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不过,少主给我的命令就是这个,我等着就是了。”张君铭拍拍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你担心那些读书人,但是现在没有办法,我们急不来,只能等,你放心啦,有李青玉在,天街守卫们得不了好,再说了,天街守卫们也不是没有想法的。京都乱局至此,沈高义将军又突然消失,南疆蠢蠢欲动,郑家杀了大婶的时候,又太过于嚣张,手段都不掩饰一下的,云世村的三百多条人命……大家都会动动脑子的。”
林秀意外的挑高眉,这小子,哟,想法成熟了不少嘛。还记得当初寒门士子闹京都的时候,这小子还很生气少主的安排呢,现在倒是沉稳冷静了不少,唔,果然,上战场历练了一番就是好。
“栖霞关你没白守嘛。”林秀打趣着。
张君铭却是嘿嘿傻笑了一下,又突然正色低声道,“我只不过是看清了少主的安排而已。其实……少主很不容易。”
“是啊。”林秀叹了口气,改变一个朝廷,改造天下的格局,最简单最直接最容易的方法无非就是改朝换代,但,那样,势必会战火重燃,天下纷争再起。在不会大动根基的前提下,和风细雨般的将改变一点点渗入进去,这要有多难?其中的阻力有多少?
而这些,不是这几年就能完成的,少主从一开始就已经在准备了吧?
“林秀,少主是……在一开始就已经准备了吧?”张君铭问道。
“不知道,也许吧。”林秀摇头,他是在鬼谷书屋的第三年才加入桃源社。而加入的时候,桃源社已经初具规模了。
“很快,就可以结束了吧。”张君铭喃喃问着。
“没有那么快。”林秀摇头,这几年的折腾只是要打下根基而已。
“唔,也是。”张君铭点头。随即皱起眉头,“我真的很佩服少主。但是,在乐雅的事情上,我还是觉得他……不该拘着乐雅。”
“那是少主的私事!你被掺和!”林秀猛然瞪着张君铭,目光极其严厉,“乐雅的事,你绝对不能说半句闲话!”
张君铭撇撇嘴,“知道啦!”哼!
林秀见张君铭不服气但也没有再多废话,便也松了口气,心里却也无奈,源少主周博雅在所有的事情上都能够冷静处置,唯独乐雅之事,甚为疯狂。虽然没有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但……在鬼谷书屋开始就凝视着乐雅的眼神,却是让他每每想起都毛骨悚然。
而老师鬼谷子……也许看出来了,但也只是摇头叹气,只说了一句,“这是他唯一的任性,所犯下的罪孽便由我一人承担吧。”
就是这句话,让林秀不敢在乐雅事情上多言半句。
当林秀和张君诺在茶馆里说起周博雅的时候,在距离天街最近的酒楼里,李云鹤和李云山也正默默的看着下头的群情激奋的人朝天街奔去。
“此事,必定有源少主的手笔!”李云山低声说着。
“这是当然的吧。”李云鹤有些无奈,随即轻轻叹了口气。
“能够操控局势至此等局面,桃源社的筹谋绝非这一两日的事情。”李云山冷静分析着,“郑家的老头不是白痴,他把持郑家这么多年,怎么会愚蠢到将唯一的人证杀死,虽然那云世村的大婶状告郑家,但正是因为如此,大婶死不得,不然郑家就会坐视罪名了!可大婶死了,还是死在郑家人手里。”
“证实大婶死在郑家人手里的,只是一块郑家的令牌罢了。”李云鹤低声说着。
“那就够了,这些人不需要知道真相,他们只需要知道,是谁挡着他们的道!”李云山眯着眼说着,又喃喃自语道,“不但要鼓动这些人,还要准确的把握时机,桃源社在世家里肯定安插了不少钉子!”
没错……李云鹤摇着扇子的手顿了顿,只怕他们李家也有,否则,周博雅也不会知道大哥的脾性,知道大哥重视自己……
“云鹤,周博雅和周乐雅的兄弟感情如何?”李云山突然神情凝重的问道。
李云鹤一愣,随即了然,这是担心他这个乐雅的师傅对周博雅没有办法起到牵绊的作用吧?
“大哥放心,乐雅对博雅来说非常重要。”重要到让你难以想象的地步。李云鹤暗想,只是此事到底不是能够四处宣扬的,李云鹤就保持沉默了。
“那就好。”李云山松了口气。
李云山又看着外头,目光锐利,语气低沉,“云鹤,接下来,帝宫那边你要多加小心。”既然周博雅对云鹤说出了他的打算,那么帝宫那边温家定然有所举动,云鹤牵扯其中,定会难免入局。
“我知道,大哥,妹妹那边有人保护着吧?”李云鹤低声问着。
“嗯,我会叫人紧盯着。”李云山目光闪烁,从周博雅的布置来看,他似乎并不看好帝君,那么……李贵妃之子,也许就有机会了……虽然帝君的权利受朝阁限制,但是,那也是帝君!
一直以来,帝君都是在刘家,张家诞生,李家只出了两三位帝君而已。虽然李家也不屑于帝君之位,但这次,动荡过后,李家宋家定是坐收渔翁之利,然后,再加上帝君……呵~李家会更上一层!
而从头到尾参与其中的他和云鹤自然就是李家最有说话权的人!
“混账东西!”郑家老头愤怒至极,狠狠的将跪在地上的人一脚踢开,怒斥道,“老夫养你们这么多年,你们就是这样回报老夫的!废物!”
“求主子责罚!”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瑟瑟发抖,凄凄哀叫着。
“郑家里一定有女干细!郑家的令牌不是谁都能拿到的!查!给我查清楚!”郑家老头阴狠的说着。
“是!小的遵命!”
一旁的中年男子这时候低声开口,“爹,事已至此,还是想办法尽快拿到药王手印吧!”
郑家老头看了自家儿子一样,强忍心头的怒火,他掌控郑家多年,在京都六阁主中,除了李云山,他还从未被人算计到如此地步!天街那些闹事的寒门士子们,现在正在逼迫着他郑家!最可恶的是被人逼迫到如此地步,他却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温秋雨和帝君一定会有动作!今晚你务必要盯紧帝宫!”郑家老头阴森森的开口,最好在温家和帝君斗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出手,到那时候,呵呵,有了善公主的信物,有了药王手印,再拿到温家的藏宝图,这天下就是他们郑家了!
“放心吧,爹,儿子这就下去安排。”说完,中年男子就告退了。
而待中年男子一走,郑家老头就对着角落开口阴沉问道,“佑天军什么时候可以起行?”
“在下只记得完成你的一件事,如今你已经拿到了善公主的信物,在下也没有必要听命于你了吧。”角落里走出的中年男人脸上透着阴沉的笑,“当然,如果你能够拿到药王手印,再加上善公主的信物,佑天军上下自然听命于你。”
郑家老头死死的盯着这中年男人,哑声问道,“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可以了。”
“你问。”
“善公主这一代的后人是谁?”郑家老头哑声问道。
中年男人眯起眼睛,神情一下冷漠了起来,“我虽然对传承使命不感兴趣,但,我也不会做出这等背叛的事情。如果你有能够命令我的权利,我会告诉你,但现在你还没有!”
郑家老头却是呵呵冷笑了起来,“你都快把佑天军拱手相送了,你还在乎这个?如果……善公主的后人就是那背后一直以来搅局的人,你以为,像你这样的三心二意背叛佑天军的人,他会放过你?”
中年男人却是突兀的笑了,“如果是如此,那我倒真是求之不得,死在善公主后人的手里,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郑家老头气急,“你——”
中年男人忽然挥袖,“郑阁主,在下就预祝阁下早日拿到号令佑天军的资格吧。”
说完,中年男人就迅速消失在角落里了。
“可恶!”郑家老头狠狠的用拳头咂了一下桌子,目光阴狠的盯着空空无人的角落,“等老夫登基为皇,必定将你千刀万剐!”
而此时的帝宫中。
温秋雨依然是那身鹅黄色的飘逸纱裙,端坐高位,看着在她面前的面无表情冷冷盯着她看的带着帝冠的男人,温秋雨勾起了温婉柔美的笑,“帝君,怎么有空来臣妾这里?”
“你我无需再虚以为蛇了。药王手印交出来,朕还可以绕你不死!”帝君冷冷的开口。
温秋雨听着,轻轻笑了起来,这帝君还是这般自大天真啊,虽然有权谋,有野心,但却是不能看透局势,李云鹤和李致远那样的人才都驾驭不了,还妄想着掌控天下!
“如果……我不交呢?”温秋雨的笑容越加美丽柔和,吐气如兰的轻轻问着。
帝君目光透出阴狠,“那你就死吧!”
125、凤凰于飞13
温秋雨居高临下,看着胸口插了把匕首,血流一地的帝君,温秋雨笑容温柔带着淡淡的羞怯,“帝君,您真是的,秋雨不过弱质女流,怎么能对秋雨这般的粗鲁呢?还好国师心疼秋雨,给秋雨安排了高手保护,不然,今日岂不枉死?”
温秋雨的声音越是温柔,语气越是亲昵,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帝君就越加愤怒,表情也更加狰狞!不甘心!真不甘心!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能够拿到药王手印了,可恶啊!世家,豪门!国师!
“其实……您今日这般结局,也是好的。至少臣妾给您一个痛快不是?”温秋雨说着,笑吟吟的,似乎说着什么好事一样,欢喜雀跃的,“毕竟,您有野心,却无才德,您高居帝位,二十年的时间了,您却连个可用的人都无法拉拢,阁议在做何事,国师在想什么,世家又在图谋何事?您想不通,看不透,难得……有了个李云鹤,有了个李致远,您却忌惮得不敢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据我所知,李云鹤应该给了您三个锦囊,您却是只看了一个……如今,您贪图佑天军的二十万兵力,贪图善公主的宝藏,想着利用我来抓住药王的弟子,但却不知,我温家一直以来就是善公主的守护者之一,只是呀,屈居人下,怎能有万人之上的风光?而您却一直看不透,看不透我温家的野心,看不透世家的野心!”说到这里,温秋雨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还使劲的恶狠狠的瞪着自己的帝君,低笑了起来,“放心,作为得了我温秋雨处子之身的男人,我必定会让你了无痕迹的死去。这匕首上的毒,您大概未曾听过吧。——‘无痕’,让人的血肉慢慢的消融,在极致的痛苦中看着自己的血肉一点一点的融化……您说,是不是很美呢?”
“疯子!!温秋雨你是个疯子!”帝君瞪大了双眼,惊惧绝望充满恨意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温秋雨。
“呵呵……呀,被您知道了呢。没错哦,臣妾是疯了呢。”温秋雨笑眯眯的说着,看着地下的血水渐渐的扩大,笑了笑,无痕的毒开始发作了呢。
——不管是千里醉,还是无痕,都是从南疆的佑天军那里得来的。
佑天军的统领早在许多年前就和他们合作了。
然后,两年前,她的父亲从统领那里得到了两瓶秘药,一瓶是千里醉,一瓶是无痕。
而父亲把它们全都给了在宫中的自己。
现在,千里醉用在了周乐雅身上,无痕用在了帝君身上,本来,她是想把无痕用在周乐雅身上,但是可惜,在没有确定拿到药王手印前,她不敢用,而在拿到药王手印后,周乐雅却是中了千里醉,倒在偏殿上了。
不过,这样也好。让她不开心的,都死了。
“娘娘,我们该走了。”
再次看了眼已经化为一滩血水的只剩下骨架的地面,温秋雨笑了笑,“好,走吧。父亲也该等急了。”
在温秋雨趁着夜色深沉离开帝宫时,帝宫的正殿门口,李致远站在殿门口,手里紧握着一团纸条。
“帝君出事了?”在李致远身后的李云鹤低声问着。
“嗯。”李致远回过神,将纸条塞进袖子里,转身看向李云鹤,“云鹤先生,这个时候,我们不能离开帝宫了。”
李云鹤无所谓点头,本来,他就该待在帝宫,一来保护妹妹李贵妃,妹妹知道他在帝宫也能安心点,二来,若帝君真的出事了,很多事情也都需要他来处理。
“我不明白。”李致远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低声喃喃,“少主……放弃了帝君……”
“帝君很精明,若是没有阁议的国家,帝君会是很好的帝君。”李云鹤叹息着说道,抬头看向夜空,“如果当初博雅给的三个锦囊,帝君能够信任就好了。”
——那三个锦囊只开了一个。帝君的想法还用说吗?
李致远微微点头,在帝宫的日子,近距离的接触帝君自然是知道帝君的脾性,多疑,野心勃勃,但却能力不足。
李致远顺着李云鹤的目光看向深沉的夜空,今夜无星,星光黯淡。
然后,就在此时,就在温秋雨离开帝宫后,突然间,东街方向燃起了熊熊火光。
李致远脸色一变,李云鹤也神情凝重了起来,那东街,是李家,宋家,还有周家的地方。该死的!
此时,周府门外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停放着一辆马车。
“如何?”
“周文德和周博雅已经身亡,请娘娘放心。”
“今后不要再叫我娘娘了,叫我主子吧。”
“是,主子。”
“回国师府去。”
“是!”
马车缓缓驶离,马车的帘子被慢慢的掀开,里头的极为美丽的女子探头出来,看着身后周府燃烧起来的火光,看着惊慌失措的人来回奔波着,提水,哭喊,哀叫……女子慢慢的放下帘子,侧过头去的柔美的侧脸缓缓的滑落了一行泪。
但此时,清晖园里,周文德正怒气冲冲的瞪着周博雅。
“你就这样把我们带过来了?你外祖父被人追杀,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告诉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文德不明白,在两刻钟前,突然间一群黑衣人出现,他和绣娘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和小儿子小女儿被迷晕了,再醒过来,人就出现在清晖园了。
“爹,儿子不孝,实在是事出紧急,温秋雨要屠我周家满门,也是临时得知,儿子只能用这种方法,把爹娘和弟弟妹妹救出来。”而至于周府的其他人……他就无能为力了。幸好,周府的管家和心腹奴仆这两天被他叫来清晖园做撤离京都的准备。损失也不算太大。
周文德一听,立即惊愕了,“你说温秋雨?雨妃?!”
周博雅慢慢点头,随即拱手严肃说道,“爹,这几日还请爹和娘暂留清晖园,外祖父和前辈也都在。儿子还有要事处理,告退了。”
周文德叹了口气,虽然对雨妃要屠杀他周家不解,但也知道,京都这几日都处在紧张凝重的氛围中,而这肯定和自家儿子有关系,周文德也不再多问了,挥手让周博雅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