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他有意无意地按着腰上的枪。
此时警察约翰逊和伯爵本恩?布克申正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巷子里,小巷子一边没有人,一边被伯爵的保镖堵住,和那群黑衣的大家伙在一起的还有约翰逊的同伴,一个看上去快要昏倒却强装镇定的便装男人。
约翰快速地审视周围,巷子里的墙壁非常高,深红色的砖头上带着潮湿的青苔。
一个绝佳的墓地啊。
“首先我要恭喜您,约翰逊先生,听说您很快就要升为局长了呀。”布克申抬了下他的礼帽,“不过之前我们没有见过面,我在这里要不要先自我介绍一下呢?”
“尊贵的布克申伯爵,警局里谁不知道您呢。在说您这出游的排场,一看就是富贵的人。这样的人就别对我这么有礼貌了,叫我约翰就好了。”
约翰用空闲的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大概是为了混淆。
“哦,约翰,约翰。”老先生笑道,“你真有趣。M国的天气真是热,特别是中午。或许大伙都爱在这个时候睡会觉。约翰你就没这么轻松了,在外面等了这么久。”
跟踪的计划被识破,小警察抖了一下,被几个保镖拦住。
他们紧紧地抓住小警察的两只手,不让他有任何动弹的机会。
前方的骚动被约翰假装忽略。
约翰舔了下嘴唇,汗珠从额头冒出滑进骆色的头发里。
正大光明地挟持了一个警察来和他谈话,这可真他妈的刺激。
约翰弯起嘴唇:“那是自然,您可尊贵了。国家恨不得派几个特工来保护您,您是L国的伯爵啊。可是国家又担忧这样会影响您的出行,这倒给了我们这些低位的家伙一个机会。”
他扯了个谎。
“不,不。”布克申缓慢地做了个弯腰的动作,“你们的国家太热情了,真是让我惊喜。那么请你转告你的国家,我来这儿只是为了看一看我将来的孩子。切斯特?威廉姆斯先生,他的孩子出生了我就回去。”
约翰发出了认同的一声,点点头。
布克申说:“他的孩子一定会很完美,要知道他的父亲就是如此,一个正常的强势的Alpha。约翰,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才多大吗,十七岁,还是个在学校读书的少年。可他居然面无表情地逛着“秘密街”(黑市),那一身白衬衫真是耀眼。”
布克申看着约翰,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歉意地说:“约翰,警察先生,原谅一个未成年人吧,我们那时候也是对世界做着不切实的梦,对任何的东西都充满好奇。”
“当然,亲爱的伯爵。”约翰假意地笑着。
“可惜现在他已经忘记我了。”布克申难过地说,“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他也有了孩子。你不知道,约翰,我得知了这个消息是多么的难受,他狠心地不要他的后代,幸亏是我来接收,我也必须要得到这孩子呢。”
“恭喜您啊,布克申伯爵。”
约翰依旧微笑。
布克申走近了一些,他把约翰逼到墙壁上,背后的青苔蹭在约翰的衣服上。布克申看着他,帽檐下的眼睛毒辣无比。这只老狐狸在无人的地方,善心地露出他的尾巴,因为他知晓眼前这个假笑的骆发男人抓不了他。
“你的话太少了,警察先生,你在害怕我吗?还是说你在隐藏一些事?我一直认为我们应该会谈得来,我们同样都是被威廉姆斯先生遗忘的人。”布克申故弄玄虚地说,“你装L国人一点都不像呢,当时你们的交易也没成功,我感到很遗憾。”
约翰沉默,他的手面出了一层薄汗。他握着手枪,紧盯着面前的人。他不能放过任何机会,在伯爵有动静的下一刻他就必须要把子弹送进这个该死的老头的心脏里,即使这个代价是坐牢。
“哦,别紧张,年轻的先生。”布克申拍拍他的肩,“世界上哪有包不住的秘密。”
布克申退了开来,转身朝光亮的地方走了几步。他来回地看着被压制住的小警察,回头对约翰说:“看在我们关系一样的份上,我觉得我该放你回去洗个舒服的热水澡,你的衣服都湿透了,约翰。还有关于买卖军火,事实上我很少对M国人出手,除非有特殊的需要。比起从威廉姆斯家族下手,我觉得罗森家族更适合你们的要求。你也证明了,警察先生,威廉姆斯先生拒绝了你的要求。我得感谢你没这么快让威廉姆斯先生倒台。”
布克申又回头看向小警察:“你也在紧张吗,可怜的先生。都怪我的保镖对你太粗鲁了,他们只是担忧,谁知道哪天我这个老家伙就会不见了呢。不过作为L国人,我必须要评价一下你们的计划。你们怎么会去怀疑威廉姆斯先生,而今的他简直乖得不得了。他的伴侣科里?达蒙回来了。”
熟悉的名字让约翰背后的手抖了一下,这幅度很小,很快约翰就克制住了。
“科里?达蒙是威廉姆斯先生的软肋,我有幸见过他,当时我们隔得很远。他的头发太古怪了,上了年纪的我见不得这么新奇的玩意。如果你们要制服威廉姆斯先生注意他的伴侣就好了。”布克申又开始弄虚作假,“埋藏深处的宝藏遇到火光,就会轰得一下发出声响。埋在心底的人不见了,也会轰得一下——”
他用了两个“轰”字,布克申好笑地看看小警察又看看约翰。他们不懂他说什么,这让布克申高兴。
好心情的布克申挥了下手,保镖们放开了小警察。
小警察谨慎地后退,来到了约翰的身旁。
布克申向他们弯了下腰,抬起头又是一副慈祥的姿态。仿佛他就是个纯善的老先生,之前所讲的什么军火啊家族啊和他挨不上一点边。
“期待我们下次的谈话,再见,约翰逊先生。”
拐杖的声音响起,布克申在一群人的包围下离开。
几乎是伯爵离开的一瞬间,约翰瘫坐在地上。骆色头发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被他粗鲁地抹开。“狡猾的老家伙。”约翰恶狠狠地说,“总有一天我要把你送进牢里。”
******
在凯蒂走后,科里继续躺在沙发上虚度着时间。下午淡黄的阳光替换为黄昏艳丽的晚霞,科里在这个时候走出大厅,倚在门旁。
空气中有着一点点湿润,科里听着远处那块长方形的游泳池发出声响。
脚步声的传来打破了他这种悠闲时光。
科里睁开眼睛,他看见男人走在通道上。他带着夜里漆黑的光和灵魂上的疲惫。
切斯特面无表情地走上台阶。
科里懒懒地露出个表情:“晚上好,先生。”
不等切斯特回复,科里偏过头调侃地说道:“如火的晚霞啊,我要使身躯陷于火焰。”科里说完看向切斯特,这一刻切斯特的眼神变得无比犀利,科里无谓地与他对视。
可惜那些锋利的小匕首顷刻间就变得温柔,切斯特平静地接受科里的视线。
或者是他觉得这种争吵不需要存在,他允许这个Omega探求内心。切斯特贴近科里,仅仅只是贴近了一点,“你想要出去吗,达蒙。”他问,“去海边。”
一个诡异的转移方式。
第49章:游戏
贫民公寓坐落在一条荒废的公路边,如同它的名字,这栋公寓专门收留一些落魄的大学生和工作族。公寓和工业区挨得非常近,每天早上人们都可以在碎石机的噪声中起来,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走向布满水垢和铁锈的洗手池进行洗漱。虽然贫民公寓的环境十分恶劣,比如长霉的木头地板、发黄的墙角,但它的房租非常低,人们还是愿意在这里居住。
同样选择在贫民区住下来的还有一位叫金登的先生,他是一名送报员。每天他的工作就是从路边的报刊获得需要一天发送的报纸,然后骑着全是锈迹的红色单车穿越城市的各条巷区。
之所以让人记住他的名字除了他乐观的态度,还有他那个虚假的关于大海的故事。人们总在饭后闲谈时说起他,并不惜用各种言语去嘲笑。
大海啊……甘心将生命献给神灵啊……
鬼怪的神论者。
在这里生活的人每天都为了工作忙忙碌碌,他们从来不相信观看一下大海就可以得到心灵上的解脱。大海,就是蓝色的水,这和公寓背后沾满泥沙的小河流有什么区别。如果在大海旁捡到一打钱他们倒是愿意歌颂一下。
可是金登先生总是日复一日地说着,像极了一个吸了白粉的兴奋者。
不过金登先生不会想到,偶尔有一天他骑着车前往郊外,费劲地将报纸交给独立住宅里的门卫,在他只想休息一下时就无聊地和那里的门卫讲起他的故事。在那之前他跟无数个人讲过这个故事,他也接受人们的嘲笑。
可惜黑头发白皮肤的门卫不是个会聊天的能手,他沉默地接受了金登先生全部的信息。金登先生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门卫的回复,他只好离开,快得像一阵风般。
在经过了三年的时间,当初金登为了打发时间而说的故事由不善言辞的门卫阿瑟传递,成为了某个蓝眼睛的家伙想要代替完成的梦想。
直到今天,在经过了十个小时的车程,他们终于到达了这片传说中的大海。
只是,似乎天气不那么好。
科里走出黑车,海风迎面吹来卷着他的衣角往后飞。天空灰茫茫的一片,深颜色的大海打着波浪,敲击着远处的灰色礁石。
沙滩上没有一个人,天空中也没有盘旋的海鸥。
他和切斯特站在沙滩上只能听到大海翻滚发出的声音。
科里觉得在这样的声浪中再大的谈论也会被淹没,不过他不用操心。科里望了一眼旁边的切斯特,黑发男人的风衣领被海风吹得紧贴在脸上,露出分明的轮廓。
他沉默地站在身边,像是一尊威严的雕塑。科里不知道男人内心在想着什么。
比如最初的几日,男人用拥抱和言语让他产生了错觉。
哦,还有一点,他们同床而眠。
前面也说了,科里一贯是个大方无比的人,他从来不拒绝,对于好的东西。比如切斯特房间里那张柔软的大床,比如这次出行。
科里和切斯特顺着大海的边缘向前走,肆意而来的风让他们尝到了一点点咸的味道。远处的高山连绵起伏,它们被海雾团团围住成为一个虚影。
他们一直走到沙滩的尽头,返回时科里去浅滩捡被海水推上来的贝壳。这不一定捡得到,蓝眼睛的男人只是带着一种好奇。他第一次看到大海。
切斯特站在原处,他体会着这种感觉。他看着科里慢慢地远离他,就像是一开始他带他去逛商业街,他和孩子,他们在喷泉旁玩得十分开心。而切斯特只是观看着。
也许他从来都适合当个围观者。
深颜色的海水一波一波地涌上来,打在礁石上溅起几点小浪花。离海水最近的科里也受到了影响,他的衣服沾上了海水的痕迹,虽然不多。科里感觉到兴奋,这可以让他暂时抛弃某些东西,某些信息。
他往前走了一点。
如果背后那个冷气场男人不在,他或许会冲进海里。不过他还要顾及肚子里正在成长的孩子,所以最后科里只能遗憾地舔了下嘴唇,压住身体里沸腾起来的血液,慢慢地脱离大海,回到切斯特的身边。
在切斯特看来,科里的乖巧让他惊讶。
他们站在原地,大海的声音不断地传递。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愿意开口。以前捉摸不透的科里总是牢牢占据着主导权,现在他觉得没必要了。
最后切斯特缓慢地说:“你有捡到什么东西?”
他这样说道,像是装作某种不经意的平凡的态度。
他想他需要知道这样做能不能让旁边的Omega高兴,在之前他们不愉快的相处中这个Omega总想要离开。就算他现在回来了,切斯特对科里还是一无所知。恰好有一天切斯特听到科里和佣人们的谈话,他们的关系一向好不是吗,切斯特认为。
科里的回应有些慢。
在盯了大海好一会科里才回过头,这反应就好像他听到的是大海的回声一样。科里露出了一个弧度很大的微笑:“并没有,先生。”
他摊开手,正如此。
“那你应该去捡些什么。”切斯特望向大海,“家里有地方可以放,你的妹妹也会喜欢。”
哦,多么像命令的一句话。科里在内心里嘀咕。希望和要求永远是相联系的,你也是,凯蒂小姐也是,高高在上的有钱人,高高在上的Alpha。
科里想起了昨天,这是个莫名而来的念头。身边的这个男人顶着一身的余晖,可他还是处在黑暗里,像是隐藏着无数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科里收回思绪,他觉得这个状态简直糟糕极了。
“不,你不该这么说,这多奇怪,先生。”科里淡淡地摇摇头,“那只不过是一幢关人的大房子,而琳达也不一定会喜欢。”
“你不能代表全部啊。”科里补充道,好像预示着什么。
科里绕过切斯特向前走,切斯特跟在科里的身后。
他们踩过沙地发出一前一后的声响。
这种近在耳前的声音让科里烦闷,他的心里像是被谁塞进了一团棉花——美丽壮阔的大海也拯救不了。
真实,这让他意识到身后是一个活着的人。
——先生,你可以试得去了解切斯特。包括,他会死这件事。
凯蒂的话不适宜的挤进他的脑子。
哦该死,他不应该想到这方面来。思考从来不是科里?达蒙该做的事情。
你们在隐藏什么秘密。科里在心里问道。
他加快速度,而他本身没有察觉到。
忽然,正往前走的科里被身后的切斯特拉住,科里被迫停下来。他回过头,看到切斯特皱着眉看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表情,大概介于烦恼和不满之间。
“科里……”
“威廉姆斯先生,我之前就说过你不该这么叫我。”科里立即反驳,这快得似乎都没经过他的大脑。“或许你该统一一下称呼。”科里抽回手,抽到一半又被切斯特紧握住。科里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切斯特的黑眼睛,他的话语变得有些尖锐,“我觉得我们要相处开心还是很困难,如果你想要谁过得好,放手是一种值得提倡的方法。”
他的这种反应来自于切斯特——他产生变化的行为看上去太像是在讨好谁了。哦,或许还是跟凯蒂小姐说的有关系。
切斯特:“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科里。”
独断的,没有一丝一毫回旋余地,也没有一点解释。
男人从来没有解释,他从来不让别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你总是刚愎自用,威廉姆斯先生。”科里对切斯特固执的称呼和态度感到反感,他又动了下手,最后笑得放弃了。“就像是你的行为。”科里说道,“之前的你和现在的你,你不觉得这其中存在着巨大的差别?”
“我之前也说过,你的自以为是。一个Alpha,我们谁能要求Alpha耐心地说着什么。”
科里摊了下手,他侧头看向大海,而这时大海也卷着白色的浪花袭上沙滩。
切斯特走近科里:“我很抱歉,科里,你不喜欢这次出行?”
他用了一个疑问句。
切斯特虽然带着一个好态度,但他并没有弄清科里说得是什么。他们指向了不同的方面。这场想要缓解尴尬场面的对话转到了一个不好的方向。
科里露出了个笑容。“得了吧。”他说,“别这样,别耍人。”
天空更加昏暗,科里猜测已经到了傍晚,从城市到达这算是偏远的大海花费了很长的时间,这多么不容易,他们理应享受美好的自然景观。但是,科里感觉内心里涌起一股怒意,这怒意来势汹汹,它们跟着肾上腺素一起疯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