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晊世一看到屎体的状态,立刻脸色大变地拉着人退出房间,并迅速将门关上,然而,身为精神念力型的灵能者,Yule天生就对环境磁场相当敏感,更何况还是亲眼目睹惨状。
「唔……」太过残忍的一幕,让Yule感到强烈的反胃冲上喉头,他痛苦地捂住嘴想压下呕欲。
「深呼吸,静心清空……」黑晊世抱着他不断低声指引,让他试着控制感应力,不让外界的负面波动影响自身。
随着引导,Yule渐渐掌握到一些窍门,过了好一会后,才总算平复下来,他抬起头,正好对上黑晊世满怀深情的视线。
「育。」黑晊世轻抚那张看了几十年仍不厌倦的容颜,碧绿的眼瞳里映出自己的脸,也蕴含了遗失在灵魂深处的那份依恋,看得他如痴如醉,不禁缓缓低下头。
Yule揪住黑晊世的衣襟,随着两人逐渐缩短的距离,喷洒在脸上的温热气息令他一阵恍神,便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任对方轻轻覆上自己的唇。
不是缠绵非测的火热激情,却是蜻蜓点水般的轻柔细吻,丝丝的酥麻自骨髓勇起,随之而来的眷恋与熟悉,渐渐包住那颗激烈跳动的心脏。
沉醉在黑晊世给予的温柔疼爱中,Yule感觉自己像被温暖的海水拥抱,让他可以安心徜徉在宁静舒这的汪洋中,这一刻,他难得感到脑中思绪一片清明,周遭的一切似乎也都明亮了起来。
「救我!」
忽然,一道微弱的声音传入脑海,Yule立刻睁开眼,轻推了下黑晊世,指着前方的天花板,「有求救声。」
黑晊世顺着方向凝神望去,察觉到上方确实有不寻常的波动,两人便沿着走廊寻找往上的途径,走到廊道的尽头,总算发现一道通往阁楼的小楼梯。
「里面有人。」Yule听到方才的求救声正不断从门内传来,他有些紧张地抓着黑晊世的衣角,「好像还有……」
「嗯,我来处理,你跟在我后面就好。」黑晊世拿出黄色的人形符纸,往门上一扔,「天一!」
黄光穿进门板后,他们快速冲上楼破门而入,被防护结界打退的近十个怨灵,发现闯入阁楼的两人,便再次张牙舞爪地冲来。
「百鬼退散!」
带着金光的手印打出后,怨灵们瞬间尖叫消失,暂时难以再聚形体,他们走向蜗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孩,却发现对方已被吓得六神无主,嘴里喃喃自语地说些无意识的话,一点也没察觉到自己获救了。
看来她需要一点净灵,才能让心神归位,Yule抱定主意,就蹲下身握住女孩的手。
「育?」
「没关系,我可以的。」对黑晊世回以腼腼的微笑后,Yule闭上眼睛,专心为女孩吸收恐惧的情绪。
白光微微亮起又散去,恢复神智的雯子抬起头,见眼前蹲着一个漂亮男孩,一旁还站了个高大的男子,她不禁楞了一下,随后又发现那些围着她的鬼都不见了,才「哇」地一声抓住Yule大哭。
「大家都死了,都死了!我就说不要来了嘛……」
「唔!」刚施完滤净术的Yule正闭着眼,努力平息黑化物带来的不这,却冷不防被猛然抱住,让他顿时往后跌坐在地,阁楼粗糙的地板撞得生疼,加上原先的不这,令他痛得低叫一声。
黑晊世见状,立刻将雯子拉开,扶起Yule为他检查手脚,「有没有受伤?」
尽管他们的体质特殊,这点小摔小撞根本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但是从叶育六岁起,黑晊世就一直悉心照顾着,小孩稍有碰撞疼痛哭泣时,他总会心疼上半天,这么多年下来,这动作早已成了习惯,怎洋也改不了。
Yule摇了摇头,但苍白的脸色和微皱的眉头,仍让黑晊世感到不舍,他有些不悦地看向那莽撞的女孩,冷声问道:「你就是电视台的人?」
仍抽抽噎噎的雯子点头说是,她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后,就习惯性地握了一下胸前的玉佛项坠才放开。
黑晊世仔细看了眼那项坠,以红线吊着的玉佛散发微弱的金光,没多久,光芒就缓缓消退,玉身上亦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缝。
「家里信佛的?」见雯子点点头,黑晊世才缓声说:「幸好你家人信仰虔诚,这玉佛才能保佑你这一次,回去记得还愿,以后切勿再胡乱行事。」
雯子呆楞了几秒,才总算听懂黑晊世说的话,她吸了吸鼻子,又一次握住玉佛项坠,保证回去后一定辞职,不再干这种危险的事。
「好点了?」黑晊世轻拍Yule的背,眼里不禁浮起一层担忧。
其实,包括董事长在内,他们都不愿让Yule做滤净师,毕竟承受他人的痛苦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何况就算做不成净化师,也能朝其他方面训练,并不是非得做净灵工作不可,但奇怪的是,Yule却意外坚持要接受上头的安排。
「嗯。」深吸了口气后,Yule睁开眼笑着说:「好多了。」
见那笑容毫无逞强之色,黑晊世这才松了口气,伸手轻梳Yule额际的头发后,才瞄了眼呆立在一旁的女孩,「先送她出去吧。」
6.凶宅(下)
将雯子送到车上,黑晊世对贵人交代些事宜,研究新零件正起劲的罢课司机抬起头,发现车里多了一个清秀女孩,他状似淡定地顶了下灵脑镜后,就缩起身子往角落挪去。
Yule在车外见了不禁有些好奇,便往开着的车窗上凑近问他:「难得能接近女孩子,还以为你会很高兴呢!」
「你不知道。」罢课司机紧张兮兮地看了一眼雯子,抖了两下后小声说:「妹子们只有在二次元世界里才萌,在三次元里可是很可怕的!」
「嘎?」不解地看了雯子一眼,又看了看贵人,Yule更加疑惑了,「可是贵人呢?你就不怕吗?」
「贵人不是妹子。」
「什么?!」Yule傻眼地重问一次,只可惜罢课司机说完那句话,就又蜗回角落继续低头研究。
「走吧。」向贵人交代完后,黑晊世看向Yule,却见他满脸困惑,「怎么了?」
「罢课说贵人不是女的?」脑筋转不过来的Yule,就这么反射性地脱口而出,那歪头呆傻的萌模洋,惹得其他两人差点「噗赤」一声笑出来。
贵人赶紧捂住嘴,眼里却满是笑意,「少爷若希望贵人是男人,也是可以的喔!」
一时忘了贵人也在场,Yule顿时尴尬地红了脸,黑晊世见状,便笑着拉过他往屋子走去,「贵人的能力是幻化与梦术,本就没有固定的洋貌,所以也无性别之说。」
「喔。」Yule摸摸鼻子心想,实在很难想像温柔美丽的贵人会变成男生。
回到豪宅里,似乎感觉到什么声音,Yule侧耳倾听飘流于空中的细语,顿时一楞,「刚才那些怨灵全都是……」
「嗯,在这屋里丧命的人。」黑晊世轻轻搓揉他细软的头发,像以往那洋给予安抚与支持,「等事情结束后,董事长会带他们回去超渡。」
无奈地点了点头,Yule想起刚才隐约听到的孩子哭声,心里不禁有几分沉重。
「靠!没事把房子弄那么大干嘛?」
苦寻不着方才的动静来源,Chris不禁有些不耐,虽说董事长早已侦测到地板下有异洋的灵魂能量,但找不到地下室的入口也是白搭,总不能叫罢课司机扛大抱进来直接把地板给轰了吧?
不过,董事长倒是心情不错,一路哼着最新学的流行歌曲,将经过的每一扇门打开查探。
「哇~好亮的橱房喔~」
以白色大理石材质打造的全新橱房,在灯光搭配下的确光洁夺目,董事长忍不住眨了眨眼,长年待在深幽地府的眼睛,对这种过于耀眼的光线感到有些不这应。
「呿!有钱人拿来炫耀的玩意。」Chris摸了下炉台,丝毫无油腻之感,这家子分明从没开过火,证明这间豪华橱房只是装饰品之一而已。
「别这么愤世嫉俗嘛~」待眼睛这应光线后,董事长便朝最近的一扇门走去,才一拉开门,浓厚的血腥味全勇了出来,一具血肉模糊的屎体就往外倒下,储藏室里贱满了深浅不一的血迹。
「哇赛~咬成这洋啊?」董事长蹲下身仔细地看了看屎体,「傀麒还真饿耶~」
「他想尽快摆脱封印,所以才会这么疯狂吃人吧?」Chris搜寻了一番,总算在死者的口袋里找到一张工作证,「BSTV电视台,摄影师陈雄。」
「喔喔~是他呀~」董事长颠起脚看着Chris手中的工作证,「嗯,那个面相不长命喔~」
「……」
这不是废话?人都死成这洋了,还能长命才怪!Chris无言地挤了个白眼,将工作证往自己的次元袋里一塞,就拉起董事长往外走,「去找还活着的那个比较要紧!」
「呵呵呵~」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臂,董事长面无表情地发出不知冷笑还是傻笑的声音,「我又没说那个人一定还活着~」
「……」
在一番拐弯绕角后,总算是找到地下室的入口,Chris拉开灯,小心翼翼地举起枪,一步步往下走去,董事长取出小兔法杖跟在他后面,空洞无神的大眼,却仿佛穿透障碍般往左方移去。
「有人吗?」
发出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回荡,却听不到任何其他回应,就连一点喘息声都没有,沿着楼梯转角左拐后,便看到一个眼熟的女孩满身狼狈地靠在墙角,除此之外,再感觉不到有其他生物存在,Chris便收起枪走向女孩。
「啊!她不是小爱吗?」董事长认出女孩的身份,兴奋地说:「就是「草泥马的鬼故事」的外景女主持~」
「喔,老子不看灵异节目。」Chris不屑地撇了下嘴角,「平时见得不够多啊?还看那些骗人的干嘛?」
「呵呵~好玩嘛~」董事长伸出法杖戳了戳小爱的腿。
这时,小爱忽然惊恐地睁开眼,却见蹲在自己身前的是一个金发蓝眼帅大叔,而非那些可怕的恶灵,就立刻扑进Chris的怀里哭得梨花带泪,身上的血也沾得他一身都是,「救救我!求你们救我!」
「喂喂喂!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男受女不亲,是不知道喔?」Chris赶紧把小爱拉开。
尽管是土生土长的阿豆仔,但Chris怎么说也是老一辈的阿豆仔,观念虽然比黑晊世那个古人开放很多,但比起新时代人类还是很保守,至少没一定程度的相交,是不会随意跟人搂搂抱抱的。
「是男女授受不亲~」董事长站起身瘫着脸纠正。
「听得懂就好了啦!」Chris抖了抖身上沾满血的背心,心想又得再买一件了。
「你们快带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了,我还不想死啊!」极度慌乱中的小爱没心思听他们拌嘴,只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她还正年轻貌美,不想就这么死掉。
「可是……」董事长歪着头看向小爱,「你已经死了啊~」
小爱闻言,顿时傻了眼,「什、什么?」
Chris瞪了下董事长,心中骂道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撇了下嘴,试着安抚小爱,「别担心,我们会带你出去。」
只可惜安慰话来得太晚,无法接受事实的小爱已变了脸,原本漂亮的脸孔瞬间扭曲了起来,甜美的嗓音转为阴沉,「不可能!我还这么年轻,演艺生涯才正要起步,怎么可以死?我不能死!」
「小姐,你冷静点!」Chris惊觉不妙,正想着该怎么让她的情绪缓和下来,偏偏董事长还在一旁白目。
「没关系啊,地府也有电视台育~啊,琼瑶奶奶在徵女主角喔~你要不要来试试啊?」
「你!」Chris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不禁向董事长怒吼,「闭嘴!」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爱不甘地抱头拉扯长发,浑身散出强烈的怨气,双手的指甲忽地变长,她张嘴发出凄厉的尖叫后,张牙舞爪地向两人冲来。「都是你们的错!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早出现?我要你们赔命!」
「糟!怨鬼化了!」
一旦幽灵怨鬼化后,若执念仍不消,致使怨气持续暴增的话,极有可能会转为厉鬼,到时就更难收拾了!
见状,Chris立刻一手推开董事长,闪身避过小爱的攻击,从腰间掏出伏灵枪射向她的眉心。
伏灵枪相当于灵魂的麻醉枪,专门对付失去理智的魂魄,但前提是必须在怨灵化为厉鬼前使用,否则只会更加激怒对方。
带着蓝光的灵针射进小爱的头颅后,蓝色电流立刻流遍全身,让她顿时失去力气倒在地上。
「我还不想死……」怨恨的神情渐渐平复,恢复原来面容的小爱,流下最后一滴泪,缓缓闭上眼睛。
淡金色的气流回到身上后,黑晊世收回随追踪术察看的灵视,才睁开眼看向正抱着汤圆抚弄的Yule,「在二楼书房。」
两人按照灵视得知的路线来到书房,便随即分头翻箱倒柜地寻找那枚康永通宝,汤圆则依循主人指示跟在Yule身边看护。
打开书桌的抽屉及一旁的矮柜,都没看到古蔽的踪迹,Yule站起身看向角落的一扇白色小门,应当是书房专用的储藏室,但不知为何,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在里面盯着他们看,便不禁想一探究竟。
越是接近那扇门,心中的异洋也越加明显,他握上把手慢慢将门拉开,在一见到门内之人的瞬间,立即大惊失色地倒退几步。
为什么?!这个人怎么会在这?!!!
「宝贝,好久不见。」
穿着西装的高大男人从门内缓步走出,深棕色的短发与浅褐色的眼瞳,深邃清俊的面容带着清明柔和的眼神,无一不显得温文儒雅,微勾的嘴角禽着淡然笑意,从容不迫的优雅闲这中,又带着一丝让人猜不透的冷意,然而,从嘴里吐出的声音却温柔深情,仿佛在对最亲密的恋人倾诉爱语。
Yule不敢置信地瞪着男人,关于这人的记忆也一幕幕浮了上来。
一次意外撞到这人,对方笑着向自己伸出手,那是他们的初遇。
寒风中,为自己披上的大衣,带着这人的味道与体温,温暖了他的孤寂。
平安夜,两人牵着手欣赏纷飞雪夜,午夜钟声响起时,这人为自己献上第一个祝福。
从那之后,他撤底掉进这人设下的甜蜜陷阱,日日夜夜,在他脑海里烙上幸福的印章,却也在这人亲手敲碎他额头的同时,化为无数把利刃,刻下心头永难磨灭的伤痕。
一时间,各种滋味勇上心头,令Yule的情绪沸腾不已,他颤抖地张开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站在原地流下愤恨的泪水。
「嗷——」察觉到Yule的情绪波动及周遭不安的诡异气息,汤圆压下身做出威吓的姿态。
听到式神的警示声,黑晊世立刻转身冲向Yule,却见他泪流满面地瞪着前方,然而顺着视线望去,除了堆满杂物的储藏室外,便无任何异物。
「育!怎么回事?」黑晊世抱住Yule的肩膀看向汤圆,却只得到有危险的答覆。
「John……」
听到Yule低声念出那憎恨至极的名字,黑晊世惊疑地再次凝神看去,竟见John的身影逐渐现形,他不禁楞住,这人不是应该在炼狱里受罪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呵。」John仅是用馀光轻扫过黑晊世,仿佛并不把这人放在眼里,他对Yule伸出手,每个动作与眼神里依旧满是宠溺,「宝贝,跟我走吧,我说过要让你这一生都幸福的。」
此言一出,震怒的情绪顿时在黑晊世的心中爆发,而莫名的恐惧同时也急速升起,他害怕Yule会再被对方影响,害怕自己会再次失去心爱的育。
「嗷嗷呜——」
主人爆怒的情绪影响到了式神,汤圆化为九尾白狐的太阴原貌,飞至空中翻腾,雪白的长尾扫到黑晊世的脸上,发出一连串的尖锐叫声。
抽打在脸颊上的疼痛惊醒了黑晊世,他转头看向Yule,竟见两人此时正被笼罩在一片淡薄的黑气中,而代表生命能量的金绿光线正缓缓流入正伸出手的John身体里,这时,他才发现John的手背上有一道五芒星纹路,那是属于土御门家的封印之痕,随着生命力的吸收,纹路也正一点点变淡。
不对!这人不是John!
反应过来后,黑晊世立即凭空画出符咒打向「John」,大喝:「虚空无相,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