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好奇。”夏秋雨道。
君情用酒杯略略示意那男子,道:“那是东皇皇室里的人。”又指了指那女子道:“那女子就是方家二小姐方妙书,说起来明年她及笄后,到方家前来下聘的人可就数不清了。”女子与男子不同,男子二十加冠后娶亲,女子却是十五及笄就可嫁人。
夏秋雨点点头,论方家威望,方妙书又是如此美人,定然让无数男子倾心了,又看了那一男一女,随意道:“他们倒是挺般配的。”
君情闻言竟思考一番,同意般点点头,笑道:“确实。”
两人相识一笑,举杯共饮。
骆惊雷一边应付欧阳枫茂时不时的问题,还关注着所有人的动作,一一看在眼里,最令他好奇地自然是欧阳枫茂,这个似乎对自己格外有兴趣的少年。
第十六章:天鹰令牌
“各位!请各位静一静,方某有事要宣布!”
尚在攀谈的宾客立即安静下来,望向站起身来的方群。
方群身边站着的便是方世文,方群看向众人,道:“犬子今日正式成年,往后便会负起我方家该负的责任,众人能于百忙中中前来赴宴,方某感激不尽。眼下方某也想趁此机会,向大伙儿宣布一个消息。”
说着,方群用手示意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男子回应,满面笑容的起身,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女子同样乖巧的站起身来。
“那男子就是商家家主,那女子便是他大女儿,商家大小姐商婉宵,芳龄十八,啧啧~不愧是世家培养出来的,大美人一个!”欧阳枫茂啧啧有声地在骆惊雷耳边嘀咕,声音不算小,众人也能听见,这桌上的人身份就算不是世家出身,恐怕来头也不小,他这般一说,一时把同桌的几个女子全夸了进去,倒是有趣。
这厢几人刚说完,那厢方家主人方群又道:“相信各位也识得我身边这位老朋友了,先前,有不少人猜测我儿的亲事,如今正好,便做犬子与婉宵的定亲之日,也好让各位给个见证,来日定然宴请四方。”
众人哗然,继而反应过来,纷纷拍手祝贺:
“恭喜恭喜!方少爷年轻有为,商小姐知书达理,真是郎才女貌啊!”
“是啊!恭喜!一个英俊,一个美貌,真是极为般配啊!”
“哈哈!恭喜恭喜!两位家主都是这般有福气啊!他日喜宴我们必定前来沾沾喜气!”
这些赞赏里头不乏拍马溜须、羡慕嫉妒之人,却也是有不少真心实意送祝福的,而眼下人们夸的又是方家少爷方世文与商家小姐商婉宵,这让方家家主与商家家主都极为高兴,为人父母,最是得意的无非是子女成龙成凤。
“客气客气!届时各位能给商某一个面子,商某就感激不尽了。”商家主寒暄着,却是满面春风,显然对这份亲事极为满意。
寒暄过后,众人又举杯庆饮,正杯筹交错,共享当欢之时,有一小厮模样的人神色略带慌张地跑向不远处的方管家耳语了几句,那管家一听,脸色又有些异常,让那小厮下去,自己跑到方群耳边一番耳语,那方群本是欢笑的脸色立刻板了起来,对那管家小声吩咐:“去准备北苑偏厅。”管家应声下去,关注这一幕的人不再少数,也不知有什么事,但定然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谁这么大胆,在这么喜庆的日子找事,却见方群离席,向另一桌的夏秋雨几人走来。
“夏公子,可否带这几位去偏厅介意不说话?”说着,用手示意了夏秋雨身边骆惊雷和何向宸、聂景明三人。
“自然,还请方家主带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他夏秋雨向来没什么可惧的,从容而有礼的举止让方群刮目相看。
到了偏厅,里面只有管家一人,众人好奇却不敢跟随过来,只有寥寥几个被允了进屋。而进屋后方群没有坐,众人也是站在两侧等他开口。
“咳,虽然有些突然,但我方某向来不喜欢将事情延后,何况是我儿的大日子,偏偏发生有人向我来告状,方某也不想节外生枝,若有什么方某不该说的话,还请海涵。”方群说了一通,这才让管家带人进来,不过只是这样众人也明白了一些,方家向来在江湖里以公正严明出名,不少得了冤屈的人习惯来找方家帮忙讨个说法,眼下恐怕一样是来讨说法的,可却是牵连了夏秋雨等人,也难怪要立刻解决了。
片刻,一个长相普通的男子被管家带进屋,一身灰色短衫,平常江湖人喜欢的打扮,平凡无奇的脸上映着紧张、担心和忐忑,还带丝害怕。
“方家主,在下陆判。”
“你就是陆判?既然你在这儿,你找的天鹰教也在这儿,你自个儿说说吧。”方群说着,就向陆判示意夏秋雨等人所在的方位。
“是。”陆判应声后,顿了顿,这才将事情说了个原委。
原来陆判因着有些武艺,就和几个弟兄打了个招牌,专门为一些商贩当当打手,护送他们,平日里也是靠这个糊口饭吃,前些日子,他们护着一个商贩从东皇运到北辰,到北辰后,那商贩要多住好几个月,他和几个弟兄就先行回来了,出门颇久,兄弟几个急着回家,又无商贩拖累,就快马走小道,夜宿了一家“同福客栈”,却不曾想,遇到了天鹰教之人,那些人因一言不和而将他们兄弟一伙人全杀了。
“那你又是如何逃出的?”夏秋雨问道。
夏秋雨的问话也是众人的想法,却不想那陆判激动起来,叫骂起来:“那几个混蛋把我兄弟几个都杀了,却饶了我,还扬言,说我若是要报仇,来方家找夏秋雨,是他杀了我的兄弟!”
“住口!”骆惊雷举剑喝止他,“我和师傅未曾见过你!”
陆判似是破罐子破摔,又叫骂:“就算不是你们也是天鹰教干的!那群天杀的之前可是亲口承认的,我也打听过了,你和他都是天鹰教的,你们说不认识就想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吗?休想!”
“好了,陆判,你且听夏公子如何说,这儿是方家,岂容你如此撒野!”方群的话一出,那陆判这才有些后怕,不敢再喧闹。
见话头引向自己,夏秋雨安抚着骆惊雷,开口道:“夏某记得‘同福客栈’,也确实在那儿杀过人,只是,若是杀的是你的兄弟,那在下就好好问问,你的兄弟为何深夜潜入在下,以及在下学生和侍卫的房间,那一把一把撒着迷药又为何冲着在下而来?”
“放屁!我和我兄弟都是正经人!怎么可能深夜潜屋下迷药!你血口喷人!”陆判在众人的唏嘘中忍不住再次反驳,这次连眼睛都泛着红丝,显然话语不假。
“既如此,”夏秋雨又道,“相信在下所杀之人定然不是你的兄弟,那日在下为免生事端,连夜进城,不知你又是何时进客栈,何时出客栈的?”
“陆某那日先给把兄弟们安葬,后又赶回家中报丧,再前往此地,路上花去近一个月时间。”陆判回忆了一番后给了答案。
也就是一个月前在同福客栈遭难,而算了算时辰,夏秋雨也正是那个日期到的同福客栈,他皱眉,又问:“你如何得知那些人事我天鹰教的?”
“哼”,陆判嘲讽道:“你们天鹰教的天鹰令我还是识得的!”
众人再次惊诧,这天鹰令正是天鹰教的象征,而令牌又象征着身份,只有在天鹰教中谋有职位之人才会有天鹰令,不同的天鹰令拥有的也是不同的权力,而能有天鹰令的人武功在天鹰教绝对是排的上号的,既如此,让人打家劫舍之事也是未曾发生过,如今若是那人真有天鹰令,那么杀陆判兄弟之人恐怕是天鹰教无疑了,这样的结果定然不会让众人满意,显然方群也不会凭天鹰令来定夏秋雨的罪。
这时,骆惊雷向不远处的君情拱手道:“君家君情,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众人像是猛然反应过来,都期待着看向君情,君情莞尔一笑,道:“君情确实知道不少,可大家也知我君家的规矩,君家的消息是要买的,不知由谁来付账呢?”
这一项是君家的规矩,君家的情报网可谓是天罗地网,就算皇宫秘史也没有他们查不出来的,可这样一来容易遭众家得罪,若是把每家秘闻都随意宣扬,可不是遭人恨嘛,故此,要从君家的情报楼拿消息都是不容易的。
“君情想要什么?”夏秋雨看向自己刚刚交的朋友,有些好奇他会想知道什么。
君情却是走近夏秋雨,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就退开了,而后也不意外地看见夏秋雨摇摇头,道:“无可奉告。”
“既如此,恕君情难以回答了。”君情若是不说,众人也不能强让他开口,毕竟谁也不想付这个代价,就算方群上前,也是要讲价的!
骆惊雷不知为何师傅拒绝,也不知君情想知道什么,但总比在这儿遭人冤枉的好,刚打算开口,有人却比他更快。
“我来买好了,反正本公子很想知道君情大哥想从小弟这儿得到什么?”原来是一旁的欧阳枫茂,他容貌比一般男女都要好看,还偏有一双桃花眼,说话嬉笑之时总是在勾人似得,何况他那身紫色锦服,极为华丽,手中一把桃花面扇,让人有些轻浮之感,眼下他这说语出口,声音如同他人一般,格外好听,若是闻其声不见人,只会觉得声音好听,若是见其人后再闻其声,就免不得让人联想到“媚人”一说了,怪不得。
君情似是习惯这人了,当真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然后欧阳枫茂爽快的点点头,还不满地嘀咕:“就问这个?太没意思了,怎么也得问点私密点的吧!都不好奇吗?”让君情有些哭笑不得。
“半月前,手下前后传来有关同福客栈的消息,其一便是一群黑衣人夜杀他人却被反杀,想来是方才夏公子所说之事了,那其二应该就是陆兄弟所言,天鹰教现身客栈,杀数人。”说完,君情又问向夏秋雨:“夏公子可是得罪了人?”
“此话从何说起?”
“或者说,秋雨该是得罪了自家人,也就是天鹰教人,在下有些好奇秋雨所持的天鹰令的模样了。”
“有何不可。”说着,夏秋雨就取出天鹰令,便是那块小小的却不知是何物所铸的令牌,却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尽是天鹰教主令!
“难怪!看来夏公子得罪的是红袖姑娘了。”
“红袖?我曾在路上遇过一名叫红袖的女子,那时就觉得可疑,还请君情给在下一个答案。”果然和那名女子有关吗?也怪他们孤陋而寡闻,不知其谁。
“天鹰教教主令妹,真名不知,常以‘红袖’之名活动在各地,而她恐怕是为了你手中的教主令了。”
“多谢君情。”这恐怕是私人恩怨,或是说教内之事,夏秋雨不想多说,他们本就不是天鹰教教员,不必与那红袖姑娘多做争端,如今事情真相大白,该处理陆判的事了。
“此事非我等作为,然又是天鹰教所做,在此夏某向陆兄弟致歉,那几家人夏某也会派人些银两安顿,可好?”
陆判不是不知轻重之人,他本就是凭着兄弟义气才来到这儿的,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也很满意,故此行礼道:“既如此,还请夏公子遵守诺言。”然后又向方群行礼道:“多谢方家主,今日叨扰之罪还望家主见谅。”
“罢了,事情多亏君情还了夏公子一个清白,眼下事情解决,还请诸位回大厅酒宴吧。”说罢,方群带头出了偏厅,携众人回去。
酒过三巡,夏秋雨等人自然没什么心思喝酒,纷纷告辞,临行前,君情还向他们互通了客栈所在,倒是欧阳枫茂,与夏秋雨和骆惊雷说好明日就来找他们商议事情,夏秋雨想着他还欠着这人一份人情,也就应了下来,这才让这人满意而归。
第十七章:欧阳枫茂
唐璜和孔友二人先前并未跟着,如今看先生和几位少爷提前回来,连忙问是否出了什么事,气愤了一路的聂景明当场就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
“你们说那红袖就究竟想怎样?而且我们什么时候成了天鹰教的人了?”聂景明狠狠喝了一口茶,这才缓了口干舌燥之感。
“此事是我未与你们说清楚,我也未曾想到那块令牌竟是教主令。”夏秋雨先前并未说是用天鹰教的请帖前来的,更未想到会扯出这般多的事情,也不知叶璇将这令牌给予他是有何深意。
“我就说那就是朵虞美人,先前打劫试探我们深浅,深夜潜入偷盗不成,又诬陷我们杀人之罪,这般手法颇有小孩子气,眼下恐怕还是会来抢夺,先生可想好对策了?”何向宸分析后问道。
夏秋雨摇摇头道:“无需多想。”他们始终不是天鹰教的人,身份有些尴尬。
“师傅可是要将令牌还给叶璇?”骆惊雷虽用的是问句,但已猜到夏秋雨的心思,虽说这令牌多有方便之处,亦可动用天鹰教之力,但若是牵扯过多,更有红袖从中作梗,只会拖他们后腿,徒惹是非。
“恩。”说着,竟直接将灵鸽唤了进来,将令牌挂在它脖子上后放它离去,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不是谁都敢抢这块令牌的。
如今送还回去,聂景明却是不乐意了,为这令牌无端惹了这些祸事,虽说都解决了,却也糟心。何向宸猜着他的心思却也不去安慰他,只带着他回屋歇息,一天的宴会还是会叫人疲倦的,不如放下心思好好睡一觉。
夏秋雨见屋里只剩下他和骆惊雷两人,问道:“今日雷儿可有什么收获?”
骆惊雷晓得这是师傅在考他,思索一番,道:“今日见了那些江湖世家,也了解些江湖上的事,与师傅交好的君家君情,掌握风雨楼,日后少不得从他那儿得到消息,他一直护着的那女孩是神医沈家二小姐,不过还不知他们的交情到底为何,同桌还有耶律嘉长子耶律铮,虽说与他讲过不过几句话,但能看出此人为人自负高傲,若非生在耶律家,难成大器,可惜没看见东方家和赫连家的人,至于其他家族,皆以七大世家为首,不足为虑,不过最奇怪的便是欧阳枫茂。”
难得听见骆惊雷讲了这么多话,也知他却是很用心,听他提到欧阳枫茂,不觉想起一个幼时见过一面的人——欧阳华,问道:“雷儿可记得恭亲王?”
“恭亲王?难道是常年不进京的恭亲王欧阳华?莫非是……”北辰三大亲王各有特色,先前所说的何舒云乃是被撤销封号的前任肃亲王,封地离京都最近,虽说不爱关注皇朝纷争,却依旧惹得皇帝猜忌,落得现在的下场;再说裕亲王萧信,封地远些,却是富饶之地,与左相交好;眼下提到的恭亲王,也就是欧阳华,当年欧阳祖辈受封之时,自选最远的边疆地域,那儿常年虽有官兵驻扎,但都是皇帝所派之人,几年便会换一次,断然没法让欧阳华掌握兵权造反之力,故此,皇帝很放心他,知道他不喜奔波,便准他每年回京觐见一次便可,而他每次又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如此一来,京都之人大多知其名而未见其人,骆惊雷亦是,不过眼下倒是想起来了。
“我也不知欧阳枫茂与欧阳华是何关系,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事来,在很早之前,我曾与欧阳华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是在夏府。”
夏秋雨说的简单,但是骆惊雷却是明白其中深意,向来不与任何京都之人接触的恭亲王,正是因此,皇帝才如此放纵他,若是他出现在夏府,那定然是有深意的,“他去拜访外公?”
夏秋雨沉思,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年岁尚小,过年才回家一趟,家中长辈和兄长、姐姐皆对他宠爱有加,向来纵容他,那日他突然闯入书房,打断了屋中一人与父亲的谈话,只是父亲未曾生气,反倒是向他介绍了那人,虽说只说了那人名叫“欧阳华”,现在在回想,当时欧阳华与父亲谈话的模样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