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清柔柔道,“我等等元轩,然后一起下去。”
“那我们先走了,”阮疏微微欠身,“失陪了。”礼数周全。
29楼有专用电梯,所以两人直接下去的,门合上的那一刹那,菲利普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你昨天逃走了。”
他说这句话用的德语,阮疏没想到菲利普会直接问,“抱歉。”
“是我做了什么逼迫你了吗?”菲利普没有丝毫恼怒,这大概是他脾气最好的时候,“或者你觉得这样太快了?”
“是我有心结。”阮疏开口,“我曾经有一段感情,类似于单恋,我曾经觉得那是种甜蜜,年少无知,后来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这让我开始怀疑。”
“爱上人是一件美好的事,但对方同时也得爱你,爱不是单方面的事,”菲利普一针见血,“你是觉得累了么?得到和付出是人类的基础感情,你会怀疑,证明你对这段感情进行了反思。”
“是的,巨大的代价让我一度放弃了,因为我觉得对方不那么爱我。”阮疏苦笑,“但后来对方告诉我,他喜欢我,我承认这样说有些显得矫情,但不得不说我在犹豫。”
“犹豫,你还爱着对方?”菲利普淡淡的嘲讽,“不要告诉我,你有着东方底蕴的处子情节?”
“……不,并没有。”阮疏迟疑了几秒,还是开口了。
“遵从内心的选择就好。”菲利普道,“尽管我觉得对方是我潜在的情敌,但从朋友的角度来说,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得到幸福,做你想做的事情,你是你自己的王,为什么要听别人的话才能决定?”
阮疏有些羞愧,对于仇恨他可以做出计划,一步一步的羞辱,然后拿走对方的所有东西,但感情自来不受控制。
“Rush,你拥有完美的体魄,面孔,但你知道你和顶级模特有哪些差别吗?”菲利普在走出电梯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你缺少王者之气,顶级模特相信自己是T台上的王者,他们可以引领时尚,成为顶级奢侈品的代言人。而一般的模特只是衣架子,在每年的时装周像机器人一样走来走去,任何人都可以取代他们。你拥有着我见过的最好的条件,希望你不要浪费这些东西,一直在最简单的感情上纠结。”
第19章:反击挑衅
“我知道了。”阮疏仿佛卸下了什么负担,“谢谢你,菲利普。”
“我的感情和工作向来会分的很开,这也是成功的必要因素之一,所以作为工作伙伴我必须提醒你这点,不过下一句就是私人的话题了,”菲利普展颜一笑,“Rush,可以荣幸邀请你同我吃早餐吗?作为我约会的开始?”
阮疏一愣,随即也笑了,伸出手,“my pleasure。”
吕清进门之后把门掩上,走到洗手间门口,看着元轩。
元轩被他盯得十分不舒服,他拿毛巾擦干脸,转身看着吕清,如寻常一样面无表情,嘲讽技能都没开,“你想说什么?”
吕清低头,像犯错的小学生,“对不起。”
元轩停住手,慢条斯理的把毛巾折叠好,放在相应的地方,然后才开口,“我想你不用白费力气,我从头到尾都当你是朋友。那场车祸你救我一命,害你双腿到现在都不怎么方便,是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以后有任何事情,只要你提出,我必然答应。”
“难道你就不能爱我吗?”吕清眼角流出泪水,看着他,“爱我一次,有那么难吗?我一直都记得,你小时候说的……”
“维持友谊很难,前提就是不越界,有些东西一旦变质,就再也回不去。我对你从未有过朋友以外的想法……”元轩话没说完,就被吕清打断。
“对简达随有想法?然后对阮疏也爱屋及乌,情外生情?”吕清全身颤抖,“为什么啊,我哪里差了,我哪里不好了你说,我改!”
“……这不是改不改的问题,”元轩道,“还有,这和阮疏也无关,昨天是我的失态。”
都这样了你还护着他,吕清满心满心的嫉妒,“就是因为那张脸吗,我整容好不好,你把我当成他没事的,求你!”吕清扑上来抱住元轩的腰,“我只要你就好了,十年前我错失了你,这时候我不会再放手的!”
“放开!”元轩对于吕清现在的行为感到很,莫名其妙,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人!“吕清,你疯了?哪里有什么十年前十年后?我什么时候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明明是你说的,随时回来,这里都是我的家,这时候却不承认……”吕清越发的恨阮疏,为什么老天从来不垂怜他,给他无尽的苦难,却让别人的一切都来的这么容易?
“那难道不是朋友之间的践行正常的话么?”元轩觉得莫名其妙,“你先放开我,好好说话,我不想对你不客气。”
“你想说我自作多情是么,”吕清泪水沾湿了元轩肩膀,“十年……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年……”
元轩已经濒临极点了,他从不喜欢和人靠这么近,正如他从来不表述自己的感情,他准备上手扒开身上的人,吕清终于放开他了。
元轩松了一口气,强力胶一样粘在身上真的让人忍不住脾气,吕清的忽然疯癫让他都无处下手,把人刻薄的无地自容,他回去必然会被小姨和父亲给批评一顿,好在强力胶终于失效了。
“是我失态了,”吕清勉强一笑,“对不起,之前的事情,可以请你忘掉吗?”
他声音中有哽咽,元轩一阵黑线,“你,收拾一下自己吧,等下去吃早餐。”
他走到门口,吕清依然站在原地不动,背对着元轩,样子看起来落魄而孤寂。
元轩觉得多年不见的好友现在看起来奇怪,他却也没有把对方往很坏的地方去想,吕清从前也算得上坎坷,家道中落,中间多年想必受苦不少,后来又重新回到老地方,元轩做事虽然严于要求,但还是会留一分余地,“我不愿给你虚无缥缈的希望,作为朋友我希望你幸福,但这幸福决然不是我可以给你的。”说罢转身离开,把房卡留在门口的台上。
吕清一人留在原地,僵硬的站着。
他的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手心,眼睛早就没有了泪水,这项技能根本就是满点,泪水想来就来是演员的本职,他只需要用不到三十秒。
因为眼泪是一种武器,它让你看起来软弱,但却能博得别人的同情。
“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弃?”吕清轻声自言自语,“连最坏的事情都做了,怎么可能在这时候说再见?”
“不就是阮疏么,一个模特,是人就有弱点,是弱点就可以被利用。”
“傲慢的少爷啊,你还是没有改变小时候的弱点,看起来满身是刺,心却这么软,”吕清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掌心柔软的肉被掐的出血,面无表情,眼神阴鸷,“是你逼我走第二步的,我本来也不想走这条路的。”
那一瞬间他的背影直接改变,刚才是落魄,一瞬间又高大起来,像是一把剑,袖箭,当你不防备的时候,冷不丁戳中你的心脏。
然后你就死了。
阮疏和菲利普在一个角落吃饭,这边有植被挡着,另一边是落地窗,阳光射进来,让人的一整天都美好——前提是你不会遇上不想遇上的人。
两人本来在谈论下一场show,相谈甚欢,直到几分钟后周围连侍者都没有,对面有人拉开椅子,直接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举起杯子,笑吟吟的看着阮疏,“Rush,真是好久不见了。”
坐在阮疏旁边的菲利普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刀叉,淡定自若的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仿佛没有看到眼前这人。
艾弗里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复而掩藏这种狠戾,像是一匹狼收起了他身上的骚燥,“这位是菲利普先生吧,久仰久仰。”
“抱歉,我不想认识你。”菲利普倚在凳子的后背上。
“哦~”艾弗里长长一声,“那没关系,Rush认识我,Rush又认识你,我想很快我也会认识你,我的保镖们也会很快认识你。”
菲利普脸色一沉。
“艾弗里,”阮疏眼皮子一抬,“你真像是一只怎么赶都赶不走的苍蝇。”
艾弗里夸张的嗤了一声,“苍蝇?少爷,如果我是苍蝇的话,您可也要是苍蝇了,连尤利西斯都是苍蝇,你那软弱的老妈是一只软脚苍蝇了,我们可是一样的血脉。不过这么一说,你老爸现在跟死苍蝇差不多,加上一只软脚苍蝇,杂交后代可就是一个瘸子了吧。”
阮疏终于也放下了自己刀叉,“你的世界是苍蝇的世界?也无怪,苍蝇的眼虽然由很多复眼组成,可惜只能看到40~70毫米,哪怕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也挡不住目光短浅。”
艾弗里被他这么一激,愈发的阴狠,“别以为在大庭广众之下,我就不敢直接把你绑回去。”
“连我也要一起绑么,我可是证人,或者毁尸灭迹?”菲利普插嘴道,“艾弗里先生还是那么的喜欢耍流氓啊。”
“别以为画几张纸当了设计师,就可以当自己是上流社会的人!”艾弗里狠狠道,“不过是一个暴发户的儿子,有了几个想法有人捧臭脚而已!”
“我可从来没说过这份工作有多么的高级或者高尚。”菲利普闲闲道,“不是穿上Prada就可以当自己是上流,进行深刻的自我反思才会发现自己跟别人比活活翻个了跟头。猴子穿上衬衫以为自己是人,对着镜子照着脸,不觉得自己毛多返祖长得丑,倒是对着大猩猩生出了优越感。这时候不妨记得照照背面,看看红屁股,才知道自己是什么物种。”
艾弗里太阳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你居然敢骂我是猴子?!”
阮疏本来不想笑,这时候也不禁笑出来了,他一边摇头,眼睛盯着桌子上的红茶,拿起来慢慢摇晃,“他可没说你是猴子。”
艾弗里眯起眼睛,他的口袋里鼓鼓的,从形状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声音阴森森的,“Rush,别耍我,也别玩小心眼,”忽地一笑,“别忘了,你父亲还在我手上。”
阮疏手一顿,嘴角的笑却没有垂下,声音平平,中间的嘲讽意思却丝毫不减,“刚才那句话真没有错,你不是猴子,你是一只下流卑鄙的试图活蹦乱跳的小丑而已,猴子,那不足以说明你的本性,况且我也要向猴子先生道歉。”
艾弗里嘴角一抽,“你越发的肆无忌惮了,是摸准了这地方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小心别落单了,到时候有你受的。”
他站起来,倾身,脸凑到阮疏面前,阮疏微微别过头,不想看他那张脸,神色中全然是冷漠的厌恶。
偏偏艾弗里就是喜欢让他恶心,“我可记得你平时有多冷,床上有多乖,好的东西就是要折了,才知道折断的感觉有多痛快。”
“你脑子被机关枪扫了一遍么?”菲利普插嘴,“觉得我们没有任何准备就会出现在这里?”
第20章:心乱如麻
艾弗里脸色变了,他环视了一眼周围,没有发现有什么看起来有破坏性的人,眼神又回到了两人脸上,“吓我?”
“阮疏?”元轩下楼之后摸到地方,发现对面坐了一个陌生人,又看到阮疏面色不太好,神情一凛,“这是谁?”
他自然而然的坐下来,艾弗里斜眼旁观,颇为玩味,“Rush,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吸引男人,看来当伪娘是对的,身长腿细,除了没胸,反正闭上眼睛也可以当女人使,洛克家族的少爷成了弃子之后,跟一块破布没两样,让我猜猜,你们,③ρ?”他自己做出一副夸张的惊讶表情,“我真是同情我大哥啊,不过话说你身体受得了?没想到你真的这么氵壬荡啊……”
元轩听了不到半句二话不说,夺了阮疏手中的早茶直接泼艾弗里脸上,杯底的飘着的茶叶挂在了艾弗里的头上,看起来风雨飘摇,摇摇欲坠。
艾弗里最是好面子,被眼前这看起来有些冷淡的青年一泼心生恼怒,直接就要从自己的口袋中拔枪,阮疏眼角瞥见他的动作,艾弗里动作快,他的动作更快,袖珍手枪从宽大的毛衣袖口中滑落,抵在了艾弗里最不能说的地方,眼神中带着笑,“天还这么亮,动刀动枪,不好。”
艾弗里动作一滞,他两条腿张开着,像是流氓那样坐着,这是改了这么多年一直忘形的习惯,这时候又提醒了他,被人指着命根子的感觉并不好,艾弗里脸色变白了。
元轩看到阮疏的枪约莫被吓了一跳,然而也只是一下,这会儿倒是看对方有些有趣,想来是刚才那杯茶成了“见面礼”,双方互无好感。
“艾弗里·洛克,”阮疏右手拿着枪,左手拿着手机,艾弗里嗤之以鼻,“你以为叫来敬茶就没事了?”
阮疏浅声道,“我自然知道敬茶对叔父来说是小菜一碟,警署这地方叔父来去自由,小时候进的多了也就当成自己家一样方便。只是不得不提醒叔父,赶紧把自己的脸面收拾一下,您老人家不是最爱面子?一会儿就有记者要来了,也是,忘了告诉您老人家了,菲利普虽然讨厌记者,讨厌长枪大炮,但更讨厌有人拿着枪还一边对着他说着不干不净的话,像一条狂吠的狗。”
艾弗里呼吸声变重,恶狠狠的威胁,“Rush,你够狠!走着瞧!”他眼神又飘到了元轩身上,“你也等着!”
“我自然是等到了尊驾大驾光临。”元轩丝毫没有在乎他的威胁,老实说,他不觉得威胁对他有用,“祁门红茶的滋味想必很好,没想到在这地方还能用来招待外国友人,也算是彰显了我泱泱大国之本。”
他话中也习惯夹枪带棒,不把人嘲讽的羞愧不算本事,别人泼茶像泼妇,他泼茶倒像是成了恩赐,差别大约就是他长了一张怎么都挑不出瑕疵的脸,清冷,傲慢,不容亵渎。
艾弗里除了会说些下流的话和武力威胁,做不出其他的事情,双Q在这里放着,他即为好面子,如果被大嘴巴记者把这狼狈的一幕给记录下来,回去大约又是一番狂风骤雨。
他站起来离开,耀武扬威不成反被将了一军,虽然假作不认识元轩,但熟悉家族事务的时候瞥过这人照片一眼,红顶商人元家唯一的继承人,洛克家的合作伙伴,加上有记者,只能息事宁人。
不得不说,阮疏抓住了艾弗里短处,他好面子,在外努力塑造自己上流社会人的形象,所以在这方面不敢露出自己的马脚。
阮疏把自己的枪收起来,看着元轩的眼神中带着歉意,“抱歉,给你带来麻烦了。你何必和他杠上?”
“你说的麻烦就是他?”听到那个姓氏的时候元轩确实想了一下,“他来自雾都的洛克家族?”
阮疏点点头,“没有告知你,我也是姓洛克,阮疏只是我从母亲那边传承的姓氏,Rush音译阮疏,全名Rush·Lock。”
元轩眼睛蓦地睁大,眼中有着不敢置信,“你是那个洛克家的从不露面的继承者Rush?”
阮疏自己眨眨眼睛,老实说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居然被元轩知道,幸好一句“从不露面”解救了他,不然现在这局面还真是难以控制。然而想到醒来之后的一系列遭遇,只能说天意弄人,“见笑了,没想到最落魄的时候让你看到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