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透过豹子在瞪着巫邢。
而血乌更悲剧了。
他连玉骨的屋子都没进。
血乌觉得自己也许该去问问巫邢该怎么把人弄到手。
不管住在这院子里的人们怎么想,巫邢和青岩两个人现在相当满足的抵足而眠,连元婴都紧紧相贴。
修者并不需要太多的睡眠,但双修却能让他们感受到欢好之后的疲惫与餍足。
青岩难得睡熟,无梦却能感到安心。
元婴交融的感觉妙不可言,真正的灵肉相融给青岩带来了极大的好处。
而好不容易开了荤的巫邢在吃过一次之后便生生停了了下来。
甚为苦逼。
他与青岩修为相距太大,一次两次对青岩颇有裨益,但那档子事做多了青岩铁定吃不消。
但到底,真正有了这层像是誓约过的关系之后,两人本就相互牵动的心更近了些。
青岩被巫邢照顾得相当好,而即便前者将他与巫邢的关系说出去后,白日开门坐诊竟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前来求医的人更是不减反增。
青岩对于这样的事自然乐见其成,但被他捅出了一些黑历史的赤霞宗却没法向他一样高兴了。
栽赃这种事情说破了肯定是人人喊打的,尤其是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这跟狠狠扇赤霞宗两个巴掌没什么区别。
但绝大部分不论正邪的宗派却都知道,栽赃这事儿太平常了。
谁没做过呢?
就是巫邢也不敢指天发誓他没把干过的坏事栽在那些正道宗派头上。
但是被当众捅出来还全都是真的,在对方咄咄逼人之下不敢对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怎么看都是做贼心虚。
人们往往更愿意相信坦荡大义凛然的一方。
明显赤霞宗不是。
几个跟赤霞宗关系不错的宗派给赤霞宗点了根蜡。
而赤霞宗则对于之前与苍会和庄欢商量的事情开始变得迫不及待——他们自然是知道这事真对他们来说影响实在太大。
但他们也没办法堵住悠悠众口。
最好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把之前说这些话的人也抹黑了拉下水。
而他们一早就在策划这一切事情,只等着那些跟他们有勾缠的宗派的回应了。
用围剿魔尊的借口将整个川弥南陆联合起来还是很有用的,修者们并不像普通人一样,他们心性坚毅并且始终保有自我之心。
道修与魔修不共戴天,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许多魔修依靠扑杀道修抢夺其元婴或金丹来快速的提升实力,更甚的是有不少魔修以屠杀道修为乐,如今作为魔修领头之人的魔尊与其道侣在川弥,断断是没有就此放过的道理。
当然,以他们的实力定然不足以巫邢抗衡,但能够在一界之中伫立千百年,庄家不用说,这些个宗派无一不有轻易不请出来的宝贝。
赤霞宗主看着一个接一个赶来赤霞宗的修为高深的道修们,痛斥着魔尊的劣迹并愤而指其血口喷人。
道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
白泽在庄家,与仙帝站在同一边,他们为了能够乘上这艘五千年一遇的东风求得羽化登仙,对于庄欢的邀请自然是不经多少犹豫便应了下来。
只要巫邢能够伏诛,赤霞宗到底如何他们并不在意。
他们更想知道自己参与了这一切之后能否借着这股东风将自己带上更高一层的境界。
距离上一次与赤髯道人对峙已然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期间却未听闻赤霞宗有什么动静。
青岩眉头皱了皱,感觉有些怪异。
巫邢却并不多么在意,到了他这种境界,若是真的有危机到来,冥冥之中是会有预兆的,这也是他在与仙帝对峙过之后还大喇喇的留在川弥懒得动弹的原因。
“我还是觉得不太对。”青岩对巫邢的无所谓有些不赞同,他摇摇头道,“暴风雨来前总是很安静。”
巫邢眉头一皱,他并不希望青岩为这些乱七八糟的花太多心思。
“你代表天道。”巫邢道,“他们还翻不了天。”
青岩看了一眼巫邢,想要说什么却咽了回去。
他不明白为什么巫邢与仙帝对峙过之后什么都没发现,对方身上有那么明显的白泽之力。
而在他直言与之说过之后却一直都不在意另一个白泽的存在。
这让青岩十分疑惑。
“不用太担心,我……”巫邢话语顿了顿,伸手接了突破虚空传来的符篆,眼中红色一沉。
青岩清楚的感受到对方身上浓重的怒气。
“可是魔界出了事?”
“一群跳梁小丑。”巫邢冷哼一声,将手中符篆拧碎,“被夏侯一说便如此轻易动摇,还想成就尊位,愚蠢。”
那群人怕是忘了百年前他登临尊位的时候,将那些作祟之人屠戮殆尽的场面。
巫邢不介意让他们重新温习一遍。
青岩笑了笑,“那你便回去魔界吧,这边问题不大。”
事实上青岩前两天就收到了丹阁传来的符篆,说沙疏给他们提了醒,丹阁如今正准备着暂时关闭护宗大阵,等着即将到来的这波混乱过去再重新出世,而丹阁三长老与东陆一些中型宗派世家的关系十分不错,隐隐也提点了那边几句。
但符篆上最让青岩惊喜的内容却不是丹阁这一次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站在他这边,而是丹阁上说东陆与庄家不合的宗派与世家,在庄家所在的龙脉被斩了龙头之后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想要对这个庞然大物动手了。
这是个很不错的机会。
庄家在东陆并非一家独大,可其所牵扯的关系网却相当广泛。
但可惜的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让谁都喜欢,不是所有人都吃庄家那一套,庄家在东陆也并非左右逢源。
有与庄家交好的,自然就有与庄家不合的。
东陆比起南陆赤霞、苍会与丹阁三足鼎立的局势要复杂得多,庄家即便在数千年前便已经扎根在东陆,却依旧没有办法让所有宗派都喜欢他们。
巫邢看着青岩,抬手抚了抚对方打理妥帖的黑发,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便将自己带来的几个心腹魔修留下,打算自己独自一人回魔界。
青岩想了想,将黑豹和阿甘也扔给巫邢让他带了回去。
比起跟在他身边,与势力庞大的巫邢一同要安全得多。
而巫邢一走,青岩就带着玉骨和血乌还有巫邢留下来的八个魔修悄然的离开了这座城镇。
数日之后,数个分神之期的道修到达这座府邸,破门而入却扑了个空。
而他们所寻找的人,正向着崇光国都的方向靠近。
他传信给丹阁嘱托他们千万不要与庄家扯上任何关系,顺便拜托三长老传讯给东陆那边想对庄家动手的人,近期注意好庄家的动静。
已经知道庄家如今的情况并不算太乐观,青岩自然没有再去慢慢撒网的耐心。
青岩决定直接将崇光放出来,但在此之前他需要与崇光打个商量。
镇压龙气所产生的怨气可不得了,对于妖鬼之物是大补不说,即使是普通人沾了,轻则倒霉上几个月,重则会身陨当场。
崇光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景象,所以在一切发生之前,青岩希望能够将对无辜之人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他们这一行人在避开南陆道修第一波暗袭后,便走得相当光明正大。
青岩更是路过几个城镇多少便会找个地方摆上一张桌子坐诊,短则两三个时辰,多则一两日。
沿途受过恩惠的人大肆宣扬着这位神医宅心仁厚,不愧医圣传人云云。
青岩在南陆的风头一时无两。
庄欢原本并不知道青岩想要做些什么,但现在,他看着青岩前进的路线,心中的阴影却是越压越重。
若说庄欢觉得庄家做得最好却也最不地道的事情,就是把当年崇光王朝的那道龙气囚困住了。
这道龙气保了庄家数千年长盛不衰,而其下所镇着的怨气却也随着他们偷窃的运道而越来越重。
即便是没有人去动它,这倒龙气自主脱困恐怕也就是最近几百年的事情了。
庄欢在接下家主之位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将这倒龙气彻底磨灭,而后想办法扑灭其中怨气,绝了这个能够轻易将庄家毁去的祸患。
但还没来得及真正予以实施,白泽现世的事情便将庄欢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知道青岩是真正的白泽。
而白泽与龙气同出于天道,尽得天道宠幸,这两者之间恐怕不会是什么糟糕的关系。
庄欢有些烦躁的敲着桌面。
他让那些道修活捉青岩,必须活捉,否则青岩死了,他是白泽的事实必然暴露无疑,而仙帝与他的谎言自然也就不攻而破。
更甚的是仙帝可能会为了脱身而将他作为弃子扔下。
庄欢不想做弃子。
所以他不能让青岩与崇光国都底下压着的那道龙气有什么接触。
他站起身来,手掌一翻,看了一眼手中浮现出来的灿金色圆球。
圆球中上半部分霞光万丈,紫气氤氲,一条巨龙在紫气中盘踞着,若隐若现,两条龙须无风而动,这龙双眼阖着,像是正在休憩的模样。
而那龙身之下却是与上方全然不同的黑暗。
充满了恶的怨气在其中翻滚着,几乎要触碰到上方沉在紫气之中的龙躯!
庄欢眼神一黯,匆匆写了一道符篆送了出去。
101.魔身之念
崇光王朝国都最近很热闹,因为皇帝要嫁女儿了,联姻对象是远离国都千里之外的戍边大将军。
民众们蠢蠢欲动,感觉十分激动。
因为他们可能有机会见到那个战功赫赫威猛无双的大将军!
而在这消息传出的不久,其他大国以及崇光王朝的附属国前来觐见道贺的队伍络绎不绝。
原本安静而肃穆的都城顿时变得热闹起来——而受益最大的却不是国都,而是先前青岩与巫邢在去试炼之地之前呆着的那座城镇。
这座城池牢牢的护着崇光王朝的国都,就像一座要塞掐住了外边通向国都之内的要道。
但这样简单的城池能够拦得住普通人,却无法对修者产生任何影响。
青岩与他身边的几个人趁着夜色潜入城池,将几个魔修打发去找个能住的地方,而自己则站在城墙的阴影里,皱着眉看着即便已经入了夜也依旧灯火通明的城门口。
他手中摩挲着巫邢离去前给他的东西,听到城墙上的巡逻兵士走过来,垂下眼敛息静气藏在幽暗的角落中,安静的等着这一队兵士离去。
没有人发现他。
青岩心中却越来越觉得惴惴不安。
但没等他细细把握心中这股莫名的情绪,魔修那边就已经传讯过来,已经找好了安全的落脚点。
青岩握了握手中有些尖锐的圆锥状法器,再一次看了亮堂得如同白日的城门一眼,回身离开了城墙。
魔界。
巫邢冷眼看着想要抢夺血鸦珠却被他布下的禁制绞碎肉身与神魂的下属——或者应该称之为叛徒更为合适。
巫邢偏头看了一眼紧紧跟在他背后怒视着那些背叛者的人,心下却是既不符合如今气氛的高兴。
他到底还是被不少人信任着崇拜着的,魔尊眯着眼。
不管这些人是出于真情还是假意,但如今却是真正的站在他身边,即便面对那部分联合起来扬言要踏平魔宫的城主级的人物也没有选择退缩。
最让巫邢高兴的是,天魔修为的几人没有一人选择与他对立。
巫邢暗红色的眼中划过好看的光,脸上却不动声色。
他的目光转向那些紧张的盯着他,摆出了防备姿态的人,摇了摇头。
巫邢自认待这些人不薄。
能够进入魔宫的,无一不是他从人界的各个小世界一手提拔上来的,在魔宫之中有血鸦珠镇守,将魔障之气排除于外,极大的避免了因为魔障之气而滋生心魔的隐患。
思索了很久,巫邢最终也只能把这些人叛离他的理由推到魔修不甘于人下的心理上。
对于力量和权势的渴求,魔修往往不加遮掩并且对此十分热衷。
即便是巫邢这种先修道修心,而后修魔的,也无可避免的被魔修这种相当统一的大气氛给调动起来。
若非如此,以他先前还在仙帝座下做徒弟的那番性子,肯定是不会接下这尊者之位的。
“本尊待你们不薄。”巫邢将自己想的说了出来,他皱眉看着昔日的下属,“本尊倒很想知道,夏侯到底给你们还有外面那群人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一个魔修出声道,他站在偏外围的位置,“只是想要这魔界要变一变罢了。”
巫邢闻言,却点了点头,赞同道:“的确要变一变了。”
魔修一愣,“你……”
“外边那些城池怕是又要再减少几座了,可惜……”巫邢面无表情,语调中却包含惋惜之意,他轻抚手掌,抬眼扫了那几个魔修一眼,暗红的眼中闪过几缕紫色,“本尊将你们一手提拔上来,可不是为了看你们现在这副蠢样。”
“哼。”几个魔修闻言却是齐齐嗤笑出来,讥讽道:“吾等将你奉为尊者,也不是为了看你在这种时候与那万花弟子亲亲我我的模样。”
巫邢一挑眉,这下他倒是真的惊讶了。
“你们是说青岩?”
“不过区区出窍医者,过不了几天就死了吧。”几个魔修冷哼,一副不愿多言的模样。
巫邢眼色一沉。
他能容忍这些人的背叛而不马上动手清理门户,能容忍这群人这里大放阙词拖延时间,但他绝对忍不了任何人说青岩将要遭遇厄运与不幸。
巫邢手中魔元凝聚,眼中紫色迅速蔓延开来,将暗红包裹,旋即一甩手,竟是将那方的魔尊尽皆杀了个干净!
轻描淡写得就像只是及普通的抬手,却将数个地魔后期之人轻易毁了去。
看着本来还有不少尸骸,如今却连一点儿痕迹都找不着的地面,跟在巫邢背后的魔修霎时噤声,心有余悸的看着面色淡然的巫邢。
这就是魔尊的实力。
黑豹抬头,对上巫邢与他如出一辙的紫色兽瞳,眼一眯,尾巴缠上阿甘的腰,先将人送到了躲藏起来的邹安身边。
其实黑豹觉得让阿甘回试炼之地才是最安全的,但这孩子却死活都不愿意再回去,青岩无法,也只得将他扔给巫邢来。
“豹子?”阿甘不安的揪住了转身准备离开的豹子的尾巴,紧紧的咬着下唇,手足无措。
“没事的。”豹子回身仰头蹭了蹭他的脸,“不用怕。”
“那不是大坏蛋的气息……”阿甘依旧揣揣。
“是魔身,尊者的老毛病了。”黑豹安抚他,“不管怎么样,尊者都已经与青岩缔结了,用不着……”
“我是的担心你啊!”阿甘用力扯了扯豹子的尾巴,眼巴巴的看着他,眼眶红着,其中转着眼泪,看起来很是可怜,“你不会有事吧?”
黑豹愣了愣,却化作人形用力抱住阿甘,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又揉了揉阿甘一头柔软却凌乱的黑发,道:“我也不会有事。”
“真的?”阿甘伸出手揪着他的袍袖。
黑豹酷似巫邢的脸上露出笑来,他点头道:“我保证。”
“那我等你,下次化形记得把脸给换了。”阿甘说。
豹子突然变成大坏蛋什么的不要太惊悚。
阿甘看着豹子的背影,拍拍胸口,刚刚看到豹子人形的瞬间他差点儿一爪子挠上去。
魔身坐在巫邢的寝殿里,脸色称不上多好。
他隐约能猜到自己被巫邢压制了很久,却没想到当他再一次掌控这个身体的时候,心中莫名多出了一丝并不属于他的情绪。
也不是巫邢的。
而是来自与巫邢缔结的那个白泽——当然,魔身知道那个白泽就是被巫邢重视着的东方青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