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小太监赶紧唤来在转角处候着的撵轿,一行人又匆匆回了宫。
第40章:唇朱暖更融
贺兰瑾没有回长生殿,他坐在一处奇石上望着远处灯火辉煌的亭台楼阁,想着自己的心事。
他想自己一定是被慕轻执厌恶了,他刺了他一剑,他丢了那颗玉珠,他不信他……所以就像兰贵妃说的那样,梨园尽毁,物是人非……
前路漫漫,贺兰瑾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该选择哪一条路走下去,他怕他一错再错。
这块奇石被茂密的菖蒲掩盖的很好,所以薛士图带着一队掌灯小宫女走过长廊时,并未发现对面角落里的那块石头上坐着的那个人。
贺兰瑾却远远的就瞧见了薛士图,薛士图是贴身服侍慕轻执的人,他要去的地方,一定就是慕轻执在的地方。
贺兰瑾来不及思考,他偷偷跟了上去,跳进池子里沾湿的衣物还在滴着水,一路上拖曳出一条长长的水渍。
兜兜转转,贺兰瑾跟着薛士图一行来到了一处水汽氤氲之地,看到宫殿前整齐划一的禁卫军,贺兰瑾不敢再靠近,背靠着一根红木圆柱,眼见着薛士图进了那座宫殿,远远的看不见那座宫殿的名字。
贺兰瑾绕着宫殿转了一圈,发现能进去的地方都有卫兵,此时风有些凉,他的头发还滴着水,脑袋又开始隐隐地疼。
贺兰瑾受够了这样的迂回,他暗暗为自己鼓着劲,径直走到了宫殿的正门口。
“什么人!”守门的禁卫军拔剑相向,眼见着有劈过来的架势,幸好此时薛士图出门来,及时的喝退了禁卫军,扶着几乎有些站不稳的贺兰瑾,疑惑道:“公子你醒了??你怎会到这里来?你身上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水?”
薛士图停下一连串的发问,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无他人跟着,有些担忧的道:“公子你大病未愈,怎可一个人出门,快回去歇着吧!”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我看我这条老命肯定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贺兰瑾脑袋有些混沌,听薛士图讲话像是隔了一层水障似的,听不太真切,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并说出了口,道:“我想要见陛下。”
薛士图本想扶他回长生殿,可见贺兰瑾目光灼灼,语气坚定,一副你再拽我我就死在这儿的模样,薛士图有些为难,陛下他现在正在……薛士图的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恨不得手舞足蹈一番,他也不急着拉贺兰瑾回殿了,而是用那种人贩子的口吻诱哄道:“公子,你听老奴一句劝,这男人嘛,多是精力旺盛的,有些事情你多去哄哄就会好了,陛下就在这泸秦殿里,你从这儿进去,老奴为你们在外边守着。”说着将贺兰瑾往大殿门口引。
贺兰瑾听到薛士图说能见到慕轻执,他便安下心来,不疑有他,且他现在脑袋里有些昏,想思考也思考不动。
贺兰瑾独自一人进了殿内,薛士图则在他身后关上了殿门,望着贺兰瑾背影的眼神有些古怪又有些窃喜。
殿内雾蒙蒙的,看什么都看不真切,贺兰瑾想:自己大概是又发烧了,脚步也跟着有些虚浮,他一手拉开垂着的翡翠珠帘,一脚踏入了内殿。
白鹤踏云的屏风后,朦胧的水汽缭绕着男子精壮的身躯,温热的水流顺着他的动作流过他偏向小麦色的肌肤,那人背对着贺兰瑾,下半身浸在水池之中,随着那人微微侧身的动作,可以清楚的看见那人腹部的人鱼线,以及若隐若现的粉红色茱萸。
如此诱人的场景,令贺兰瑾顿时清醒了大半,他有些明白薛士图为何会放自己进来,慕轻执他……他正在沐浴……
此时的贺兰瑾红透了脸,连耳朵尖尖上都是绯色的一片,身体里的所有血液直往脑袋顶上涌,此时的他竟然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贺兰瑾闭上了眼,竭力不去想它,但慕轻执肉色的裸背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想他大概真的是烧糊涂了。
贺兰瑾的身体不听使唤地向着池中走去。
早在贺兰瑾进门,慕轻执便听到了,他先开始以为是薛士图,可听脚步声却不像,他在水池中看到贺兰瑾的影子,他差点高兴的就要按耐不住,慕轻执本来是日日守在贺兰瑾身边的,直到太医说他无事,此时又正巧北羿与西蒙交接的一处边疆出了点矛盾,处理不好有可能会扩大两国之间的嫌隙,慕轻执召来惜暮公主,千叮咛万嘱咐,这才离开了这半日,谁承想贺兰瑾竟然醒了,不仅醒了,居然还自己找到了这里。
慕轻执太过于震惊,以至于一开始以为自己在做梦,但他在池水的倒映中,看到了贺兰瑾脸红,看到他挣扎着闭眼,又看到他像是想通什么似的,下水向着自己走来,慕轻执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贺兰瑾几辈子加起来都没有做过这么出格的事情,温暖的池水包裹着他,让他更加昏昏欲睡,烧糊涂了的脑袋也更加不能思考,贺兰瑾伸出手,本能的环抱住前面那个更加滚烫的身体,将自己紧紧的贴在他身上,低低的唤了声:“轻执……”
只这一声就让慕轻执全身战栗,欲望不受控制的抬了头,他转过身体,回抱住了贺兰瑾,在水中,贺兰瑾身上的那一层衣物形同虚设,而慕轻执则根本就什么都没有穿,对方身上好闻的气味让慕轻执呼吸声渐渐加重,他低下头,埋在贺兰瑾的肩窝处,声音沙哑的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慕轻执只是担心的询问,而这句话听在贺兰瑾的耳朵里却变成了质问,贺兰瑾怕慕轻执推开他,他害怕他不要他,贺兰瑾无法清楚地思考,下意识的将整个人紧紧攀在了慕轻执的身上,急着想要解释,又说不个所以然来,慌乱间,磕磕巴巴的道:“我……我……我是来……我来自荐枕席……”
慕轻执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更没想到的是贺兰瑾,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他自己究竟在说什么,这风寒来得正是时候,将贺兰瑾的思想烧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浑浑噩噩的本能,贺兰瑾潜意识在作祟,两只手不安分的在慕轻执背上抚摸,凉凉的嘴唇贴上慕轻执的,细细密密的吻着。
慕轻执哪受得了对方这样的挑拨?他隐忍着不发,眼睛里幽深的满是情欲,微微拉开一点两人的距离,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贺兰瑾开始全身无力,软软的浮在水中,任由慕轻执抓着自己,他侧了侧头,似是在思考慕轻执问出的问题,片刻后眨眼一笑,道:“我很清醒,轻执,抱我……”
最后一个字被慕轻执突如其来的强吻弄的支离破碎,贺兰瑾被推到池边,只能躲闪着向后闪去,可他那点儿力气又怎会是慕轻执的对手,他单手就将贺兰瑾抓了个结实,另一只手用力一扯,那本就快要被脱掉的衣物彻底报废了。
贺兰瑾开始有些后怕,他不知道慕轻执这样是要做什么,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很危险,贺兰瑾拼尽力气向岸上爬去,却又被慕轻执拖下水,整个人悬空在岸边,找不到支撑点。
慕轻执忍了忍身下的胀痛,在贺兰瑾脸上轻轻地留下一吻,安抚道:“别怕……朕知道你不懂,朕来教你……”
于是……伴随着水流的晃动,男子破碎的呻吟波动缭绕。
微月透帘栊,萤光度碧空,鸳鸯交颈舞,唇朱暖更融……
第41章:事后
贺兰瑾醒来时,只觉得头好痛,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到处酸酸麻麻,稍微动一动就要倒吸一口冷气。
他记得昨晚的事,虽然很朦胧,但到后半段时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不少,他们在水中缠绵,他第一次知道男子之间原来可以靠的这么近。
贺兰瑾脸色通红,他的烧还没退,嗓子也是哑的,他努力睁开眼,室内昏暗的光线让他好受很多,他急切的转过头去看,直到见到慕轻执熟睡着的侧颜,贺兰瑾才稍稍放下心来,他想慕轻执应该是不讨厌自己了吧,如果还在厌恶的话,昨日俩人既然做了那种事,慕轻执就该对自己弃之敝履,而非这样安静的躺在自己身边,一只手还成守护的姿势。
贺兰瑾忍不住笑了,他伸出手抚上慕轻执的脸,从眉毛到眼睛,一路向下,停在了那丰润的唇畔。
贺兰瑾又红了脸,昨天的记忆更加的清晰,就在这时,慕轻执的眼睫毛突然动了一动,像是快要醒来的样子。
贺兰瑾吓得赶紧闭上眼,可是手却来不及收回来,依旧搭在慕轻执的脸上,僵硬着。
慕轻执被贺兰瑾难得糊涂的样子逗笑了,一把抓住那只僵硬在自己脸上的手,笑看贺兰瑾闭着眼睛装睡,一个没忍住,低头含住了贺兰瑾的唇。
此举惊得贺兰瑾再也装不下去,瞪大了眼睛看着慕轻执,任由其轻薄,忘了反抗。
半晌,慕轻执才恋恋不舍的放过了对方,伸手不安分的在贺兰瑾被吻红的唇上描画着,挑了挑眉,道:“昨夜吻你时倒是乖巧的很,自己知道闭眼睛,怎么才隔了一夜,就变笨了这么许多?”
贺兰瑾被吻的晕乎乎的,耳朵里听着慕轻执的话,隔了好久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早就面红耳赤的垂了眼,不敢与他对视。
慕轻执倒也不急,将得寸进尺一词发挥到了极致,整个人贴了上去,少年人血气方刚,身边躺着的又是肖想了那么多年的挚爱,很快,贺兰瑾便感觉到了慕轻执的那方火热,正贴着他的大腿根部微微颤动,两人都赤衣果着身体,那种感觉就更加的明显。
贺兰瑾绷紧了脊背,一动也不敢动,昨夜那是带病之身,所以脑子混沌,就这么云里雾里的主动送上门被吃了个干净,可现在的贺兰瑾再清醒不过,对此等令人面红耳赤的欢爱之事自然有所忌惮。
慕轻执早就感觉到了怀中之人的不自在,可他不点破,还趁其不备,坏心眼的在他的额头又轻啄了一口,这才放肆的开怀大笑,放开了贺兰瑾。
贺兰瑾舒了一口气,抱着锦被翻身而起,拾起一旁早有人备好的干净衣物穿戴了起来。
慕轻执一手支着头,看着贺兰瑾的背影,手指玩味的绕着对方背后垂下来的一抹青丝把玩,饶有兴味的看着他穿衣。
身后的那束眼神火辣,似乎是要洞穿了贺兰瑾似的,让他想要忽视掉都难,贺兰瑾只觉得如芒在背,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物,起身就想走,谁知却被慕轻执拉回到床上,整个人被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慕轻执一手抓着贺兰瑾不让他逃走,一手快速的撩起一件里衣披上,拉着衣襟上的盘扣,一脸的无助,以目示意道:“朕……不会穿。”
贺兰瑾无言,自己的人现在在他的手里,想走也走不掉,只得无奈点了点头。
慕轻执轻笑一声放开了禁锢住贺兰瑾的手,任由他为自己扣扣子。
慕轻执的胸口留有几个几乎看不太出的粉红色吻痕,看得贺兰瑾面红心跳,再加上贺兰瑾身上酸痛,腰几乎是快要断了,所以这扣子是怎么扣都扣不上,还是慕轻执出手,一把握住贺兰瑾的双手,大清早的就手把手的教他该如何扣扣子。
贺兰瑾更加无语,心道:你这不是挺会穿衣服的么……
此时屋内气氛正好,谁知却被门外突然出现的吵嚷之声给打断了。
只听见一个稚气的童音怒吼道:“你不过是一个禁卫统领,本太子想要见父皇你胆敢阻拦?!!”
又听一个沉稳的男低音为难的道:“太子殿下,微臣不敢,只是薛公公早有吩咐,谁也不能进去打扰陛下午休。”
午休?贺兰瑾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破天荒的睡到了正午,听门外对话,看来是慕翀水无疑,贺兰瑾突然心慌,怕被看见现在俩人尴尬的场面,急忙下榻想着先躲起来再说,谁知起身太急,拉动了酸胀的肌肉,一个趔趄就要朝着地面磕去。
幸好身后的慕轻执眼明手快,一把拉回了贺兰瑾,奈何冲力太大,贺兰瑾没有站稳,一下子扑倒在慕轻执身上,而且还是跨坐,于是英明神武的北羿帝便被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给压在了身下。
殿门砰的一声被蛮力撞开,伴随着慕翀水:“你这狗奴才敢碰本太子试试?!”的嚣张叫嚣声,几名侍卫耐不住慕翀水的硬闯都摔进了殿内,可当大家看清床上形式时,都自觉地停止了争执,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的向着贺兰瑾与慕轻执看去,那二人此时诡异的姿势,和撩人的穿着,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本来还蛮横跋扈的慕翀水见到自家父皇竟然是被压的那一个,嘴巴张成了一个标准的鹅蛋形,还不忘伸手挡住一旁猪头肉的眼睛,免得父皇走光被旁人看了去。
好在慕翀水反应够快,立马呵斥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难道等着父皇砍你们的脑袋嘛!”几名被连累带进来的侍卫赶紧识相的滚了出去,听到慕轻执的名号,猪头肉更是吓得连滚带爬,屁滚尿流的跟着大部队逃出殿外。
殿门口只剩下胆大包天的慕翀水依旧站着,傻愣愣的看向龙塌,这信息量太大,有点消化不能。
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的贺兰瑾终于回过了神,手脚并用的从慕轻执身上下来,背过身去,将脸面对墙壁,再不敢吱声。
慕轻执干咳了一声,立刻对着依旧不肯走的慕翀水黑了脸。
收到父皇被打扰而很不愉快的信号,慕翀水赶紧麻利的退了出来,边将门带上边道:“翀儿什么也没看见,母后和父皇还请自便。”
慕翀水的那句母后大大的取悦了刚被扑倒在身下的慕轻执,而贺兰瑾却是红了耳根,几乎要化作一尊石像。
慕轻执从背后抱住贺兰瑾,轻笑一声,将其慢慢扶着躺下,道:“朕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你……嗯,累了一晚上,还有些发烧,再睡一会儿,然后去用膳,等你醒了,朕再来看你。”说着将一粒早就备好的驱寒药丸喂给了贺兰瑾。
事情发生太多,贺兰瑾被冲击的顿顿的,只得将半张脸都埋在了被子中,乖顺的点了点头。
慕轻执一手将自己打理整齐,隔着锦被,亲了一下那正悔青了肠子的某人,神清气爽的出了殿门。
第42章:树倒猢狲散
慕轻执出去确实是有正经事要办,处理完西蒙与北羿的边境摩擦,慕轻执去了宵隋宫。
宵隋宫是兰妃晋升为贵妃时,慕轻执特意封赏下去的,占地极广,就在慕轻执蟠龙殿的正南方,可见当时兰贵妃所受到的恩宠,就算不是极盛,亦可说是不薄。
“皇上驾到——扫尘——拂土——”随着薛士图高亢的嗓音,给兰贵妃正捶着腿的素锦一愣,兰贵妃亦是吃了一惊,慕轻执自贺兰瑾进了宫后,就很少来这宵隋宫了,虽然以前也不大来,但看在兰贵妃母家的面子上,以往数月还会来上那么一次走走过场,所以说,要说这兰贵妃不恨贺兰瑾,那是不可能的,女子最美好的双十年华,怎肯因为一个禁脔,一个亡了国的质子而被白白浪费?像兰贵妃这种贵族官宦出身的小姐,又岂是那等肯忍气吞声的柔弱女子?
当慕轻执踏进殿内,兰贵妃这才相信,慕轻执是真的来了,她想那一晚梨园前的做戏果然是没有白费,那贺兰瑾定是因为梨园被毁一事误解了慕轻执,所以回去质问了?争执了?不管如何,都是兰贵妃想要看到的场面。
“陛下。”兰贵妃柔若无骨的跪拜行礼,慕轻执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去扶,而是径直走向殿中的高位,撩起前袍坐了下去,看了眼桌边还冒着热气的碧螺春,慕轻执轻笑一声,道:“爱妃好雅兴,朕这几日却烦恼的很。”
兰贵妃闻言,能让慕轻执觉得烦的人还能是谁?定是那贺兰瑾回去闹了,心头一喜,却表现出担忧的神情,关切的问道:“陛下烦忧所谓何事?”
“朕以为爱妃会知道呢。”慕轻执转眼看向依旧呈跪拜礼仪的兰贵妃,丝毫没有叫她起来的意思,眸光一转,本来柔和嬉笑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如同冰刀,道:“听闻兰贵妃昨日夜里难眠,独自前往慕梨园前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