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毕竟刘杰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小学生,跑不过人高马大的廖以航,一见逃不过,惊恐之下就用自己随身携带的刀子捅了对方。
“所以这只是一场误会吗?”陈璐薇感慨道,“怎么会这样……”
“可实际上廖以航并没有被当场捅死,”邵阳突然说,“很多人看见廖以航中了几刀后还能说话,而且还能站起来继续追刘杰。”
“你说什么?”陈璐薇怔了一下,“可他都那样了,周围都没人阻止他?叫个救护车,上去帮一下,他也就不会死了啊!”
许辰玉默不作声的听着。
这时他开了口:“因为周围的人也害怕,这两人里,其中一个可拿着刀子呢,谁知道廖以航身上有没有什么危险物品。”
不管廖以航还是刘杰,这些人从没把他们当做学生看待,在他们眼中,不管高中生还是小学生,都是惹是生非的混混,谁也不想跟这些人有什么关系,万一把自己也拖下水怎么办?
反正像他们这种不好好上学的人,出意外是早晚的事,他们才不会管这些“不良少年”有什么难处,他们死活都与自己无关,只要不影响自己的生活,别扯上自己,可能回过头来,还会觉得死一两个这种人对社会还有所帮助呢。
想到这儿,许辰玉又沉默了。邵阳看着沉默不语的许辰玉,没有安慰,转头叫住陈璐薇:“你能帮我把手表取出来吗?”
陈璐薇看着邵阳毫无表情的脸,愣了两秒钟:“取出来……从哪儿取出来?”
“公安局。”
陈璐薇感觉自己脑门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你还真敢说啊你,你都知道是在公安局里了,那是我说拿走就能拿走的东西吗?再说,你别一副我就该帮你的样子好不好?我也没那么闲!”
他这态度真是让人火大!陈璐薇双手环胸,气呼呼地瞪着对方。
邵阳眨眨眼:“好吧,那‘请’你帮帮我,把手表取出来好么?”
陈璐薇这才脸色稍缓,哼了一声,转过身向门口走去:“看在你说请字的份上,我就再帮你去问问,不过别抱太大希望。”
“这可不行。”邵阳跟着她,手里拉着从他们对话时就一直发呆的许辰玉,“如果你帮不了我的话,我就只能自己去拿回来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璐薇一听差点摔地上,“我弄不出来,难不成你还打算自己去偷?威胁我是吧?”
“不是,只是要想把廖以航的灵体弄走,这个东西必不可少,不然到最后我可能必须要把他的灵魂打散,所以你一定要尽力而为。”
陈璐薇:“……”还是威胁!
许辰玉听着一席话,心情跌宕起伏,现在这些孩子们好像玩得都挺大啊……
邵阳提出的要求没那么简单,就算陈璐薇家权力再大,想要从警察蜀黍手里把一件证物弄出来,也得等两天时间。邵阳明白这一点,不过他向来不是个急性子,这点时间还是等得起的,只是着急的却另有他人。
自从上次离家出走后,张静君与妈妈之间的关系就一直没有缓和下来。张妈妈觉得女儿的行为早已超出她的容忍范围,估计在学校里又跟什么不三不四的学生学的,于是她私自向学校请了几天假,把张静君关到了家里。
“妈!你这是要干嘛?你管我交朋友不说,现在又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了吗?”张静君看着自己的妈妈挂掉电话,大声质问到。
张妈妈气笑了:“你年纪不大,懂得不少呢,还限制人身自由?也不知道成天在学校里都学的什么东西,净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我掏钱让你上学,你就这么来气我是不是?”
张静君站在自己房间里,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你不讲理!你这么做就是在限制我人身自由!我都能去法院告你了!”
“好啊好啊,你胆子还真是肥了!”张妈妈一下子火了,气得上去就要打她,张爸爸连忙把她拦了下来。
“冷静点而冷静点儿!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张妈妈被拦着,拿手指着张静君:“张静君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是你妈,我就有权管着你!想告我?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去告!不过你听好了,如果你再敢不经我允许踏出这个家门一步,你就永远别想再回来!我话说在前头!”
嘭的一声,房间门重重的关上了。
张静君坐在床上呜咽起来。
门外,张爸爸看着气得脸色发白的妻子,赶忙上前帮忙顺着气:“你别老是发这么大火,小静本来就是叛逆期,而且还高三,你老跟她一般见识干嘛?再说那可是咱亲闺女,不是仇人!你就不能有话好好说?”
张妈妈喘着气没说话。
张爸爸看了一眼房门,听见里面女儿的哭声,叹气道:“你还真打算把她一直关家里?你不去上班了?”
张妈妈道:“她们学校现在没安生下来呢,就她现在这个脾气,我敢让她再单独跑出去吗?你也别管那么多了,吃完饭赶紧上班去吧!我这几天请了假,就在家里看着她,我非得让她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错误不可!”
于是,张静君被反锁在房间里,连着两天没出过家门一步。不过在这两天里,她也没跟自己的父母说过一句话。
张静君再也受不了了,她觉得自己跟父母已经没法再相处下去了。
自己在家里简直跟个犯人没两样,不能上网,不能看电视,手机也被没收了,而自己的妈妈就跟狱警一样,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看。
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疯掉的!
到第三天早上,张静君趁着爸妈还没起床,悄悄从抽屉中摸出自己以前藏起来的房间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偷偷溜出了家。
终于出来了!张静君一溜小跑跑出了小区。
外面的天还没亮透,非常冷,张静君心中却很雀跃,感觉自己的心简直就像放飞的小鸟一样自由。
这几天,她像是把自己最叛逆的一面都表现了出来,一直替一个“坏孩子”说好话,跟自己的父母顶嘴,还两次离家出走。
不过又有什么呢?她想。
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她就叛逆了,这次她就要当一次坏孩子!
她在路上逛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往学校的方向去。
虽然天还没亮透,附近已经有不少学生的身影,还有早上出摊卖早点的人,街道上一点都不显冷清。
“那个十二中今天又怎么啦?”
“你不知道?好像是之前出事的学生家长又来闹事了!”
“啊?他们又来啦?怎么回事?这都来闹了几回了,学生怎么上课啊?真是耽误工夫!”
“可不是吗,学校也不管管,还没完没了了……”
听到路上行人的闲聊,张静君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好不容易消停两天的十二中门前再次聚起了一拨人。一对中年男女抱着一幅遗像在门前大吵大闹,因为儿子的尸体已经不在了。旁边有几个不知是亲戚还是别的什么人正和门卫争执不休。争吵声几十米外都能听见,附近的居民楼上到处都是伸着脖子看热闹的人。
中年男人用手推搡着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门卫大爷,手抱遗像的妇女则在一旁边哭边吵:“你们这些丧了良心的!你们学校害了我儿子的命,还敢出来教书办学!我儿子死的冤啊!你们还我儿子的命来!”
说着还要往大门里冲。
一个年纪略小些的男人张开双手拦住她,把她往门外推:“你这女人怎么说话的!警察都调查过了,谁害死你儿子了啊!我们学校尽了心,给过你们赔偿,你们还来!讹我们学校还讹上瘾了不成!”
“呸!”中年男人啐了他一声,破口大骂起来,“就你们给的那点钱也叫赔偿?丧天良的狗学校!你们赔我们一百万都不够我儿子的命!”
年轻人立刻火了:“别给脸不要脸!都说了你们儿子的死跟学校无关!犯人都抓起来了!就在牢里,有本事你们怎么不去问他要啊?还一百万,你长得跟一百万似的!真敢说!”
中年男人却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往年轻人身上打了几拳:“赔钱!赔钱!你们这些杀人凶手!学校领导把钱都吞到自己肚子里了!死了学生也不管!赔钱!”
张静君挤进被挡在门口的学生中间,看着这出闹剧。那个中年男人和女人就是廖以航嗜赌如命的父母。上次来闹的时候,学校为了面子上好看,私下给了他们几万块钱。虽说学校对学生的死没有直接关系,但为了尽快息事宁人,校领导还是愿意意思意思的。只不过这才过去几天,这群人就把钱输光了,然后接着来闹,原因只有一个:要钱。
张静君心中烧起一把无名火烧,对着他们尖叫了一声:“你们才是杀人凶手!”
这声突兀的女声钻到人群的耳朵里,人们瞬间静了下来。廖以航的父亲红着眼珠子瞪着她,见是个瘦小的女学生,立刻骂道:“谁家的臭丫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我呸!这儿才没你说的份儿!”张静竟然毫不示弱,挺着瘦小的胸膛,“廖以航才走了几天,你们就拿他的死来换钱?你们还算人吗!你们是他的父母吗?你们还当他是你们儿子吗?说别人没良心,你们才是最没良心的人!廖以航就是被你们害死的!”
被一个小女孩这样骂,廖家人立刻不愿意了,骂骂咧咧地要上来教训这个不知深浅的女娃。
“臭丫头知道什么!给我站住!”
周围的人群又炸开了一锅粥,张静君被挤得东倒西歪。
混乱中,不知从何处伸来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张静君的胳膊,把她带出了人群。
31、送别(一)
“是谁,快放开我!”张静君吓了一大跳。
“别嚷!是我!”
“是你啊。”认出来人是郑冲,张静君这才安静下来。
“我说你可真够勇敢的,没看出那帮人是带着家伙来闹事的吗!你不要命了?还敢跟他们对骂!”郑冲此时的心情很复杂,这个女生看着外表文弱,胆子却大成那样。
他挡开围上来的人,抓着她往外走。
其实他最想说的是:你这么剽悍你父母怎么没把你拴好,就这么放你出来了呢?
“我没想那么多……”张静君小声道。她平时是个很文静的女生,课堂上回答问题,隔三排就听不见声音的主,所以她也不清楚自己刚才哪儿来的勇气敢跟那些人对着骂,现在想想也有点儿后怕。
郑冲叹了口气,低着头往外冲。
两人刚钻出人群,迎面撞上了一个人,还差点把人撞倒。
“哎呦!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郑冲连忙道歉,一抬眼却傻住了。
“啊……是你!”张静君见到来人也吓了一跳。
邵阳面无表情地站在二人面前,而他身边,还跟着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郑冲?”陈璐薇微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的人,目光移到了他抓着张静君胳膊的手,眉毛微妙地向上一挑。
郑冲像是被蜜蜂蜇了一样赶紧把手松开,支支吾吾不知该做何解释,最后没招了,把手里的油饼举了起来。
“我只是路过来买早餐的,什么都没做!”
陈璐薇家的车就停在路边不远处,四个人躲开人群,坐在车里相顾无言。
邵阳一直盯着郑冲和张静君,最后郑冲实在是受不了了。
“我真没骗你邵阳,上次的事我受到教训了!我今天真的只是来这儿买早饭的!”他又看了一眼神情微妙的陈璐薇,叹了口气,“我本来都要走了,要不是看见她跟吃错药似的上去跟那帮人呛声,我才不会管闲事呢……”
张静君听见这话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忙支支吾吾地道歉。
邵阳问道:“今天这里又出了什么事?”
郑冲眨眨眼睛:“你们没看见?廖以航的家人又来闹事来了,跟门卫正在起冲突呢。我路过的时候就看见她跟人家吵起来,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那帮人好像要上来揍她似的,我就赶紧上去把她拽了出来……”
张静君红着脸坐在一旁不吱声。
“你们呢?”郑冲看着邵阳和陈璐薇问道,“你们怎么也一大早跑到这儿来了?还两个人一起……”
“你不需要管那么多。”邵阳答。
郑冲被噎了一下。
“你这也太法西斯了……”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陈璐薇见他这样,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拍了拍邵阳:“没想到你对朋友这么关心呢,反差萌啊!”
邵阳皱着眉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邵阳之前请我帮忙,今天我正好把取出来的东西给他送去,”陈璐薇说着摆摆手,“因为我有车,他就让我顺便再他送去学校,遇上你们只是恰好路过碰到了而已。”
“邵阳之前请你帮忙取东西?什么东西啊?”郑冲好奇道。
陈璐薇看了一眼邵阳,见他不动声色,这才说:“是个证物,我从局子里弄出来的,所以费了点时间。”
郑冲嘴巴长的老大。
局子里?什么局子里?公安局吗?张静君也吃惊地瞪着她,心想着这个女生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可以这么做。
邵阳从包里掏出一个透明塑料袋,递到张静君面前:“正好你也在,你看看这是不是廖以航的东西。”
“什么玩意儿啊?”郑冲也凑上去仔细打量着。
张静君只看了一眼,立刻惊道:“没错,这就是廖以航的手表!”
塑料袋里的黑色手表破烂不堪,表带掉了一半,屏幕也已经完全碎裂,无法再使用了。
“这是手表?都坏成这样了!”郑冲说。
“拿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俩争斗的时候摔的。”陈璐薇解释道。
张静君看着袋子里的东西,突然鼻子一酸就要哭出来。
这时,邵阳猛地把手里的东西收了回去。
“快开车!”他扭头看了一眼陈璐薇。
陈璐薇马上心领神会。
“王叔叔,请开车吧!”
驾座上的人一点头,车子立刻驶了出去,载着他们离开了这片小区。
邵阳看向窗外,十二中门前隐约聚气的阴气慢慢消散了。
“怎么回事?”张静君焦急地扒着车窗向后望去,“是不是他?他又出现了吗?”
邵阳却没有回答:“没事,你坐好别乱动。”
郑冲也没说话,反正他知道有邵阳在肯定不会让他们搀和进去,还是什么也别管的好。过了一会儿后,他说:“邵阳,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呢?你拿到了廖以航的手表,然后呢?是不是打算……”他边说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是要“干掉”他吗?
张静君吓了一跳。
邵阳瞪了他一眼,平静道:“什么都不做,该去哪儿去哪儿。”
“什么意思?”郑冲愣了一下,“你现在还要去上学吗?”
“废话。”
陈璐薇噗哧笑了出来。
“可是我还以为你……”郑冲摸着头傻了眼,他本来以为邵阳现在就要去除灵了呢,还想着自己也可以顺带偷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