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杯与大宝马 下——天瓶座

作者:天瓶座  录入:05-15

于是宅男编剧就这样,没灵感的时候往椅子后一靠,欣赏一下好好学习的凯墨陇先生,脑海里时不时会浮现凯墨陇在大洋彼岸的沃顿商学院的生活片段,穿着牛仔衬衫坐在环形教室里,听着老外教授讲解案例,下课后在校园的草坪上晒晒太阳,喝完一杯摩卡,吃完一只汉堡,正好也搞定了论文大纲,那个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呢?贺兰霸转着笔想了想,宾西法利亚和庚林市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凯墨陇吃着午饭汉堡时,自己应该刚洗完澡出来,在厨房里望着城市灯火寂寞地啃着火腿。

然后凯墨陇会开着红色的法拉利一路咆哮回荒郊野外的豪宅,走进圆形的图书室,沿着移动楼梯走在那一墙又一墙林立的书架间,找到想要的参考书,离开书房,感应灯在他身后无声熄灭;那个时候的自己嘛,多半正拉开台灯,绑好白色头带,准备和狗血偶像剧决一死战。案例分析是什么鬼东西他不清楚,但是狗血偶像剧真的很费脑,他靠从超市买来的廉价茶叶提神,凯墨陇一定是喝蓝山咖啡错不了。

晚上/早上七点,两个人说不定正同时拉开冰柜,他取出一只鸡蛋和火腿将将就就打发早餐,凯墨陇嘛,大概是要大干一番,在大得堪比A座20-3客厅的厨房里放一首CLOSE TO YOU,然后挽起袖子来来回回洗三遍手,开始在宽大的料理台上切胡萝卜丁。不过蔬菜沙拉真的好吃吗?贺兰霸想象着凯墨陇调好沙拉酱,用木勺子喂了自己一口,立刻喂出一对醉人小酒窝,不敢苟同地摇摇头,明明是我手中的火腿和鸡蛋更胜一筹好吗。

晚上/早上十点,穿着浴衣的凯墨陇擦着头发走出浴室,他也正好漱完口放好牙刷杯子,趿着拖鞋回了卧室,凯墨陇靠在KINGSIZE大床上刷twitter时(喂你真的会刷那种东西),他就翻翻一直没能读完的《西方哲学史》。再然后,手机和《西方哲学史》同时掉在枕头旁,嗯,很好,我们都睡着了,也许用着同一个呼吸频率。

虽然你在费城我在庚林,但是不妨碍我们一起生活。贺兰霸看着身后的凯墨陇,幻灯的光一帧一帧映在那张英俊的侧脸上,他忽然觉得,好像认识这个人很久了似的。

手机震了一下,贺兰霸拿过手机,看着上面凯墨陇发来的微信:下课后去约会吧。

贺兰霸笑着回:去哪里?怎么个约法?

凯墨陇:想要个像《城市英豪》里那样的约会。

贺兰霸刚想回他电视是电视生活是生活,忽然一个激灵:你怎么知道《城市英豪》里是怎么约会的?

凯墨陇:看了我两个通宵,那片子太长了,完全可以缩水一半,浪费我太多时间。

贺兰霸不知道该回什么,立刻开始回想《城市英豪》里男女主约会的场景,卧槽,要在海边守一夜等看日出啊!看完日出女主角好像是发烧了,男主背女主去酒店休息了一天,然后呢……贺兰霸捏着太阳穴回想剧情,这时凯墨陇的微信又来了:

——别想了,今天下午看电影,晚上去海边等日出,明天早上去酒店休息一天,明天晚上去天文台,后天早上真心话大冒险。已经决定了。

贺兰霸觉得要照这个样子约会下来,他得短命一年:不能分集来吗?

凯墨陇:你怎么没让他们分集来?他们没分集为什么要我分。

贺兰霸只能忍气吞声了。小两个月!!得宠着!!

第五十章

电影看的是《国王的演讲》,没怎么精挑细选,排队买票时凯墨陇回头问他要看什么,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随口道:“随便吧。”凯墨陇也就没再问他,买了最近开场的一部,也就是六点半的这部《国王的演讲》。

电影厅里人不多,所以他们也拿到挺不错的位置,不远不近地正对着宽银幕,贺兰霸刚坐下,凯墨陇就伸过来一只手:“票给我。”贺兰霸又打了个哈欠,把票根给了凯墨陇。

电影厅里暗下来,贺兰霸看着五颜六色地轰炸着人们眼球的电影广告,最近上映的都是清一色的灾难片,被海水吞没的洛克菲勒中心,帝国大厦被积雪覆盖得直剩下细脚伶仃的尖顶,燃烧的陨石呼啸着击沉了布鲁克林大桥……宅男编剧被轰得头疼:“给我这么高的预算,我也能让庚林市浴火重生,哎!”电影镜头里突然出现洪水过境的长岛,贺兰霸立刻挺直背,“你老家出镜了!看得见你家别墅不?”凯墨陇没有回话,他侧过头去,见凯墨陇只是淡淡地注视着前方,但视线并不在银幕上。

“你在看什么?”

“前面有两个高中生。”凯墨陇说。

贺兰霸直起背循着凯墨陇视线的方向看下去,是有两个穿高中制服的男生在前排正交头接耳好不兴奋的样子,他笑了笑:“翘课来看的吧,这电影难道很有意思?”

广告结束正片终于开始了。电影的色调很舒服,只是那节奏在一大堆轰轰烈烈的灾难片中难免显得温吞,对熬夜码剧本又硬撑着上了两节课的贺兰霸来说,这种文艺片的温吞感恰到好处地催生了昏昏欲睡之感。于是在国王矜持的结巴声中,宅男编剧终是睡着了。

在国王与他的语言治疗师讨价还价地拉锯时,他半梦半醒地做着一个很好玩的梦,梦里凯墨陇真成了王储,而且一点不口吃,唯一的毛病是海豚体质,而自己做了他的治疗师。

凯墨陇一有发病症状,他就可以凭借治疗师的特权,将尊贵的王子殿下一脚踹进泳池里,于是整部影片里最大的亮点,就是凯墨陇以各种造型,白色宫廷服,考究定制西装,白衬衫黑西裤……不断地坠入清冽的泳池中,再湿身出现在阳光,星光,黎明,夕阳下。

“你能不能不要再踹我了?”一身湿透的白衬衫,头发眉眼都湿漉漉的混血王储趴在泳池边抬头望向他,像一条闪闪惹人爱的雄性人鱼。

不过这影片的结局十分出人意料,倒霉的海豚症治疗师好不容易治愈了凯墨陇王子的海豚体质,自己却被传染了,症状出现的治疗师在午夜摘下眼镜,默默走进无人的泳池中,沉在水底仰望着泳池上方飘忽不定的满月,然后一道朦胧的白色人影出现在月下,穿着白色王子服的凯墨陇高高站在泳池边,金色的佩剑和肩章下的金色穗带在水波后迷离地晃动,两个人隔着恍如隔世的水无声地对望。贺兰霸在睡梦中皱起眉头,这弱智反转剧是谁写的?泰迪?X5?

他怀着深深的不满醒转过来,才发现自己还在电影厅里,居然枕着凯墨陇的肩膀睡着了,不禁尴尬万分,赶紧坐直了,头顶的灯都亮着,正前方的银幕上,黑底白字的中文字幕已经拉到杜比音效的部分,快到尾声了,难怪放映厅里除了他们一个人都没有了。“剧终了?”他多此一问地道。

“嗯。”凯墨陇点点头。

“那你还在看什么?怎么不叫我?”

“我在等彩蛋。”凯墨陇说。

凯墨陇等彩蛋的表情特别认真,贺兰霸不疑有他。只可惜字幕还没拉到尾声就被放映室掐断了,贺兰霸不乐了,朝着放映窗抱怨了一声:“彩蛋都不让人看啊……”

凯墨陇起身,拿了黑色的毛衣外套披上,低头对他说:“走吧。”

贺兰霸望着凯墨陇穿越一长排红色座椅的背影,他身上是一件宽大的黑色毛衣,绕是凯墨陇这样的混血身材穿上也显得十分休闲,大股大股的条形织纹柔和垂坠,袖口甚至能包住半个手掌,明明应该是慵懒又温暖的样子,这会儿那背影看在贺兰霸眼里却只剩下寂寞。也就是看一场电影,他还很不解风情地睡着了,真特么不是个东西啊,他在后头悄悄给了自己一嘴刮。

两人走出影院,他望着凯墨陇靠在自动扶梯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背影,紧走两步上前,万分愧疚地套着近乎:“最后结局怎么样?国王的口吃治好了吗?”

凯墨陇转头看向他:“什么口吃……哦,那个啊,当然没治好,但是结局还是很完美,”说着温柔地一笑,“是部好片子,可惜你睡过去了。”

那笑容里应该有遗憾吧,但或许是因为温柔太重,遗憾就不怎么明显了。贺兰霸懊悔得不行,只希望还能补救:“可惜了,那要不下次你再陪我来看吧。”

凯墨陇没说好,只是依旧很温柔很让人瞧不懂地笑着。

电影城在奢侈品卖场的楼上,虽然奢侈品卖场里一向冷清,但贺兰霸还是很意外这会儿人怎么如此稀少,好多家专卖店竟然已经开始关灯,一副要打烊的样子,至于吗,这才几点?他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凯墨陇在这时握住他的手,贺兰霸看着那只盖在他手背上的手,柔软的毛衣袖口带着凯墨陇的体温包裹住他的手,他蓦地想起早前的承诺,想解释说我就是单纯地想看看现在几点了,绝对不是要跟你凑时间,不过凯墨陇没说什么,只是从他手中抽走手机揣进毛衣外套的衣兜里,若无其事地问:“肚子饿了吗?我们去对面买点吃的,然后就去海边看日出。”

对面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肯德基,在如此繁华的路段竟然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客人,贺兰霸就坐在窗边的位置,发现不单是肯德基萧条得门可罗雀,连路上行人都看不见几个,虽然商业街的霓虹灯还在分秒不停地争奇斗艳,但是他这么一路望过去,对面好几家餐厅都黑灯瞎火的,也难怪凯墨陇看都不看就说要来肯德基买吃的。

他又抬头望了望天,这两天阴雨绵绵,天空还盖着挥散不去的低云,难道是阴霾的天气影响了大家逛街的兴致?

凯墨陇在点餐台点餐,不时还回过头来看他,贺兰霸闹不懂凯墨陇做什么这么心神不宁,但是这种生怕他跑了似的,每隔一分钟就要回头CHECK一下的样子竟然有种迷之可爱。最终凯墨陇付了钱提着一大只口袋返回,贺兰霸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接过口袋,打开一看傻了眼:“用得着全家桶吗?”

“我怕你饿坏了,毕竟……”说到这里莫名其妙又一转话题,“走吧,我们去车库取车。”

凯墨陇在前面推开玻璃门,贺兰霸提着全家桶走出去,才想起来,回头问:“你车不是停在外面的吗?”

“我们换一辆车。”

好端端的干嘛要换车?贺兰霸诧异,你家X5又要拿脸色给我看了好吗?

坐电梯到了车库,贺兰霸喝着热橙汁跟着凯墨陇左拐右拐,然后听见前方很清脆的一声解锁声,贺兰霸抬头一看,差点把橙汁喷出来。

那是一辆红色的法拉利458,硬顶敞篷版,宅男编剧瞪着那辆只在脑洞中出现过的车,心说你怎么从费城跑过来了?果然主人一召唤,一个个都上赶着来表现啊?

法拉利458对一掷三亿的凯墨陇来说也不算是特别奢侈的车,而且已经算是法拉利车系中外形比较低调的一款,但是这么出现在一排排居家小车和商务车中央,依然是冲击力十足的风景线,尤其是两侧前车灯那如刀锋一样的阵列,光是想象着炽白的灯光从灯组中射出就让人心潮澎湃。

凯墨陇拉开车门时,贺兰霸鬼使神差地问:“我能上手试试吗?”

“不行。”凯墨陇头也不回地跨进驾驶座,长腿收进去,车门冷酷地关上。

贺兰霸心酸地绕到副驾驶座,心里琢磨着这个人可能并不是那么爱我……

关上车门后凯墨陇拧动发动旋钮,在V8引擎轰然的咆哮声中道:“你这是疲劳驾驶,我倒是不担心你把车子给我撞坏了,我是怕你把你自己撞坏了。等你有精力陪我三天三夜的时候再说吧。”

贺兰霸推推眼镜,凯墨陇果然女干诈,老子有精力陪你三天三夜你还会给我开法拉利吗?等老子陪完你三天三夜我还哪来的精力开法拉利?

不过这点坎坷的心路历程很快在法拉利超跑带来的极致体验中烟消云散了,亮着大灯的红色法拉利几乎是一眨眼就带他们出了车库,那流畅的体验感如同在冰面上滑行,回过头,驾驶室的后窗还能看见运转中的V8发动机,风驰电掣的狂飙感一瞬间便具现化为五百多匹奔腾嘶鸣的战马浮现在眼前。

在繁华闹市开这种大马力超跑是件苦力活儿,但今天晚上这座闹市好像特别乖,一点不闹腾,路上一马平川,往来的车辆比平时少了不止十倍,法拉利458放肆狂奔,像脱缰的野马,隐约有越来越野的趋势,贺兰霸觉得方向有点不对:“不是要去海边吗?”

“我刚问了一下,庚林市的天文馆维修闭馆了,所以我打算换个地方看星星。”

“换哪儿?”贺兰霸问。

凯墨陇已经将车驶上高速公路,转头朝他一笑,露出一对调皮小酒窝:“我们去追星星。”

上了高速公路后法拉利458才真正解放了,凯墨陇将方向盘上的旋钮切到RACE模式,脚下一沉油门一踩到底,贺兰霸心惊胆战地看着转速表一路狂飙,5000转,6000转,而凯墨陇依然没有要换挡的意思,转速眨眼就达到了6500转,方向盘中央的红灯赫然亮起,然后是7000转,8000转,贺兰霸惊骇地目视凯墨陇就这样面不改色地将车子轰入了红区。方向盘中央的红灯齐刷刷全部点亮的刹那,贺兰霸心中最后一丝恐惧也被那种不顾一切,狂放不羁的冲击感扑灭了。

凯墨陇终于在9000转时换挡了,巨大的排气声浪淹没了世界。

法拉利不断地加速换挡加速换挡,发动机全速运行时,贺兰霸感到心脏也在往大脑全速泵入血液和氧气,然而脱缰般的离心力还是不时震得人头脑战栗虎口发麻,贺兰霸错觉他们已经不是在高速公路上狂飙,在这样的高速下,公路两侧的山影统统消失了,那感觉就像飞驰在漆黑的宇宙中,穿越了时空的隧道。

凯墨陇说要去追星星,他真的配得上这个乍听有些浪漫,实则暴力无比的措辞。

也不知道这样跑了有多久,车速终于一点点慢下来,四周的山影还真全不见了,只见到微微起伏的野地。贺兰霸发现车速最终降到了不到九十迈,但是前方视野开阔,并没有下高速路的出口和可以停靠的地方,他纳闷地看向凯墨陇,然后听见头顶后方传来非常科幻的机械声。

法拉利的红色车顶向后缓缓升起,折叠着收入后方。一时间他们头顶只剩下空旷的天幕和呼啸的狂风,贺兰霸感到头发鞭挞在额头和脸颊,爽利痛快得很,但是并不会觉得寒冷,因为中控台的出风口排出一股温热的气浪,为他们驱赶了寒意。

仰起头,贺兰霸被眼前所见惊了个措手不及——本该阴云密布的夜空此刻一片晴朗,仿佛风的手拨开了云雾,露出散落天穹的星星献给他们。

原来如此。庚林市这两天的天气不是小雨就是多云,根本不可能看到星星,天文馆又闭馆维修了,换了是其他人,大约就放弃了,或者择日再战了。可是凯墨陇不会,他是那么率性自由的人,如果头顶看不到银河,那他就自己收拾行囊,去有银河的地方。如果他承诺了一个人,要给他看看星星,就怎么也会让他看到,不会拖延一天,甚至不会让他多等一秒。

其实我并不是那么想看星星,贺兰霸望着头顶灿烂的星海心想,但是眼前这一幕真是浪漫得让他这个编剧也自愧弗如。他不可能编出这样的剧情的,因为他不可能有凯墨陇这样的魄力。不知不觉又想起了叶娜娜,难怪叶娜娜小姐摆出一副非凯墨陇不嫁的姿态,换了他站在叶娜娜的立场,也肯定是要一争的吧。

这么完美的人。如果能让他属于自己,怎么也要一争的吧。

“……凯墨陇。”贺兰霸收回视线,看向身边人。

“什么?”凯墨陇回答的声音有种奇怪的突兀,他没有转过头来看他,直视着前方,声音突兀地起又突兀地落,悬着一种紧张的期待。

“你不用每隔一分钟就回头看我,”贺兰霸平静地道,“只要你不离开,我是不会走到你看不见的地方的。”如果把你丢了,我也会很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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