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他就没告诉过你？」
「没，没……」
阿姨轻叹，「也是，这也不是什么好说出口的事情。」
眼看就要再度陷入尴尬的沉默当中，我顶着一额头的虚汗，转移话题，「不管怎么样，……总，总之，我不会让他被迫转校的。」
说来说去，我唯一能对张盛凌老妈讲的话，也只有打这包票了。
阿姨像是听厌了这话似的，十分淡然地对我说了句，「还是不必了。」
「啥？为什么！！」
「我觉得转学对他来说算是好事吧，也多个理由把他接回身边，他似乎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圣凯你俩的传言人尽皆知，换学校未免就是件坏事。」
……
「呵呵……」我象征性地笑了下，成，合着他还觉得一声不吭转校是自己做得对是吧。
那好，爷大可不必管你！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不打扰，阿姨再见。」我还算礼貌的道了别，可能是突然一句再见堵得人无话可说，阿姨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应了句好，便继续径直往教务处走。
我也转背离开。
站着不动的时候倒还好，一但走起路来，伤口难免会疼。
绕到操场后的那块大草坪，我老远就看到了某人的身影，自然，还有他身边人的。
张盛凌、赵茜茜。
这两个人一单独站在一起，我就不得不回忆起有些事情。再加上现在心情并不好，上前打招呼？呵，免了吧。
张盛凌就是那种惹人厌的家伙，在他老妈面前说什么喜欢我，然后什么都不告诉我，就打算消失。
现在倒好，就我和他娘谈话的一会儿间隙，都要跑这来和赵茜茜坐一起。我自然是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光看这个背影，就让人觉得张盛凌……
轻浮！可耻！
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马竞从远处跑过来，提着一个装着几瓶饮料的袋子。
然后三个人就坐在草地上喝饮料，碰杯。
搞得我一头雾水。最后还是被眼尖的马竞发现。
「白爷！过来啊！」马竞朝我招手，张盛凌和赵茜茜随着马竞的动作转头看向我这边。
我只得硬着头皮往那边走，走到他们面前，也没管见我膝盖受伤准备搀我一把的张盛凌。
「白爷白爷，老大要转学了，我们来个小小的欢送会哈。」粗神经的马竞，并没注意我受伤。
席地而坐的赵茜茜肯定是发现了，大概觉得无话可讲，只是默默地喝着汽水。
「欢送？你欢送得起来？！」我瞪马竞，我是欢不起来，他自己不也说过张盛凌是因为得罪什么人而被迫转学的吗，现在说是“欢送”。搞什么鬼！
「啊……白爷，是我搞错了哈，老大说是因为家里的事情而不得不转到外地的学校啊，不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
因为家里的事情？呵，死蠢的马屁精，他这是骗你呢。
马竞开了一罐菠萝啤，递给我。「来，我们再干杯。老大以后不要忘了回来看我们啊。」
「知道了，会的。」张盛凌笑。
笑你个头，我真想把手里的东西摔他脸上，忍了忍，愤恨着还是把没动一口的菠萝啤甩了老远。
张盛凌微怔，望向我。
chapter.44
一旁的马竞和赵茜茜显然是被我突然的举动给吓住了。硬是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白……爷？」
「你搞什么呀，白思齐！」
而我，只是狠狠地瞪着张盛凌。亏我一心一意想帮你留在圣凯……呵，原来你是早就下定决心要走，连说都不准备跟我说一声！
「你这是？」
……这回开口的是张盛凌。
靠，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是闹哪样？！不知道我是被你气成这样的吗？！我火气一涌，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提起张盛凌的衣领，开口就骂三字经，「奶奶的，你他妈这算什么啊？！」
任我现在怎么火大，面前的张盛凌就是一副死人脸，面无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说着「随你的便吧。」这种敷衍话语的样子。
「白思齐，你疯了吗？！」
「喂喂，白爷别激动啊。」
赵茜茜硬是用蛮力扯开了狠揪着张盛凌衣领的我，马竞也把我拉开了些。
我后退一步，死死盯着坐在草地上的张盛凌。「不该说的你全吐得一干二净，现在我也全知道了，你呢？撇得一干二净准备走人了？！」
「你不是应该希望我离你远点的么。」张盛凌稍微整理了下衣服，起身看着我。
站一边的马竞朝赵茜茜使了个眼色，赵茜茜一咬唇，看上去有些不甘，被马竞硬拉走了。
草坪上，就只剩我和张盛凌两个人。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我……」正欲反驳，张盛凌轻易地打断了我的话「好了，现在再怎么说都是废话，我会跟我妈回D市，你自己好好的。」
「喂！你这么平白无故退学，很难找学校的！」我皱眉。
张盛凌失笑，「你在担心我吗？」
「靠，还有闲情逸致开玩笑啊你。」
「没关系的。」张盛凌耸肩，「有学校的推荐信。」
「啊？」
「这是你母亲的意思，她希望我不要待在圣凯。」
我知道的啊，所以才会去和她吵。不过有推荐信这回事吗？这我倒是不知情。我暗暗庆幸，老妈并没我想象中做得那么狠。要不我会超内疚。
「对了，你的膝盖……」张盛凌的视线往下移。
「没什么！我膝盖好得很！」痛是真挺痛，不过这点忍不住岂不让他看扁了。
张盛凌轻笑，「看起来挺精神，那我也不用担心了。」
鬼才叫你担心！
「D市Z中，以后，我大概会去那里吧。」张盛凌接着说。
像是没有什么再和我面对面说的话，张盛凌转背顺着草坪的下坡，一步步走远。「白思齐，我喜欢你。」
……
这阵子的风很大，却没掩盖住他说话的声音。
D市Z中。
白思齐，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张盛凌第一次当面对我说出喜欢二字，却是在道别的时候。
一句话就把我噎得无话可说……果然是他啊，这种混蛋作风。我垂目，看着地上或立或倒的易拉罐，还有几包才拆封零食。
呵，欢送会么？
我抬脚，用力踢飞了最近处的一个罐子。抬眼看前方，早已经没有了张盛凌的影子。
今后是要过上再也不用见到张盛凌的日子了么？
我笑。
那样的话，岂不是太无聊了？
……
终于熬到了放学，我最终决定还是乖乖回家，不出所料，老妈一直待家里等着我。
也难为她了，我有些心虚地跟管家一起进了家门。
「知道回来了？」
难得心虚一把……我缓步走到老妈面前，垂首道歉。「抱歉老妈，是我不对。」
老妈取下眼镜，斜眼看着我「怎么就突然想通了？」
我暗暗将视线转向别处，「没……什么想不通的。」
「那就好。」老妈从沙发上起身，看样子是准备出门了。
「妈！」
「嗯？」
「我想转校。」
老妈露出狐疑的神情，「你想转到哪去。」
她不会知道张盛凌的去向吧，我汗颜。「Z……Z中。」
chapter.45
「Z中？！」老妈突然拔高了声调，惊得我半身虚汗。
「是……是啊，怎么了。」我开口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天啊，该不会这么快就……果然是我太冲动了吗？
老妈直直望向我，害我又不自觉地颤了下。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怕老妈怕到这个地步。
简直怂到爆……
「好端端的你去Z中干什么，那不是本市的学校吧。」老妈眯起了眼，「白思齐，你又想搞什么鬼。」
「……那个，算了……没什么，当我没说好了。」脑子里突然有些乱，我暗自了叹了口气，也没多作解释，避开老妈的视线，就这么奔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唉……」锁上房门，我忍不住又是一叹。
叹过之后又开始自嘲，我感伤个毛啊。
估摸着膝盖上的伤开始长新肉了，从疼痛到麻痒，并没有过去多少时间，而我却总觉得距离张盛凌走的那会儿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以至于他最后所说的那句“喜欢”，都变得飘渺而没有实感。
「那个白痴，喜欢他妹啊他就喜欢了，呸。」我啐了一声，自己是发的什么疯，居然想和他转去一个学校，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吧。
那家伙也是，口口声声说什么喜欢，走的时候倒是淡然得很，不痛不痒。
我十分火大，随手捡起一只毛绒熊，把它假想成是张盛凌，果断对着它的熊脸甩了两耳光。（熊哭了一一）
「张盛凌你他妈去死吧，草！」
凭什么他云淡风轻地随便甩了句「我喜欢你。」，我就得混乱成这样？
靠！懒得想了。
我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柜子里拿了衣物，前往浴室……
还是早些洗洗睡吧。
……
＊＊＊＊＊＊
……
之后，我抱着一种“其实有没有他根本无所谓的吧？”的态度，继续过着平常的日子。嗯，该说是——没有张盛凌的日子。
一切事物都维持着原样，并没有任何的变化，稍稍变得沉静起来的自己，在学校也不再是无所事事地瞎混，像是为了防止因太闲而思绪混乱，可以投入的事情，我都会尽可能地投入，一件不落。
朋友都讶于我的脱胎换骨，尤其是马竞，在得知我在学期末的考试中摆脱了下学期和他一起分到F班的命运，露出了相当复杂的神情。
「白爷，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是状态不错，可是意外地让人担心啊……」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
重新分了班，换了教室，身边也换了一批人，除此之外，再无改变。
然而，伪平和的心境，迟早要被打破。
已经很久没有熬过夜，我照旧睡得很早，也格外沉，到了第二天中午，我还没从床上下来。一向准时的生物钟，老早就失了灵。
不过也没什么，这天恰巧是周末，并不需要去学校。
「思齐，思齐。」伴着敲门声，我隐约听见有人唤我的名字。
啧……谁这么不合时宜，扰人清梦……我翻了个身，并不打算理会，继续会周公去。
「臭小子，快起来！！」
只听门「嘭！」一声巨响，还伴着老妈的吼声。
真受不了，也不知什么事情能让她亲自叫我起床。「哦……」我拖长尾音回了她一句，揉揉眼，掀开被子，起身。
自从得知我和张盛凌的事情之后，老妈与从前是大不同，经常留在家里陪我，直到现在还是这样。算算看，也坚持了挺久了。
打理好一切之后，我边打着哈欠，走下楼。老妈正搂着峻夕，笑着揉他的头，不知在说些什么。
「妈。」我叫了她一声，示意自己的存在。
「终于肯起来了？怎么懒成了这样。」她看向我，说话的时候依旧是笑着的，看来是心情不错。
我「嗯。」了一声，朝餐桌走过去，一个人解决食物，没再说什么。
「思齐呀，今天你姑妈他们要过来。」
「哦？来接峻夕的？很好啊。」我随口应了句。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我可是巴不得小峻夕再住久点。」老妈瞪我一眼，然后又看向峻夕，「峻夕，再到舅妈这儿呆一阵子怎么样？」
峻夕只是咯咯地笑，没表示什么。
「峻夕真乖。」老妈依旧笑眯眯。
笨蛋老妈，居然看不出来，峻夕他那是明显的敷衍好不好……
chapter.46
等到姑妈他们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天知道老妈从中午就开始激动是为了什么。
我忍不住翻白眼。
「诶诶！欢迎欢迎。」
「好久不见，嫂子你皮肤又变好了呢。」
「呵呵呵，哪里，我这上了年纪，是愈发显老了。平常不盖一盖哪敢出门呐。」
……
这种场面，我还是少掺合的好。
「峻夕！想妈妈了没？」姑妈望着小跑过去的峻夕，露出一脸惊喜的神情。
「想了！」峻夕嘟囔一句，马上就蹭到姑妈怀里去了。
「唉，嫂子，我们太忙，没办法，别人家又不放心，带了峻夕这么久。真是麻烦你了。」
「说这些客气话干什么呢，都是一家人，峻夕想来住多久都没关系。」
这边母子相见正聊着。
那边老爸和姑父坐在一桌喝茶。
真是其乐融融的画面。
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思齐～！哎呦，好久不见了，快让姑妈看看……」终于注意到我的姑妈冲我招招手。
嗯，确实是挺久没有见到他们了，我认命地站起身，扯出一个笑脸，「姑妈好。」
「思齐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哈。」姑妈亲昵地揉了揉我的头发，我也继续保持着还算礼貌地微笑。
姑妈和老妈落了座，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另一边的老爸和姑父，大概是谈着公司的事情吧，比起老妈这边要严肃地多。
总之，哪边都不关我啥事儿。我一人坐在角落位置，枕着手臂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峻夕貌似是跟我处在同种境况，在他老妈身边呆了没多久，最终还是蹿到我这儿来。
说实话，最近我挺不待见这小鬼。张盛凌走后没多久，峻夕这小鬼头老是跑到我这儿吵着着要他的“盛凌哥哥”。
陪他打游戏，说我玩得太烂，不如他的盛凌哥哥，陪他出去玩，就说没意思，要找他的盛凌哥哥……臭小鬼，哪壶不开他就提哪壶。一回两回就算了，他是时时提，刻刻提……
我和颜悦色地跟他一次又一次地说明，「你的盛凌哥哥走了，我现在找不到他。」可在这事儿上，峻夕的小孩儿顽劣本性可以说是暴露无遗，丝毫听不进去我说的话，又哭又闹……弄得我头疼不已。好几次还让老妈误认为是我在欺负他。
说起这些我就来气，本想着张盛凌那混球既然已经走了，那么让他就这么淡出我的生活好了。被峻夕这一闹，我没有一天听不到“张盛凌盛凌”这一词儿，还谈什么淡出……
在学校还好，一回到家，就是「张盛凌」。
张盛凌张盛凌张盛凌……满脑子的张盛凌。
唉，姑妈你快把你家小祖宗接走吧，我快崩溃了！
……
「思齐？思齐？你发什么呆呀，妈刚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啊？什么？」我回过神来。
「这孩子，真是……」老妈瞥了我一眼，「我说，你姑妈来这趟是接峻夕回去的……」
「哦！是嘛！好好好，接吧接吧。」我挺直了软塌塌的身子，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
「听我说完！」老妈一声吼——我又蔫了。
「我和你姑妈商量着把你送到国外去读书。」
……什么？
「你前段时间不是跟妈说过你想转学嘛，妈一直记着呢，琢磨着是该给你换个环境。圣凯呢……你也呆不下去，是吧？况且妈老早就感觉中国的应试教育不太适合你，刚刚跟你姑妈一聊，觉着还是把你送到国外去的好，姑妈她们一家子都在那里，也不怕没个照应……」
「是呀，思齐，到了那你可以和峻夕做个伴，不用担心，嫂子和哥他们也会过去看你的。」姑妈笑着说。
「嗯，没错，这么大了你也该独立了，好好完成学业，顺带帮姑妈照顾弟弟，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