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帮忙吧，奶奶。”
“难得过来一次你就出去呆着吧，尝尝奶奶的手艺。”
“那好，我先出去了，要我帮忙的话叫我啊。”
“行行行，出去吧。”
沉静水对着她笑笑就道客厅里去坐着了。
待到吃了早饭后，沉静水依旧和老爷子搬了桌子到院子里下棋。
几个回合之后，看着沉静水再次输掉的棋子，沈老爷子开口道：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有什么想不通的也可以说出来交流交流。有些事情一个人解决不了的就不要强撑着。有时候，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
“我……”沉静水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说，难道要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么？
“本来以你的性子我不想问的，我一直觉得很多事情你都可以自己解决。但是毕竟还是太年轻，有些疑惑或者解决不了的也不要一个人憋着。上次你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什么心事，这次好像更严重了。”沈老爷子看了一眼面前的棋局接着说道。
“我……”沉静水还是觉得说不出口。
“你并不是这么犹豫不决的人，看来真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了。愿意跟老爷子我说说就说吧，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记住不要为难自己就好。”
“不是，我，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也是个男人。”沉静水却突然下了决心一般的说道。是啊，自己何时变成了这么一个犹豫不决的人了。说完，他便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短暂的沉默之后，沉静水听见老爷子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说道：
“你跟我来。”
沉静水乖乖的站起来跟在老爷子身后。
沈老爷子带着沉静水就那么在院子里面绕了一圈又一圈。
良久，终于站定身子转身对他说道：
“有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沉静水想了想，摇摇头回答。他本来以为听了他那样的话，就算是一向冷静自持的老爷子也会发火，他甚至做好了被骂的准备。却没想到老爷子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就让他跟着他围着院子转了几圈。现在又这般问他。
“你看，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有着它们自己的生长规律。该发新芽的时候就发新芽，该枯萎的时候就会枯萎，该落叶的时候就会落叶，没有人能阻挡得了，也没有人能够改变什么。强制地去改变它的生长，只会使得它变得面目全非。”
顿了顿接着道：
“这世间的万物都是如此，顺其自然才是天道，才是最好的结果。你明白了吗？”
沉静水静静地思索，然后眼睛一亮对着老爷子说道：
“是的，我明白了，谢谢爷爷。”
沉静水豁然开朗。老爷子这番话无非是在告诉他凡事顺其自然就好，不需要刻意地去压抑自己的感觉，遵从自己的心，才是最重要的。同时也是在告诉他自己不会有什么反对之类的意见。
“你明白了就好。”老爷子点点头。
“可是，爷爷你就不会觉得难以接受么？”虽说很是高兴，但沉静水还是觉得这样的发展就像梦幻一般。对于老爷子这么容易的就接受了这样的事情，沉静水还是感到有些疑惑的。因此他忍不住问道。
“呵～你真以为我是什么老古董啊？”老爷子笑了笑说。
“可是，这种事情……”沉静水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走吧，出去走走，我给你讲个故事。”沈老爷子站起身，边对他说着边往外走去。
“好。”沉静水定了定神接着跟了上去。他知道，对于他想要的答案，也许很快就能知晓了。
他们沿着街道慢慢地走着，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让人感觉十分的舒适。似乎就连即将到来的冬天也不是那么的寒冷得让人不自觉心生抗拒了。
一直到走到了不远处的公园里。沈老爷子找了个长凳坐下来，然后示意沉静水坐到他的旁边。
“其实，我还有一个弟弟的。”老爷子终于开口道。
“啊？”沉静水感到很惊讶，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哪怕是在父母那里都从来没听过还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你不知道很正常。连你爸妈，我都没跟他们说过。”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不知道还真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他现在在哪里呢？”
“他呀，已经不在了。又或许，在另一个世界获得了幸福吧。”
沉静水沉默了。
老爷子看着远方，目光变得悠远绵长，似乎在追忆着往事。沉静水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
沉默了一会儿，沈老爷子接着慢慢说道：
“从小，他就很乖巧听话，不吵不闹的，只是懂事地安静跟在大人的身边。家里人都很喜欢他。他还很喜欢粘着我，总是要跟着我。开始念书之后也显得很聪明。我那时候并不让人省心，家人对我也没抱多大的希望，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而他，也没让人失望，从小到大，都是家里人的骄傲，十分优秀。”
“后来……他就和现在的你一样，爱上了一个同性。”
“然后呢？”沉静水忍不住问道。
“那时候的社会要闭塞得多。我想，一开始，他根本无法接受自己跟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性向。那时候的他开始烦躁不安，人也变得消沉。家里人都很担心，但是问他他又不愿意说。想想也是，那么惊世骇俗的事情连当时的他自己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其他人。”
“应该在挣扎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突然就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一样。我想，也许是他自己想通了。”
09.明朗
“再后来那段时间，他开始变得很开心，每天神清气爽，脸上常常挂着笑容。眼角眉梢都透出喜悦，还时常一个人傻笑。虽然有时候也会显得沮丧难过，但总的来说，都是过得很好的样子。”
“你肯定也猜到了，那是恋爱的人才会有的模样。”
“家里人虽然也觉得有些奇怪，但看他开心的样子也就没多问什么，只道他也许是不好意思又或许觉得还不到时候才不肯说。”
“就这样过了一两年。终于，纸包不住火。他们的事情还是被发现了。是我母亲。那天，她终于忍不住想看看自己的孩子喜欢上了怎样一个姑娘，所以悄悄地跟了上去。却没想到，看见自己的儿子和一个男人的亲吻。”
“她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浑浑噩噩地回到家就开始掉眼泪。嘴里喃喃地说着不可能什么的。我父亲觉得不对劲就问她，她终于大哭地说了出来。我的父亲是一个十分古板严谨的人，他的思想传统固执，我就是因为不符合他的要求，又不愿意听他的安排才被他所不喜。”
“那天，他回来的时候我父亲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而我母亲因为伤心也早早地上楼歇息了。当时的我也很震惊，想问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也就没有说什么。就这样，他根本就不知道家里人都已经知道了他的事情。”
“我也没有想到，我父亲他并没有直接对自己的儿子做什么，而是在第二天弄清楚对方是谁之后找到了对方的家里，然后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那个男孩子的家人。”
“再之后，就是一场梦。”
“对方的父母雷厉风行，当天就将自己的儿子软禁了起来。然后在我弟弟找上门去的时候，告诉他自己的孩子已经出国去了。”
“我弟弟既伤心又震惊，他觉得难以置信，但在去了多次都再没见到所爱的人后终于丧失了希望。他开始每天借酒消愁。我们当时虽然也觉得难过，但是想想又觉得他消沉一阵也许后面就好了。”
“也许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倒好，可惜……有些事情总是会出现变数的。”
“谁也没有想到，他所爱的那个人虽然看起来有些柔弱却是个烈性子。被软禁的那段时间让他明白了自己跟爱人估计是不会再有可能见面了。之后，居然找了个家里没什么人机会砸了二楼的窗户用碎玻璃割腕，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早就失血过多回天乏术了。”
“对方的母亲受刺激之下找到了我弟，对着他一通指责，怪他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我弟当时还在消沉，听明白了之后更是伤心欲绝。”
“最后，对方的母亲被人带了回去，我弟却像失了灵魂一般。每天浑浑噩噩眼神没有焦距精神恍惚。后来更是疯疯癫癫每天行为异常。”
“终于，有一天，他跑出去再也没回来。”
“他被江水永远地带走了。”
“我的母亲经过这一系列事情，心力交瘁悲痛成疾，最后一病不起。没过几年便撒手西去。我父亲也因此一下子老了好多岁。后来，也再没了以往的精神劲儿。”
“这样的结局真是谁都没有想到。”
“我甚至觉得，其实我的弟弟他一直都没有疯，一直都很清醒。就算是最后的死亡，我都觉得他不是疯癫了所以失足亦或是不清醒地落入了河里。而是清醒地选择了死亡，去陪他最爱的那个人。他是那么爱他，怎么舍得让他一个人孤寂地在阴暗又没有一丝温暖的地下呢。”
“所以，现在你明白了我为什么没有阻止你了吧。”
从老爷子那里回来之后，沉静水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
想到最后老爷子还对他说不要担心父母那边，说他父亲沈云不是想不通的人。还说真有什么事情必要时自己也可以去找他帮忙。沉静水就觉得很温暖。
老爷子很少会对他们的事情发表什么意见，因此这样的表示算是十分难得了，沉静水很是感激他老人家。
只是现在他跟徐柏青依旧只是好友的关系，对方好像也并没有要改变现状的想法，这样的情况下他想也不需要现在就对家里人坦白，因此，还是顺其自然就好。
至于老爷子告诉他的故事。其实不单单只是因为那让人叹息的结局使得老爷子能够很快接受他所说的事情，更多的应该是老爷子自己早就看透了。
担心强行施加什么会让沉静水也有什么不好的结果固然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应该是对生命更深刻的理解。
就像在院子里老爷子对他所说的那一番话，世间万物都有它自己的规律，非人力所能改变。遵从最自然的轨迹才是最正确的。
沉静水也明白了，人生是自己的，遵从自己的心才会过得更有意义。
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的。
对方压抑着隐藏着不说出口，也许是怕他不能够接受。而他，不是不能主动地去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还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够让他有足够的信心去开始他们之间新的关系的契机。
也许，他应该好好看看，对方对他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到没到值得他义无反顾地跟他一起走下去的地步。
再看徐柏青。
徐柏青惊喜的发现沉静水对他的态度又恢复到了从前。在他面前又变得自然，变得如同以前一样将自己的喜怒哀乐自然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对此，徐柏青感到很愉悦，连带看着现在经常出现在他眼前的林简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林简是他父亲徐苍为的人，在他身边呆着自然是受了徐苍为的某些吩咐的。而自从意识到林简被安排在他身边不是那么简单之后，徐柏青也渐渐开始重视起这个人了。甚至对沉静水的感情都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不敢让人有所察觉。
他还是比较了解他父亲那个人的。如果被知道了他爱上了一个男人，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一场风暴来临。尽管他心里明白如果他真能跟沉静水在一起的话，风波什么的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但他却希望那一天来的越晚越好。至少，那样他就能拥有这样美好平静的日子更久一些。
其实自从上次林简说了他父亲让他参与这边的子公司的管理后，他跟林简的接触也由本来的寥寥可数变得越来越频繁。他其实无法看透林简这个人，林简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也让他无法窥知道对方的心思。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么多年来，林简对他父亲徐苍为的忠心那是坚定不移如月可鉴，对于徐苍为吩咐的事情林简从来都不会有丝毫的放松。他做事的态度就如同他那万年不变的挂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以及那一头永远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
而林简所带来的一系列事情也让他不再有那么多的时间跟徐柏青在一起。他只好对沉静水说自己有些事情很忙不能总是跟他在一块了。沉静水要忙着复习准备马上要到来的期末考试也没怎么在意，只当他自己也要加紧复习了。
徐柏青对此觉得轻松但又有些失落。不过他并没有那么多的可以随心所欲的时间，也就很快将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投入眼前的事情中去了。
毕竟现在他不止要顾及学业还要学习公司管理和处理各种问题等一堆的事情。
但是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徐柏青也还有一点没有改变。那就是每天早晨等沉静水一起上学，以及每天下午陪着他一起回家。
当然，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沉静水其实已经知道了他所做的事情。
至于沉静水为什么没有对他挑明嘛，当然是因为沉静水同学也很享受这每天一起走过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路程了。
在这样平缓的节奏中，很快期末考试就来临了。各科老师无一例外地都开始叮嘱考试的注意事项，沉静水和徐柏青并不用多么担心，他们的成绩向来不错，从来都是在班上名列前茅的。
考试的第一天早上，班上大多数同学都依旧在争分夺秒地拿着书或笔记使劲儿地看，恨不得自己多一双眼睛。
沉静水闭着眼睛休息养神，徐柏青贪婪地看着他的侧脸。不想沉静水突然睁开眼偏过头看他，徐柏青急忙掩饰自己过于热烈的眼神，对沉静水说道：
“静水一定复习好了吧？不要紧张啊，我相信你。”
“恩，还不错，你呢？”沉静水就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才突然睁开了眼睛。如果是以前，他自然不会这么的敏感。但是现在他认识到了对方对他的感情，更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所以对于徐柏青的一举一动也就更加容易感觉到。
看着徐柏青迅速地掩饰掉眼底的炙热，沉静水也不拆穿他于是顺着他的话回答。只是心里暗自想到：装吧，看你能装多久。
“恩，我还不错。”徐柏青说。没有看到沉静水眼里闪过的一丝促狭。
“考试完之后有什么打算吗？”徐柏青接着问道。
“恩……没什么，应该就呆在家里吧。做做喜欢的事情什么的。”接着又说道：
“你呢？放假要回家吗？”
“我不回去，就留在这里。”他还需要在这边的公司学习，自然是不会离开的。
“那好啊，寒假我们还是可以像这样在一起的。”
“是啊。真是太好了。”徐柏青笑着说。
沉静水也笑笑，想到假期也可以这样时常见到徐柏青，他心里也觉得挺开心的。又觉得这样的感觉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知行中学即使到了高三，寒暑假也是不补课的。学校觉得应该给学生足够休息的时间，也会经常对学生说劳逸结合，希望大家不要为了学习不顾及身体，也不要太累了。
每年家长会的时候也会让班主任特别注意跟家长讲这个问题，希望家长可以监督学生们劳逸结合，不要为了成绩什么都不顾，那样长期下去并不是好事。同时也会请各位家长不要给自己的孩子太多压力，从而让他们产生心理负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