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卿的妈妈是个聪明且果敢的女人,花三天时间消化了事实打探清楚情况,然后就立刻带着顾南卿直接逃到西沛附近的都灵魔窟——因为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以黑户身份活着的地方,用来逃避追杀再好不过。
顾南卿被迫跟着妈妈在都灵讨生活,生活在狭窄逼仄的出租房里,学会打架斗狠,学会说脏话,学会抽烟和喝酒。但那时候顾南卿的妈妈还在,所以他还可以上学,也并不了解那场战争究竟跟他有什么关系。
只是战争结束的时候,顾南卿的妈妈因为过度劳累以及长久以来的心病积压,死了。
顾南卿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儿,而都灵魔窟那个地方可别想找得到一家孤儿院。所以他毫无意外的辍了学,碰到了平底锅团副,开始顾大魔王的养成之路。从一条街,到一个区,再到整个都灵,顾南卿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成长。破烂的靴子踩在飘满落叶的脏乱街巷里,旧旧的T恤黑色的夹克衫穿出时尚混搭风,少年裂开嘴笑时便是晴天,会打雷的晴天。
“我叫顾南卿,姓顾的顾,东南西北的南,随便哪个卿,回去告诉你们的头儿,这条街老子占了!”
35、不吃药,么么哒
如果非要用几个字来概括顾南卿的前二十年的话,‘街头小霸王’,无疑是最接地气的说法。但令所有都灵人都诧异的是,顾南卿并没有像其他几个掌权者一样划区而治,当一个土霸王,而是组了个佣兵团,过起了潇洒快活的日子。
他从不为自己的过去而自怨自艾,人活着就是要向前看,但不论他有多洒脱,有些事情终究无法忘记。比如——父母在争吵时曾经提到过的三个字,卖国贼。
顾南卿的心里早就没有了故国的概念,但也清楚这三个字是最高级别的背叛,等他懂事一些的时候,就慢慢明白了妈妈看向死去的老爸那最后一眼中所包含的痛心与憎恨。
他们都来自夏亚,虽然身在异国,但仍旧不能改变他们是夏亚人的事实。祖国在打仗,很多人都在牺牲,而顾南卿的妈妈,无法容忍自己的丈夫是个卖国贼的事实。就算斯人已逝,在其后的几年里,这个倔强的骄傲的女人,也根本无法从这莫大的屈辱中走出来。
后来顾南卿回去查过,他爸爸确实在为西沛卖命,倒卖夏亚的情报。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上头的人起了疑心,毫不犹豫的把他灭了口。衣橱后面的那个密室,也许就是他预感到危险,一早就为家人准备的退路。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他爸爸的骨灰,最后被夏亚人收走了。顾南卿可不会认为夏亚人大度得还来帮叛徒收尸,他觉得事有蹊跷,才一路追查到夏亚。但毕竟那是叛国罪,所以这一切的调查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并且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总算查到军情处的头上。
军情处这三个字浮出水面之后,顾南卿才在心底慢慢的为自己老爸翻了案,然后才有了去国家公墓的那一趟。只是,看着那些陌生的名字,顾南卿却无法从中找到那个生他养他的人了。
因为那个人的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来历背景都是假的,这一切连最亲的家人都没有吐露过。虽然有点无力,但这就是现实。
恨过吗?是恨过的,没有学上,被迫在都灵那样凶恶的地方讨生活时,是恨过的。可是当真相慢慢被揭开,一个也许截然相反的事实摆在他面前的时候,顾南卿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了。
他只好把头搁在楚暮肩上,缠着他,把这些从来没有对人讲过的心事都讲给他听。
“怎么不早说,我可以帮你找。”楚暮自己是军情处的,没想到顾南卿的爸爸也可能是军情处的,而且是为此牺牲了的前辈。他当初在进去六处时,就曾听他爸爸反复讲过类似的事情,给他打预防针。只是他没想到,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的这类事情,居然是从顾南卿身上。
顾南卿摇摇头,“还没把你追到手呢,怎么好打草惊蛇?”
楚暮心下默然,有些担忧的转头,灼灼的目光看着顾南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顾南卿轻笑,薄唇轻触着楚暮颈间的肌肤,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在出任务对不对?”
顾南卿没有确切的凭证,但是他可以凭直觉猜,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楚暮不可置否,忽然想到什么,坐起身来,挑眉,“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来招惹我?”
“你觉得我是那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吗?”顾南卿双手搭在碗边上,笑看坐在他腿边的楚暮。
“这可是你说的。”说了之后就不能反悔了。
“对,我说的,有什么奖励吗?”顾南卿打着趣,原本也没想真要什么,可楚暮却眉梢一挑,背着灯光的眸子里流光一闪,俯下·身来,在顾南卿略微吃惊的目光里,主动的献上了自己的唇。
五指插入发间,楚暮强势的扣着身下的人,动作大胆而热烈,轻轻一勾就把顾南卿的魂给勾走了,然后顾南卿霸道的把人压下,翻身把歌唱。
楚暮不会安慰人,但他可以通过这样笨拙却大胆直接的方式来抚慰自己的恋人。
两人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顾南卿这会儿总算觉得那围裙碍事儿,下手重了些,直接给撕成了两半。
眼看着鲜肉到手,可老天不做美,咚的一声,眼前一黑——得嘞,动作太大,沙发碗翻了,把两个人直接扣在了里面。
顾南卿:“……”
楚暮伏在他身上止不住的笑,叫你非要拉我坐这里面,分明是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怨不得别人。可顾南卿真的好怨念啊,一脚把坏事的沙发碗给踹开,重新跟楚暮滚做一团。
但两人最后也没做足全套,来日方长,顾南卿还是希望先把他爸爸那件事了解了再说。只是楚暮不让他在显眼的地方留下吻痕,顾南卿就偏要,就像雄性动物一定要在自己的领地上留下标记一样,逮着楚暮的锁骨就咬了一口。
咬都被咬了,楚暮也没办法,只当顾小朋友在磨牙了。只是下楼的时候,蔬菜军团和团副投过来的眼神都很怪,而且主要集中在顾南卿身上,把顾南卿看得差点要暴走。
楚暮看得一头雾水,但谁都不肯替他解释一下——蔬菜们深深的相信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肯定有奸·情,但是这么快就出来了不科学!团长不应该是一夜七次郎吗?团长你的肾还好吗?!
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楚暮跟这一大家子人吃完了晚饭。回到家的时候,楚朝就站在门口等他,等了好久都等不到弟弟简直太糟心了。好不容易等到了,就像条尾巴一样跟在楚暮后面。
“暮暮,你又去找顾南卿了吗?”你最近不怎么跟哥哥一起吃饭了,哥哥好伤心啊……
可楚暮这会儿正急着找宁夭求证,所以只嗯了一声就走了过去,让楚朝瞬间在心里杀死了顾南卿一百遍。而当他看到和楚暮明显红肿的嘴唇时,干脆站到墙角里种蘑菇去了——他辛辛苦苦种的蘑菇啊,最后还是被野猪给拱了,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不过楚暮和宁夭谈话的时候,楚朝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端了张凳子就坐到楚暮身边,光明正大的偷听。楚暮拿哥哥没办法,反正他也早晚要知道的,也就没有避讳的把顾南卿的事情说了一遍。他跟楚朝对当年的事情都不甚了解,如果说还有谁能详细说清楚顾南卿爸爸的事,也就只有时任六处处长的宁夭了。
宁夭听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似乎是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情,眼神中有些唏嘘和怅然,“明天上午九点,让他到国家公墓找我。”
第二天,顾南卿依约到了国家公墓。继上次的闹鬼事件后,公墓的守墓人已经换了一个,而就在顾南卿上次喝酒的那个墓碑前,静静的站着一个穿着军装的宁夭。
宁夭静静的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也没有回头,只是缓缓的说道:“李一乐,这是你父亲的名字。”
顾南卿在他身侧站定,目光在那墓碑上扫着,终于在左起第二排中间找到了李一乐的大名。那是三个很不起眼的字,组合起来却像一座沉重的山压在顾南卿的肩上,让他曾经一度喘不过气来。
“李一乐是我部署在西沛的暗子,他是一个很出色的情报工作者,直到死的那一刻,也没有背弃心中的信仰。”宁夭继续说着,短短几句话,郑重而又认真。
他似乎是在向顾南卿解释着,却又像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顾南卿的心里没有因此掀起滔天巨浪,但也泛起了一阵酸楚,信仰?什么是信仰?那个陌生的李一乐所坚持的信仰他不懂,他只懂一件事——他的妈妈直到死亡,都不曾等到过所谓的真相。
“他……立功了吗?”
“他的牺牲,为夏亚换来了珍贵的情报。”宁夭知道说什么也无法弥补顾南卿和他的妈妈所遭受到的痛苦,这是夏亚欠他们的,谁也没办法偿还。但如果重来一次,那个李一乐也许会依旧义无反顾的选择这一条路,宁夭不能替他说这值得或者不值得,他能做到的,仅仅只是遵守当年的承诺而已。
他弯下·身,拿起墓碑前的木盒子,像在军队里参加授勋仪式一样郑重的,用双手捧着递到顾南卿面前,“他曾经拜托过我,保存好他的功勋章,如果他将来出了事,希望我能把勋章和他的军装一起交给你。只是他出事之后,你们就不见了踪影,我派人去寻找了几次都没有结果,却没想到你在都灵。”
顾南卿看着这平平无奇的木盒,打开看到盒子里银亮的勋章时,心里还是不禁动容了。这是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人留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拿在手心里,沉甸甸的。
从一个卖国贼到为国捐躯的英雄,世事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的,百转千回。
另一边,楚暮等在公墓外面,想着里面的顾南卿,一颗心始终放不下。其实他一开始不打算来的,而是很正常的去上了班,可上着上着,他就发现满脑子都是情绪低落的顾南卿,做什么都无法专心,于是索性又翘班跑了过来。
他在外面等了很久,才终于等到宁夭出来。宁夭看见儿子那担忧的眼神就什么都明白了,笑着拍拍他的肩,“进去吧,他正需要人陪呢。”
36、今天终于吃了药
楚暮找到顾南卿的时候,他正坐在墓碑前喝酒,极为豪放的拿着酒壶对吹,嘴里还碎碎叨叨的不知道在念什么。楚暮也不管自己那身名贵的定制西装,在他身旁就地坐下,说:“不请我一起喝一杯吗?”
顾南卿回头,看见楚暮,原本还带着些许悲伤的眼睛里忽然绽出几缕笑意,递过酒壶,“来得正好。”
楚暮接过,效仿顾南卿那样子仰头喝了一大口,但他着实不太喝得惯这种纯度极高的烈酒,整个喉咙都烧得火辣辣的。顾南卿在旁边支着下巴看,看着楚暮毫不在意的陪他坐在地上,大口喝着他喝过的酒,心里的那点忧愁似乎就淡了许多。
楚暮连喝了两口,喝得脸颊微红,又把酒壶递给顾南卿。顾南卿酒兴正浓,一仰头又是几大口下肚,然后砸吧砸吧嘴,转头看向楚暮,“甜甜的,你来之前是不是吃奶糖了?”
“没有。”跟别人共用一个酒壶什么的,楚暮还是第一次。不过反正现在脸都是红的,正好打了个掩护,顾南卿就不厚道了,知道就好了还要特地说出来。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但顾大团长的节奏就是要喝酒吃肉外加调戏良家妇男,伸出手指勾起楚暮的下巴,“怎么没有,我闻着你说的话都带着甜味儿呢。”
是啊,真甜,甜到心坎儿里去了。
楚暮打掉他的手,“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矜持点儿,顾大官人。”
顾南卿环顾一周,这是啥地方啊?
哦,他老子的坟前来着。
楚暮见顾南卿收了手,还以为他终于意识到在公墓里卿卿我我是极不厚道的行为,可哪知顾南卿的狼爪刚收回去,就又伸过来搂住他大力的往自己怀里一带,裂开嘴对着墓碑露出白白的牙齿,“爸,你看我把你顶头上司的儿子给拐到手了!”
楚暮简直从头囧到脚,有你这么介绍人的吗!
顾南卿却出奇的开心,把他的大脑袋凑过来,酒气和笑意全呼在楚暮脸上,“哟,脸红了,我家暮暮害羞了吗?”
你爸要是知道你跟他上司的儿子在他坟前谈情说爱一定不会为你感到自豪的啊儿子!
“呐,楚暮暮,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顾南卿整个人挂在楚暮的半边身子上,大长腿把人圈着,像只无尾熊。
楚暮听着顾南卿那带着点儿鼻音的声音,心里一软,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嗯,我一直陪着你。”
“陪我一起吃饭……”
“好。”
“陪我一起看动画片……”
“好-_-|||”
“陪我一起上·床……”
喂!楚暮的脸噌的一下红了,这种话是可以挂在嘴边随便说的吗?可没听到楚暮的回答,顾南卿却不开心了,抱着楚暮的手越发收紧,把头埋在楚暮颈间闷声嘀咕,“你居然不答应我,我又要被抛弃了吗?我好可怜啊从小就没爹没娘连男朋友都不要我了我要去死……”
楚暮现在可以确定以及肯定,这人是借着酒劲开始发酒疯了。
“别闹。”楚暮推了推顾南卿的头,声音里却是带着宠溺。
顾南卿不听,找到楚暮的耳朵就咬,咬得不痛,就是脑子不清醒的时候也知道眼前这人是他的心头肉。还死无赖似的凑在楚暮耳朵口喊‘楚暮暮’,轻声的,热乎的,害得楚暮整个耳朵都发痒。
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楚暮觉得再不阻止他,这个本来就没什么羞耻心的货估计真能在这儿做出些什么。于是干脆又喂了他几口酒,让他更晕一点,然后直接拖走。
原本楚暮是想送他回家,但又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让他一个人。楚暮知道他心里难过,所以平时酒量那么好的人才会喝不到一壶就醉了,他想陪着他,至少今天不能让他一个人待着。只是如果他住在顾南卿家的话,自家的老爸和哥哥今天晚上铁定得发疯,于是楚暮索性把顾南卿打包带回了楚家。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楚暮扶着顾南卿直接进了自己的卧室,把人放到床上,给他脱衣服脱袜子,转身又去给他倒热水来洗脸。
楚暮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这么照顾人,偏偏接受照顾的人还不老实,楚暮费心费力的给他擦脸,他放着热腾腾的毛巾不要,非逮着楚暮要么么哒。
醉酒的顾南卿力气实在太大,也没什么轻重,楚暮倒是怕用了力气伤到他,所以只好象征性的抵抗一下,任他抱着亲了个够。顾南卿满嘴的酒气,亲到最后楚暮都感觉自己也要醉了。
可顾南卿这货还嫌不够,顺着脖子吻下去,却碰到了衬衫扣子。用牙齿咬不开,伤心极了,眉头蹙起来,英挺的鼻子也皱着,一个不爽就要动手撕。楚暮拿手抵在额头上,好一阵无奈和纠结,心里的小人儿连叹九九八十一口气,才在顾南卿撕衣服之前,伸手自己解开了扣子。
解开扣子的时候楚暮的指尖都是颤抖的,幸亏顾南卿现在不是清醒的,否则要是让他记得这种活色生香的羞耻PLAY,楚暮能一头撞死在墙壁上。
没了扣子,一大片白皙的肌肤顿时跃然眼前,顾南卿像被蛊惑了似的扑上去,留下一串绵密的吻痕。楚暮紧抿着唇任他胡作非为,让自己放松下来,直到顾南卿难受的在他耳边说‘帮我’,楚暮才倏然紧绷起来,踌躇了半天,才红着脸伸手替他解决了一下。
顾南卿是爽了,楚暮可一点儿也不好,尤其是完事之后回头一眼瞥见了趴在床头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盯着他们的小芋头,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被人偷窥的即视感里。再低头一看,衣装凌乱,半敞着的白衬衫里一片红色印记……他咬一咬红肿的唇,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想要一拳把顾南卿揍趴下的冲动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