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扬向其中一位村民询问婆婆的情况,被拦下的中年男子面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三个神仙般的人物,顿时变得紧张无措,连说话都磕巴起来,费了好一阵子才将话讲清楚。原来五年前,沈婆婆的侄子沈大被人发现砸破脑袋倒在婆婆的家里,而沈婆婆不久前收留在家里的三个孩子则不知所终。
也有人猜测是这三个孩子砸晕了沈大,然后逃跑了,但是这三个细胳膊细腿的孩子能否打晕一个成年男子还是个未知数,再者婆婆家里的财物并没有少,所以不存在三个孩子偷盗被沈大发现将其打晕然后逃跑的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够等沈大醒来问明真相。
而且这个沈大是个烂赌鬼,对待自己的姑姑态度十分恶劣,赌输了钱就来沈婆婆家里闹,不给钱就打人,村子里的人都很鄙夷他,看不起他,现在他被砸破脑袋,大家都暗地里叫好,都说这是报应,谁也没提出要去报官之类。后来沈大醒是醒了,但是被砸坏了脑袋,整个人都变傻了。
沈婆婆也算是因祸得福,自从这个侄子变傻之后就再也没有来骚扰过她,现在仍是一个人独居着,只是年事已高,体力衰弱,前几天就自己家里摔了一跤,卧床不起,请大夫来看过,说是已经不行了,叫人准备后事吧。王扬三人一听,顿时着急起来,赶紧向那人道了谢,就往婆婆家赶去。
那中年男子只觉眼前一花,三个人就不见了人影,他赶紧揉揉自己的眼睛,狐疑地朝周围望望,简直怀疑自己是白日里见鬼了。
王扬三人一阵风似地来到了婆婆居住的地方,眼前的房屋跟五年前一比破旧了很多,老房子像是摇摇欲坠那般,房梁窗棂都腐朽了,散养在院子里的家禽见到生人进来,发出了一阵骚动,屋子里静悄悄地,只有沈婆婆一个人卧在床上,并没有人照看她。
“婆婆,婆婆……”王扬走近跟前,轻声唤着像是闭目睡着的老人。
沈婆婆恍恍惚惚地听到有人在唤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就瞧见有三个漂亮的孩子齐齐聚拢在她跟前,满怀关切地看着她。她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梦见了来接她走的人,不由颤颤巍巍地出声道:“你们是谁?是来接我走的吗?”
“婆婆,是我们啊!”王扬见婆婆终于醒了过来,知道她暂时不会有事,心里松了口气,一一报了三人的名字给她听,说道,“是您五年前收留的三个孩子,您还记得吗?”
沈婆婆睁着一双浑浊无神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三人,视线在傅青书身上停住了,依稀觉得这个漂亮的少年有些眼熟,傅青书的容貌跟五年前比起来没有太大的改变,反观王扬和李重元,却是改变了不少,难怪婆婆只对傅青书有印象。
沈婆婆终于想起了五年前那三个突然失踪的孩子,恍然大悟,其实她心中一直记挂着三个孩子,害怕他们被人贩子拐了,被人害了。当有一天,这三个曾经失踪的孩子突然出现在她跟前,她既吃惊又高兴,忙问他们道:“孩子,你们这些年去了哪儿?婆婆很担心你们。”
王扬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要告诉婆婆五年前的真相,毕竟沈大如何差劲,总是婆婆的亲侄子,害怕说出真相,婆婆会责怪他们,不过最终他还是将事情真相告诉给了沈婆婆。
哪知婆婆听了,非但没有责怪他们,反而伸出一只苍老的手抓住傅青书,满怀歉意地说道:“孩子,委屈你们了,我的侄子,我了解,是个十足的混账,也是老天开眼,让他变傻了,才能够让我清清静静地活上几年。”
傅青书仍还记得老人的救命之恩,伸出修长的手指握住老人干瘦的手,慢慢说道:“婆婆,谢谢你。”语气虽平淡,王扬却能够听出里面的感激之情。
沈婆婆似乎很高兴三个孩子长大成人之后还能够来探望她,比起之前有精神了许多,从床上坐了起来,拉着他们说了很多话。王扬很庆幸他们能够及时赶来,否则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了老人了。
沈婆婆告诉他们仨,家里除了她,还有一条狗,是她十多天前在野外的草丛里捡到的,是条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狗,眼睛还没睁开,在家里养了十来天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也不知道哪里有毛病。她害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狗就没人照看,要把狗托付给三人照料。
“阿黄,阿黄!”沈婆婆喊了两声,就听见从一个角落里传来哼哼唧唧的叫声。
二牛在乡下的时候就挺喜欢猫猫狗狗,当初他们家的大黑染上瘟疫也死了,他哭得可伤心了,现在听到婆婆说收养了一只小狗,他自告奋勇地要去把小狗抓出来。王扬以为小狗会怕生,但是没想到二牛还没走近,一个巴掌大的小毛球就从角落里钻了出来,晃悠悠地跑到了李重元跟前。
二牛还挺乐呵,以为小狗跟自己投缘,蹲下身来就想抓住这团毛球,却见这团毛球凑到他身边,伸出两只前爪想要够到二牛系在腰间的储物袋,边抓边哼哼唧唧地叫着,好像因为够不到而着急。
储物袋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吗?里面又没放着狗粮。李重元不清楚小狗为什么要抓他的储物袋,不过出于喜爱狗狗的心理,他还真把储物袋给解了下来,放到小狗跟前,说道:“阿黄你要这个吗?”
哪里知道储物袋刚露了条缝,毛团就嗖地一声蹿了进去,二牛一愣,赶紧把狗给掏出来,一时半会儿也没注意到,储物袋那么小一个口,他并没有使用灵力,毛团是怎么自己跑进去的。反倒是旁观的王扬和傅青书看出来端倪,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疑问。
他们接着便看到李重元掏出的毛团,两只前爪抱着一块亮晶晶的东西不住地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着,吃得津津有味。它抓的那玩意正是云天门每年分发给入门弟子的下品灵石。灵石中蕴含着修炼所必须的灵气,既可以当做修炼工具也可以当做货币在修真界流通,根据其蕴含灵气的多少分为上中下三品,一百颗下品灵石才能够兑换一颗中品灵石,至于上品灵石就更加难得了,估计只有修真门派的高层手上才有。
三人可以明显地看到,灵石被毛团舔了几下之后,散发出来的莹莹白光就暗淡了许多,不久之后,灵气就被抽干了,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头。这狗,不是普通的狗。三人心里顿生升起这样一个念头。
毛团再度哼唧起来,直往二牛怀里拱去,好像还没有吸够灵气。一下子一块灵石就被用掉了,二牛可心疼了,急忙捧住小奶狗让它离自己的储物袋远远地。王扬接过不住哼唧的毛团,捧在手里,仔细观察起来。
乍一看外形,跟土狗还挺像的,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有些泛红,毛发蓬乱地纠结在一起,有几块秃毛的地方,毛发的发根是白色的,也许是营养不良,所以才会通体泛黄。小家伙的头顶上长了个疙瘩,像个黄色的小肉球,一摸,小家伙就哼哼唧唧地叫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痛。
王扬和傅青书将小狗端详了端详,瞧不出它与其他的狗有什么区别,然而下一息,那狗突然间从王扬的手中消失了。三个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完全想不到这狗怎么会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而他们三人竟然毫无察觉。要知道傅青书好歹也是要筑基的人,如果连他都没有察觉的话,是不是可以说明这狗的能耐要在他之上?
三人在屋里找了一通也没有找到阿黄的下落,而此时沈婆婆闭着眼睛靠在床上,似乎睡着了。然而王扬他们三人却没有察觉到她的气息,不由心头一惊,赶忙走上前去,一面轻声唤她,一面伸手去探她的气息。果然……三人神色一暗,彼此的心都沉了下去。
第二十三章:不擅言辞是个坏毛病
婆婆的突然辞世令三人大感意外,心中都充满了悲戚,拿出银两托付左邻右舍帮忙料理婆婆的后事,待到三日期满,棺材下葬之后,三人才辞别帮忙料理丧事的村民,打算离开。
村子里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他们是修真门派的弟子,大家伙抢着要来一睹“仙人”的风姿,开开眼界,弄得原本一个清冷的葬礼变得异常热闹,让王扬三人颇为哭笑不得。
很多人都出于对修仙的好奇与向往,恳请他们将自家的孩子带进云天门。这收徒的事情,王扬他们入门尚早,自然做不了主,只将云天门的收徒讯息告诉了他们,算一算,也快到五年一次的开门收徒时间了。
至于那只奇怪的阿黄到底去了哪里?三人心中均是纳闷不解,他们可以肯定当时屋里屋外除了他们和婆婆,再没有其他的人。否则便是一个修为远在他们之上的人,或施展隐身术,悄无声息地进入屋内,或施展隔空取物的法术,将狗从他们手上夺走。
这是否可以更加证明阿黄不是一只普通的狗?只不过他们三人都没有从它身上感受到丝毫的灵气波动,真是奇哉怪也!
殊不知,他们怎么想也想不到,现在的阿黄正撒丫子在一片广阔的原野上奔跑着,模样儿可欢快啦,好像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小家伙在这片广袤的天地中感受到了远比刚才舔得那块下品灵石当中还要浓郁的灵气,它不用刻意地吐纳,天地间的灵气就源源不断地拥进了它的体内,却比那些人类修士需要刻意打坐吐纳才能够吸收灵气加以炼化的方式轻松简单多了。
它跑累了,就躺在草丛中,呼呼大睡起来,即使睡着了,天地间的灵气仍是不断地涌进小小的身躯中。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从杂草中蹿出,像是出于好奇之心,一蹦一跳地接近缩在草丛中的毛团,但是还没有靠近它身边,淡粉色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突然间像是受到惊吓一样,耳朵猛地竖了起来,一溜烟地跑了。
王扬如果能够看到阿黄现在的所在,他一定会惊讶地发现这地方正是三百多年后他穿成谭清时和石海生、张小小进入的试炼幻境。
王扬环顾着婆婆曾经居住的老旧房子,神情微黯,突然间像是察觉到了别人投过来的视线,不由地转头望去,却在一瞬间对上了傅青书的眼睛,才知道是他在看着自己。只见对方走近几步,对着他淡淡出声道:“别伤心。”
王扬点点头,朝他笑了笑道:“谢谢你安慰我。”
然而王扬的谢谢一词传进傅青书的耳朵里,却让他那对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心里生出一点别扭,总觉得王扬对他太过客气生分。不过他一向是个闷葫芦,不太喜欢表露内心的感情,这回也是一样,将不满掩饰住了。
却听王扬像是有感而发道:“我知道,我也明白,人终究会有一死的……”
虽然傅青书明白他说得是婆婆辞世,只是结合他那幽幽的语气,仿佛话里有着更深层的意思。他忽然想到,王扬曾对他说过他有前世的记忆,那么他必然曾记得自己死时的情形,他只要一想起对方曾是死在“自己”的手上,胸口就变得闷闷地,难受起来。
王扬确实是借着婆婆之死想到了自己的生死经历,老天像是跟他开玩笑那般,让他死而复生,生又赴死。他出神间,右手已经被一只白皙的手掌牵了起来,接着便被几根修长而有力的手指给握住了。王扬微微一愣,抬头望去,正如他看着傅青书一样,傅青书也正凝视着他。
王扬以为他要对自己说些什么,但是对方的嘴唇蠕动几下,并没有说出任何话。两人执手相顾,默默无言,突然间却有一道人影蹿到他俩跟前,歪着头瞅着他俩奇怪道:“师兄,青书,你们在干什么?”
王扬才像是醒过神来,赶忙撇开了傅青书的手,清了清嗓子,哑声说道:“没什么。”
虽然两个人拉拉手不算什么,但是被人撞见,他心中却止不住地生出尴尬之意,好像做了什么心虚的事,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
傅青书被王扬甩开了手,脸上也没什么异样,只是视线不经意间落到他的手上,眼睛忽地眯了起来,突然再度抓住了对方的手。
“怎么了?”王扬见他神色凝重,不由出声问道。
他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将王扬戴在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摘了下来。这个玉扳指是他和王扬五年前无意间在山洞里发现的,后来在入门试炼中掉进了溪底。等在门派内呆了一段时间,行动没有再受限制,他们趁着谢玄闭关修炼的时候偷偷跑到曾经试炼的地方,找到了林子边的那条小溪,由他潜到溪底去将扳指打捞上来。虽然花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将扳指找到,但是看到王扬露出失而复得的喜悦,他忽然就觉得自己付出的辛苦都值了。
傅青书仔细端详着这枚从外表看来平淡无奇的扳指,即使以他现在快要到达筑基期的修为,依旧没有从扳指身上察觉到任何灵气,似乎这真得只是一枚普通的戒指。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王扬和李重元见他看着这只扳指看得出神,纷纷凑到他跟前发问。
“这只扳指……”傅青书抬起头看向他们,顿了顿,又慢慢吐出几个字,“那条狗……”
当时王扬抱着阿黄的时候正戴着这枚扳指,而狗正是在王扬手中消失的,傅青书想起之前狗能够跑进李重元的储物袋,如果这真得不是一枚普通的戒指,那是否可以猜测狗的消失跟它有关?
王扬被他这么一提点,脑子顿时转得飞快,突然一拍大腿,暗骂自己迟钝。他也不是没从小说当中看到过随身空间的情节,珠玉、戒指、项链、手镯……各式各样,小小的一个东西,里面却能够包容万象,自成天地,难保他们捡到的这个扳指没有这样的神通?
也许他们目前看不出端倪只是因为他们的道行太浅,才不能够窥见其中的奥秘。既然阿黄能够自行钻进储物袋,也许他真有能耐钻进这枚扳指里。只是如果猜测成立的话,里头又将会是怎样一方天地呢?
三人琢磨又琢磨,猜测又猜测,突然傅青书神色微动,出声道:“有人来了。”
他说的人不是普通人,而是跟他们一样的修士。果然他们还未踏出门槛,就有村民在外边喊道:“三位仙长,三位仙长,有两位贵客说要来拜访你们。”
三人抬头望去,便见一村民领着一男一女进到院中,只见这两人都穿着相同式样的道袍,应该和他们一样是某修仙门派的弟子。男的年长,二十出头,女的则与他们三个同龄,修为比他们略低,在炼气六层的境界。傅青书却看不清楚那男子的修为,猜测他应该有筑基期以上的修为。
一男一女不等他三人说话,先行开腔道:“三位可是云天门的弟子?”
王扬点头,问道:“两位是……”
原来这两人是全清观的弟子,男的叫古嘉平,今年二十有二,年纪轻轻就已经达到了筑基初期的修为,也是一个修仙的好苗子;女孩则唤林秋萱,是古嘉平的师妹,两人奉师命下山挑选新弟子,来到村子里,听到村民说有三个自称是云天门的弟子落脚在这里,便前来拜访。
其实他们是害怕云天门的人先他们一步将村子里有灵根的孩子挑走,所以才来探探风头,现在亲耳听到三人说只是来探亲,而且见到三人俱都没有达到筑基期,才放下心来。
全清观虽然和云天门一样是修仙大派,而且两者关系较好,但是在招收弟子方面却是竞争激烈。近些年来,很多修真好苗子都给云天门独自揽去了,其他门派自然是嫉妒眼红,因此都抢在云天门开山收徒之前派自家的弟子下山搜寻有灵根的孩子。
那古嘉平笑眯眯说了一通客套话,然而却并没有走的意思。他师妹则一直站在他身边,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在眼眶中滴溜溜地打转,既灵动又可爱,不住地打量着眼前三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言笑晏晏的样子更显得她娇俏可人。
王扬注意到那叫古嘉平的男子的视线似乎一直在傅青书身上打转,不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与师门当中那些傅青书的“追求者”十分相似。这人生得自然是好模好样,俊眼修眉,身形颀长,手中持着一把扇子慢悠悠的晃着,更显得风流倜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