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对方又来了人，一群人头顶上都有一个红通通的“烽”字。
世界上有人开始刷喇叭，江湖客的帮主终于出声了：烽火的，杀我们帮的人，是要宣战么？
烽火的帮主多情剑客无情剑也在世界上发了话：杀的就是你们这群变态！
酒狂用一句话宣告了厮杀开始：你要战，我便战！
世界频道被迅速刷屏，许多看热闹的人在问出了什么事。
整个服务器陷入混战，处处可见烽火和江湖客的人在开红。
南门外，江海凝清光上了神祝，又开始了技能连招，寒夜带刀潜行暗杀，身影若隐若现；不断有人倒下，又有新的人赶来；寒夜带刀死了十几次，包里的复活符已经用光；江海凝清光也死了，但是每次都用符直接复活。
在等着充值页面反应的时候，寒夜带刀变成了一具尸体，倒在江海凝清光的脚边。他仰头看着这个ID红得滴血的术师，看着他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复活，用绚烂的技能，带走敌人的生命。
一剑天涯，已经在这里厮杀了大半个月；如果不阻止他，他还会在这里继续厮杀下去。
他想，这样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就算他们在这里一直杀下去，事实又会有什么改变？总会有人看他们不过眼，总会有人在谩骂，而一剑天涯，那个喜欢逍遥自在的一剑天涯，却再也回不去以前那种平静悠闲的日子了。
【私聊】寒夜带刀：一剑天涯，住手吧。
【私聊】寒夜带刀：他们杀不尽的，你和他们杠什么？
【私聊】寒夜带刀：就算你把他们都杀了又能怎么样？图已经发了，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
【私聊】寒夜带刀：其实最错的人是我，如果我没拥抱你，根本不会有这些事。
【私聊】寒夜带刀：你要杀就杀我行不行？
【私聊】寒夜带刀：别再打了，算我求你了。
刺客不断地哀求着，但术师没有任何反应，他还在扛着对面的攻击读技能，雷光闪耀火焰滚滚，带走一批又一批的敌人。
【私聊】寒夜带刀：郑捷，住手。
齐宇颤抖着手指打出了这句话，然后看到画面中的术师突然停止了所有的活动，他看到烽火的玩家们在瞬间一拥而上，将满血的术师秒杀。术师倒了下去，再也没站起来。
【私聊】江海凝清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齐宇的手从键盘上滑落，不知如何回答。
【私聊】江海凝清光：说话！你到底是谁？
【私聊】江海凝清光：快说！你TM到底是谁？
齐宇一直没有打字，他只是定定地看着画面里倒在一起的术师和刺客，慢慢流下了眼泪。
那两个角色重叠着倒在地上，仿佛是拥抱在一起。
周围的人还在刷屏谩骂，倒在地上的两个角色却一动也不动，异常地安静。
很久之后，江海凝清光又发了一句话。
【私聊】江海凝清光：你在A市做售前，还经常出差……你是不是齐宇？
齐宇关掉了游戏。
第十三章
那天晚上，齐宇到阳台抽掉了半盒烟，秋风把他的身体吹得冷透了。凌晨三点的时候，他倒在床上，想着无论如何都要睡一会，毕竟明天还要上班。
翻来覆去很久，终于朦朦胧胧地睡着，但是很快手机滴滴响了两声，把他吵醒了。
他挣扎着拿过手机来看，是一个不知名号码发来的一条短信：我查了你的账号和IP，我知道是你。
我艹，好NB的IT民工。
但这简直理所当然，郑捷一直都很优秀，脑子好，成绩好，大学毕业就被保送了研究生。不是这么优秀的人，他也不会暗恋那么久还忘不掉。
齐宇看着手机苦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把手机扔到床下，倒下去继续睡。
不一会，闹钟响起，新的一天又来到了。
刚到公司坐下没多久，第二条短信又来了：我们谈谈，我等你。
齐宇冷笑。
谈什么呢？有什么好谈的呢？自己的心早就被扒开了赤裸裸地呈现在他的面前，还有什么可谈？难道要他亲口承认自己早已喜欢上他？然后再面对迟来的拒绝么？
不，他没那个勇气。
一整天，他神思恍惚，不在状态。最后，组长过来表达关怀：“小齐啊，你是不是不舒服啊？看这脸色这眼圈……。”
齐宇摸了摸脸，道：“可能吧。”
组长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舒服就休息下，年轻人不要太拼命，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齐宇点了点头。
齐宇请了一天假，关掉手机，睡到了大中午，起来出门大吃一顿，然后痛痛快快游了一个泳，晚上的时候，他坐在电脑前卸掉了《神魔江湖》。
一切都结束了，他对自己说。
日子照样过，年底的工作很轻松，家里又打来催促的电话，齐宇游刃有余地应付着。
夜里有时候去酒吧钓人，但总遇不到合适的，不是太胖就是太瘦，不是太丑就是太妖，不是太傻X就是太精明，要不然就是没心情……
孑然一身回到家中，又觉得空虚寂寞冷。
他开始有烟瘾，整夜整夜在阳台吞云吐雾。
郑捷再没联系过他，那个陌生的号码也再没出现过。
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还在边城摆摊，还是在同人厮杀，或者是在花海等他？
想到那条说要等他的短信，心里又钝钝地痛了起来。
真是难过啊，喜欢一个人真是难过啊。看不到他难过，他不喜欢自己也难过，他过得不好还是要难过……
但是他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过去没有勇气告白，现在也没有勇气接受拒绝……
他以为结局就是这样了，一直到那一天。
那是元旦前两天，大街上张灯结彩，一派过节的氛围；电视里却播着几个事故的新闻。
齐宇是在午间休息的时候看到那条新闻的，说是昨日B市有一起燃气爆炸的大事故，波及到很多店铺还有两栋写字楼，目前伤亡人数不明。
他当时看这条新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想法，毕竟中国那么大，事故天天有。
可是等他晚上回到家，再次看这个新闻的时候，又觉得无比害怕。
郑捷也在B市，他那个工作性质肯定是坐写字楼的，就算不是在写字楼，万一正路过燃气爆炸的地方呢……
越想越怕，他后背甚至渗出了冷汗。
齐宇掏出手机去翻那个不知名的号码，花了两分钟就找到了。他想发个短信，又害怕等待回复的时间。
最后，他拨了那个电话。
他忐忑不安地听着电话里的拨号音：嘟……嘟……嘟……
第五声后，电话被接通了。
一个熟悉又有些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喂。”
飘飘荡荡的心终于落回了胸腔，他艰难地呼出一口气。
电话那头的人见他不说话，又开口道：“说话，我知道是你，齐宇。”
他有些虚脱地倒在沙发上，半晌，轻声回道：“嗯，是我。”
郑捷在那头笑了，“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他听出那笑声中藏了那么一丝虚弱，便急急问道：“你没事吧？”
郑捷说：“我没事，感冒而已。”
他轻轻哦了一声，便不出声了。
郑捷还是发现了他的异常：“你以为我有事？你看了新闻，所以打电话给我？”
IT民工太精明了啊，他苦笑：“是啊，看来你没受影响。”
郑捷在那边说道：“爆炸确实波及到了我们公司，但是我这两天重感冒，没去上班，所以逃过一劫。”
齐宇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那真的是你们公司的楼？”
“不是我们公司的，我们公司只是租用了其中的几层。”郑捷解释道，“不过我们公司受损不大，只是财产损失，还有两个同事轻伤。”
“哦，幸好你没事……”齐宇松了口气。
郑捷在那边又笑了：“重感冒不算有事么？”
齐宇问道：“去看医生了吗？”
郑捷道：“不去，过几天就好了。”
“……”
郑捷轻轻地问：“你不上游戏了么？”
齐宇沉默了好一会，才生硬地道：“我把游戏删了。”
郑捷仿佛很是失落，他低声地说：“这样啊……”
齐宇想说我们还是兄弟吧，那边却压抑地咳嗽了起来。他登时怒了：“重感冒还不去看医生，你是想得肺炎么？”
郑捷咳了好一会，才停下来，喘了口气，道：“死不了。”
齐宇还在怒着：“你都多大了，还不懂照顾自己。”
郑捷嗯了一声。
听他承认，齐宇简直不知道怎么骂他。
郑捷突然半带哀求地说了一句话：“我想见你，齐宇。”
心狂跳了起来，齐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郑捷又说了一次：“我想见你，齐宇。”
第十四章
A市离B市不是很远，自驾车要十几个小时；高铁通了之后，只需5小时的车程；如果坐飞机，那就更快。
齐宇请了两天假，连元旦和周末一起，能休五天。
早上的飞机，中午就到了B市。
一路上，他没心情欣赏沿途风光，他的心里一直飘着昨天郑捷说的那句话。
他为什么要那样说？他知不知道他那样说，就算天上下刀子，他拼了命也会去到他身边？
下了车，他直接打的，报上手机里郑捷发过来的地址，的哥拉着他，停在了一个小区的边上。
他下了车四顾打量了下，这是一个挺大的小区，有十几栋崭新的住宅楼；并不靠近市中心，路上行人也不多。
在楼下按了门铃，郑捷的声音便传了下来：“上来吧。”等齐宇上去，郑捷早开着门等他了。
郑捷穿着家居服，披了件外衣，碎发，鼻梁上一副金边眼镜，面容清秀儒雅，眼神温和沉静，没什么病容；整个人比学生时代成熟了，也更有魅力了。
齐宇心情复杂地走过去，郑捷一拳轻轻打在他的胸口，笑着道：“好久不见了，你小子变帅了啊。”
他笑了笑，也道：“好久不见。”
郑捷住在六楼，三居室，跃层，精装修，这在寸土寸金的B市，也算很不错的了。
进了门，郑捷就问他吃过了没，他摇摇头。郑捷说自己也没吃，他去下点面，让他等一会。
齐宇怎么可能要病人伺候自己，当下就把他按到沙发上坐着，自己进了厨房。
郑捷的厨房工具齐全，但是都很干净，冰箱里东西还算多，除了面，还有鲜肉、鸡蛋、青菜水果等等。齐宇把食材拿出来清洗，郑捷倚在厨房门口看他。
被人盯着的感觉并不好，齐宇只能没话找话：“你的感冒好了？”
“快好了。”
“你平时就吃面么？”
“嗯，一个人懒得做饭。”
齐宇有些迟疑又有些苦涩地问道：“你那女朋友呢？前两年不是说都快结婚了么？”这几年，他们虽然断了联系，但是同学圈毕竟在那，对方的情况多少都会听说一些。
郑捷淡淡地说：“她嫁人了，移民了。”
闻言，齐宇惊讶地转头去看他，郑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有些暗淡。
齐宇低声说道：“对不起。”
“没关系。”郑捷道：“你呢？”
“我？”齐宇摇摇头，“我告诉过你的，我一直单着。”
清水上锅，烧开后放入挂面，面到八分熟便沥水装碗；换水烧开，先后放入鲜肉片和青菜，快熟的时候调味、撒上葱花、滴入香油，片刻后浇入面碗中；齐宇怕他营养不够，又煎了荷包蛋铺在面上。
煎蛋和肉汤的香气飘散开来，引得人食指大动。
一人一大碗，相对坐着吃面的时候，郑捷说了一句：“晚上买菜回来做饭吧。”
齐宇点点头，答应了。
吃过午饭，已经四点了，齐宇要自己去买菜，郑捷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齐宇开的车，郑捷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起去了。
到了超市，齐宇拿了一堆东西，排队又排了好一会，等他出来后，发现郑捷已经在副驾驶位上睡着了，清秀的睡颜，安静又温和。
齐宇坐上车后，忍不住又侧头看了一会。
这个人，一直被他珍藏在心里最柔软的角落；今后，也会一直如此吧。
齐宇凭记忆开车回了郑捷家，然后才叫醒了郑捷。郑捷刚醒的时候眼神非常迷茫，凝神看到齐宇后却很温柔地笑了一下。
齐宇的心跳漏了一拍。
算起来，他们已经有六年没见了，但是他还是和当年一样，对他没有任何抵抗力。
准备晚饭的时候，郑捷又倚在厨房门口看他，嘴角噙一点笑意，眼神安宁又温柔。
很久没做饭，齐宇动作有些慢，郑捷也不催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做了几道家常菜，蒜蓉排骨，芙蓉水蛋，醋溜土豆丝，和上汤生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两个人相对坐着吃饭，说一些上学的事和毕业后同学的际遇，又转到新闻和股票，气氛融洽。
吃完饭，齐宇说碗先放着他一会收，他先去阳台抽根烟。
没想到郑捷却拉住了他，很认真地说道：“你不高兴么？为什么又要抽烟？”
齐宇愣住了，半晌才说道：“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想抽烟……”
郑捷抓着他的手不放，整个人靠了过来：“不许你抽烟。”
齐宇不敢看他，侧着头敛下目光，声音有些发抖地说：“你怎么不讲道理？”
郑捷抬起他的下巴与他对视，轻声地说道：“我就是不讲道理。”
齐宇整个人都在轻轻抖着，眼神闪烁，不知该看向何方；郑捷用手环着他的腰，脸越贴越近，最后，亲了上去。
柔软的嘴唇贴在一起的时候，魂魄仿佛也融化了。
齐宇手中的烟盒和打火机掉到了木地板上，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响声。
郑捷拥着他，越吻越深，他不由自主地环上郑捷的肩背，回应这个吻。
好一会，两人才分开，郑捷的眼神很温柔，看着齐宇的眼睛轻声说：“到我房里去好不好？”
“……你还在生病吧？”
“你来看我，我就已经好了大半了.”
“胡说。”
“真的……去我房间好不好？”
齐宇脸有些红，但还是点了点头。
然而刚走进卧房，齐宇就被狠狠推到在床上，郑捷从后面猛力地压了上去，扣住了他的手。
齐宇想到郑捷还在生病，也没敢挣扎。郑捷压着他，凑到他耳边沉声地问道：“我一直在游戏里等你，你为什么不来？”
齐宇的眼眶一热，声音哽咽地说道：“我，我不敢……”
郑捷又问他：“你为什么不敢？”
齐宇却不肯回答了，他闭着眼，把脸埋进床铺里。
郑捷却不放过他，咬着他的耳朵又问道：“你以前说的那个同学是谁？”
齐宇还是不回答。
郑捷有些生气，他发狠地把齐宇翻过来，却发现齐宇的眼睛里满是水光。一瞬间，他愣住了。
齐宇却开了口，他皱着眉，声音沙哑地道：“要做就做，废什么话。”
“可是我想知道。”郑捷看着他，目光温柔又悲伤，“我想知道那个让寒夜带刀念念不忘的人是谁，我嫉妒他，你知道么，我嫉妒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