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穿之入妄(系统)上——捂脸大笑

作者:捂脸大笑  录入:05-21

只是走了几步,那道身影突然一顿足,弯身从青石缝中挑起了一撮东西,放在鼻下仔细嗅了嗅,舒展的眉峰顿时就锁了起来。又打量了周遭一圈,他快步走到空无一人的床榻上,沿着内侧的被褥细细摩挲起来。床的主人两天前才刚刚过世,被褥自然也是刚换上的,褪去了浓重的药味,从里到外都带着点熏烤过度的浓郁檀香,呛得人几乎喘不过起来。然而被褥却不是那人关注的重点,他的手探到了被褥之下,摩挲起了床板,当指尖触到枕边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那是一抹浅浅凹痕,像是用指甲划出的字迹,纹路并不怎么分明,旁边还有一条狭长裂纹,应该是被人撕下条了木片。那人的手指轻轻一颤,眼中不由带出了几分哀痛,似乎看到一位垂死老者挣扎着在枕下刻字的模样,然而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庭院中突然出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

飞快把被褥推回原样,那人用手在床上轻轻一撑,飘上了床帏之中,这是架有年头的老床了,平日坐在床板上恐怕都要嘎吱摇晃两声,更别提攀上镂空床架,然而那人的动作却如此轻巧,别说床板,就连低垂的床幔都纹丝不动,看起来根本不似藏了个活人。

“唉,怎么偏偏轮到咱们来巡视这里。”

随着一声抱怨,房门被吱呀推开,火把照亮了漆黑的房间。细碎的脚步声随着火把慢吞吞走了进来,共有两个人。

“轮到这日子已经不错了,难不成你想头七那天来巡班?”另一个声音里透着股满不在乎,“不过说真的,沧浪斋这边感觉越来越阴森了,下人们都说老爷子死得蹊跷呢。”

“哪里是蹊跷,分明吓人的紧,谁又能想心痛发作会是那副景象。唉,老爷子这样好的人……也难怪少奶奶总是心神不宁,说是宅子里不太干净。”

“还叫什么少奶奶啊,现在已经是庄主夫人了。我看庄主就是个耳根子软的,怕人袭庄,要查的也该是住人的屋子才是,老爷子的房间怕是查不到人,鬼倒是……”

正说到这里,窗外风声突然一紧,不知什么啪的一声打在窗棱上,门外白色灯笼开始左摇右摆,像是有什么鬼物想要闯进屋中。

“……操。”过了许久,一个声音才再次响起,“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别乱说话!”

两人顿时不再废话,开始例行巡视。然则此间的巡视居然比外间严苛甚多,房梁、衣柜、床底这类能藏下人的地方都要一一看过,足足花了一刻钟,两人才一前一后退出了房间。又过了许久,床帏轻轻一抖,那道身影落了下来,悄无声息的推开侧窗,跃了出去。

此时,庄内大部分院落都已经熄灯落火,然则警戒却高出几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似乎要把李家庄围成铁桶一般。那道身影就像一道真正的幽魂,连缕微风都未惊起,不多时就转到了李程明居住的主院。

如今李家已经尽数归李程明掌管,他这院落自然敞亮的很,不过孝子要在正堂守灵,如今院子里也只剩下李二的新婚妻子。刚刚成亲就碰上家翁过世,红艳艳的喜服都要变成丧服,这个院落自然也落得冷清。

那道身影却不管太多,只是轻飘飘的踩了下石阶,手上一搭屋檐,就黏在了房檐下,像筑了巢乳燕般,偷偷向屋里望去。房间里尚亮着灯盏,一个妇人正背对着门窗坐在桌前,翻看着什么书册,一身孝服衬得她身形格外绰约,隐隐透出几分娇弱味道。

“夫人,天色已经晚了,这账册还是明日再审吧……”

屋里传来丫鬟轻声的劝慰,那妇人身形却没有动,只是又揭过了一页纸:“李家庄的库房里有那么多东西,如若不早些清点出来,夫君根本没法接掌庄物。”

那声音也柔柔弱弱,听起来温婉贤淑。

丫鬟忍不住又劝了句:“其实内库也没什么值钱东西,都是祖上传下来的物件,还不如庄子和店铺的产出,回头等老爷把外库清点出来,内库可以慢慢再来嘛。”

“看你说的。”妇人轻笑一声,云鬓微偏,“库里的前朝旧物可不少呢,说不好值什么价钱,总归都是老爷的私产了,总得让他放心才好……”

前朝?挂在屋檐上那人手指微微一紧,然而还未等他理清思绪,耳边突然飘过一阵微风,只见一条小蛇如同黑箭般冲他面门袭来,距离太近,已经不容闪避,那人手腕一摇,一道锐光从袖中闪出,小蛇迎面被劈成了两半,蛇身扭了两下,就朝地上落去。

这一扑一杀依旧毫无声息,然而屋中那妇人突然转过了头,高声喝道:“谁!”

那身影悚然一惊,腕上一搭就飘上了屋顶,飞也似的向外冲去。屋中的妇人动作也不慢,几步就冲到了檐下,只见一条黑色小蛇被劈成了两半,正在地上垂死抽搐。那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旋即像受了极大惊吓,大声尖叫起来:“有贼!来人,快来人!!”

那混杂着惊恐和柔弱的声音却没留在夜行者耳中,身形比来时快了一倍有余,他再也无暇顾及其他,向庄外狂奔而去。随着那声呼喊,整个李家庄都从睡梦中苏醒,点亮的火把、持刀的侠客,似乎一只被惊醒的猛兽。退路变得更加凶险,那道身影却依旧逃的从容,只是几个闪身,就重新隐于月影之中。

绕过层层庭院,又躲过如同牛毛般的护卫,花了足有大半个时辰,那条身影终于踏出了包围,在高耸的院墙上轻轻几点,飘然飞了出去。但是他并未停下脚步,而是继续提气向远方奔去,一直到李家庄的灯火逐渐泯灭在夜色之中,他才停下了脚步。

轻轻喘了口气,那人摘下了一直盖在脸上的面巾,皎洁的月光映在脸上,终于照出了他的样貌。那人,正是白天被李二赶出庄去的浪子沈雁。

“前朝……九龙环……”看着再次被夜色笼罩的李家庄,沈雁轻轻吐出了两个词,这次他夜闯李家庄,探到的消息着实可观。如果这一切真的跟九龙环有关,那么从两年前那场悬案开始,一切就都有了脉络。

唇边露出一点涩然,沈雁冷眼看向如昏灯明灭的李家大宅,这脉络,来得也太过艰难。

两年前,李家庄的大少爷李肃明惨死于山中,一行十余人无一活口,然而冤有头、债有主,李老爷子亲自率领家丁扫平了害死李大抢走货物的那伙匪徒。随后没出两个月,江湖再次出现血案,祝大镖头惨遭灭门横祸,祝家被一把大火烧成了平地,只是这次却再也找不到凶手,探不出缘由。

在很多人眼里,这本就是两场毫无干系的命案,但是李老爷子却上了心,他知道自家儿子跟祝彪乃是莫逆之交,为何两人会一前一后丧命?而他袭杀的那伙山贼根本就是乌合之众,别说是他儿子,就算换个李府家丁带队,也未必会输了阵去。这两场命案之间,是否存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胸中疑惑丛生,李老爷子就找到了沈雁,托他查一查这个案子。浪子跟李大的关系不错,如今有了李老爷子的托付,更是花尽了心思,然而祝府查不出任何端倪,事情成了彻彻底底的无头悬案。

谁知一年多之后,江湖中突然出现了一种名唤“震天雷”的武器,利用火药之便行暗杀之实,威力之大,便是顶尖高手都未必能全身而退。沈雁之前只听说过两次传闻,然而有一次亲身碰上时,他才猛然发现,这震天雷怕是跟李大之死有些干系。

当初李大的尸首被糟蹋的十分不堪,不但刀伤累累,还有一些被碎石、树干毁了面容躯干,人人都当这是尸首被推下山崖造成的划伤,然而转念想想,如果是李大遇上了手持震天雷的敌人呢?如果那群山匪手中真有震天雷,对付毫无防备的李肃明一行自然就有万胜的把握,也才会在之后李老爷子的千里追杀中显得如此狼狈无力。

只是,震天雷这等的凶器,是谁交给那群山匪,又为了什么要取李大性命?怕是还要落在祝府的悬案上。然而当沈雁再次关注祝府之后,他的运气就陡然坏了起来,更要命的是件件都要牵扯朋友,让他那干至交备受牵连。直到甘三郎蒙冤,这衰运便一口气冲到了顶峰,开始露出凶恶爪牙。

祝府究竟藏有什么秘密?当查过白峦峰被烧过的库房后,沈雁还真找到了一些之前从未发现的东西。白峦峰那场火烧的太快、也太干净,不但让被骗上山的甘三郎背上了罪名,也露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破绽。那火,绝不是一把柴薪能烧起来的。在乌黑的残垣中,沈雁发现了几点不易察觉的黑色液体,触之粘腻,有一股刺鼻气味,像是某种油类。但是任何火油都无法做到水泼不灭,这样的油液,也必然难以寻得。

而在祝府的假山旁,他似乎看到过这样的黑色痕迹,而且仅在假山附近。假山旁有什么?当然是威远镖局的暗镖所在,但是如果有人早就知道了藏有暗镖的密室建在何处,为何又要屠灭祝府满门呢?而祝府的暗镖,又跟李大之死有何干系?

层层谜团织成了一个让人猜不透的大网,沈雁这才千里迢迢赶回李家庄,想跟李老爷子商量一下。谁知却碰上了这场白事……半年前还精神奕奕的老爷子,为何死得如此之急?李二新娶的娇妻又为何会对李府内库大感兴趣?

一环一环,皆应在了“九龙环”之上。那个传说中的九龙环。

天边刮来了一片薄云,轻巧遮住了半圆之月,飒飒微风吹来,引得树影婆娑,还有些微不可闻的沙沙轻鸣。这本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幕,然而沈雁突然抬了头,双目直直盯向不远处的草地,只见那片被月影笼罩的草丛像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拂过,草茎一根根开始扭曲、摇曳,齐齐向沈雁身侧爬来。定睛看去,那又哪里是草,分明就是一丛丛蜿蜒扭曲的黑色活蛇!

如此瘆人景象,却未让沈雁退开一步,一只手轻轻背在身后,他吸了口气,朗声说道:“不知是摘星楼上哪位贵客,可否现身一叙。”

第九章

沈雁的声音不可谓不响亮,然而山林中却听不到任何回应,只有黑蛇鳞甲摩擦地面发出的沙沙轻鸣,周遭树上已挂满了低垂的蛇头,殷红的信子伸缩吞吐,豆大竖瞳中泛出阴森冷光,早春娇嫩的绿叶已被毒液侵蚀,变作漆黑枯枝。

蛇群铺天盖地,似乎永无止尽,行进之间却甚有法度,层层叠叠围住了沈雁落足之处,圈出个只有丈余大小的土丘。蛇潮翻涌,如同包围了伶仃孤岛的黑色怒海,飞鸟、小兽皆被吞没,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面对如此让人胆寒的一幕,阵中之人依旧未曾抬足,浪子的目光落在了无边无际的蛇潮之中,只见氤氲月色下,一个头带黑色斗笠、身穿宽大袍服的古怪身影轻轻挥舞手臂,似有风声穿过他手中持着的短棍,连绵不绝嘶嘶低鸣顿时响起。

那声响并不似普通音律,轻柔短促,像是巨蟒正在缓缓吐信。听到这响动,群蛇齐齐扬起头颅,蛇颈翁张,獠牙显露,黑潮像是刷的一下抬高了数寸。另一侧,一声更为隐约的笛声传来,凄凉婉转,似是怨女在低低泣诉。被笛声所激,蛇群不再按捺,状若疯狂的朝沈雁立足之处扑来!

天上地下,蛇潮倾覆,避无可避。沈雁也确实没有闪避,一直掩在身后的那只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薄如蝉翼,通体晶莹的短剑。他的指尖按在剑上,微微一弹,那剑铮的一声迸出锐鸣。如同拨弹器乐,剑鸣平地而起,扶摇直上,铮铮之声不绝于耳,又带着一丝奇异韵律,拔起之时落在笛声间歇,回转幽幽又打断诡异嘶鸣,两道驭蛇之音顷刻被搅得支离破碎,群蛇攻势顿时一滞。

显然没料到沈雁会以音乱音,带着黑色斗笠的怪人冷哼一声,把手中挥舞的短棍竖起,凑在了唇边,一声比笛声更惨厉的箫声从棍中传来。蛇潮像是被彻底激怒,再也不听音律指使,疯狂向前扑去。面对如此不可抵御的阵势,沈雁却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迈开了脚步。

一步、两步,浪子走的并不快,甚至可以称得上迟缓,然而那些飞遁在天,游走在地的黑蛇却齐齐一僵,蛇瞳暴涨。随着沈雁的脚步,弹剑之声愈发响亮,围绕在他足边的黑蛇竟然开始扭曲挣扎,向两边散去,辟开一条可供行走的通路。

噗的一声,吹笛人喷出了一口鲜红血液,原来这沈雁本就有驱蛇灵药,却偏偏要跟他们做内力比拼,可是如今箭在弦上,再不容退!随着一口鲜血溅出,交叠的乐声愈发嘹亮,几乎震耳欲聋,双方的内力都运到了极处,想要压制对方奏出的旋律,两位驭蛇人掩在斗笠下的面孔已然显出狰狞,沈雁弹剑的手背也迸出几根青筋。

笛声不歇,剑鸣不停,还有若隐若现的蛇药气味,被三者逼迫的黑蛇再也压制不住,发起疯来!一条条蛇疯狂撕咬着身边同类,你吞我尾,我撕你颈,像是被揉成了一团的麻线,腥臭气味扑鼻而来。

浪子的步伐开始快了起来,随着他迈出的步伐,剑鸣渐渐压住了笛声箫声,然而他奔走的方向却不是朝着驭蛇人,而是一路向西,似要突围出去。

正在此时,天光突然暗了下来,盖在月轮之上的那层薄云像是被狂风卷起,猛然朝地面袭来。随着愈来愈大的嗡嗡振翅之声,那片薄云也终于显出真实面目,哪里是浅薄云层,那分明就是一团翅如铁、尾如针的虎头毒蜂!

后有黑蛇,前有毒蜂,沈雁的身形非但未停,反而又快上了几分,只是两步,嗖的一声就穿越过了蜂群。蛇药显然对毒蜂无效,但是沈雁被内力鼓荡的衣袖却着实可做武器,身形急旋,他就像一团乌风猛然向山涧处的大树撞去。

只听咔嚓一声,沈雁手中的剑光一闪,大树枝桠已经随着剑锋落下,同时坠下的还有一条浅褐色身影,比之驭蛇人密不透风的斗笠宽袍,驭蜂人简直可以称作衣不蔽体,只有几根粗布遮住了羞处,剩下的躯体全被药泥裹住。沈雁来得突然,那人根本没来得及作出准备,一击之下就已步履凌乱。

沈雁却未曾犹豫,手指一翻一弹,一根银亮细针从他指尖飞出,针芒闪烁,怕是比蜂尾还要凌厉。对面那人不敢怠慢,血盆似的大口呜呀一张,一团黑影闪电般朝浪子面门扑来。

蛇、蜂、笛音、暗器,招招皆可毙命。沈雁的衣袖却像飓风鼓荡,嘭的一声炸碎开来,一道银灿灿的光华直贯天地,发出震耳轰鸣。

剑鸣来的突兀,两位驭蛇人齐齐闷哼,鲜血顺着七窍流出,蛇潮像是被利刃凭空斩断,分崩离析。驭蜂人双目圆睁,细针已经没入眉心,一点乌黑血丝顺着眉峰滑落,被内力震开的蜂群乱成一团,再也寻不到目标所指。

那柄薄如蝉翼的短剑则被什么阻了一阻,迎面而来的黑影原来是一只体型更为巨大的毒蜂,外壳坚硬就连沈雁手中的神兵利器都不能轻易破开。然而不能轻易破开,却并非破不开。

只是僵持一瞬,剑锋就斩破了毒蜂躯壳,爆出一碰浓黑粘液。

如此液体想当然是碰不得的,沈雁毫不犹豫闪身即避,谁料想其中一滴液体突然一改方向,嗖的一声再次射向浪子面门。这变化简直迅若雷霆,电光火石之间,沈雁侧身转臂,手中短刃已迎着黑液斩去,谁知那点黑液尚未沾到剑锋,突然再次一转,直直射入了指甲缝中。十指连心,这一刺差点让浪子持不住短刃,然而反手查看时,却又看不出任何伤痕,那滴粘液像是凭空消失,彻底没入了指尖。

斩了黑蛇,除了毒蜂,那里还能料到如此防不胜防的阴损招式。此时沈雁心中已然明悟,这诸般安排恐怕都是为了最后那滴古怪液体所设。但是现下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他牙关一咬,施展轻功向远处山林掠去。不管中的是什么招数,只要有人能医就行,而太行山中,还有他最好的朋友,人称医鬼不医人的鬼医孙平清。

只是遥遥路远,他还能撑过这几百里长路吗?

片刻之后,山林中再次归于宁静。满地的蛇虫尚未全数逃散,一条大蛇刚刚吞下几只同类,发红的竖眸中透着凶残狠意,蛇信嘶嘶,鳞甲暴起,正在寻找下一个猎物。谁料一根拐杖从天而降,啪的一声钉在了毒蛇尾部。

推书 20234-05-21 :重生之韶华+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