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有什么地方裂了,你看不到,也摸不出的呢?
那是一个人的心。
裂痕隐藏俞深俞久,就会腐蚀成仇恨的根源。
万人敬仰的邶国国主倪磐因为一个“疑”字将一个人变成了尸体;
而默默无闻的武医后人姚怀川因为一个“情”字将这具尸体重新养得有血有肉。
放弃朝堂,置身武林,心却依然无法获得自由。
忍住仇恨,忍住不甘,单离守不为自己而活。
“我不会让你放弃憎恨,也不会让你放弃仇怨,但是,别做这种为了复仇不惜舍弃自己的事。”
若你有悲,我愿替你分担;
若我有喜,我愿与你分享;
若我误入歧途,你便斥责我;
若你不慎犯错,我也原谅你;
你无所依靠之时,我会成为你的归处;
为了让憎恨天下的你,能够再次爱上这个天下……
就如你曾经失去挚友一般,失去你,我的心中也会有一个洞啊。
“我只是找到了答案。一个我证明了无数次的答案。这次,是我最后一次证明它。”
内容标签:恩怨情仇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单离守,姚怀川 ┃ 配角:邵青,庒岛杭 ┃ 其它:武林,宫廷
章1
今年四月的雨和着阴沉的云,聚集着忽隐忽现的压力,让人窒闷地难以呼吸。淅淅沥沥的雨水声不轻不响地敲着旋律,吟唱苍天的叹息。
邶国全国上下都笼罩着惊恐与阴霾,尤其在都城,悲恸的氛围比这阴暗的雨天还要低沉,哭声,安慰声,诵经声,木鱼敲打声,方寸所见的湿地仿佛都是由泪水积成。
有人说,这雨,可不就是那死者的眼泪么。
那雷呢?
雷,就是他心中一道最深的裂痕。
佛经朗诵的声音渐行渐远,墙壁上铜黄色的告示被雨浸湿,一块块脱落下来,仿佛被人遗弃的废纸。
雨声在耳边呢喃,路上几乎无人,平静的表面下,紧张的气息却无声无息地蔓延。全国上下总是能够听到士兵换岗的急促的脚步声,踢踏踢踏地重重踩在百姓的心间,已缭绕三月之久。
在如此沉闷的四月里,一辆简洁轻快的马车在邶国边境泥泞的道路上留下了一道轧痕。
车上坐着一青一白两个年轻人,两人相对而坐,并无言语交汇。
青衣人一身江湖打扮,坐在右侧,时不时看向窗外,而更多的是观察白衣人。
白衣人则一直望着窗外的某一个方向,沉默不语。价格不菲的雪白绸缎显示着尊贵的身份,但此时他的衣摆却沾着少许黄泥,而他的面上依然十分平静。
经过长久的沉默,青衣人想要开口,话刚到嘴边,却又觉得不合适,仿佛几次如此,便越发找不到适合的言语。
这时,前面驾车的马夫打破了所有的沉默:“两位公子,前面就是襄北,最近邶国情况特殊,出入境的所有车马货物都要盘查,两位公子无需惊吓,盘查无误后便会放行了。”
襄北是邶国与兴国之间的关隘城,出入境的必经之地。
“知道了。”青衣人应了一声,全身紧绷了起来,担心望向白衣人,却见他还是原来的表情,禁不住道:“离守,一会儿就要盘查了,你是不是该准备一下?”
“……”白衣人依然看着窗外,没有丝毫动静。
“单离守!”青衣人提高了音量。
白衣人似乎终于听见有人喊他,微微将头转向了青衣人。
“我说,一会儿就要盘查了,你注意着点。”青衣人一见白衣人空寂的眼神,又把声音软下去几分。
“注意什么?”单离守事不关己般地轻轻地吐了一句。
“注意什么?”姚怀川重重地重复了单离守的话,刚软下的去的态度又瞬间飙升,“老大,整个邶国上下都在找你,现在前面就要盘查,你问我要注意什么!你说该注意什么啊!”
“……”单离守转头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色,不发一语。
“离守,这都坐了三个月的马车,前面就是襄北,进了城就等于半只脚踏出邶国了。你要反悔了就直说,现在立刻下马车,盘查都不用了,直接告诉前面守卫你是谁,你马上就能回京城!”姚怀川的情绪有些激动,但是他刚说完就有些后悔了,他觉得在最后关头改变决定对单离守来说那是再正常不过了,那之前的三个月的时间对他来说,单纯是一种可耻的浪费。
“你担心什么?”就在姚怀川以为对面的人会一直沉默下去时,单离守突然开口了,空寂的眼神望着不知何处的远方,“他们要找的是一具尸体,不是活人,很快就会放行的。”
“你又知道了?!”姚怀川对他这种笃定的语气极其反感,“你当初怎么就没想到你会有今天,啊?”
单离守沉默了,而姚怀川再一次确定了自己这张狗嘴吐不出什么象牙,这种时候的单离守,需要的不是责问,而是安慰。只是单离守脾气太不对味,姚怀川总是被他淡漠的性子逼得发疯。
姚怀川瞄了眼单离守,却见他并没有生气的趋势,也没有很沮丧,反而似乎很轻松地弯起了嘴角,风吹起他的发丝,雨丝飘过他空寂的双瞳,妩媚和着那强大的霸气。
“你笑什么?”姚怀川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很不自在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只是找到了答案。”
“什么答案?”
“一个我证明了无数次的答案。”单离守敛去嘴角的笑容,平淡地道,“这次,是我最后一次证明它。”
章2
襄北是连通邶国和兴国的纽带,是一个中立城镇,不属于任何国家。
凡是出境入境,百姓都需要经过襄北。
但是由于三个月前邶国发生了一次政变,朝堂震荡,而不久后,邶国国主亲自在城门下令封境,直到一个月前才慢慢放宽境限,但是每一个出境的百姓都要接受严格的盘查,即使身上带着通关文牒官员也不能幸免。
百姓们都不喜欢站在风浪头上,自然能推的就尽量推迟,抱着侥幸的心态,期望过一个月甚至久一些,盘查的力度能够减小。
而这时,襄北的城门迎来了今日第三批过境的旅客。
“停下!”城门的守卫一字排开,用手中的长枪拦住了马车前进的道路。
马车渐渐停下,中年马夫回头喊了一声下车了,便跳下了马车。
守卫们将马车围了起来,准备等里面的人出来之后进行全面的盘查。
车门被轻轻地打开,先下来的是一个身着青色江湖装的年轻人,本来柔和的五官,却因紧锁着眉毛而显得冷峻;后下来的是一个白色华衫的年轻人,相貌英挺,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
若不是因为那白色的衣衫沾满黄泥,显得些许狼狈,又恰巧是在这种不着调的时间地点,那些守卫们还以为遇到了仅有一面之缘的那位有名的年轻将军。
“两位,我等乃是执行公令,请二位配合。”守卫们被白衣人的气势所感染,言语中不知不觉带了几分敬意。
白衣青年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们随意。
领头的守卫做了几个手势,一队人马负责检查马车,另一队人在青衣人的陪同下检查行李,剩下两个守卫与白衣人待在一起,记录口实。
“敢问两位姓名?”
“单离守。”白衣人清脆地回答,而后指向青衣人,“姚怀川。”
“尚书尚?”另一个守卫提着笔抬头问了一句。
“非也,单(dān)双单(shàn),笔给我。”单离守十分自然地使用了命令的口语,接过笔在过境名册上一气呵成,两个简简单单的名字忽然沾染了霸气,飞扬跋扈。
记录的守卫只看一眼便愣了,直道佩服。
领头的守卫惊叹归惊叹,还是不忘自己的职责:“二位此行目的?”
“回家!”边上的青衣人听到问话立刻抬了个头回了一句,接着又低头看他身边的守卫检查他们的行李。
姚怀川突然出声的原因,主要是怕单离守说什么错什么,再说,他自己本身就是兴国人,回家这个理由,实在是太充分了。
“你们是兴国人?”守卫领头十分惊讶。
单离守只是微微一笑,向来处望去,并没有回答。
姚怀川整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天知道单离守要说一句足以颠覆他们所有努力的话是多么容易的事情。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吐了一个字:“是。”
姚怀川重重地松了口气,却又为单离守的这个字感到难过。
因为这个字,对单离守来说,意味着无家可归。
接下来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单离守简简单单地在两个字以内将一个问题搞定。
经过了严格的盘查之后,所有的守卫都退下,领头的守卫告诉他们可以走了。
可是姚怀川却突然高兴不起来了。
三个月前他就开始计划带着单离守离开邶国,作为十几年的知己,没有谁更清楚单离守在三个月前的遭遇是多么让他感到绝望,但也没有谁更了解邶国对于单离守的意义所在。无论是不是这个国家背叛了他,这毕竟是单离守长大的地方,有着快乐的和痛苦的回忆,在这里,他们相识相交,踏上他们各自的前程,可以说,如果少了这些,那么他的生命就是一片空白。
而现在,他要舍弃这里的一切。
姚怀川想,如果他是单离守,光是想想,都会觉得想哭。
可是单离守,却连哭都不可以。
姚怀川故作轻松地走近单离守,催了一句:“赶紧上马车吧,你还想这么走着进去啊,这到客栈的路还是有一段的呢。”
单离守淡淡地笑了一下,没回答,正要上马车的时候,守卫却突然回头叫住了他。
“单公子。”
姚怀川刚松下的一口气又吊了上来。
不会是认出来了吧!
姚怀川快速地扫了一眼单离守,却发现他依然是一副令他反感的淡定表情。
“什么事?”
“你见过单司承单将军吗?你跟他长得真像。”守卫领头哈哈一笑。
单离守弯了弯嘴角作为回答,便转身进了马车。
姚怀川后一个进的马车,刚坐好就喊马夫:“快进城吧,我饥荒都被吓出来了,必须好好吃一顿。”
单离守维持着一个愉快的笑容,又开始望着窗外。
姚怀川看了下窗外,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色,全被城墙挡住了。
章3
襄北城门口的守卫在细细的飞雨中等到了另一批来换班的守卫。
“耗子,辛苦了,晚上轮到我们了。”
“好,晚些给你们带烧酒来,驱驱寒。”
“那还不如带雄黄酒呢,万一上面要找的尸体被我们给查到了,总要有什么驱驱邪吧。”
“你说,也不知上面人怎么想的,一具尸体查了三个月,照我看,早就烂掉了。”
“我想也是,我们总归是下面当差的,上面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只能做,这就算是烂掉了,也得给他找到。好了,你们赶紧吃饭去吧,时辰过了可就没啦!”
两批守卫匆匆别过之后,天立刻暗了下去,整个襄北都仿佛沉浸在暗灰色的深水中,街道上陆续地挂上了灯笼。
停在客栈面前的马车也隐在了小雨中,里面走出一青一白两个人。白衣人看了一眼客栈牌匾,不声不响地率先迈了进去,青衣人紧跟而上。
“咦,巧啊,怀川!”订好客房之后,客栈大厅里一张桌子边,一人在青衣人回头的时候挥了挥手。
“岛杭!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你!”青衣人也是一惊,后又是一喜。
他乡遇故知,人生三大幸事之一,何不乐哉?
姚怀川不知不觉高兴地笑了起来,正想要为单离守引见一下,回头却看见单离守准备上楼去。
“离守,你去哪?”姚怀川赶紧喊住他。
“客房。”单离守的回答很简洁,语气还是和之前的一样。
“吃了饭再上去吧。”姚怀川有点抓不准单离守的行事风格。
单离守仅仅说了一句我不饿,便自顾自地上楼了。
随手将沾满黄泥的外衫一脱,往椅子上一丢,单离守便直接仰躺在床上,左手手背抵着额头,一双空寂的眼睛没有任何目的地观察地上面的蚊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但是,脑子却总是不听话地放映着发生过的记忆。
以后要去哪里,要做什么,这些原本都很明确的事情,却在三个月前彻底湮灭了。
他能记起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只言片语,其他的,也就直接跳过了。
他还记得那天越城与蛮夷的一战,他在成片的沙漠狂风中,肆意地告诉那个被抓住的蛮夷公主:“你们会输,我们会赢,我说是,它就会是。”
他还记得回来之后的第一句话:“有一种东西,如果你信它,它就会在;如果你不信,那它就永远也不会存在了。”
最后自己还说了什么?
“我现在并不关心你到底信不信我,这与我,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
现在想想,单离守突然觉得后悔的要死,我怎么会说出这么煽情的话来!
以他正常的状态,应该会说,我根本不需要别人来相信我。
那时候肯定是太生气了,才发挥失常。
单离守深深吸了一口气,移开额头上的手,双眼又回复空寂。
单司承啊单司承,你本应当如何,你现在又是如何,日后你终该如何?
我应当潇洒地活着,或看着你们,或者不会。
我不会意图报复,但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你们错了。
客房的门被敲了几次,姚怀川清了清嗓门喊了句离守,也没等人回应就推门而入。
“离守,你刚刚……”
“我饿了。”单离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把姚怀川想说的话彻底地撞了回去。
姚怀川愣了几下,不明所以:“啊?你……刚刚不是说不饿吗?”
“我现在饿了。”单离守不知廉耻地平静地阐明情况。
姚怀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保持平静:“单离守,你到底是怎么被养大的,你说!”
夜色覆盖了整个襄北,雨依然不知疲倦地下着,好似要把一年之中的泪水全部留光。
几声雷鸣在夜间怒吼,似乎在发泄内心的冤屈。
襄北客栈的大厅里,零星地坐着几个人。
“也就是说,你大老远地来邶国一趟,转了三个月才转出来,就是为了单公子?”庄岛杭在姚怀川东拼西凑简洁的叙述下总算听出了个大概。
“对,正是如此!”姚怀川似乎故意说给单离守听的,一字一句说得有点夸张。
“哈,那单兄弟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否则怀川也不会如此关心。”庄岛杭爽朗地一笑。
“那是。”单离守毫不谦虚地接受一切赞美,两个字说得特别柔和,仿佛刻意说给姚怀川听。
姚怀川眼皮一跳,忍住,马上另起话题:“那岛杭又是怎么在襄北的呢?”
“还不是为了那把敛云刀么,哪知道才刚进邶国,居然就封境了,害我等了三月之久才等到出境的这一天啊。”庄岛杭极其无奈地喝了口茶,“但是我听说,这邶国国主封境,竟只是为了查一具尸体。”
“嗯?”姚怀川顿时敏感了起来,“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襄北的一个守卫那里打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