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补偿自己，展睿在门口蹲了快三个小时后，毫不客气的抱住刚回来的展战，使劲蹭，揩油揩油再揩油，直到展战黑着脸一肘子打在他腹部，才不甘情愿的撒手。
或许，他应该想办法制住展战，然后卸掉他的臂膀，降低他的攻击力再来动手？
55.追求
想法固然是好，可惜现实往往与之背道而驰。
不管想要得到什么，都必须付出同等量的代价。展睿想到这个代价，肥胆儿缩水了，规规矩矩的摆正思想。
这时候，没追求过别人的弊端就出来了。没点儿经验，在追求路上磕磕碰碰，弄得自己满是伤痕不说，还常常弄巧成拙。
展睿没时间找人请教并传授经验，唯有自己摸索揣摩，最终得出一条心得。
甭管男女，拿出厚脸皮，化身牛皮糖，给他使劲缠。铁柱磨成针，滴水能穿石，只有做不做，没有做不到的事。
心硬？
没关系，他会用最深情的温柔软化它。
面冷？
更加没关系，他就爱看他这样的脸。
展睿叹气，将咪缇举到眼前平视，喃喃自语：“没想到我也有为情伤脑筋的一天，真是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哎。”
咪缇左右找了遍，没看见吃的，歪头看着展睿，喵了一声，然后伸出舌头舔起爪子。
展睿又叹，无忧无虑的家伙，真是幸福啊！
再怎么唉声叹气，铁了心的人也听不进去，在楼下吹了半个小时的风，展睿带着失落和咪缇回到暂住的酒店。
自从那天摊牌后，展睿就彻底被展战列入黑名单，拒不相见。就算搞突袭，也无法入那扇门，每天站在楼下望那扇住着他的窗户慰藉被拒的心，搞得都快成望夫石了。
在展睿离开的时候，五楼的一个窗户，一个颀长的黑影悄然立在那里，看着这边，久久没有动。
然后，他拿起手机放在耳边，道：“我愿意服从上面的安排。”
展睿回到房间，打开手机，二十多条未接来电，一排下来全是家人的号码，略感头疼的回拨。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接起，显然那边的人一直在等他的电话。
“睿儿，玩够了就回来，妈担心你。”何红梅忧心忡忡道，对儿子的任性做法很无奈。
果然一开口就是叫他回去的事，展睿知道自己的做法对家人来说有点欠妥，揉着额角放缓声音家人，凭着绝佳的口才努力说服，并消除他们的忧虑，何红梅在他的坚持下，渐渐有了松口的趋向。
“我可以同意你不搬回来，也答应你帮忙说服爷爷，但是你必须告诉我现在的住址，这样我们心里也好有个底。”
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况且对何红梅来说，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展睿考虑了几秒，报了酒店的地址，母子两又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没过几秒钟，电话又响了起来，看着频幕上的来电提示，展睿在考虑要不要当作没听见。在他考虑的期间，铃声停了，一秒钟后接着响起。
展睿接通电话，搁在耳旁不出声。电话持续一分钟无人说话的安静状态，拇指移到频幕上方，那边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意图，声音幽幽地传来。
“就那么不想跟我说话？”
展睿道：“你也没说。”
“那你说，是不是我再不出声，你就打算挂电话。”更加不满的声音传来。
展睿淡淡的道：“电话费贵。”
“贵个屁，是我打给你，你心疼什么。”
展睿皱眉：“斯文点，我替你心疼。”
“我失恋了我最大。”哼唧过后，变成咕哝：“要真心疼我，就别拒绝我呗。”
展睿的双耳自动过滤最后那句话。
“有什么事？没事我挂了。”
“有事，怎么会没事。”苏浩宇怪声怪气的道。
“我要回美国了，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不劳你送我了。在离开前，我会送给你一个礼物，等着接收吧。”
苏浩宇决定回美国的事，在展睿的预料中，倒是比较在意他口中的礼物。不知道是不是他神经敏感了，总觉得苏浩宇的语气不怀好意。
“哦，对了，我决定一回美国就找个男朋友，我会把你从我心里驱逐出去的，我要让你知道，你拒绝我绝对是你的损失。”
五六年的交情不是白交的，苏浩宇越是无所谓，心里就越是脆弱，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展睿认真道：“要不，我挽留一下你？”
“你没机会了，现在是我判你出局。”苏浩宇拽拽的说完，就掐断电话。
苏浩宇把手机随意一丢，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又把手机抓回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频幕。频幕始终是黑色状态，咬牙切齿一番，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下床，捞起床边上的外套，边往门口走去，边怨愤的嘀咕。
“本来打算放你一马的，让你骗我，挽留个屁，骗子骗子。”气愤，让苏浩宇忘记了难过。
展睿很快就把礼物的事抛到脑后，捏捏身上有点松弛的肌肉，不满意的拧起眉。不再浪费时间，从行李堆里翻出跆拳道服换上，在宽敞的客厅里练起拳脚来。
身体可是决定未来的地位最大的本钱，他得抓紧时间练回来。
练了一个多小时，衣服都被汗水浸湿，黏在身上不舒服极了。展睿爱干净成癖，受不了粘糊糊的感觉，况且也累了，便盘腿坐下，放缓呼吸，平复体内气息。
但是今夜，注定不平静。
“你好，有什么事？”展睿就算心里不爽，语气依然温和，这是最基本的教养。
原来是一楼前台打来的电话，告诉他，有个自称是他母亲的何女士找他。展睿认识的人里姓何的只有寥寥几个，不过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妈。
不是刚通过电话吗？难道是反悔了，现在上来抓人的？
展睿困惑归困惑，还是抓起了钥匙下楼去。
大厅上，何红梅臂弯挎着一个环保袋，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展睿走出电梯，往休息区走来。
“妈，你怎么来了。”
何红梅站起身：“你不回家看看，就我过来看你，不欢迎？”
展睿挽住她的手臂，道：“哪能呢，我这不是担心你，夜里行路不安全，走，上我房里去。”
“不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的状况，顺便给你带点鸡汤，等你喝完了，我就回去。”
保温瓶一打开，浓厚的鸡汤香味立刻四溢。展睿深吸一口，嘴馋了。这些天一直在外头吃，味道虽然不差，但总是失了点味，这几个月嘴养刁了，那些食物也就难以下咽了。
这个夜晚，汤暖，心更暖，家人的爱和关心，通过这碗鸡汤一丝不漏的传递给他。
展睿放下空碗，突然感到很难受，心脏抽着疼。
这些东西，不应该是他一个人的。
“妈，你有空多给哥哥打电话聊聊。”
何红梅的手一顿，疑惑的看着他，道：“有空再打。”
“现在不就有空。”展睿不等她拒绝，拨通电话，把手机塞进她手中。
何红梅被他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的举动整愣了，握着手机皱眉。
展战从小就很独立，家庭的原因，工作的原因，都让何红梅有意无意的遗忘了他，除了定时给零花钱，与这个儿子在一起聊天的记忆几乎没有。
长大后，展战更是先斩后奏的辍学入伍，公婆和丈夫一直都不怎么待见这个收养的儿子，对于他的决定，自然不会反对。为了不引起家人的不满，何红梅最终没有出声。
分开后的几年，一开始展战偶尔还会打个电话回来，时间久了，连续渐渐地断了。若不是这次的车祸事件，恐怕他们间的联系会彻底断掉。
展睿碰了碰何红梅的手臂，将她从回想拉回，用嘴型催促她快接听电话。
一些关于展战的回忆浮上何红梅的脑袋，一丝难以察觉的愧疚掠过心尖，她拿起手机放耳边，久久没有说话。
展睿小声问道：“怎么不说话？”
何红梅缓缓放下手臂，道：“电话挂了。”
“挂了？那我再拨一次。”
“不用了。”何红梅阻止他，提着环保袋站起身。
“下次吧，我先回去了。”
“妈。”展睿叫道。
“哥，他很好，真的，他一直很爱你们。”
何红梅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了，你快上去休息，我明天再来。”
展睿站在花洒下，满脑子想的都是跟展战的事。横在他们之间的阻碍太多，其中最大的阻碍便是家人。
或许，用尽他们的一生，也未必能取得家人的谅解和接纳，这实在是件很糟糕的事。
56.选择
当晚，展睿想了很多事情。
比如，展战对他的感情。他对展战的感情毋需质疑，早在朝夕相处的三个月里，他就一点点地陷下去了。分开后令人快要发疯的苦涩滋味，以及深入骨髓的想念，都一一告诉他，对那个人，他已经无法放开手。
确定自己的感情后，展睿虽然知道展战对自己并非无情，但是依然迫切的希望他能亲口说出来。让他能更加心安，更加有底气去迎接各种困难并解决，岂料展战的态度除了疏离就是冷漠。
给他一种，他对自己好不过是出于对家人所有物的照顾而已的感觉，使他从一开始的坚定变得摇摆不定。
他对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展睿甩甩头，这可不像他，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气馁注定是失败。最起码他清楚展战是和自己一样，喜欢的都是男人，以及结合之前他的表现，可以肯定一点，展战心里并非像外表现出来那样冷漠。
展睿合上脑外科手术集，拿起桌上另一本加工精致的线装书，封面上头印了工整的心理分析四个字。
可惜，他没有在里头找到有用的信息，想走捷径看来是行不通。
展睿放下书本，看向腕表。为了不影响展战执勤，他放弃24小时贴身跟随的想法，这样还能在展战心里树立一个成熟稳重的形象。
早上他就打听好，今天展战没有出任务，可以按时下班。
展睿出门前，在镜子里转一圈，不是很满意的蹙起眉。躺了三个月，身上的肉掉了二十多斤，以前穿着刚刚好的西服，现在空荡了许多。所幸的是肩宽没跟着缩水，勉强能撑起。
想起以前自己perfect的身型，展睿不禁感叹，说不定就是因为自己太瘦，变难看了，所以展战才不喜欢他。
增肥计划势在必行。
展睿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米白色的休闲装，拉夫劳伦是他比较喜欢的一个牌子，当初买的时候，由于服务员的粗心，拿小了一号。回到家他也没去试穿，直接剪了牌子扔进洗衣机里，一星期后与朋友出去玩的时候拿出来穿，才发现小了。
因为是崭新的，又是自己喜欢的牌子，展睿没有扔掉，把它挂回衣橱里，没想到现在就派上用场了，当初没丢是个明智的选择。
展睿换好衣服，喷了些味道淡雅的香水，随手拨了拨前天刚剪的新发型，对着镜子优雅一笑，终于满意的出门了。
“莫副，站这干啥呢，一起去吃饭呗。”一局里同事走过来道。
莫磊道：“你先去吧，我等展队有点事。”
“这样啊，那我先去吃了啊。”
同事转身走了两步，想起了什么回身道：“对了，你队里的小梁子刚才到处找你呢，看上去挺急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莫磊的眉微乎其微的皱了下，朝队员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一个人陷入了沉思，直到一只手拍在他肩膀上。
“在等我？”展战一踏出局长办公室，就见莫磊靠在墙上游神。他会出现在这里，要么是找局长，要么是等自己，展战更倾向第二个。
果然，莫磊回过神，点头道：“走吧，边吃饭边聊。”
两人并肩走出警局，谁都没有再开腔，一个在琢磨着等会该怎么开口问，一个在等着另一个开口。
展睿大老远的就看见展战，欣喜的下车，却突然看见展战身旁的莫磊，脸色立马难看了几分。
莫磊，他的头号情敌。
想到莫磊的心思，以及之前的那些小举动，展睿就看他极碍眼。现在他还站在展战旁边，一副两人同出同进的模样，彻底掀翻了他的醋桶。
不过，理智提醒他，不能像个十柒捌岁的小毛孩那样冲动，不但解决不了事，还会落下不好的印象。他希望，在展战的眼里，自己是个思想成熟，做事稳重，值得去爱去信任的可靠的男人。
没错，微笑，拿出你绅士的气度来。
展睿对着后视镜，唇角上扬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跨出车门。酷炫的跑车，俊逸的容貌，高挑的身材，优雅高贵的气质，无一不吸引人。
同时引起了刚走出警局的两人的注意，莫磊一眼就认出前边光芒四射的男人是谁，他担心的看向展战。
展战却仅看了那人一眼，脸上神情不变，继续往前走。莫磊知道这两兄弟的感情不亲昵，甚至存有隔阂，既然展战不说话，他自然不好说什么。
展睿的笑容瞬间僵硬，忍下皱眉的冲动，却控制不住心头上的火。
明明有看见他，为什么还要当作没看见？跟那个人走那么近，是喜欢上他了吗？
想到这个可能，展睿有一瞬间的慌乱，心里塞满了难受和怒意。他再也没办法维持笑容，加快脚步朝他们走去。
手机铃声不适时的响起，展睿按掉，对方却跟他杠上似的，不停地拨响。低头看频幕，蹙眉接起。
“妈。”
“是我，除了你妈，你眼里是不是就没有我这个老头子了。”对展睿离开家一事，展老爷子非常不悦，离家还没个电话，不悦变成了滔滔怒火。
展老爷子一怒之下，扬言再也不管展睿的事，哪怕心里再想，也固执的不肯主动问起他的事，直到苏浩宇来到家中，谈及的那番话……
越想越不安，什么固执统统抛脑后去，催媳妇给这不肖子孙打电话，电话通了，一听到声音，脾气又上来了。
“爷爷。”展睿敷衍的叫了声，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正在等红绿灯的展战身上。
目测了下距离，为了赶在他们过马路前拦下展战，展睿小跑起来。
“你现在立刻回家。”
“不行，我有事要做。”
展老爷子强硬道：“我不管你什么事，现在立刻回来。”
“二十分钟还没见到人，你以后也别再回来了。”说完这句话，展老爷子就掐断电话。
展睿听着嘟嘟的声音，脚步慢慢停了下来，眉宇打成了死结。看向并肩过马路的两人，握住手机的手紧了紧，然后塞回口袋里，朝马路跑去。
家人不会真的不要他，而展战却真的可能会不要他。唯一的选择，只有牢牢攥紧展战的手，不让他在离开自己。
“战。”
莫磊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展战，微微侧头往后看，展睿被车流隔在马路的另一边，着急的往这边望来。好不容易等到了红灯，他刚想过马路，却在接了一个电话后，转身往回跑去。这时候，他们也走到了转角处，拐过转角，便见不到彼此。
展战带头走进一家饺子馆，在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坐下。莫磊点完餐，看着展战，一路走来，理清了思绪。
莫磊问：“你真的要去？”
展战点头：“恩，已经确定了，下午开会就会下达任命通知书。”
其实答案，莫磊已经猜测到了，再问一遍，不过是确认罢了。
莫磊举杯：“放心去吧，贪狼还有我在看着。”
杯子相碰，仰头喝干杯子里的白开水，有什么东西在心中释然。
有时候，松开手，会是一番别样的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