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观察了两天,终于在某天的深夜来了个偷梁换柱,贴上了陈子岳给的假面皮,混进了去往长安的车队。
黑狼很是沉稳,他并没有立即出现在宁王的身边,而是先和商队里的人混熟了,让大家都习惯了他的存在,又过了十来天,眼看着还有多半月就到长安城了,黑狼明白自己该动作了。
“嗯~”宁王瞧着黑狼,而后默默的点了点头,他拖着脚上的镣铐走到浴桶的边上抬起手臂,黑狼赶忙窝着腰走到宁王的跟前,轻手轻脚的给他脱去衣裳。
一点点的将水浇在宁王的背脊上,黑狼心里有个冲动去亲吻宁王的肩膀,他拿过棉帕蘸上水轻轻的蹭着宁王的脊背,宁王轻声道,“捏肩~”
黑狼唇角浮现一抹笑,他双手按在宁王的肩膀上轻轻的捏着,手指若有似无的磨蹭着宁王的肌肤,宁王闭上眼睛享受着黑狼的伺候,黑狼手指从宁王的肩膀往上一点点的按摩着宁王的头,宁王舒服的昏昏迷迷,黑狼瞧了瞧宁王的面容,而后嘴唇贴了下宁王的脸颊。
“干什么?”宁王冷声道,他缓缓的睁开眼睛。
黑狼装出慌张的模样,磕磕巴巴的道,“刚才有只小虫,小人想把它赶走,不想手碰到了王爷,王爷赎罪!”
宁王抿了抿嘴唇,不悦道,“小心点!”
黑狼见宁王又闭上了眼睛,他撇撇嘴,想到之前还是被宁王伺候着,现在竟然来伺候宁王,黑狼便想着要怎么着才能再把宁王掳走了,他瞄了眼宁王脚上的脚镣,想到藏钥匙的屋子已经塌了,钥匙也找不到了,这拖着两个铁球也不好掳走宁王,黑狼便觉得有句话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还真是很有道理。
伺候着宁王穿上长褂,黑狼小心的给宁王擦头发,坐在宁王的身后看着铜镜中的他,黑狼觉得沐浴完的宁王有另一种美,很单纯很干净。
宁王的眼睛也看着镜子,不过他却透过镜子看身后这个叫做‘狗子’的人,宁王可以肯定这个人他没见过,但是那双眼眸却有似曾相识的感触。
“你是雁门郡的人?”宁王瞪着镜中的黑狼问道。
“回王爷话,是雁门郡的家,这次能随着王爷往长安去见识见识是小人的福气,小人从小到大就没离开过雁门郡。”
“你这个年纪~父母还在?可曾娶妻了?”
“回王爷话,家里爹娘死得早,为了给爹娘建坟,小人就把家里的屋子卖了,料理完了家里的后事,就到了将军府干活。”
“什么时候来的?”
“回王爷话,在将军府有一年了。”
“一年?我怎么没见过你?”
宁王说这话时眼睛还是瞪着镜子看着黑狼,就见黑狼不紧不慢的道,“回王爷,小人一直在厨房、洗衣院帮忙,所以您不曾见过。”
“哦~既然是在厨房干活的,府里这么多人,总管又怎么会偏偏让你来?”
黑狼表面上唯唯诺诺,但是心里已经在咒骂宁王了,他攥着宁王头发的手真想狠狠的拽下去,让宁王尝尝苦头,但是一想到这样做就会功亏于溃,黑狼就只能强忍着,他继续编着理由,但是越编他自己越是担心,他说的这些话,只要宁王叫个下人来就能揭穿他,“回王爷,这话小人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其实~其实是小人给总管塞了些银子,小人在雁门郡无亲无故,这半辈子都在雁门郡,见王爷回长安就想着跟着去见见世面,于是把这一年省下来的工钱就都给了总管,求他给小人个差事。”
“总管还做这等事?”宁王语气尖锐,他瞥了眼黑狼,“去把他给我叫来!”
“哎呦!王爷!”黑狼赶忙跪在地上,脑门贴着地,“王爷,您就别和咱们这些下人一般见识了,总管这人是极好的,这次若不是小人白天夜里追着他央求,总管也是看在小人身世可怜,要不他是断不会答应的,再说那些钱财,总管也没有全拿走!王爷~求您给小人留个活路吧!小人感激不尽啊!”
宁王抬抬眼皮,这个在他面前跪着的男人丝毫没有让宁王有什么怜悯之心,他想想这人名字叫‘狗子’,不如就当是条癞狗,放了算了,于是,宁王冷声道,“算了,我就放了你了!”
“谢王爷!”黑狼赶忙磕头,随后他从地上爬起来,手蹭蹭身上穿的衣裳,而后摊开手掌看看,手上还有刚才磕头的土,黑狼干笑,“王爷,小人去洗洗手再来伺候王爷梳头。”
“不用了,你走吧!”宁王摆摆手,“夜里不用你守夜,去睡去吧!”
“是,小人先告退了。”黑狼说完出了宁王的屋子,他关上门之后才舒了口气,宁王多疑猜忌黑狼早就知道,就不知道他问了这么多有没有什么怀疑,黑狼想到此,他决定要赶快去趟总管那里,把后患解决了。
86.
夜深人静,狐狸走进了一家女支馆,龟公见狐狸一身锦衣赶忙上前迎接,“爷儿,您第一次来咱们宜兰院吧!”
“嗯~”狐狸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元宝,“我来买东西。”
龟公一瞧这银元宝,他脸上现过一抹阴笑,“您往这边来~”
龟公带着狐狸王内堂走,那吵杂的女支女们的吴侬暖语渐渐远离他的耳畔,穿过长廊和小拱门,转到另一个小院子,狐狸看到了院中盛开的海棠树,他记得多年前这棵树还是小树苗,现在也能开出这么漂亮的花了。
龟公让狐狸在院中稍后,他在院中的正屋前停下,敲了敲门,“主人,有客。”
“何人?”从屋子里传来一声冰冷的声音,“报上名来。”
“狐狸~”狐狸轻声道。
“请进~”
狐狸走进正屋,这屋子的摆设已经和从前不同了,一位身穿黑衣的男人正坐在桌前,他面无表情,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老狐,好久不见了。”
“白峰,好久不见,有快五年了吧!”
这一身黑衣的男人就叫做白峰,他主要靠两个营生过活,一个是女支院,一个是买卖江湖上的消息。
“五年前的天门镇~如今的天门镇~”白峰呢喃着,“谁能想到,天门镇竟然说毁了就毁了~”
“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问你天门镇的事情,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狐狸赶忙掏出银票拍在桌上,“天门镇真的没有活下来的人?”
白峰将银票收起来,而后点了点头,“没有,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一把火烧得干净。”
白峰的话让狐狸不禁攥住拳头,虽然天门镇中有些人是朝廷的通缉要犯,也有些人作女干犯科,但是更多的人只是逃荒逃来,或者是被买卖进来的,都是些身世可怜的人,没想到这些苦命人却最终没能逃过死亡。
“哎~没想到宁王如此心狠手辣~”
“是你把他抓到天门镇的?”白峰问道,“如果是你抓的,这事情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也不能怨恨。”
“虽然不是我,不过多少也是我留下他的。”狐狸心中有亏,如果没有留下黑狼,那么这些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事情已经如此,看开吧~”
“死了这么多人,一时半时看不开~”狐狸叹息,他又从怀中掏出张银票来,“再让你帮我打听个事情。”
“你说。”
“我要知道死了十年的瑾妃,当年临死时候给她诊脉的御医薛昌明现在是死是活,如果活着,他在哪。”
白峰收下银票,有些狐疑的道,“奇怪,你怎么会问朝廷的事情?”
“是一个朋友托我的。”狐狸随口说道。
“好,我收了银子就会给你找。”白峰道,“我猜那朋友是不是康王?既然咱们是老友,我送你个消息,宁王势力庞大,自己又养了一队江湖人士做死士,我收上来的消息说,无义门就在宁王的麾下,如果康王想收些江湖人,不如拉拢关孝山,关家和无义门的仇怨很大。”
“你是说,关家堡攻打无义门的事情?”
“嗯,我见过关孝山,那是个为了报仇舍得挥金洒银的人,如果知道了无义门的幕后是宁王,他应该会站在康王这边。”
“好,这消息谢谢了。”
从白峰的院子出来,狐狸站在长安城的大街上,夜色中内河上挂着红灯笼的女支船飘忽着,狐狸叹口气,今次前来问到的事情,让原本平静的生活掀起了波澜。
狐狸从来没和康王说过他怀疑过瑾妃的死,其实他自己也是在天门镇认识了陈子岳之后,学习了些医理后才觉得亲娘死有蹊跷。
虽然心情不畅又体弱,但是狐狸记得瑾妃是在去世的一个月前身子才突然特别的不好,卧病半月就过去了,狐狸这次从天门镇回来,也是想验证自己的猜测。
今日晌午刚过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虽然此时雨停了,不过路上却湿漉漉的,狐狸走在路上,他看着街道两边的店铺,只是无心的随便走走而已。
前面有个皮货店让狐狸注意到了,他走到店门口,店的招牌上写着‘肖记皮货’,狐狸从雁门郡离开的时候,他记得肖万岐说过他过些天也会到长安来,还说如果狐狸无处落脚可以先到他在长安的店铺落脚。
狐狸走进店铺,店里有两个小伙计在看店,见狐狸进了店赶忙招呼,“大爷,里面请!”
狐狸被让到屋中,他轻声问道,“你们东家是不是雁门郡的肖万岐啊?”
“对,对,您找我们东家?”小伙计道,“但是我们东家不在长安,常年住在雁门郡。”
“我知道,我就是从雁门郡来的,我来之前听你们东家说他也会到长安来,所以我路过你们店才过来问问,他来了么?”
“还没来呢!从雁门郡过来可要不少日子呢!大爷,如果您是来找东家的,那等他来了,我跟他说一声。”
“嗯,好,你告诉他,我姓胡,现在是康王府的幕僚,他来了一定先要找我一趟。”
狐狸一说是康王府幕僚,小伙计赶忙点头哈腰,“大爷,小人一定记着!您放心!”
狐狸点了点头便站起身出了皮货店,他是想到之前黑狼曾经装扮成肖万岐的模样去骗宁王,如果黑狼也在天门镇遇难了,那么他的真面目也一定就被宁王发现了,肖万岐是难逃宁王毒手的,还是先一步警告他为好。
只是,警告了又如何,就算是肖万岐想隐姓埋名,他家这些买卖营生也都不要了?狐狸叹口气,想到黑狼若是也死了,倒是可惜了。
黑狼这条命可不容易死,他将屋门关好才脱去衣裳,将身上缠着的布条解开,胳膊上和肚子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只是大腿上的伤情况不太好,黑狼把金疮药涂在伤口上,这药是从陈子岳那里拿来的,效果比一般的金疮药要好,皱着眉再把布条缠好,黑狼躺倒在床上,他寻思着往后该怎么办。
一刀解决了宁王虽然是个好主意,但是黑狼心里有点舍不得,他问自己这是不是喜欢,但是却好似想不清楚,短短的多半月床弟之事就能喜欢上了?那么他以前的那几个女支女老相好岂不是各个与他有情?但是如果不是喜欢,刚才干什么忍不住亲了他?
黑狼的问题太难回答,他闭上眼睛懒得思考,而宁王呢?他也躺在床上,只是他却不是在思考。
手滑过身体,每一寸的肌肤,那些打仗时留下的伤疤,手指拂过脖颈,沿着胸膛向下探索,宁王嘴里不禁一声叹息,脑海中浮现黑狼那粗糙的双手拂过他的身体时候的感触,宁王微微张着双眼,眼中是烛光映衬下微弱的光亮。
宁王拉过被子盖在自己的脸上,黑暗在此时来临,宁王却心神一荡,身体的渴望呼之欲出。他的喘息声在被子下缓缓飘散开来,宁王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他弓起身子,手在急速的摸索着,宁王感觉欲海已经到来。
看着红烛掉落了最后一滴烛泪,室内黑了下来,宁王侧着身子处于黑暗之中,他心中有着混乱与茫然,刚才他竟然在想着与黑狼曾经的点滴温存,那些个被爱抚的夜晚,曾经令他自尊扫地的事情,他刚才竟然在怀念,怎么会这样?宁王忽然觉得无措了起来。
87.
离着长安又近了一天,而黑狼却并没有想到对宁王究竟要怎么做,他轻轻的敲响宁王的房门,“王爷,天已经亮了,该启程了。”
“进来吧!”宁王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黑狼推开门小心翼翼的进了屋子,宁王坐在床上,身上只穿了条绸裤,头发披散着,脸色并不好。
“王爷,今儿个小路子病得比昨日还严重,所以还是小人来伺候王爷。”
“嗯~”宁王轻声应着,黑狼拿过宁王的衣裳为他穿衣,宁王眼睛看着前面,昨晚的事情还在困扰着他。
伺候宁王梳洗完毕,黑狼端上饭菜,宁王吃了几口便作罢了,黑狼劝道,“王爷,今日还有一整天的路程,您再吃些吧!”
“不用,上路吧!”
宁王坐上了马车,作为宁王的贴身小厮黑狼也跟着上了马车,他坐到角落里看着宁王,宁王脑袋靠在马车上,随着马车的行驶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在行进中的马车中睡觉,本来并不能睡得安稳,但是宁王这一觉睡到快晌午,他醒来时觉得身子有点麻,动动头却发现自己在一个人的怀中,宁王抬起脸,就看到了‘狗子’的脸。
“放肆!”宁王赶忙坐直身子,他皱起眉低声喝道。
黑狼当宁王的靠垫当了大半天,双腿有些麻木,听宁王这样呵斥,他赶忙跪在地上,“宁王赎罪,小人是见宁王精神不好在睡觉,所以才大胆扶着宁王的。”
宁王冷冷的瞧着黑狼,心下想到悄悄的趁他睡觉扶着他,这并不是一般下人有胆子做的,小路子这种时候也只是悄悄的提醒他,最多放几个靠垫在身后,怎么这个叫‘狗子’的人敢这么做,他是不知道自己的厉害,还是脑子里愚笨?
“王爷!小人错了!小人这就下马车!”
“等等!不用了。”宁王淡淡的说,他上下再次大量黑狼,并不能瞧出来什么端倪,“你去告诉大队,停下休整休整。”
“是。”黑狼赶忙出了车厢,让队伍停了下来。
坐在路边,喝着黑狼递上来的水,宁王侧脸看了看长长的队伍,这次往长安去,比往常多带了人马,宁王明白是因为黑狼让自己变得小心谨慎了,他抬抬手,“你去把总管和小路子给我找来。”
“是。”黑狼转身而去,心里在盘算着是不是刚才在车上搂着宁王让他生疑了,其实刚才黑狼也在犹豫,但是最终他还是过去抱住了宁王,他看着宁王身子晃晃荡荡要倒下的模样不太舒服。
总管丁金东和小路子没一会儿工夫就来了,小路子是被两个侍卫抬来的,他脸色煞白,浑身无力,宁王看了眼小路子道,“小路子什么病?”
丁金东赶忙道,“回王爷,也不知是什么病,请了大夫给开了药,但是不见好。”
“嗯~这人~”宁王指了指黑狼,“怎么带这么个人往长安去?”
丁金东看了眼黑狼赶忙垂下眼睛,“回王爷,这人央求小人好多回要跟着往长安,小人见他干活卖力,队伍里又正好需要个打杂的就带上了,正巧小路子病了,小人就派了他先过来伺候您。他是不是惹您生气了?如果他惹您生气了,小人再找个人过来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