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天没有进食,要吃点东西吗?不过现在食堂已过饭点不会营业,我只能准备这些,凑合吃点吧,明天一早我给你买热粥。”耿鑫磊放好空杯,拿来方便面和蛋糕,“想吃哪种?”
“不用,我吃不下,你再给我倒杯水吧。”安澜说道。在以前特训的日子,起初常常因为无法跟上训练节奏耽误饭点,有时甚至好几天仅靠一点残羹充饥。一天不进食对他而言影响实在不大,况且此时他的确没一点食欲。
耿鑫磊还想劝说,但安澜笑笑示意他确实吃不下,只得起身将食物收起来。不过他并没去倒水,而是冲了一杯豆奶递给安澜。
“把你背回来的时候你又睡着了,不忍心叫醒你所以就让你睡我的床位,不介意吧。”看着安澜打量四周,耿鑫磊解释道。
“怎么会,我还得感谢你送我回来呢。”安澜笑笑,他的床位在上铺,若是让耿鑫磊把他弄上去确实有些强人所难,而且他也是不认窝的。
“安澜,展教官为什么针对你?上一次你和他起冲突也是这样,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耿鑫磊问道,展震豪尽管对他们要求相当严格,但绝对不会勉强他们做力所不及的事,更不会对他们下那么重的手,偏偏两次对安澜破例。耿鑫磊所期望的分配方向是警队的王牌部门——重案组,对各类异常细节尤为敏感,想不怀疑都难。
“寝室里其他人呢?”安澜似乎没听到耿鑫磊的话,伸头看了看四周问道。
“今天社团活动,他们都去凑热闹了,我留下照顾你没去。”耿鑫磊回答,眼睛直直看着安澜,表示他还等着安澜的答复。
“你希望我说什么?”安澜问道,他当然知道原因,可让他怎么说,难不成告诉耿鑫磊他不是真正的安澜,而是一个叫Kay的黑帮老大助手灵魂附体而已,况且安澜和展震豪第一次起冲突的原因他确实不知道,胡编乱造只会让人加深怀疑。他不屑,更不愿欺骗耿鑫磊。
“我了解展教官,他虽然严厉,训练也很苛刻。但他行事光明磊落非常有原则,不会无缘无故刁难别人。以前陆阳因为他父亲的关系处处和他作对,展教官也只是小惩大诫,尽管把他折腾得半死但没一点针对性。可是对你却截然不同,安澜,我不想刺探你,只是我们是兄弟,你若是有困难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犯不着和展教官较劲。”耿鑫磊说道。
“你想多了,展教官没有针对我,这一切只是意外,仅此而已。”安澜说道。心里腹诽不已,他不就是稍微展现了一些前世的行事作风,谁知道展震豪会如临大敌一般处处针对他,早知如此他宁可做戏也不想成为他的眼中钉。
“到现在你还想瞒着我,上次是脑震荡,这次是脱水昏迷,下一次又会是什么,你想让我担心死吗?”耿鑫磊有些失控似的冲安澜喊道。
“耿鑫磊,你怎么……”安澜看着耿鑫磊,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激动。
“安澜,有句话我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不管你怎么看我,我今天一定要说。其实,我喜欢你。”耿鑫磊深吸一口气,盯着安澜说道,脸上甚至出现一丝红晕。
这算是表白的一种?安澜沉默以对,一天听到两个人对自己说爱,即使有一次是所谓的梦境,对他而言比重生还荒诞。
“我是认真的,不是你说的那种冲动。今天看到你倒下去的时候,我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背着你去医务室的路上我的腿在发抖,害怕你会出事。”耿鑫磊说道,急切的想把当时的担忧之情表达出来。
“是吗?”安澜的表现依然平静,在他稚嫩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个成熟的灵魂,而且经历过太多的现实算计,感情对他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你是不相信还是觉得我很恶心?”耿鑫磊有些丧气,在学校他听过同性交往的学长,所以确认自己的心意后便迫切的向安澜表白。然而看安澜并无太大的反应,也意识到自己的这段感情确实太过特殊,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他开始莫名心慌,不想喜欢的人因此疏远。
“瞎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觉得你恶心?”安澜拍拍耿鑫磊的肩膀,如果他再不开口,估计这人会胡思乱想。凡是真心对他好的人他都不忍伤害,何况他也是过来人。不过有些话他必须要和耿鑫磊说清楚,“耿鑫磊,我相信你的话,但我给你答复之前,我想问你一句,你准备好了么?”
“准备?我需要准备什么?”安澜没有因此疏远自己让耿鑫磊松了口气,但安澜的话让他很疑惑。
“你应该知道同性恋在一般人眼中意味着什么吧,或许你可以无视某些人的闲言碎语,但无法抵御由此产生的影响。”安澜说道。
“我……”耿鑫磊想要争辩,却发现自己似乎并未想到那么多,之前他仅仅是担心安澜会对自己有看法,未曾去思考其他的想法。
“你想知道展教官为什么针对我?现在我告诉你,因为我无意中发现他是gay的事,知道什么是gay吗?”安澜故意说道。
“他怎么会?”耿鑫磊一时愣住。
“你说你了解展教官,想必也清楚他是什么样的性格,如果不是有所忌惮,凭他的个性何必找我麻烦?”看着耿鑫磊苍白的脸色,安澜继续施压,“你说过你的志向是重案组吧,听说那里的要求很严格,作风不正的人是不会要的,虽然你这算不上作风不正,可是我保证无论你如何优秀,负责人也绝对不会同意接收你。”
“或许我们可以……”耿鑫磊还想说什么。
“看吧,还说不是一时冲动,我可不想当见不得光的老鼠陪你玩场游戏。”安澜冷笑一声,直接盖棺定论。
当初他和夏旭东在一起是因为他们所在的圈子本身混乱不堪,而且他和夏旭东发生关系对他而言是为主人排解生理需求,他们之间根本没可能永远相伴,所以他可以毫无顾忌。但对于耿鑫磊,他们在这方面的认知实在相差太大,通过刚才耿鑫磊的反应,他可以确认耿鑫磊的表白仅是一时冲动,至于将来或许他根本就没想过。虽然他和耿鑫磊称兄道弟关系一直不错,但他没有理由更没有兴趣陪着耿鑫磊让他清楚的认识gay的世界。
安澜的话让耿鑫磊有些发懵,作为一个刚成年的学生,情爱还没搞清怎么可能想得更远,他正想说什么,这时,寝室的其他人回来了。
“安澜,你好些了吧。”陆阳开口问道,在他眼里安澜算是同命相怜的人。其他人也纷纷表示问候。
安澜笑着向众人表示身体已无大碍,同时不顾劝阻回到自己的床铺,众人知道安澜这个习惯也都没在意,耿鑫磊张张嘴最终欲言又止。
大家各自洗漱后躺到床上开始闲聊,无非就是刚才社团活动的事,偶尔会猜测一番明天展震豪的训练项目。安澜趁机让室长帮他请假,今天的事有目共睹,所以室长答应得很爽快。只有耿鑫磊一直一言不发,大家还以为他睡着了。但安澜知道或许今夜他们都不会睡得很安稳。
相继聊了一会儿,大伙儿有了困意,很快寝室里便传出轻微的鼾声。于是片刻后整个寝室都安静下来。
安澜在黑暗中睁着双眼,仔细回忆梦里的情形,梦境里太过真实让安澜不得不信,毕竟他连借尸还魂这样荒谬的事都能发生,那么搞不好夏旭东和老爷子谈论这话的时候他正好在自己的身体里。如果真是如此,那夏旭东暗算他的事算是坐实,然而暗算的理由却不能成立,而且老爷子认他当义子似乎是有条件的,并不仅仅是他所猜想的为了安抚下属。一个个的谜团让安澜的思绪凌乱不堪,尤其是夏旭东最后对他说的话更是令他迷惑不解,他要给他什么名分?还有夏旭东的表白是不是真的,如果是为什么他还要选择暗算他?思来想去还是不是要领,安澜最后是带着层层疑惑睡着的。
与此同时,夏家大宅一处偏僻的角落
夏旭东冷漠的打量着面前和他有几分相像的男人,蓬头垢面,衣衫凌乱的样子显示着男人这两天并不好过。
“夏旭东,你居然敢如此对我,父亲知道后饶不了你。”男人一见夏旭东就红了眼,扑上去吼道。只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始终摆脱不了身上的锁链。
“你知道吗?今天早上父亲已经宣布由我接任夏家家主,之后他便直飞欧洲去颐养天年,还顾得上你吗?”夏旭东冷笑吐出让男人为之绝望的话。
“怎么可能?我也是他的儿子,他不会这么对我的,我要见父亲。”男人继续叫道,似乎还不肯放弃希望。
“没用的,我说过他现在在欧洲根本不会理会你,能够留你一条命已是他最后的努力,当然更是我最后的让步。可惜他似乎忘了,有时候活着比死还要难受。”夏旭东说道。
“什么?就为了一条狗,父亲居然发狠抽了亲生儿子一顿鞭子,从此不管不顾,而你夏旭东更是丧心病狂企图囚禁你的弟弟。”男人指着夏旭东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错了,父亲犯不着为一条狗教训自己的儿子,他打你只是因为你没有通过继承人的考验,他是恨铁不成钢而已。至于我……”夏旭东脸上多了一丝狰狞,“虽然Kay是我的狗,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那么肆无忌惮对付他,不就摆明和我势不两立吗?真是可惜,最后一败涂地的是你,而我的损失既然无法找老头子算账,只好在你身上找回点补偿。”
“就算继承人考验你通过又怎样,少了最得力的臂膀你也不好过吧,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才能培养出如此厉害而又忠心的狗。我可要好好感谢那个给了一枪的人,让我即使落得这种下场也还能为这事高兴一下。”夏旭勇眼中出现一丝惊恐,但嘴上功夫依然犀利。
“是吗,既然要感谢我就拿出点诚意来吧。”夏旭东一挥手,几个人立即拿出各种刑具进了房间。
“什么!夏旭东,没想到你居然……你TM就是个畜生。”夏旭勇退缩到角落里,这时他真正感到什么是恐惧,然而纵使他如何躲避,仍旧无法阻止向他围拢的人,任凭他声嘶竭力唾骂也无济于事。
夏旭东平静的离开,对身后传来的夏旭勇的惨叫声无动于衷,天空飘起小雨,冰冷的温度将他的心一层层冰封。他发出一声惨笑,父亲,你做到了,这次考验的结果堪称完美。
第二天所有人早早起床晨练,安澜一人在寝室睡得昏天黑地,这时某处隐隐传来一丝食物的香气,由于昨天一天没吃任何东西,早已饥肠辘辘的他理所当然被这味道所吸引。茫然睁开双眼,从被窝里爬起。正想开口询问是不是耿鑫磊给他带回了早餐,一个高大的身影进入在他的视线。
展震豪,他怎么会在这里?安澜一个激灵,脑子瞬间清醒。
第十八章
见安澜醒过来,展震豪转身将手中的食品袋扔到桌上,然后随手拖了张凳子坐下。他没有开口,但视线一直未离开安澜。现在是晨练时间,展震豪特意挑这个时候显然是想和他作一番探讨。
对方既是有备而来,自己当然不能匆忙面对。由于寝室里其他人不在,安澜也不用装腔作势,很快将自身整理完毕然后坐到展震豪旁边。
“先吃东西,就当是我为昨天的事道歉。”展震豪指指桌上的袋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安澜将袋子扯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和豆浆,昨天一天没吃东西,胃不断提出抗议,于是安澜毫不客气的抓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不愧是教官,待遇果然和学员不一样,包子的肉馅比起他之前在食堂买的要货真价实得多,豆浆也更浓一些。安澜一边腹诽,一边快速将所有的食物消灭干净。
喝完最后一口豆浆,安澜满意的打了个饱嗝,看着展震豪依然面无表情的脸,不由的翘起嘴角。先礼后兵,他已经接受了对方的大礼,接下来是不是就来真格的了。
“展教官,你我都是爽快人,不必来这些虚的,你的道歉我接受。还有什么直接说吧。”安澜把喝光豆浆的空纸杯扔进垃圾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说道。
“很好,我喜欢爽快人。”展震豪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表情渐渐严肃起来,“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你是谁?这三个字让安澜一惊,最初的想法是对方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但很快安澜便推翻了这个念头。展震豪是一位军人,所谓的灵魂之说在他的眼里无疑是装神弄鬼,或许他脑海里可以产生无数异想天开的推理,但绝对不会掺杂一点非科学的东西。想到这里,安澜的略微紧张的心情很快平静下来。
“我不明白教官的意思,如果教官是想检查我的学生证,我只能说抱歉,昨天出门不慎遗失了,不过我想学校应该会帮忙补办的。”安澜似笑非笑说道,只要他不主动交代,谁也不能否定他的身份。
“也许我应该换一种说法,你不是之前的安澜。”展震豪说道。
“我很好奇教官得出这个结论的依据。”安澜说道,果然他和原主之间还是有着差距的,想要替代一个从未知晓的角色,无论是多么出色的伪装高手也无法做到十全十美,何况安澜一开始并没打算按照原主的生活作风行事。
“我熟悉我的每一个学员,你和之前的安澜判若两人,至少他在我面前绝不会如此从容不迫。”展震豪说道。
“展教官的意思是我们俩被掉包了,我不过是个披着相同皮囊的冒牌货?”安澜一挑眉,从某种意义上他说的实话,只是没有人会猜到他的想法。
“我查过你,你的履历从头到尾无懈可击,就算你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可你性格转变期间全是在校内,我承认学校的警备能力确实不如真正的部队,但想要调换一个大活人不留一丝破绽除非整个学校的人都是内应。你并非不能出校,真要互换为什么不选在那个时候?”展震豪的推理头头是道。
“那你想表达什么?”安澜问道,既然几率不大的双胞胎掉包的理论无法找到依据,那么几率更小的整容也就更加无从说起。这样一来,展震豪之前问他是谁似乎是白问。
“我记得你是在我失手打了你之后才转变的。”展震豪意有所指。
“所以呢?”安澜也不蠢,隐隐猜到展震豪的意思,
“你是安澜的第二人格吧。”这一次展震豪的语气充满肯定。
“是又如何,教官打算把我送精神病院吗?”安澜笑着说,似乎一点没被拆穿的担忧。果不其然,人格分裂说虽然也不怎么靠谱,但比起荒谬的借尸还魂显然更有说服力,毕竟这是世上本就存在的情况,并且有着先进的科学依据。
“我没那闲工夫。”展震豪一挑眉,这种事若是本人不配合,他即使想也实现不了。
“既然教官已经知道真相,那么接下来准备怎么处置我呢?”安澜说道,算是间接承认展震豪的推测。其实情况也差不多,只不过他这个所谓第二人格带着前世的记忆,而主人格不知所踪而已。既然展震豪如此给面子为自己圆谎,当然也要适当的配合才行。
“失手打伤安澜以后,我就一直在想那些人为什么会选中他,现在看来是根据的。或许你的表人格自始至终只是个幌子,你才是最后的王牌。要知道安澜的身体并不好,性格也比较懦弱,我很好奇他是靠什么熬过一次次艰苦的特训,直到昨天我才明白其实一直以来出现在训练中的人应该是你。说实话我很佩服你的韧性,只是我不明白,你既然隐藏得那么深,为什么会突然出来,难道是我那次伤了你以至于你的表人格无法维持,才使你不得不出现。”展震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