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行？沈策听到那名守卫的话，突然对《天之纵横》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为什么一个巫族术士会有这种逆天的能力？！按道理，所有NρC的程序都是提前设定好的，只能在既定背景、既定人物里测算事情，而玩家不是智脑，属于随时随地都可以发生改变的人控数据，一个巫族NρC，怎么能够预知到玩家身上的事情？！
赛洛斯的目光落在沈策身上，目光中带着淡淡笑意：“那我能带一个人同去吗？”
那名守卫扫了一眼沈策，犹豫了几秒钟还是道：“可以。”
于是沈策就这样获得了进入魔族宫殿的许可，得到的太过轻易，让沈策产生了一种恍然如梦的不真实感，而这么快就应验了那个巫族术士料的话，沈策心中的不安反而在扩大。
既然告诫他擦亮眼睛，到底是要提防什么？！
那些甲卫可不管沈策心里怎么想，由于魔族宫殿一向都是以神秘着称于世，沈策和赛洛斯既然要想去，为了避免泄露宫殿地址，外人想要进入就必然要经过一番复杂的程序，所以沈策和赛洛斯两人统统被蒙上了眼睛。
虽然四处是一片茫茫然的黑，但沈策还是能感知到周围的魔法元素在快速震颤，一分钟后，他和赛洛斯脸上的黑布终于被揭下了。
一座宏伟到不可想象的宫殿出现在沈策的视野里，如果你没有见过它，那么即使是在梦里，也决不可能勾勒出它万分之一的壮丽。
云层深而厚，隐隐绰绰地遮掩住了宫殿最上方的雕像，仿佛是在忌妒它的美，又或者是想为这座鬼斧神工的殿堂增添几分曼丽的情调。
沈策凝视着这座建筑奇迹，心中立即对《天之纵横》的美术设计高看几分。沈策向四处环视，发现居然只有他和赛洛斯两人，之前那几名守卫竟然就这样消失了。沈策看着眼前三条宽敞的道路，只能苦笑地望向赛洛斯：“连个带路的都没有，要往哪里走？或者我们应该趁此机会去找圣物？”
赛洛斯看了沈策一眼，声音平淡：“你跟着我就好了。”
沈策见赛洛斯这么有把握，就直接跟在赛洛斯后面，而赛洛斯挑了最中间的一条道路走，沈策见赛洛斯从不左顾右盼，气质更胜似闲庭信步，刚开始见到这样华美的宫殿也毫不惊讶，对这里竟然像熟到不能再熟一样。
沈策心里犹疑着：“赛洛斯，你不是头一回来这里？”
“为什么这样问？”赛洛斯头也不抬，他声音磁性而醇厚，仿佛是哪个深谷里溪水潺潺。
恰在沈策想回答时，一队训练有素的甲卫路过他们身旁，集体朝沈策和赛洛斯的方向行了个礼才走，态度恭敬到匪夷所思。
沈策原先想说的话都吞到了肚子里去，他摇了摇头：“直觉而已。”于是又跟赛洛斯朝前走。然而两人刚走了不久，又过来一队甲卫，态度仍然恭敬到有加，朝赛洛斯和沈策深施一礼后走远了。
沈策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假如他是《天之纵横》的设计师，对于守卫这种微不足道的NρC，数据肯定都是挨个复制，决不会赋予高智能，那么，守卫他们为什么要对被邀请来的客人行礼，特别他们不清楚客人身份的情况下。
沈策以前也在论坛里追过一个当官的玩家所发的帖子，那个玩家一周有两次要去王族宫殿当值，他还特地抱怨过守卫NρC的态度差。按理说，王族宫殿的守卫NρC，跟魔族宫殿的守卫NρC，官方会按照相似的脑回路来设计，两者之间在礼节上的差距应该不大，而且再怎么说，魔族都是以凶残无礼闻名于世，不可能在这点上上胜过光明NρC才对。
沈策心思百转，思忖了两分钟后，脑海中突然一个激灵，似乎先前那两次……
与其说甲卫与是在给自己和赛洛斯行礼，倒不如说——是在给赛洛斯行礼。
沈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大，因为那些甲卫行礼时的方向，都稍稍偏向赛洛斯一些。
假定甲卫真的是在朝赛洛斯行礼，那么什么人，才能够在魔族宫殿受到这种程度的尊敬？
结合赛洛斯先前的行为，以及艾萨克的话，还有赛洛斯平日的表现，一个近乎荒唐的构想渐渐在沈策脑海中成形。
第五十七章：发现赛洛斯的身份
能够随意游走在这里，对地图了如指掌，又受到守卫NρC的尊敬，这个人物，第一个联想到的难道不该是魔族宫殿的主人？
也就是玩家一般所称的——魔皇。
沈策被自己脑海中荒唐的念想弄得十分头疼，魔皇作为《天之纵横》里魔族最高级别的NρC，同时也是与光明阵营势不两立的BOSS。出于公平起见，沈策不相信《天之纵横》会找自己的工作人员来扮演这个人物。
想到这儿，沈策惊了一惊，他忽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因为赛洛斯跟《天之纵横》的关系，从头至尾都是自己率先提出来的，而赛洛斯本人从来都没有正式承认过，而且每次提到这个问题，赛洛斯都采取似有还无的回答。
如果推翻赛洛斯是《天之纵横》工作人员这一条……沈策猛然一震，或许，他真的错了，沈策开始回忆起他首次见到赛洛斯的画面，那个时候，他是不是曾认为赛洛斯是个NρC？因为他当时就认为，一个玩家不可能拥有那样可怖的身手。
如果赛洛斯不是玩家，而仅仅是个NρC的话，一切反而顺理成章了：赛洛斯随时随地都能够出现，从来不主动去做任务或者打怪，但他却拥有异乎寻常的武力值，最重要的一点，沈策从没有看到过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哪怕任何一个玩家出现在赛洛斯身旁
这真的像是一个正常玩家的游戏生活么？
沈策的喉咙莫名有些发干，因为他发现，似乎跟赛洛斯认识到现在，赛洛斯在《天之纵横》里的中心都是围着他在转，而且他也只见过一次赛洛斯主动提过离开，但头像暗了真的代表下线吗？
假设赛洛斯真的是个NρC的话，那为什么他可以跟自己一起做任务，还可以同他结婚？沈策的神情恍惚起来，他想起了几十年前就流行的科幻电影，关于智脑产生真正的智慧开始试图操控人类的。可是在现实之中，人工智能开发近百年，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怎么了？”赛洛斯转过头，发现沈策僵在原地不动，正若有所思地沉默着。
沈策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抬头望向赛洛斯，唇角勉力挤出一个笑容：“赛洛斯，刚才水玲珑给我发私信，有人在聚珍阁里闹事，这件事太过棘手，我想我要先离开这儿，要不你先去找圣物吧？”
赛洛斯微微一愣，而后神色很快就阴郁下来：“零，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听到赛洛斯这句话，沈策怔在原地，不明白赛洛斯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是他编造的。
赛洛斯的侧脸有些寂寥，他银白色的披风被回廊里的风抖开：“魔族宫殿里不能发私信，你没发现吗？”
这下沈策真的完全愣住了，他心念一动，发现信息面板里缺失了非常多的东西，最上方的消息栏果然也不见了。
“你猜我的身份了？”赛洛斯上前一步，他用力按住沈策的肩膀，目光中隐隐带有怒意：“你觉得我会杀了你？”
这句话，赛洛斯是承认了自己不是玩家？
沈策极力安抚住自己的情绪，其实从紫晶矿洞那个幻境以来，沈策心底就有些畏惧赛洛斯，但沈策并不认为赛洛斯想要杀他。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赛洛斯作为一个NρC会愿意陪他玩这么久，是觉得自己这个人很有趣？又或者，只是因为他将赛洛斯当成了玩家，让赛洛斯感到很新鲜？
沈策看向赛洛斯的眼神忽而带了些同情，因为沈策无法设想赛洛斯的处境，假如有一天他被无意告知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其实是虚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早有安排，那他会怎么想？沈策不知道，也许自己会崩溃也不一定……
“你是在同情我？”赛洛斯眸中的怒意退散，他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而那种目光里蕴藏着太多东西，看得沈策有些不舒服。
沈策低下头不敢与赛洛斯对视，他声音微哑：“抱歉。”说话的同时，沈策在心里默念起下线两个字，今天知道赛洛斯其实是NρC这件事，让沈策太猝不及防了，他需要下线冷静一下。
沈策在等下线的白光闪现，然而他足足等了将近一分钟，都没有等到！
这怎么可能！沈策额角的青筋连跳数下，他抿着唇扫了一眼信息面板，确认自己并不在PK状态后，沈策安慰自己那只是系统延误。沈策又默念起下线两个字，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平日里那道最为及时的传送白光却并未出现！
沈策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他不信邪地继续呼唤下线两字，可偏偏传送白光就是不来。
沈策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再试时，赛洛斯似笑非笑地瞅着他，声调悠悠然，带着一贯的慵懒：“零，别试了，你再试也是徒劳。”
听到这句话，沈策的心蓦地沉下来，他以前听说过一种限时地图，在规定的时间里面玩家将不可下线，但是沈策先前早发现自己的任务面板也召唤不出来了，而且自始至终，沈策都没有听到过任何限时的系统提示音。
“赛洛斯，你会纂改程序？”沈策凝视着眼前高大的身影，一字一字的慢慢说，而他的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具备真正意识的赛洛斯，本身就是《天之纵横》里最大的BUG，他拥有数一数二的数据配备，一旦病变后，修改其他程序绝对不算难。
可是沈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赛洛斯竟然强大到让他下不了线！
沈策是个职业玩家，他在游戏中的时间甚至比现实里还要漫长，可是这绝不意味着沈策愿意永远留在游戏中！
赛洛斯唇边的笑容十分愉悦，与其不符的是，他的语气里稍稍带了些遗憾：“其实我本来想去你说的那个世界看看，可即使我掌握了下线的程序，自己却无论如何都下不了线。”
你在现实里没有相应的身体，怎么能够下线？
“留在这里，不好吗？”赛洛斯的声音很安静，带着一种苍苍然的忧郁。
留在游戏中？沈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归根结底，沈策都是个太过现实的人，对于赛洛斯这个人，沈策心里有几分敬畏，也有几分喜欢，但为了赛洛斯永远留在一个游戏中，沈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
沈策抬眼看了看那双深邃如寂夜的双瞳，最终还是没有说话。按照《天之纵横》的设定，魔族的眼眸有种特殊的魔力，甚至可以偏转他人的想法，为了避免受赛洛斯的干扰，沈策索性闭上眼睛，开始想法子出去。
沈策本身的专业也是学编程，而且他自认在这方面有一定造诣，所有的程序设计出来，都必然有它的缺陷，赛洛斯作为一段数据，就算产生了意识，也绝不会例外。
“睁开眼睛。”赛洛斯忽而抱住沈策，他轻轻在沈策耳边说。
不属于自己的气息扑在侧颊上，沈策的心跳一阵急剧加速，他脑海中倏然蹦出了幻境中的画面，还有那个中年男子对他说的话——这里所有的幻象都是半真半假，就算不是你脑中所想，也必然是你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赛洛斯，你真的喜欢我？”沈策感受到对方微凉的体温，他无奈地睁开了眼，却被眼前的景象恍了心神，而先前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淡化了。
原来他们已经离开了魔族宫殿，到了宫殿前的某处山巅之上，俯瞰的视角果然更加神妙，所有的一切都美如画卷，只可惜再美的景色，也无法让沈策释怀。
“我以为你早就清楚。”赛洛斯噙着笑，眼眸清亮狭长，他抱着沈策席地而坐，风掠过两人的衣袍，发出窸窣的声响。
“可以放开我吗？”沈策知道自己先前太过疏忽了，如果他没有表现出对赛洛斯是NρC的身份这么抗拒的话，或许他和赛洛斯还可以相安无事的共处一段时间。
见赛洛斯不松手，沈策叹了口气：“你这样箍着我不舒服。”说着沈策试图挣开赛洛斯的束缚。
然而，沈策很快就识趣地不动了，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就黑了下去，后面那个抵着自己的东西，沈策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是你先乱动的。”赛洛斯笑吟吟地看着沈策，他状似无辜地解释了这一句，但声音里却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
被那双沉沉的紫眸盯视着，沈策不用看也能察觉出那目光有多炙热，更何况，现在有了更具威胁性的东西，沈策的声音干涩极了：“你别。”
沈策也是男的，他知道男的有时候非常冲动：“至少不要在这里。”
见赛洛斯眼眸亮起，仿佛冰雪乍消，沈策心中立刻咯噔一下，他连忙补充了一句：“也不要在这个时间，你给我点时间想想。”
但沈策知道，就算给再多的时间也无法逆转他的想法，因为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想过要接受赛洛斯。如果说之前赛洛斯是个玩家他们俩之间尚有几分可能的话，现在沈策就完全打消了跟赛洛斯在一起的念头。
第五十八章：神之禁锢
沈策从未料到，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这种境地，沈策曾以为他玩的是游戏，赚的是钱，现在才明白，是游戏玩了他，赔的是人。
而赛洛斯对沈策还算是尊重，至少在沈策要求给一些时间考虑后，体贴地顺从了沈策的意愿。当然，赛洛斯并不会给沈策太多的时间考虑，前前后后一共就给出了三天的期限，但赛洛斯还算仁慈地承诺在这三天内，自己不会在沈策身边出现，以免惹他心烦。
不过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夜色渐深沉，沈策立在窗前，遥望窗外的月光，魔域的月色同光明地域里的一样清亮，像是最为澄澈的水光。
沈策从第一天到现在想了很久，他不知道赛洛斯到底去了哪里，但是赛洛斯似乎真的没有在暗中监视他，就连那些盔甲森严的守卫也没有打扰过沈策。在魔族宫殿的范围内，沈策也算是个自由身，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从没有人阻拦。
但沈策知道，只要赛洛斯想，他随时都可以出现在自己面前，即使不用夫妻技能中的“天涯相伴”，赛洛斯也具备这个能力。
逃，还是不逃，这就成了沈策目前最大的问题，在这几天里，沈策并没有一直待在房间里，他也特意去踩过点，并且感应到魔族宫殿西侧魔法元素要浓厚许多，看上去是有传送阵存在。沈策不知道那个传送阵究竟通往哪里，但是只要能把自己送出魔族宫殿的地界内，所有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因为沈策相信赛洛斯作为数据BUG，为了使自己的意识不被《天之纵横》官方发现，他不可能对魔族宫殿以外的地域数据作出大幅更改。沈策认定，只要他一旦离开了魔族宫殿，即使下不了线，也可以发私信求助水玲珑，那时候只要水玲珑能向游戏公司反馈这个问题，游戏公司查来查去，最后一定会去补上赛洛斯这个BUG，接下来，沈策就可以离开了！
只是，沈策不敢想象赛洛斯作为BUG被游戏公司打上补丁后会怎样，或许，他会意识溃散，从此沦为真正的NρC？沈策看着窗前的月光，低着头叹了口气。
而下一瞬，沈策就目光坚定地抬起了头，就算只有一线希望，他也要试上一试，现在赛洛斯不在他还算有机会，一旦赛洛斯出现了，什么都迟了。
沈策不得不感谢赛洛斯的“大度”，因为赛洛斯虽然屏蔽掉了系统面板中的部分功能，但是背囊和技能都还在，沈策趁着夜色，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他沿着窗户小心翼翼地攀爬，不断给自己施加辅助技能，虽然大汗淋漓，但是体力总算还能够支撑。
在此期间，沈策也注意到了有卫兵经过，他庆幸自己能够使用暗牧的技能，凭借着暗影匿藏，沈策侥幸地没被他们发现。等卫兵经过了后，沈策就直奔目的地而去，而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沈策很快找到了那处法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