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烛望着瞬间逆转的局势，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
我微微一笑，提着斧盾就冲术烛身上招呼了过去。大概他到现在还没明白，为什么明明已经明白对他表达了拥护之情的人中战将、南极战将和北极战将居然都会临阵倒戈吧。
在枪杆子里出政权方面，极宵可比术烛强多了。虽然有近千年的消沉时期，掌握了上界军权的几大战将可还是乖乖被极宵握在了手里。这一次政变，除了大地战将雷霆确定已然投靠术烛，其他四人还是忠心于极宵，不曾变更。
既如此，术烛还想蹦跶出个人样儿来，就不大可能了。
第80章：换个人生
说起来，术烛这一番政变的策划，已是无奈中的周密了。
要知道炎族统治上界几万年，而极宵积威极深，当年我叛出上界，后又率鬼界大军攻打过来，挑起两界大战，都被极宵压制了下去，存留下来的大部分上界官员贵族还是对他忠心耿耿，没有动摇他的统治地位。而极宵掌握着上界最恐怖的武力力量，术烛若要搞个政变，也只能另辟蹊径了。
不过当年那场浩劫还是损伤了极宵的威名，加上他后来因为此事而消沉，不大理会上界政务，即便是对他最为忠心的臣子也不免生了些怨言。
大概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些变化，所以术烛才会动了取而代之的心思吧。
或许术烛也真的有点看不惯极宵的做派，希望能够亲自治理上界，把这九天建设得更加美好吧。
不过我跟极宵都不习惯到手的东西被人夺走。想要，可以，过来跟我要啊，如果我不想给，你就一边儿歇着去吧。
所以，恢复了记忆，继而察觉到黑夫子就是术烛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太对。
术烛本身就是炼器大师，技艺无人能及，可当初他化身黑夫子前来要求我参加初阶法术大赛的时候，却提出要那一块作为优胜奖的九转玲珑玉佩，而这块玉佩对术烛来说，跟块废物也没什么两样，偏偏他还说什么为保险起见，另教会了我一招必胜法术。
而我在恢复记忆之后，知道那被极宵严令不准再妄加动用的“噬魂斧”，居然是我当年自创的法术。更为蹊跷的是，这则“噬魂斧”的法术在施术人法力不济的时候，会自动以燃烧生命力为代价强力催发出来，实在是霸道得很。
如果说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黑夫子教会我上界文字，赢得了我不少好感的话，仅凭这一招居心叵测的法术教导，就令我不得不对他生了防范之心。
反过来推测，如果我当初久久无法掌握上界文字，在书院的学习进度必然受到影响，也就不可能如后来那般在众多学生中脱颖而出。而脱颖而出的我，就必然会受到更多的关注。
继续推测下去，如果没有发生“施术堂”事件，我自然会参加初阶法术大赛，这样我的容貌就会出现在众多上界高官贵族的面前，甚至包括前来观赛的傲鲤。
这样惹眼的长相，加上为了抢夺那块优胜奖的玉佩，我用出了当年剑璎创出的“噬魂斧”……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傲鲤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追在我屁股后头想搞清楚我到底是谁。
这也是极宵当时不想我参加比赛，更不准我使用“噬魂斧”的原因。
这样一来，黑夫子的动机就很耐人寻味了。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我推向上界高层，尤其是推到傲鲤面前。因为只要傲鲤知道了我的存在，就必然会纠缠不清，而那个时候，极宵也必然会注意到有我这么一个人。
毕竟黑夫子并不知道我跟极宵之间法力与灵魂维持的种种纠葛，自然不清楚极宵早在我刚刚返回上界之时，就已与我见了面。
有了极宵与傲鲤的注意，我们三人必将再次陷入千年前的纠葛之中，而这其中，就有很多可供他人发挥的余地了。
理清了这当中的弯弯绕，我思忖再三，最终把目光放在了术烛仙君身上。
整个上界之中，有能力将我从异世召唤回上界的人，除了他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术烛有这个能力，也有后续的推动手段，再考虑清楚他的动机与目的，进而与极宵联手暗中查探，自然就能推测出整个事实的轮廓。
我与极宵暗中行动，各司其责，鬼界那边自是由我来摆平，而极宵手段向来老辣，一眼就看出了术烛一方最为致命的弱点之处，牢牢地将兵权掌握在手中，缜密筹划，最终以雷霆万钧之势，平定了大局。
术烛威望与武力值都大逊于极宵，所以他只能将我召唤回来，然后以千年前的丑闻为根基，大肆攻击极宵的声望，想要令他声名扫地，自动退位，顺带令炎族蒙羞，殃及傲鲤，这样术烛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登上帝君之位。
可惜的是，术烛自自始至终都没有弄明白，要真正坐稳上位，最重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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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上界这段时间非常热闹，先是鬼界四大魔头率了鬼界大军围了云中界，以为又要打仗了吧，没想到人家只是过来溜了一圈，接着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让上界诸多人们都白紧张了，冷汗白流了。
没想到接下来的剧目居然更加刺激，术烛仙君和荔婉上仙雷霆战将他们竟然造反了！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慌张一番，呵，居然又被帝君陛下三下五除二地镇压了！
最终术烛、荔婉、雷霆他们被处死的处死，被剔去仙骨囚禁终生的囚禁终生，此外还牵扯到一大片人，都没落了好处去。
天界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吧，想不到没几天，又出事了。
这次闹出新闻来的是个书院学生，叫做李往谏，也是此次政变风波的焦点人物，几乎被整个上界的中高层贵族高官们所熟知，十分有名。
就是这个家伙，在政变平定之后没几天，突然跑去了戒规司，说自己是个同性恋，按照上界法规应当剔去仙骨，贬入下界。
这下可好了，这李往谏本就是个风云人物，这一番话出口之后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不但惊动了天君傲鲤，仙君赫隐等人，甚至帝君陛下也去了戒规司，亲自过问此事。
具体的事情经过似乎被人为封锁了，最后的结果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不过有一件事情非常明白。
李往谏不见了。
至于去了哪里？不知道，大概真的被贬入下界了？
唉，你说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啊，有这种见不得人的毛病也就罢了，居然还自己跑去戒规司主动要求受罚，这不是活得腻歪了是咋滴？下界空气那么污浊，谁能受得了啊！
但是不久之后，帝君陛下突然宣布退位，傲鲤天君加冕称帝，取而代之。
呃，你问帝君陛下的行踪？我怎么知道！
总之，经过这番风波之后，上界真是一片大洗牌。
傲鲤继位为帝君，天君位置空缺，三大仙君只剩下了赫隐一人，五大战将也空缺一人。傲鲤帝君继位之后，增补皋陶为仙君，第三位仙君位空缺，又封原天空战将风烈麾下第一参领乐笙为大地战将，至此，这场大变革终于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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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上界的时候，只有白珀知道。
因为这个家伙正包袱款款，前脚跟后脚地“贴”在我后背上，坚决不肯让我离开他的视线一刻，生怕我又自己一个人跑了。
看我一副虚弱得不行的模样，白珀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却还不忘了不时搀我一把，一副口是心非的别扭样子。
我无奈地叹息：“你还是留在上界吧，下界实在不适合你长住……再说，你就这么跟我走了，金睚怎么办？”
白珀鼻孔朝天：“要你管！”
我摇了摇头。
“值得么？这么做？”
我正在出神，回头望见白珀一脸认真的模样，微笑着点了点头：“我觉得值。”
“哦。”白珀踢着脚边的小石子，低着头嘟囔了几句什么，又抬头伸手去摸我绯红一片的额，轻声问：“疼不？”
我笑了，点点头，实话实话：“疼。”
剔骨洗髓的滋味儿，只要试过一次的人，估计都不会想再试第二次。
不过好歹有极宵他们罩着，我被贬入下界，只是剃了仙骨，并未被封存相关记忆，因此有些小法术还是使得出来的，只是身体已大不如前，加上下界生存环境要比上界恶劣得多，我的寿命，保守估计只有几十年，估计还不如普通上界人活得久。
不过我受刑之后，赫彦和风海曾经偷偷溜过来看我，毕竟他们是标准的高官二代，要开个后门还是很容易的。风海不知道说啥好，赫彦只撂给了我一句“我恨你”，然后留下一堆丸药就走了。
我自觉对赫彦不起，只好苦笑着接受。毕竟我拒绝了他，却又反过身来就去自首，说自己是同性恋，赫彦自尊心那么强，不恨我才怪。
而在送丹药这一点上，傲鲤也跟赫彦有异曲同工之处，临了塞给我一堆药，均是延年益寿用的。有了这么些东西，想必长命百岁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傲鲤最后对我的态度实在是太平静了些，以至于我都有些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孩子大了，也是件好事，不过我总是有些无谓的惆怅。
白珀最后对我说：“你真是个傻子，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来了人界，你就那么肯定你家情人会抛下一切跟你过来？”
我出神良久，方才缓缓摇头：“白珀，你不明白。对我来说，见不得光的感情，只能生活在阴暗里的，任凭其膨胀进而发酵腐烂的欲望，即便是外表再光鲜亮丽，其本质也没有什么变化，我会永远因此而饥渴难耐，得不到满足……
与其这样，不若抛弃一切外在的奢华和光环，回归最原始的状态，放任自己的内心与行为，获得一段能够见得光的，厮守在一处的，全心全意的感情，哪怕因此而泯然众人，甚或失去长久的生命，我也是甘愿的。”
甘愿以这无上荣光，换得几十年的逍遥，我这样做了，极宵，你可愿意？
犹然记得在戒规司的大堂里，极宵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我，眼里是我永远看不透的深沉颜色，他问我：“这就是你解开这个死结的法子？”
我默然。
既然只要身为上界人一日，便要受到规则的严厉束缚，那我只能抛弃这个身份，重新谋一个出路。
很笨的法子，但是我别无他选。
极宵默默望了我一会儿，然后转身就走了。
他并没有阻止我。
所以一切才会这般顺利，我离开了天界，带着白珀，到了人界的一个小城里，买了个两进的小院子，过起了小富即安的日子。
人界的生活，我还是很习惯的。毕竟有过在S城下层市井讨生活的经历。我开了间小铺子，经营杂货和布帛，每日里忙忙碌碌，偶尔调戏一下白珀，日子过得也颇为充实。
小新和鬼界的几大魔头都顺序来看过我，尤其是小新，几乎恨不得时时刻刻赖在我身边，撵都撵不走。
我站在店铺柜台后面打算盘，实在是怕了这个捣乱的小家伙儿，于是无奈将白珀唤过来，指着小新：“把小鬼头送回鬼界！”
小新抗议：“我不要回去！”
白珀摊手：“看吧，人家不乐意！”
我瞪他：“你是怕把他送回去之后遭到打击报复吧！”
白珀扭头：“我有那么弱么？不要毁坏我的名誉！”
小新嘻嘻笑：“可不是咩，你真是弱爆了！”
白珀怒：“你个小屁头，给我住嘴！”
小新做鬼脸，扭着屁股要往外跑，却在下一刻突然住了一双小短腿，抬头望向店铺大门。
须臾，一道修长的人影出现在门外，一样的浅色衣衫，一样长至脚踝的长发，一样淡漠俊朗的脸，唯有一身气质，褪去了平素的出尘味道，多了些许人的气息，令人仰慕，兼且亲近。
极宵，还有跟在他身后的冷硬男人金睚。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极宵看到我，微微颔首，低声唤我：“剑璎。”
我笑着摇头，抹了把眼角：“记得叫我往谏……”又张开双臂，轻声道：“极宵，欢迎回来！”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