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堂最大的问题还是双楠那块地，已经没有了退路，所以只好向前。但是政府到底收不收回土地指示猜测，人心惶惶也会引起动荡，材料商的暴走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我们的流动资金还算稳定，就可以把之前的材料商拉回来。”这是蓝轩的想法，皇甫冽默不作声。晴川反驳着，“那些材料商见风使舵，落井下石。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觉得没有必要再继续合作了。”
“可是不合作，我们哪去找材料商。”
……
嘉翊看着两人争锋相对，原来股东会就是跟吵架一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瞟瞟旁边的人，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只是在听一场演讲。
“社长，您觉得呢？”
皇甫冽嘴角微张，转头看着嘉翊，“嘉翊，你说呢？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
万分没想到这个时候皇甫冽会让他提意见，他以为只是让他来这里坐坐样子就够了，嘉翊措手不及。指了指自己，疑惑的瞪大眼睛，一紧张舌头就打结的老毛病犯了，“我……我，还是不要了……我不太懂……”
皇甫冽皱了皱鼻子，挑眉看着他，“让你说你就说。”
嘉翊最怕他皱眉，他一皱眉仿佛天都要塌下来，无法抗拒这股压力，硬着头皮点点头。
“嗯。”
……可是，要怎么说呢……最近他一直在关注天堂的动态，之前天堂陷入困境额也是因为材料商突然罢工。对于开发商来说和材料商之间的合作犹如甲方乙方的关系，缺一不可，材料商的终断会直接导致停工甚至无限期滞后。网上有好多案例，就是不负责任的材料商所导致的严重怠工。如果不是这些材料商的落井下石，皇甫冽也不会卖掉股票，就连傻子也知道这等同于把公司让出去。疯狂而又决绝。
所以……如果是他的话……
“我觉得，没有必要合作了。”
……
此话一出，鸦雀无声。嘉翊看着众人各怀心思的脸色，有的震惊，有的生气，有的茫然，有的不屑……还是皇甫冽打破了沉默，问他，“理由？”
嘉翊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呼吸才开口，“我觉得，天堂要选择的合作对象首要要考虑的是他的信用度，晴经理说的没错，材料商已经有了一次前科，难保不会再出现第二次。而且，我个人而言，不喜欢和没有信誉的公司或者人打交道。而且，我发现，这些材料商大部分都是和宫氏地产合作的公司……”如果他说他讨厌宫严，讨厌和宫家有关的一切，一定会被笑幼稚……实在没什么底气，最后补充了一句，“材料商难道就只有他们这几家吗？……”
“除了工装大户尹楼不再其中，基本上都是建筑界的龙头企业。”回答的是晴川。
“尹楼？”这个名字怎么熟悉，好像……好像什么听谁说过……嘉翊绞尽脑汁努力搜索着……想起来了！“尹楼是指尹向天他家开的吗？”
“你认识？”
“我高中同桌。”
“这下好了，这不就是有关系了嘛。靠嘉翊的关系，想必他尹楼肯定会卖我们这个面子和天堂合作。”蓝轩激动的差点没拍手叫好，其他几个股东也眉开眼笑的点头赞同。好像这个消息是大家的救命稻草似的。嘉翊一脸茫然，“那个……我和他关系不怎么好的……真的……”他的高中……不堪回首的过往，会有朋友吗？
此时，皇甫冽扔出一个文件来收敛了所有嘈杂。
“晴川，给他们看看。”
晴川知道文件的内容是什么，拿给蓝轩和其他几个股东，如期所料的看到众人惊讶到惊喜的表情变化，滑稽有趣，“原来，社长早就和尹楼签约了。”
去年樱骑赞助会之后皇甫冽就马不停蹄的和十几个公司签约，当时晴川还明白为什么，现在想来才觉得佩服这个男人的深谋远虑。
“我赞成嘉翊的说法。宁可天堂负别人，也不可让别人负我！”
皇甫冽在说此话的时候嘉翊有些走神，他差一点就走上了这条万劫不复的路，想来还后怕……
“除了和尹楼，还有其他材料商的合同。”把一叠合同拿出来放在桌上，“这些，都是托嘉翊的福，若不是因为他的关系，我恐怕也没办法这么顺利的签约。”
“……？”疑惑不解的看着皇甫冽，嘉翊云里雾里的。皇甫冽冲他笑了笑，温柔宠溺犹在眼底，“这些可都是你高中同学。”
嘉翊僵了几秒，大脑短暂空白。男人的笑脸在眼前摇晃，越来越近，低沉的嗓音渐渐逼近在耳畔停驻，“如果天堂没了，他们就跟着一起送葬。”
“全部？”
“全部……”
……
这一刻，嘉翊在那双银灰的眼眸里看到了锋锐凛冽的寒光，虽然他笑的眉眼温柔，却比任何时候都可怕，没心没肺。
很多时候，嘉翊甚至怀疑，皇甫冽到底是以爱之名，还是为了完成他的霸业而掀风携雨。分不清楚是处心积虑还是深情款款，他对他无力抵抗，却仍然感到丝丝害怕。常常隔着咫尺，怎么都触不到他远在天涯的心。
一日又一日，三天将至。
晴川最终还是坐在了星夜西餐厅里。等待着电话里的女人出现，看着手表，5：：55分。是他来早了。
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中充满了疑虑，迫切的需要一位解惑者来告知他一切真相。而这个女人或许就是自己等待已久的关键人物。
……
倒计时……55秒……54秒……53秒……
一阵清香从空气里飘来，随即一道身影在对面的空位坐下，率先晴川开口，“真是不错的位子。”
晴川抬眼看着声音的主人的第一眼着实吓了一跳。眼前这个皮肤白皙的贵妇人正是几个月前被自己无意中发现的照片里的那个女人。仔细推敲就不难发现她穿着无比讲究，均是价格不菲的时装，气质高雅眉眼含笑，嘴角处有两个浅浅梨涡。虽然已经花甲之年，但是仍然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
“您好。”
晴川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见到本尊之后会莫名的产生敬畏。礼貌谦和的自己都错愕。
女人倒是随和自然，笑容了多了许多亲切，“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
“怎么说？”
女人转了话题，笑盈盈的看着晴川，谈吐优雅，“我叫林玲。你没有听你爸说过我吗？”
“没有。”千真万确。除了那张照片。
“呵，你的名字都是我取得。跟我一个姓，林沫。寓意着如泡沫般一触即溃的爱情。”女人的笑容有些无奈。晴川身体僵硬，第一次听到有人讲起自己的名字，他一直不知道原来林沫这个名字里蕴含着这么绝望的意思。同是姓林，嘉翊和沫，一个是希望，一个却是幻影。
“你，到底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玲沉默了片刻，服务员恰到好处的在这个时候上菜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让这个答案稍作延后，晴川对眼前的食物全然没心思，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他已经离真相很近了……
等服务员退去，林玲摇晃着玻璃酒杯，鲜红的液体缓缓落入口中，几秒的等待就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磨人。
“林沫……”放下酒杯，林玲看着晴川的眼神郑重认真，艳丽的嘴角开启，缓缓的说着隐藏了多年的秘密，“我给你的不仅仅的是你的名字而已……还有你的命。我的儿子。”
……
第一百九十章：陈年往事
黑夜悄然降临，灯火辉煌的不夜城里到底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轻巧的度过一天。
皇甫冽看着软榻上斜着脑袋睡着的小家伙，心头泛起一阵疼惜。拿过旁边的毛毯给他盖上，自从他宣布变卖股票之后嘉翊就成了天堂最大的股东。自然各项会议他都要参与，又要应付学业，晚上还要了解公司的境况。几乎像是赎罪一样对自己的要求百依百顺。当然……他的人原本就是温顺的小猫咪。宠爱的揉揉冰凉柔发，起身回到书柜前继续找寻着线索。
这是爸爸的书房，没有告诉嘉翊他来这里的目的，让他陪在自己身旁禁锢在视线内是出于自己的私心。翻着基本爸爸常看的书，没有任何线索，甚至看不到有关于嘉翊身世的只字片语。为什么爸爸什么都没有留下，是有意还是无意，越是欲盖弥彰就越是显露了嘉翊身世的复杂。曾经答应过他会替他找到妈妈，如今想来不禁唏嘘，他自己的妈妈都不曾见过，甚至连张照片都没有，只是听爸爸说妈妈是因为难产去世的。
他和嘉翊从小就没有妈妈，似乎对于妈妈的概念也只是从其他同龄孩子那里听来，也不觉得难过和寂寞。那时候他满脑袋都是小小的嘉翊，想着他什么时候生病什么时候又摔跤，什么时候被同学欺负又什么时候低血糖晕倒。那时候，他很少有时间思考妈妈这件事。什么时候脑海中像是有个橡皮擦，一点一点的擦掉曾经最重要的东西，偏头就能望见那抹瘦弱的身影。上帝在和他开玩笑，历史重演，却彼此换了身份。自己胸口的大洞却在渐渐愈合，被他的笑颜，被他的眼泪，甚至一个喘息和低眉。
叹了口气，放弃了最后在书房寻找线索的念头。重新回到软榻旁俯身将睡的正香甜的小家伙小心的抱了起来，已经放轻了手脚仍然惊扰了浅眠的人，皱着一对秀眉伏在他颈畔娇嗔呢喃着，“又要签字呢？……”
看他累的连睡觉都不安稳，脑袋里装的全是公司的事。想要给他全世界最幸福的生活，最后变成了现在这样跟着自己东奔西跑辛苦操劳……颔首垂眉，满眼心疼的望着怀里的人，说着童话般美好的未来，“等过了这阵子，我带你出去旅游，去你喜欢的城市看蔷薇花开。”
“嗯……”
嘴角荡着小小的勾勒，脑海里玫瑰色花瓣飞舞，和最喜欢的他去最喜欢的城市，没有商海的浮尘，也没有人心的险恶，没有算计没有仇恨。到那时候他们什么都不做，只是专心在一起。
那样的日子，何其奢侈。
……
星夜西餐厅里，秘密正如桌上的佳肴一碟又一碟的引入眼帘，钻进心窝，带着冰封多年的寒气毫不留情的在身体扎根。晴川手指蜷曲抑制着自己的激动。眼前这个女人云淡风轻的叙述着一切，几分钟前她宣布她才是赐予他生命的主宰者。自己相信了二十七年的事实顷刻天崩地裂，眼前的世界扭曲变形，建立在假象之上的现实在裂缝中剥落凋零……
“我是你的亲生母亲，多也不告诉你也是因为他和我之间并非是你情我愿。”
“你是说，是我爸有意隐瞒的？”自从自己有记忆以来他从没听爸爸说过林玲这个名字，妈妈也不提，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不是妈妈的亲生儿子。直到最后在医院看着她病逝他都不知道他们之间毫无血缘关系。只能认为，她在恪守着和某人的约定，到死都不能说的秘密。
“是，我和他之间做好了约定。如果可以，我们希望能把这个秘密一直保守下去直到死。”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还有意义吗？”晴川声音有些颤抖，亲生母亲就在自己面前说着不可思议的话，中间隔着的距离是时间无法抹平的鸿沟。
林玲在晴川疑问之后沉默片刻，目光始终未曾从晴川脸上移开，淡淡的开口，“十年前，我在加州听到皇甫雄被暗杀的消息就大概能猜到是多也，没想到他还是走到这一步。”
“你知道原因？”
“你确定你想知道？不一定是什么好听的故事。”
“我早有心理准备，不是好事也是我爸的事，我家的事。”何况……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才来找我的。“
两人四目相视，同时如墨的黑瞳，白皙的肌肤，旁人眼里母慈子孝令人羡慕的一对母子。却相敬如宾，比陌生人更冷淡。
“多也和皇甫雄以及我……还有林百合，我们四个人是大学同学。我和百合都姓林，性格又投缘，在学校非常出众，时常有人说我们两是孪生姐妹。直到遇到了你爸和皇甫雄……我们四个人常常在一起玩，不知什么时候四人之间产生了懵懂的感情。多也先认识林百合，所以他一直认为是皇甫雄抢走了他所爱的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变得越来越多……可是我知道他只有在酒后才会吐露真言，他其实也同样爱着林百合。而我，却喜欢着多也。”
……
林玲叙述着上一代的爱恨情仇，晴川听着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在脑海里穿梭，林玲原来是喜欢爸爸的，但这个林百合又是什么人，皇甫冽的母亲吗？……而林玲的故事还在继续……
“某一次，我们两人都喝醉了，就在那一晚，我向他告白……那一晚我们都任由自己放纵压抑的心情互诉苦衷，相互取暖，也是那一晚，我们发生了关系。但我知道他不爱我。”
“那你为什么……”
晴川突然看懂了女人风韵淡雅之下的高傲，那不是高傲，而是孤独，一辈子爱着不可能爱自己的男人，孤独的终老。所有的骄傲都是她的掩饰，所有的清高都是她的武器，退却之后只是一个落寞的妇人遗憾的垂垂老矣。
“那一晚之后，我就怀上了你。起初，我是打算打掉的，但是后来被多也知道了，就硬要我留下你。他是个负责任的男人，说是等我们毕业了就结婚。”
结果是他们并没有结婚，林玲不想和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结婚。她的自尊心告诫她宁可孤独终身，于是和多也结下了约定。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就离开。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取名叫林沫，泡沫中诞生的孩子，也见证了那一晚泡沫般的缠绵。
“多也一直爱着林百合，比我想象的要多很多。”
“可是我从来没有听我爸说过林百合的任何事。”
“当然，那是他不可触碰的伤口。如果可能，他甚至希望用你来换林百合的孩子。”事到如今，那个男人在地底下是否如愿以偿了。多也啊多也，你可曾知道林百合的眼里从来不曾有你。而你始终在我眼中。
“林百合，到底是谁？还有，我爸去世的时候让我去找一个叫林嘉翊的孩子，是我的弟弟吗？”晴川一股脑的把所有的疑问全盘托出，疑问砸向林玲，这一次，她着实吃了一惊。
“林嘉翊？我没听说过这个孩子。”莫非，是在她离开之后多也和林百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莫非林百合真的和他生了孩子？不可能，林百合喜欢的是皇甫雄，就算有孩子，也只可能是现在天堂的总裁皇甫冽。这个孩子是谁，为什么多也要让林沫去找他。
林玲一时思绪凌乱，沉默不语。
晴川从林玲的表情上看出她的惊讶，“看来，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的确有些出乎意料。林嘉翊这个名字我听百合说过，他以后要有孩子就一定取名为嘉翊，抱着希望出生的孩子。……可能，这孩子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有可能是皇甫冽的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