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怎么去看?”
“笨蛋电梯又不是只靠电力运行!停电自动切机械模式你不知道?”
“可是没灯你能看见个鬼?”
要的就是没灯,鬼都看不见!韩逸没有拉掉电闸,那东西需要电子密码锁指令,黑了那个跟黑监控系统是一样的,索性韩逸一直都是个简单粗暴的大兵,他非常给力地在沧缘开始忏悔之前,摸出一把剪子,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地下室和一层的电缆,不过一不小心,顺手剪了二三楼的——谁让它们长一样分不太清呢!
电梯下降,整个视野里一片漆黑,纵然是第五级改造,在绝对没有光的情况下,也是没有办法看到任何东西的。
韩逸手中拿着一把填装子弹的机械枪支,熟练地为枪支装好消音器,填满弹药——光能枪虽然威力大,但会在黑暗中暴漏他的位置。
“韩逸,现在完全听我指令。”沧缘的声音是黑暗中他唯一能在耳边听到的声音,“外面也是绝对黑暗,七个守卫,你左手边并排三个,右边四个,他们试图瞄准电梯,防止入侵者。”
黑暗中,闯入者和守卫者眼前都是一片茫然,唯一的差别在于,闯入者不需要眼睛。
32.某舰长的杀气很可怕
“3、2、1,走!”
门开一瞬间韩逸整个扑出去就地向前一个翻滚,顿时一片枪响声,整个电梯里一下子全是弹孔。
“左侧三步,正前方目标。”
韩逸的身体迅速向左平移,不多不少抬手就对着面前开枪,前方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剩余六人,右六前五,在你右手边正好四十五度。”
又一个重物倒地的声音,那些守卫似乎没想到闯入者在这样的黑暗里还能精准击杀他们,顿时有些慌乱。
“跳!右后七步,左侧!”
听到沧缘指示的同时韩逸迅速起跳,一颗手雷从他脚下滚过,不知道滚到黑暗中的何处,三秒后韩逸击倒了第三个守卫,前方手雷轰地一下爆开一团耀眼的火光。
“转身径直跑!”
那些守卫被自己扔的雷炸的东倒西歪,韩逸被爆炸余波推出去,撞上侧面墙壁,却正好远离了包围圈。这么大动静,再有一会其他警卫一定会赶来。
“对方生物脑开始搜索了!韩逸,他们开启了红外热感监控器!”
韩逸一边跑,一边迅速在自己右手腕上的装甲控制中枢操作,身体表面迅速覆盖了一层冷却剂,虽然不是专业的红外热感隔绝,但勉强支撑一下也比什么都没有强。
“韩逸,你左手边三个走廊后的拐角处有一个研究员,抓住他。”
蹲在走廊拐角里的研究员恰好是老约翰心心念念的汉斯,他的实验体还活着,所以他来看看情况,可没想到居然半路上遇到了停电,原本想着在这等一会应该就会被修好,结果却听到了一声爆炸声。
敌袭!汉斯整个人都不好了!在他早知道手里的实验体身份特殊的时候,他就一直提心吊胆,和约翰那老糊涂不一样,汉斯年轻,自然有一番军政理想,所以他清楚扎兰德基地遭遇过的敌人里,有一个臭名昭着的凶神!
现在上头跟那些屁事不懂的帝国军官合作,他们懂什么?他们哪里见过当年那个凶神带队强行登陆基地的时候有多疯,现在居然还敢用人质威胁?最无耻的是那个人质压根就没打算让他活下去!现在的结果只是那个人自己命大或者运气好,居然还撑着。
这万一惹火了那个舰长——
“啊啊——”汉斯刚尖叫到一半,嘴里就被塞了一支枪。
“再叫一声我让你现在就永远叫不出来!”
汉斯浑身发抖,鬼魅一样忽然出现的潜入者将他按在墙壁上,太黑了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可对方显然知道他是谁——因为对方那句话,居然用了扎兰德的语言!
“现在,告诉我,你们从中国的矿星上劫走的那些人质,都在哪?”
汉斯的脑袋翁地一下就大了,果然来了,果然来了!嘴里的枪被拿走,但喉咙上明显多了什么凉凉的物体。
“别杀我别杀……别杀我,我说我说,我都说……”汉斯吞了吞口水,努力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你们中国军人一向善待俘虏,我投降,我全交代,你保证不杀我!”
“好,你说。”韩逸冷漠地回答。
“那些人……都……都死于实验……别别别你听我说不是我们干的,不是我们干的!是帝国军团要的强化药剂,他们要永久强化药剂,是他们让我们用那些人做实验的,我就是个打工的跟我无关啊!”汉斯感觉到脖子上的刀向下压了压,吓得鼻涕眼泪哗哗地淌下来,然后下半身一热,大约是失禁了。
韩逸几乎忍不住一刀宰了他,不过眼下却还是强忍着杀意,问:“全都……被你们杀死了?”
“不不不还剩一个!还剩一个!”汉斯惊叫,“我手上还剩一个!”
“在哪!”韩逸手上一用力,刀刃划开了汉斯脖子上的皮肤,血的腥味和他失禁后的骚气混合在一起,异常恶心。
“就在……就在那边尽头的实验室!那个实验很可能会成功反正他没死……”汉斯哆嗦着说,“守卫、守卫很多的你进不去的……那人据说是你们一个舰长的地下情人……”汉斯紧张之下干脆什么都说了出来。
他居然还活着?韩逸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几乎喜极而泣了,他本以为只能带回一些面目全非的尸骸,从刚才杀的那个老头的办公室里,韩逸看到了那么厚一叠的实验记录,那些照片纵然是他这样见惯生死的将军,都觉得难以接受。
本以为没有希望了……本以为从此参商永离,原来竟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吗?
“你们对他做了实验?”韩逸忽然意识到,汉斯说的是还剩一个实验体,“也就是说你们一开始的打算就是既用他来威胁我们,然后又不会让他活下去?”
“不……不是我做的决定我只是个执行者……饶了我,饶了我吧我把能说的都告诉你了!”汉斯感觉脖子上被松开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咔哒,脑门儿上一个冰凉的物体。
“不不不!不!你不能不守信用啊——”
很小的一声轻响,汉斯倒在地上,抽动了几下,不动了。
“是你们违约在先的。”韩逸漠然收起枪,继续顺着黑暗中的走廊前进。
“韩逸,三十五步后右侧有通风管道,可以进入中央实验室,不必和门口守卫硬拼。”沧缘的提示再次响起。
三十五,韩逸数着走了三十五步。
“你头上有个把手可以抓。”
一伸手,果然摸到了金属的把手,韩逸用力一扯,那个通风口的小门打开,他将外骨骼收缩调整成贴身模式,双臂一用力,就挤进了那个小口。
通风口非常狭窄,越往里走空气中越是透出一种诡异的难闻气味,混合着某种药的味道、消毒水的气味,和一丝丝的血腥气息。
“韩舰长,你传回来的数据航医们看过了!”频道里忽然接入了孙国栋的声音,“这些没有人性的恐怖分子,确实是在做人体强化药剂的实验,不过这种药剂在初期研发,非常不稳定,现有的药剂都是短暂性提升身体机能的,你的装备里也有,但他们试图制造永久性效果的药剂,不过由于实验的不完备,现阶段的药药性过强,普通人无法承受短期内如此强大的异变,再加上配方缺陷,所以会侵蚀人体,造成难以挽回的损伤。”
白麟紧接着切入了频道:“舰长,不管……呆会看到他变成什么样,都请您无论如何保持冷静,不要因为愤怒做出什么会伤害自己的事,您是国家的财富,不能——”
“闭嘴,老妈子。”韩逸低声回答,然后单方切断了通讯。
“韩逸……”沧缘的声音非常犹豫,“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没关系。”
通风管道的出口尽在前方,整个实验室里也是一片漆黑,研究人员大概是都跑出去看情况了,这里似乎暂时是空无一人的,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就算……那我也不想他一个人死在这种地方。”韩逸低声说着,然后用力推开了通风口的门。
33.中二病的兼职真给力
这通风口大约是几乎没有被打开过,已经年久失修,满是铁锈,韩逸错误估计了它的坚固程度,一个用力过猛,掉下去的罩网啪地一下拍在了桌面上,应该是打碎了什么器具,发出极其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里面怎么了?!”
“谁!”附近传来一声惊恐的喊叫,韩逸纵身跃下,但那个出声的实验员离他有段距离,韩逸没能阻止实验员那一声高呼,“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我让你叫!”韩逸两步蹿上前,愤怒地抓过那实验员,一刀干脆利落地割断他的咽喉,随手扔到一边,黑暗中只剩下咯咯咯的呼吸声,血呛进了肺,很快就没了声息。
沧缘对此保持了沉默,他与韩逸芯片接驳,所以此刻他可以完全检测韩逸的各项数据,甚至情绪波动。
愤怒,极端的愤怒,即使是当年顾时年丢了沧澜基地十几个小行星,韩逸都只是冷静地表示:我们再夺回来就好了。
——可是生命,却没有办法被夺回。尤其是以这样残忍的方式,被强行结束在一个个狭小逼仄的实验室,在刽子手的评头论足与审视的目光里连最后一点尊严都无法被保留。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不过韩逸运气相当好,这个实验室的大门是纯电子锁,此刻断电一片漆黑不说,大门想要打开也是没有可能的,除非——
“找个炸弹炸开这破门!”
“……队长这不好吧,里面都是实验用——”
啪地一声巴掌声,想必是门外的警卫队长打了属下一耳光,然后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韩逸,快!他们的技术员已经在更换电线了!”沧缘焦急的声音响起,开始催促韩逸,“屋里没别人了,往前走,正中央有个全封闭有机玻璃钢观察仓,信号屏蔽,我检测不到里面的情况,你自己小心!”
额前护甲上的小灯亮起,昏暗的光无法将整个实验室的全貌清晰呈现,但对一个五级改造的战士来说,这已经绰绰有余。
一个直径只有一米不到的全透明观察仓,就在这个实验室的中央,像一个水晶柱子,更像一个标本外罩,完全封闭的狭小空间,连声音都可以被隔绝,一个很细的氧气接口接在柱子上方,此刻有一个很小的红灯亮着,标示着电力系统故障,氧气无法被输入。
借助昏暗的灯光,一个人影靠在玻璃壁上,二氧化碳的密度大于氧气,所以他应该是试图延缓自己窒息死亡的时间……但是断电时间有些太久了。
“王八蛋!”韩逸一瞬间被极度的惊恐和愤怒包围,脱口而出十几年都没再爆过的脏字,左手的机械伸出刀锋,纵身一跃划开氧气管道的接口,直接扯掉管子,让外面的空气灌进去。
刀紧接着翻转,扎在玻璃钢表面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居然只留下一个很浅的划痕。韩逸左手机械臂上的刀刃是合成超轻金属,坚韧程度足以媲美深空航天器外壳,但这时候居然划不开这个玻璃钢容器,可见扎兰德对于这个“实验体”是多么的重视。
韩逸用力敲击玻璃舱,“赵文斌!是我,你醒醒!”
“他还活着,只是缺氧深度昏迷,你别激动!”沧缘说,“……幸好这个圆柱太小,他倒不下去。”
“是的,圆柱太小,我要是用激光切割,会伤到人!”韩逸再次提起刀,用力向玻璃罩扎下去,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直到韩逸左手腕机械芯上的指示灯亮起红灯,提示他腕骨错位。
沧缘焦急地连连呼叫:“没有用的,你这样下去反倒是自己先受伤,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可是沧缘也知道这个时候没办法让韩逸冷静,之前那个研究员手上的资料太过于触目惊心,既然所有人都被注射了试验药物,那想必赵文斌身上的药也不会是多么和蔼可亲的种类。毕竟同行的军士都已经……
沧缘的本体生物脑在天璇的核心位置,他的意识能与韩逸接驳,可是不在天璇上,他就没有“眼睛”,他能检测到整个大楼的结构,却看不到真实的情景,所以他根本看不到韩逸眼前的那一幕,也不知道韩逸陷在了无限的自责与悔恨当中。
君子如兰,静默而优雅,虽独隐于空谷却仍有绵长香气,这么多年里赵文斌和他的成名曲《幽兰》一样,如琴音一般自有一种浸润到骨子里的闲适自由,纵然是身在部队文工团的时候,也依旧抹不掉那已经渗透到生命里的、属于琴师的风骨。而在这个黑暗的、风沙肆虐的偏远小行星上,兰花的花瓣被肆意折损,靠在玻璃罩里的人虽说还未到形销骨立,却也已经苍白惨淡,眼角、口鼻全都有血流过的痕迹,作为琴师最爱惜的手指眼下血迹斑斑、指骨扭曲,这一切看在韩逸眼里不啻于最可怕的梦魇。
——因为造成这一切后果的人,是韩逸自己。如果不是因为他当年的追求,全国知名的古琴名家何至于从军?如果再次重逢的时候他能抵挡住诱惑,离赵文斌远远的,他又怎么会因为想要跟上自己的脚步而申请调入远航军?更是因为身为天璇舰长未公开的情人,才遭到被绑架的飞来横祸。本该作为一名演奏家度过一段安闲典雅的人生,却因为十九年前那个叫韩逸的中二病青年,一切天翻地覆。
“都是因为我……”韩逸低声重复,“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玻璃钢在韩逸的刀刃下也只裂开一片蜘蛛网一样的密纹,完全无法打开。
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即便科学家认为时间是第四个维度,应该也是有方向的,可毕竟作为三维空间里的人类还没有办法将它逆转。
“……什么……因为你?”
一声非常轻的低吟,韩逸霍然抬起头,隔着玻璃罩子,里面的人缓慢而艰难地睁开眼睛,如同熬过漫长的噩梦,终于迎来了黎明。
“韩……逸?”赵文斌的眼角再次滑落一滴血,顺着脸颊流进嘴里,他下意识地吐掉,恍惚地说,“你怎么才来啊……BOSS打完了……”
韩逸刚刚激动起来的心突地停跳了一拍,他拍打着罩子,急切地说:“文斌,你在说什么?文斌,你哪里不舒服,你看着我!”
赵文斌忽然抬手按住额头,撑着玻璃壁,摇了摇头:“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文斌?赵文斌!”
“你背后、那个水箱后面是个……操纵台,能打开这个门,快放我出去……闷死了……”赵文斌忽然指了指韩逸身后的一个角落,韩逸转头看了一眼,那里的确有个水箱,他过去一把就拆了水箱,露出操纵台,韩逸从耳后拔出沧缘的晶片,插进操纵台的插口,绿灯滴一声亮了,玻璃钢罩缓缓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