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JI没吭声,但是青木槿知道他正用红彤彤气呼呼的眼睛一直瞪着自己,终于没绷住笑了出来,右手握住EIJI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揉捏:“我错了,宝贝儿,我这不是勤勤恳恳的开车呢么!”说完把手放在唇边腻腻的亲了亲。
EIJI哼了一声就趴在窗外看风景:“现在还这么早,怎么就堵车呢。”
“谁知道呢”青木槿打开火机,啪呲一声,点了支香烟。
烟圈顺着气流飘到窗外,随即被下得有些密集的雨滴打散。
马路上有些拥堵,青木槿伸出头往前面看,好像过了那个路口就不堵了,车子慢慢吞吞的往前挪,这里已经靠近秋叶原了,两边的商业街跟着热闹起来。
路边有几个茶水铺的小姑娘,穿着黑白相衬的女仆裙,端着托盘请过路的行人品茶。三个小姑娘笑意盈盈站在路边的大伞下,但是行人步伐匆匆根本没人愿意停留。
“操!”青木槿骂了一声,“下雨天还出来卖什么茶,故意挡路呢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EIJI觉得那三个小姑娘隔着车窗在对着青木槿微笑。这雨下得淅淅沥沥的,车窗也被唰得模模糊糊,看得清楚吗。
车流动了起来,果然过了这个十字路口就不堵了。
自己眼前是绿的,右面直行车道肯定是红灯,但是忽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辆大卡车,轮胎摩擦地面狠狠发出呲呲的声音,割得人耳膜生疼。那大卡车还发出警鸣一样的喇叭,像是在提醒周遭的所有人闪开,大卡车开得歪歪扭扭,像是煞车失灵一样,朝着青木槿的方向袭来。
EIJI睁大了眼睛,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脸色一片惨白。
青木槿猛的踩油门,想要绕过这个十字路口,躲过大卡车的冲刺,小轿车的车身很灵敏,更何况还是玛莎拉蒂这种高端车,青木槿一个漂移就把大卡车甩在身后,他大吼了一声EIJI抓稳!就在他以为他安全躲过祸端的时候,从那个十字路口顶端一块巨型的广告牌从天而降,那速度快得撞飞了道路一旁的所有灯箱和钢柱的路灯,碎屑飞溅,破碎声,撞击声惊天动地,那广告牌像一尊大佛,一路披荆斩棘最后一声闷响贯彻云霄,重重的摔入地面,所有的行人才反应过来四处窜逃。那广告牌当时就砸死了两个人。
青木槿车头被那广告牌砸中,车身失去了重心,方向盘不听使唤直冲冲的撞进街边一家饮料店,店门的钢化玻璃霹雳啪啦的被撞碎,里面的人惊慌失措,惊叫声合着哭喊声震耳欲聋。青木槿本能的想踩刹车,可是汽车如何也停不下来,慌乱之中他看到一个小孩,下意识想要躲过去,猛的往左打方向盘,玛莎拉蒂那前轮不断在地板上挫出刺耳的鸣响,整个车身因为他的紧急制动向右后方甩出去,青木槿不知道自己撞上了什么,头顶湿热的液体流出来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只知道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他整个身体都抱住了EIJI。
警方很快介入,几分钟救护车将路口围住开始救治伤员。日本的警方很效率,警戒线一拉,立马疏散人群统计伤亡人数,以及勘察这次事故的重要原因。现场一片狼藉,在广告牌那儿,凄厉的哭声传遍秋叶原。
青木槿醒来的时候脑袋和右手臂都缠着纱布,他定了定神,确定自己躺在医院,眼前的事物仍然看不太清楚,甚至还有些旋转。他有些轻微的脑震荡,猛的转头,发现这是一干单间,显然没有EIJI的影子。左手一撑翻起床,这时才发现脑袋疼痛不已,像被擀面杖给敲开了花。
门外的保镖听到动静立马通知了医生,还没有等他走出去,房间里就站满了穿白大褂的一大摞人。
护士给他打点滴,医生翻他眼皮,还不停的拿个小电筒对着他的眼睛一个劲儿的晃。
“放开我!”青木槿突然暴怒了,眼眶充血,左手一贯力就把小护士掀倒在地上,医生压住青木槿,对另外的护士说“快准备镇定剂!”
青木槿两腿没有受伤对着医生一脚猛踢,“老子不是疯子!不需要镇定剂!”说完就往门外走,青木绫子从外面进来,一看他哥发狂的样子就哭了起来,两手用力把他抱住:“哥,你干嘛!你干嘛!你浑身都是伤,你好好躺下!”
青木槿拽着青木绫子的肩膀,声音急切带着极度的不安:“绫子,绫子坐我副驾的那个人呢,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青木绫子吸了吸鼻子,想他哥原来只是担心那个人的安危,也就毫不犹豫的告诉了他:“他在,他在急救室在抢救呢,他……”
青木绫子话还没说完,就被青木槿一个往前冲的后坐力给撞开了。
他一路狂奔至手术室,手术中那些个红艳艳的字体还亮着灯,门外却一个人都没有,好像并没有人关心里面人的死活。
EIJI没有亲人,青木槿知道,所以如果EIJI有什么意外,他不怕无法给EIJI的家人交代,他只是怕他无法给自己一个交代,他心里又慌又急又乱,EIJI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他在心里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对着自己说。
青木绫子跟了上来,看见他哥站在墙角,拳头握得发白,那身影特别的孤独,她心里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揪心和苦楚,她懂。
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直到手术灯熄灭,门打开,那个带着口罩的中年医生面无表情的走出来。
青木槿一手拽起对方的胳膊,那眼里的不安写得清清楚楚。
“怎么样医生!怎么样了!”
那医生一看就是经历了太多这样的事故,天灾人祸每天都有。医生那脸上没有多余一丝表情,很遗憾的摇摇头,正欲开口解释,却不料被对方单手拽起衣领大声斥责:“你摇头什么意思!摇头什么意思!”
青木槿额头的青筋突起,整块脸涨得通红,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像要活生生把这医生给吞掉!
“哥!”青木绫子抱住青木槿,又哭喊起来:“哥!别这样,别这样!冷静点!”
青木槿眼眶不经意的潮湿了,他死拽着医生的领子不放手:“你是不是医生!你他妈的到底会不会救人!你别跟老子摇头!不然老子一枪把你脑袋崩烂!听见没有!给老子回去救人!去救人!”
青木槿吼得撕心裂肺的,嗓子都哑了,里面的另一个医生和护士出来劝阻:“放手,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已经尽力了!那病人后脑受创,流了很多血!我们已经尽力输血抢救了!可是他肋骨断裂,戳破心脏!你放手!”护士小姐的话像把电锯,把青木槿的心切割成几块,还扔在地上踩烂捣碎。
青木槿激动得根本听不去任何话:“你他妈的别跟我废话,救不活人,你们都别他妈的想活命!老子把你们医院都炸了!让你们全都陪葬!”
青木绫子哭得抽泣,无助的抱着青木槿,她也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她只是想他哥不要那么痛苦,他的伤口还那么深。
耳边的声音像是幻觉,他始终拽着那主刀医生的领子不肯放手,好像这样一直攒在手心,EIJI的生命就会延续一样。
“医生!医生!”手术室的最后一个小护士跑出来惊叫道:“医生!医生,那……那……”那小护士一脸惊诧,嘴里半天吐不清楚一个字,好像费了吃奶的劲儿才把话说清楚:“那心脏检测器又开始跳了!!”
小护士的声音像只小麻雀,清脆干净,手术室外顿时鸦雀无声,那副医生像是在听个笑话,一脸严肃道:“别胡说八道,停止的仪器怎么会又恢复!”关键是刚刚用了心脏起搏器都没用,主刀医生都宣布死亡时间了,这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又恢复,起死回生吗?说出来谁相信!
“真……真的!你们赶紧进去看看!”那小护士激动得都有点结巴了,估计在她的人生中还没有经历过这么震撼的事情。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的,脑子都有些不灵光了,忽然像是被人解除了穴道,前脚跟后脚的又重新回到手术室。门关上,手术灯亮起……
青木槿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怎么突然就……
他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外,左手的拳头一直紧握着,都快捏出水了。
当手术灯再一次熄灭的时候,已经是夜幕笼罩了。
房门打开,这次没等青木槿冲上去,医生已经走了过来,中年医生摘下口罩,狠狠的吐了口气,那脸色疲惫,眼角略弯,神情却带着令人如释重负的轻松,“小伙子,你真是他的福星啊!你们都是福大命大的人!”
听到这话,青木槿的心才重重的落了地,“谢谢医生!”还没等白大褂说出结果,他就慷慨的说出了感谢话。
EIJI被送往加护病房,医生说他甚至连危险期都没有,除了手术导致的外伤和事故导致的创口,那心脏根本就像没受伤一样,跳得铿锵有力的,完全不像是经历过车祸的人。一群白大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这又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青木槿就像是忘记了自己也是个病人,没日没夜的守在EIJI身边,没有经历过离别的人都不知道生离死别有多刻骨,如今眼前这个人没事,真好,他还留在自己身边,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EIJI在床上趟了一个月,也昏迷了一个月,医生说这很正常,因为他的脑袋受了伤,昏迷是难免的,至于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这要看他自身的意志力了。
青木槿和EIJI的事情也因为这次的车祸,被青木衫本知道了,他没有干涉,在他心里,这不过是他孙子的一个玩伴儿,就算不是玩伴儿也没关系,总之有需要政治婚姻的时候,他不会让这小子成为青木槿的绊脚石。所以青木衫本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也没太在意,在他眼里这小男人还根本不足为患。他现在在意的是那块烫手山芋,他既没能除掉藤田家的继承人,又还招来了藤田小森的公然报复,青木槿的车祸已经让情势摆到台面上来了,战鼓拉响,他想收手都来不及了。
第五十六章:艾文
藤田理惠走后夏天也还是一直都保持着规律的作息时间,在李苍然和艾文的极力推荐与邀请下,夏天也参加了伦敦学院的篮球社。这样一来,他的课余时间也充实起来。
夏日的天气太过炎热,今天没有社团活动,几个人懒懒的在寝室吹空调都不想出去。李苍然坐在书桌前认认真真的思考夏天给他布置的课外练习题。忽然桌面上多出两粒樱桃核,李苍然眉头一皱冲着上床翘着二郎腿的某人没好气的道:“我说你能不能对准点吐,又吐在我桌上了!”
艾文砸吧砸吧嘴里的樱桃,还意犹未尽的嚼着,故意挑衅的说:“我说你都做了几个小时了,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李苍然提高嗓门:“你以为你成绩好啊,我看你也差不多,你下来做给我看看!”
艾文翻了个身把屁股对着李苍然:“不会做就明说,想找人帮忙态度就好点”
李苍然搓搓牙,气不打一处来,猛的站起来,一脚踏上二楼的床铺,整个身板儿就压了上去。
“就知道吃,就知道吃,我让你吃……”
不管学习如何,比起艾文的一身排骨,体制上苍然同学的小肌肉无论如何都占优势的。
夏天一直在阳台搬弄他的铃兰,这花最近开得特别好,好像一点也没有不适应,那细细嫩嫩的花苞,就跟那个人的脸蛋一样白里透红的,夏天看得出神,心里的感觉又一阵阵泛酸,不自觉的就抽痛起来,直到寝室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艾文被李苍然拽着胳膊肘不能动弹,疼得噢噢噢直叫。
夏天回过神来便看见艾文被欺负的一幕,被压在李苍然身下动都动不得。夏天摇摇头:“你俩怎么又闹起来了……”
艾文一听夏天的声音像听到救世主,立马为自己控诉:“Summer你看!大嘴Li作业做不完还来找我麻烦,你快收拾他!”一边说一边还用力抖了下胳膊,示意他身后的魔掌。
李苍然双臂一紧,“我让你胡说,你还胡说,我先收拾你!”
艾文嗷嗷的叫,直叫着夏天的名字求救。
李苍然不松手:“错了没!错了没!给我认个错就放你!”
夏天抽抽嘴,以前没发现李苍然这么爱闹的一面,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表现出一副兄长的摸样,什么事情他都会帮夏天分忧,惹了祸事都是大义凛然的维护夏天,就算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少言寡语,自从认识了艾文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跟个小孩儿没两样,丁点儿事情就能较真儿。若不是认识了他这么多年,夏天还真摸不清他的性格。
夏天:“苍然,我给你的题目你都会了吗。”
艾文抢答道:“他不会!他做了两个小时了就没动过笔!不信你看他的作业本!”这小子好像不把李苍然吃干了刮尽了他就是不死心。
李苍然一咬牙:“我让你废话!”这下痛得艾文差点失声。
夏天翻了个白眼,再不救艾文估计隔壁的保镖都要冲过来了,于是严肃道“你下来,把你做的作业拿给我检查!”
夏天是李苍然的软肋,通过这几个月的相处,艾文已经摸得一清二楚,凡是遇到这种情况,只要把夏天搬出来,李苍然准没辙。李苍然确实是拿夏天没辙,特别是一听这口气,耳朵一软,想再折腾两下都没勇气,自己把他看得重,怕他一不高兴就想起那些伤心的回忆,所以无论夏天要他干什么,他都愿意,他毫不犹豫的就会去做,只要夏天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所以夏天只严肃一声,李苍然就耷拉着脑袋狠狠瞪了艾文一眼,悻悻的下了床。
某只不知死活的猴子在床上得意的摆摆头,嘴里的樱桃嚼得巴儿巴儿的响。
夏天皱着眉头翻着作业本:“你做的作业呢?”
李苍然垂着头没吭声,跟犯错的小孩儿一样,夏天吐了口气挨着他坐下来:“一道题都没做?”
李苍然赶忙翻开作业本的前一页,无辜的解释道:“有做!”那一页皱巴巴的,到处是抹黑的字迹,显然是不确定的答案,改了又改,所以小声的接着说:“有做,一道题……”
夏天看着那面目全非的答案,拿着笔检查起来,然后点点头“嗯,虽然卷面很难看,但是答案还算正确。”
看夏天没恼自己,李苍然松了口气解释道,“所以我有认真听你补课!”
看着李苍然紧张自己的神情,夏天心里其实很不忍。
他怎么会真的跟李苍然生气,李苍然能愿意千里迢迢不顾一切的来陪他,他是一千个一万个的感激,这十多年的兄弟之情又岂是这点小事就能影响的。夏天知道,李苍然对自己是毫无怨言毫无保留的包容着,看着他现在对自己无时无刻的小心翼翼,夏天明白得很,心里那块受过伤流过血的地方,被李苍然精心的呵护着,除了感谢又怎么忍心责怪。他只是觉得艾文是主人,他们是客人,先不说中国人最讲究礼貌礼节,就凭布朗斯一家那么热情的对待自己,他们也该做到谦卑礼让,所以他怕李苍然的不拘小节,会让对方心里产生隔阂,这样就太对不起大家了。
不过在他们相处了几年以后,夏天才明白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乐得像猴子的一样的二少爷,他的心胸是灰常灰常宽大的。
夏天没说话,李苍然没敢多言只能拿着作业本继续看他不懂的练习题,寝室一下子安静了,二少爷看着气氛有点不对,其实他也怕夏天真对李苍然发火,一方面是因为刚刚他确实是闹着玩,李苍然并没有把他压得那么痛,他心里都有数,嘴里叫得嗷嗷得也不过是虚张声势,所以此刻看到李苍然真被罚,他就开始有点过意不去了。另一方面他对这两个朋友其实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也把他们当真朋友,经常跟李苍然打打闹闹也是因为自己觉得跟他志同道合,虽然夏天不苟言笑,那是因为他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残酷的事实,李苍然如何陪同他一起辗转到伦敦,艾文在他老爹维特尔布朗斯那里也了解了一些情况,所以李苍然对夏天的照顾和包容这一切他都能理解,他甚至感觉得出来,夏天以前也是个豪爽的主,大气的人,所以几个月下来他们相处得很融洽。介于艾文的身份,其实真正跟他走得近的同学朋友很少几乎没有,所以他相当珍惜眼前两位来自远方的朋友。这会儿看着李苍然那无辜的样子,刚刚捉弄他的心思立马就没了,于是刻意缓和气氛的说:“Summer下周爱丽丝请全班同学去参加她的生日Party你要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