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夏天——
这是小叶子对着夏天说的最后一句话,也许夏天并没有听见,最后他摇身一变幻化成雪灵猫从窗外消失了。
李苍然从背后抱住夏天狂吼道:“别劈了!别劈了!你这样只会让他更痛苦!”
夏天发疯一样的挣脱:“你放开!你放开我!”
李苍然用尽所有的力气抱住夏天:“你冷静点!冷静点行不行!你不想听听他还想说什么吗!你这样只会让他走得更快!”
夏天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李苍然的话犹如冰刀一样刺进他的胸膛,却也让他浑沌的大脑冷静了些。
然而这时,门框的蓝光倏然消失,防盗门自己打开了。
李苍然不可思议的看着敞开的玄关,那首先引入眼帘的不是面目全非的房间,而是那一道灼烈刺目的鲜血……
第五十一章:离别
夏天呆愣的看着眼前那滩刺目的鲜红,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劈开门的目的,两个保镖很专业的先进入了房间,不管任何时候,他们都得先保护主人的安全。
李苍然夺去他手里的斧头,让夏天打了个寒颤,他脑子猛然清醒过来,冲进室内。
早上出去还是完好无损的房间,现在却是废墟一片。
房间里没有小叶子的身影,天棚、墙壁、地面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大部分的家具和电器都被炸碎,就连那个大号的双开门冰箱都已经被炸变了形。
夏天的眼睛又模糊了起来,他打开那昨天还精心策划的双开门冰箱,鲜艳芬芳的玫瑰花仍然争奇斗艳的盛开着,只是花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李苍然怔怔的看着那满冰箱的鲜艳玫瑰,心里感受到的是冰冷到决绝的伤痛,他亦如此,何况是夏天。
脚下传来一声清脆的破碎声,一个已经破裂的相框在夏天的脚底下露出来。从碎玻璃中抽出相片,一人一猫的亲密画面浮现在眼前,那是他和小叶子第一次的合照,画面如此清晰,仿佛一切就在昨天。
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落在照片上,悄然无声的打湿了照片,李苍然蹲下来拍拍夏天的肩膀,安慰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两个保镖在房间检查炸弹的残余,无意中在已经残破不堪的床头缝边发现那枚还没有送出去的钻戒。
“少爷,这个您看……”阿阳拿着天鹅绒的黑盒递给夏天,
夏天愣愣的看着那枚璀璨的钻戒,依旧安安静静的躺在戒盒中,心里越发的抽痛起来,他忽然握住李苍然的手,“他一定是出去玩了,还没有回来吧,这,这里的一切肯定是幻觉,是幻觉。”
夏天期盼的眼神盯着李苍然,仿佛是在寻求某种认同,看着夏天忧伤的无助,李苍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夏天,这是个意外,没有人想的。”
夏天眼泪不停的往外涌,但是他似乎在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悲伤,摇头道:“不,苍然,不是的,这不是真的,他还会回来的,我在这里等他,他一定会回来的。”
李苍然心中一痛,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你别这样,夏天,你看清楚,这不是幻觉!”
夏天突然流着眼泪笑了起来:“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一定是,你们都在跟我开玩笑!”夏天的声音猛然大了起来,狂吼道:“别再跟我开玩笑了!不好玩,这一点都不好玩!不好玩!”夏天嘶声力竭的哭起来,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眼泪像流干了一般,突然眼睛一花,夏天有些脱力的往后倒,李苍然一把将他搂住,夏天迷迷糊糊的昏了过去,隐隐约约的,他听见了小叶子的笑声,他在那片充满阳光的海滩边等他,等着他一起手牵手漫步……
小叶子不知道自己带着魔法飘到了那里,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恍惚中,他好像回到了那个他最开始碰见夏天的地方,在那个堆满垃圾的角落,残破的帐篷边,他好像梦见了第一次看见夏天的时候,是那个大雨磅礴的夜晚,没有人逗留的街头,却在屋檐下看见了一个身穿背心的青涩少年。少年乌黑的眼睛眨了眨,也看见了它,鬼使神差的,它挪动步子走了过去,仿佛是神灵的指使一般,从此以后这个人便成了他命中注定的那一个。
“妈妈,你看有只小花猫……”
迷糊中,小叶子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
“走,回家了,别过去。”
“可是它看上去好可怜,我们把它带回家吧。”
“你要是喜欢,妈妈给你买一只,你看这只猫浑身是血又脏兮兮的,肯定是得了病快死了。”
“妈妈,你看它的腿残废了,它一定是受伤了,没有得病,我们收养它吧。”
“都已经伤成这样了,流了那么多血,养不活了,回家吧,妈妈给你买只健康的!”
小叶子吃力的张开眼睛,只看见了一个年轻人牵着一个小女孩的背影,也许这是它最后一次看见地球的画面,闭上眼睛之前他默默的念了一句,夏天,你一定要幸福快乐的生活。
——第一卷·特别的你·完——
第二卷:命中注定
第五十二章:苏醒
“这是哪儿?小叶子,你等等我,你跑慢点!”
小叶子跑进一个五光十色的漩涡,身影越来越模糊,他头也不回的自顾着往前跑。夏天只感觉自己浑身飘乎乎的,似乎脚掌太不给力,眼看小叶子就要钻进漩涡不见了,可是自己的脚步却越来越慢。
夏天慌了,“小叶子,你要去哪儿!等我!”没有小叶子的空间,四面都是黑暗,夏天慌张的辨认着方向,可是在这片阴冷的黑暗里没有一丝光亮,只感觉胸口一阵抽搐,
“小叶子!”
夏天猛然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他熟悉的天花板,窗外的阳光很温暖却格外刺眼,浑身浸湿了汗水不舒服的动了动,才看见在他的床边趴着藤田理惠,不远的地方坐着李苍然,这里是夏家别墅里他的卧室。
“醒了?”藤田理惠就抬起头来,“别动,手上挂着点滴呢。”
夏天看见自己头上的输液瓶,干涩的唤了声,“妈……”
看到儿子这虚弱模样,藤田理惠眼睛起了一层水雾,轻轻的给夏天擦汗“别说话,好好休息……”
夏天用手肘撑着床铺准备坐起来,藤田理惠心一急眼泪就哗哗的流下来:“你别动行吗,你听话,你好好躺着。”
夏天喃喃道:“妈,我只是想坐起来点,喝点水儿,你别急,我就是躺久了身体不舒服……”
藤田理惠抹抹眼泪把夏天扶了起来,李苍然拿个大枕头塞到他的后腰,让他靠着舒服。
看着李苍然和藤田理惠充血的眼眶,夏天的心里更不好受了,知道他们守着自己一定没有好好休息,心里隐隐作痛的,那要人命的窒息感又回来了,让人抓狂却又无力抗衡。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清醒,他希望一直沉睡,哪怕是一辈子。
“妈,我错了,对不起……”夏天哽咽,不知道他这句错了指的是他不该把小叶子独自留在家里,还是指的让藤田理惠担心了,也许没有人能够体会夏天此刻的心情,那种被悔恨和痛苦充斥的内心。想要拼尽全力保护的人,却偏偏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就这样眼睁睁的感受着他越来越微弱的生命一点一滴从自己身边消失,那刺痛的是他的心,鲜活的炽热的活蹦乱跳的心,给活生生的揉烂捣碎,也许这就是命运,每个人必须面对的命运,与尊卑贱贵无关,谁也无法逃脱。
藤田理惠坐上床沿,抱住夏天:“傻孩子,只要你健健康康的,妈妈就满足了。
“妈……”夏天声音沙哑,裹着纱布的右手圈住藤田理惠的手臂,
“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藤田理惠哭得变调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李苍然安静的坐在旁边,心底的酸楚却犹如乌云压顶,密集得化不开。
夏天受伤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日本,藤田小森的底线不容别人触及,不要说如此恶劣的蓄意谋杀,就算是伤了夏天一毛一发那也是犯了他的大忌。
藤田小森带着不少手下当晚就赶到了N市,一同跟来的还有藤田宫野,三个男人在夏辛毅的书房谈了很久,这次的幕后黑手大家心知肚明,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如何反击,而是夏天以后的安全问题。
很显然的,藤田小森不会再让夏天一个人单独留在C市,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他留在中国的可能性都不大了,那等于是把夏天放出去给别人制造机会,而只有把他放在身边,那才是最安全的。
藤田宫野:“父亲,青木家那边怎么处理?”
藤田小森微微昂首:“处理?”那眉间扫过难以遏制的戾气,口吻却平静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青木家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夏辛毅见过藤田小森的阴狠,这样久违了的表情让他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此刻的藤田小森就是被人偷袭受伤的野兽,满身尽是暴怒的狠戾,到处寻找着报复的目标。他知道藤田小森这次是真的被拔了毛,而且被拔痛了。夏天这次阴差阳错死里逃生简直就是命悬一线,万一中间稍有差池,那结果无法想象,他知道藤田小森承受不起,藤田家的每一位都承受不起,所以现在夏天能安好的活着对藤田小森来说,好比失而复得。他强烈的心有余悸的和深深的愤怒都让他燃起了杀意。
夏辛毅:“父亲……我们去看看谦恒吧。”
藤田小森抿了抿嘴唇,眉心始终紧蹙,直到进入夏天的房间,那表情才有所松动。
“外公……”
夏天的心就像是一座被掠夺一空的断垣残壁,在看见至亲至爱的人的时候,无疑是他心中最大的慰藉,所有的委屈和悲伤在这里都能得到治愈,薄薄的软软的,却是他内心崩塌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让他坚持下去的唯一理由。
看到夏天的样子,藤田小森心中悲愤难鸣,他怎能放过如此伤害夏天的人,不仅不放过,还要让他们加倍偿还,甚至是株连九族。
握着夏天的右手,藤田小森也有些不平:“伤口还痛吗,是外公没把你照顾好。”
夏天摇摇头:“不怪外公,怪我自己,都怪我……”说着说着那眼眶里面的泪珠又往外不停的涌,所有人都只是以为夏天被吓着了,只有李苍然知道,他的心里是怎样的懊悔和悲伤,而夏天嘴里的每一句‘怪自己,不怪别人’就像是一串生锈的铁链死死的勒住了李苍然的心。
藤田小森在夏家住了三天就离开了,日本还有很多他必须要亲自处理的事情。飞机上他夹着一只雪茄看着窗外的景色,这是他已经二十年都不曾有过的心情,他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原本藤田小森回日本是准备带着夏天一起的,但是藤田理惠这次却反驳了父亲的意见。
第一,虽然是在藤田小森身边,可以得到全方面的保护,但是既然青木家在明里已经对藤田家开始公然挑衅,私底下展开恶意报复,就足以证明这次青木杉本是铁了心的想搬倒藤田小森,所以把夏天留在日本难保他不找机会再次动手,未必就是最安全的。
第二,C市的学校是肯定不会继续读了,藤田理惠准备把夏天送往伦敦,首先是因为伦敦有藤田家的至交,布朗斯家族,这是以前藤田小森年轻时候在英国结识的好友,布朗斯家族在英国拥有北爱尔兰所有的造船厂股份,他们在伦敦的地位也是稳如泰山、名声显赫。相信在他们势力范围内的伦敦,夏天的安全是很有保障的。
藤田理惠这样一说,倒是点醒了藤田小森,他都差点忘记自己远在欧洲的好友。把夏天放在伦敦,确实比留在亚洲安全很多,所以也就同意了,藤田小森给布朗斯家族的当家维特尔布朗斯去了电话,寒暄了老半天也谈了夏天的情况,并且表示,一定会带着夏天亲自登门拜访。
对于老友的请求,财大气粗的维特尔很爽快就答应了。安排好了夏天,藤田小森才转身回日本处理要事。
藤田小森走后,夏天每天都待在家里养身体,其实他的身体并没有多大的伤,除了被玻璃划伤的右手,其他地方都是安然无恙的。在家里休养了好几天,手上的纱布已经拆了,但是夏天的身体还是病怏怏的,气色也没有好转,藤田理惠知道,夏天的病处在心里。
藤田小森每天都有打电话来过问夏天的事情,藤田理惠报喜不报忧,只说夏天的身体在康复,一天比一天好,让父亲放心。
藤田理惠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知道夏天的心结始终没有打开,他并不清楚夏天这样最根本的原因,但是她又不能问当事人,所以在出发去伦敦之前,藤田理惠找李苍然谈了次话。
李苍然被佣人带到夏家侧厅外的一个小花房,夏家地势宽阔,没有街道上的吵闹喧嚣,此时傍晚时分更是静悄悄的,在这个不算大的透明小花房里,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花卉植物静静的绽放着,月光混合着高雅的欧式路灯,藤田理惠有些孤寂的独坐在铁花椅上。
佣人为李苍然和藤田理惠斟上热腾腾的煮咖啡,在冬日里这样一杯咖啡本应是非常热络的,但在此刻却显得有些清冷。
“这是藤田家自己种的咖啡豆,尝尝。”藤田理惠的声音跟往常一样轻柔,却带了分不容察觉的苦涩。
李苍然端起咖啡杯浅唱了一口,是浓得化不开的咖啡的苦香。
藤田理惠:“算一算,你跟天天都认识了十年了吧。”
李苍然:“嗯,今年是第十一个年头。”
藤田理惠:“时间可过得真快。”
李苍然默默的点点头。
藤田理惠放下咖啡杯缓缓的说:“苍然,这次的事情让我很震惊,天天的一反常态让我觉得太不可思议,可以说是无法接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从来没有……我突然觉得那个在我怀里撒娇的儿子,对我无事不说敞开心扉的儿子不见了,他去了哪里,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消失的……”
李苍然:“阿姨……您别这么说,夏天他,他只是内心太悲伤,他并没有忘记他自己的身份,没有忘记这个家。”李苍然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他只是想夏天很苦,真的很苦,一定不能再让他的家人误会他什么。
藤田理惠神色暗了下来:“你知道那天他在我面前做了什么吗?”
李苍然有些木讷的看着藤田理惠,藤田理惠咽了下口水,有些吃力地说:“他夺过保镖的枪抵着自己的脑门,竟然用自杀来威胁我……”
李苍然握咖啡杯的手一顿,表情惊愕,尽管他亲眼看见了夏天在楼道里跟小叶子诀别的最后时刻,他知道夏天心里的痛苦,可是当藤田理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李苍然的心脏还是不着边的被碾了一下,他真的没有想到夏天对那个人已经到达了这种地步。
藤田理惠重复着,眼神空洞,话里带着一丝自嘲:“他竟然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我,”她手指用力捏着杯子,那表情很落寞,她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是事强迫她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我想了很久,我谁也不敢说,夏天的爸爸,夏天的外公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变得这样残忍,用这样粗暴蛮横的方式对我,我是他妈妈啊,他怎么能用这么无情的手段来威胁我呢,我当时以为……我就快失去他了……”藤田理惠心中酸涩,心里是道不明的苦,夏天心里有个结没打开,她知道她的心里也有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