紧移开了视线。
高扬挑挑眉：“不然我都不知道你上回等了我这么久。”
“也……也没多久啦……”若轩尴尬地垂着头，目光在地板上乱飘，“我只是习惯起得比较早……”
因为没敢抬头，所以若轩只听到高扬的一声轻笑，然后是头发上熟悉的温度和触感。
“放心。”高扬笑道，“不会让你的期待落空的。”
高扬领着若轩去停车的地方，若轩跟在他身后，看着高扬本就高大的身影被斜阳拉长，正好将若轩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低着头踩他的影子，若轩在阴影下的嘴角微微扬起。他踩得不亦乐乎，以至于高扬停下脚步时，他差点没留神一脑袋撞上去。
高扬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侧身示意道：“上车吧。”
若轩抬起头，看了看车门拉开后露出的座椅，又扭头看向高扬：“方先生不在吗？”
“叫他和琪就好了，叫方先生又生疏又怪异。”高扬挠了挠后脑勺，扯着一边的嘴角拉出一个无奈的弧度，“我本来就没打算叫上他啊。上次我想去看海他也想去，这次我们去爬山他不一定也想去。”
若轩摸了摸鼻子“哦”了一声，心想那家伙看起来并不像会放过这种好事的人，显然是高扬根本没有和方和琪提过。
看出那精致的五官组成纠结迟疑的表情，高扬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我们关系是不错，但并不是常常结伴出行的，上次是正好。”
——所以说……今天……只有两个人……的约会……？
若轩立刻红了脸，猛地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这才想起他应该先上车。于是赶紧把手中的早餐塞到高扬怀里，若轩抱着自己的背包爬上了副驾驶座的座位，然后拉上了车门，留下高扬看着那袋子早餐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
上车后高扬将袋子放到座椅旁的空位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
“早餐。”若轩简单明了地回答，他看着高扬的眼睛在光线较弱的车厢里显得亮闪闪的，“刚才顺便帮你买的，虽然你可能已经吃过了，但是爬山说不定会饿可以留着吃。”
高扬扬起嘴角，淡笑道：“正好，我还觉得早上吃得不够饱，谢谢你。”
若轩猛地扭回头将视线定格在正前方的挡风玻璃上，“不客气”三个字的音量小得仿佛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一般。
高扬带着脸上浅浅的笑意，在发动机低低的轰鸣声中发动了车子。
到地方后高扬将车停在了山下的停车场，动作利落地解开安全带，高扬立刻就注意到抱着大背包的若轩正在艰难地努力将自己从打开的车门里钻出去。
高扬快速地跳下车，绕到若轩面前一把将他怀里的背包拎了起来，然后有些疑惑皱起眉来：“怎么这么重？你都带了些什么？”
从背包的压迫中解放出来的若轩赶紧从车上钻出来，就着高扬拎包的动作将拉链拉开，一边从包里掏东西一边介绍道：“我带了各种急救药物啊，你看，创口贴绷带剪刀云南白药医用手套止血带红花油纱布医用酒精风油精999感冒灵藿香正气水……”
不带停顿地边说边拿，高扬忍不住感叹不愧是播音主持系的学生，一大串名词蹦出来流畅又清晰，完全没有舌头打结的情况发生。但随着若轩将掏出来的东西逐渐摆满车子的前车盖，高扬终于不忍直视般地捂住了双眼：“你……带这些干什么？”
“咦？”若轩掏药品的动作一顿，抬头望向高扬是眼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爬山多容易受伤啊，当然要带好急救药品啊。药店的人说这是完整的急救箱配置……”
高扬松开手，正对上若轩眼巴巴望着他的目光，那双眼水汪汪的像是等待着大人表扬的孩子，让高扬有些不忍心，只好别开视线道：“那个……若轩啊，你没爬过山是吧？这些东西……咳，也不是用不着，就是不用带这么多。山上没那么危险的，有大量游客的地方肯定是有起码的安全保障的。而且，你背这么多东西，怎么还爬得动？”
至于为什么爬山还要带999感冒灵……为了不太过打击若轩的心灵，高扬觉得这一点还是不要吐槽了比较好……
回头扫了眼自己摆在车前盖上满满的药品，若轩仿佛这时候才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一时间尴尬窘迫不已。他抬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语气里是费尽心思却发现自己做无用功后的懊恼和郁闷：“我……抱歉……我可能是太兴奋了一时脑子短路……你……忘了吧忘了吧忘了吧！！”
说完若轩“唰”的一下把药品全部塞回了背包里，然后从高扬手中抢过背包，丢进副驾驶座上，“砰”的一声甩上了车门。一系列动作加起来用时不超过3秒，以至于等若轩重新在高扬面前站好时，高扬还没回过神来。
“走吧！”若轩讪笑着，企图做出“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但是从高扬抿嘴憋笑的表情看来，他似乎伪装得很失败。
若轩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冲上前狠狠戳向高扬的腰侧：“笑什么笑！笑什么笑！！还不许别人偶尔犯傻了？！你就没犯过傻吗？！！”
高扬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边大叫着“饶命”一边躲闪着若轩的连戳攻击，两个人追逐打闹着向上山的入口处跑去。
山上的风景果然不一样。沿着倾斜向上的公路走了一段，路边两旁稀疏的行道树就渐渐换成了未经人工修建的茂盛的野树，青翠的色调衬着几朵小花，洋溢着夏季属于大自然的朝气。那风光秀丽，引得鲜少出门接触大自然的若轩捧着手机不撒手，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拍一张。
好在高扬脾气好又有耐心，看看时间还早，便站在一旁由着若轩尝试各种角度拍同一块风景，然后在他兴致勃勃地抱着手机来给自己欣赏时笑着点头赞许。
几次旁观后，高扬就发现专注于拍照的清秀男生凝神静气的样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匆匆一瞥并无感觉，细细看来才会觉得莫名地挪不开视线。
阳光明媚，光线透过繁密的枝桠落在若轩表情认真的面容上，在他柔顺的黑发上勾出一道金边。高扬微微眯起眼，心中微动。趁着若轩专心致志拍照，高扬偷偷掏出手机开了相机，选了个角度轻点快门。
手机屏幕上的男生轮廓清晰，只能看到侧脸扬起的嘴角和亮闪闪的眼眸，在油绿色的背景下显得神采飞扬。高扬的眼里带上了笑意，心满意足地收起了手机。
正巧若轩转过头来，兴冲冲地喊着向他奔来：“高扬！你看你看！这张我拍得是不是很好？”
顺手揉了揉若轩那头手感极好的发丝，高扬不自觉地用了宠溺的口吻，笑着应道：“嗯，很棒。”
到了半山腰，果然如高扬所说有一处和小动物拍照的地方。若轩看到那满地跑的小猴小兔小虎小松鼠眼都直了，差点一个箭步扑上去。好在身旁的高扬及时发现了若轩的异样一把拉住了他，才避免了被萌得失去理智的若轩做出什么蠢事来。
“好萌！好可爱！！好可爱！！！”若轩一只手被高扬拽住，只好伸出另一只手向着小动物们的方向拼命挥动着，望着前方一眨不眨的眼睛里是灼灼的目光，显出他内心无比的渴望和期待。
“你别这么激动啊。”高扬有些哭笑不得，“别急别急，会让你抱它们的。”
若轩扭过头，将那灼灼的目光转而投到了高扬的身上。
高扬见他不再一股劲地往前冲，便赶紧将他拉回来，然后双手往他的双肩上一按：“你在这儿等我，我去说。”
“哦。”若轩乖巧地应道，然后站在原地目送高扬向小动物们的方向走去。
顶着背后充满期待的强烈目光，高扬觉得有点压力山大。他走到正抱着一只兔子的管理员面前，问清了价格和注意事项，便抱起一只松鼠回头向若轩招手。
然后，他就看到若轩像飞一样地扑过来，猛地定在他面前，接着小心翼翼向他的怀里伸出手，抚摸那只松鼠柔软的短毛，脸上露出了“此生无憾”的夸张表情。
高扬第一次一直忍不住想要加深嘴角的笑意，他觉得面前这个人简直比他怀里的小松鼠还要可爱。怨不得他老把若轩当孩子，小孩子都没他这么可爱！
抚摸了两把，若轩抬起头来，用一双含着水光的渴求的眼睛望向高扬，轻声哀求般问道：“我可以抱抱它吗？”
“可以，当然可以。”高扬用双手托起松鼠，递到若轩面前，“小心别弄疼它就好。”
若轩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接过松鼠，柔软的触感和松鼠扭头的可爱模样令他喜不自禁到近乎手足无措，想要抱着松鼠蹦几圈却又怕惊了脆弱的小动物，只好在原地转了两圈，眉开眼笑，全然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的高扬已经拿着管理员的拍立得给他和松鼠连拍了好几张照。
逗完松鼠又换了小兔，逗完兔子又换成小虎……若轩把管理员手中的每一种动物都抱了一遍，这才恋恋不舍地去找高扬，正巧看到高扬付了钱，拿着一大把照片正在装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