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探视
齐菲捂着肚子不停的叫着“疼……疼……”虚汗湿了额发,手抓住被单,骨节突起,唇颤抖着发出微弱的声音,紧闭的双眼泪水滴滴落下。
“太医,菲儿怎么了?”
御医恭喜道“恭喜南将军,夫人是怀孕了,只是……”
“怀孕了……只是什么?”南源焦急问道。
“夫人情绪太过激动,动了些胎气,恐怕……”
“给我保住孩子。”
“是是……”
“菲儿,我们有孩子了,菲儿。”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轻声在她耳边说着。
心一颤,“孩子”,抓住南源手臂,“保住他,一定……”
“我一定保住他。”
半时辰后。
御医从房间里出来,南源上前“怎么了?菲儿没事吧?”
御医点头“南将军,夫人已无大碍,只是身体太过虚弱,得好好调理,下官这就下去给夫人配药。”
“有劳御医。”
“南将军客气了,下官先行一步了。”
睁开眼,熟悉的纱帐,有人紧紧握着的手的温度,齐菲眼里一暗,抽回手。
南源一怔,然后温和的笑道“怎么样?还好吧?”
“小青,小雅。”
“他们在外面,我叫她们进来。”
齐菲闭上眼,不去看。南源脸色一僵,起身离开。脚步远去,齐菲才半撑着身子靠在床头。
“郡主……”小雅的惊喜声,小青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小雅,我恢复你的自由身,帮我照顾好薏筑居,那里全靠你了。”
“郡主、??”小雅惊讶看着齐菲。
“小雅,就算我求你了,离开这,。”她的声音毫无波动,有些黯哑。
小雅含着泪点头。
“小青。”
“郡主我在。”
“你是和小雅一起离开,还是……?”
“小青愿意留下照顾郡主,现在郡主有了身孕,奴婢不能离开。”
“谢谢!小雅,你今天就离开,然后把薏筑转在你手上,但是你不能以齐王府的丫鬟去接手,找个新身份,好好替我照看,还有,有什么事
情我会叫小青去找你,你在外做事,多多留心。”
“是,郡主,奴婢知道的。”
“小青帮我去送送小雅,告诉南源我想见他。”
“是。”
“叩叩……”门被推开。
“你找我。”
“嗯,我想见见我母妃,可以吗?”
“好。”
“谢谢!”
“菲儿……”
“我想休息。”
“那你休息,有事叫我。菲儿……我……”
齐菲闭上眼,南源欲言又止,看着她,叹气离开。当门关上,眼泪流下来,双手放在肚子上“我只剩你了。”
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情,他的孩子,有着一样的血脉,那种感觉,像是神的眷顾。谢谢你的到来。
从来不曾想过,那个人会欺骗。母妃,当初那么决绝,现在只剩懊悔。只是有些,连自己都不得不去选择。
发不出声音,需要的亲情被自己亲手抛弃了!该怎么办?这种不死不活,不得不面对的困境。
死牢外。
“谢谢!”
“不用,你……”
“我一个人进去看看就好。”
”那我在外等着。”
齐菲点点头,踏进了一个关押死囚的地方。
由狱头带着一步一步走进昏暗的地方。
到了的尽头,是间一间分割隔开的房间。铁门隔严。
齐菲看着曾经风光无限的姨娘们披头散发的呆坐在里面,看见齐菲疯狂的跑到牢门,唤着”郡主,求求你,你给皇上说我们没有造反,不管
我的事,”
“是呀是呀……”
“我,我也是……求求你了……”
耳边是不断的声音,祈求,嘶哑的哭喊……
从远至近,冲刺耳,整个大脑嗡嗡作响……
唯一一间正中央的是齐译的牢房。
“麻烦,狱长帮我开开门。”
“是的,夫人。”
进入牢房,看见那个当初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白了青丝,憔悴不堪的看着齐菲。
“来了。”
点点头,齐菲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对不起……
“还好,我们齐王府还留下一个人。菲儿,代替她们好好活。”
“对不起。”
“成王败寇,我齐译还输的起。”
“父王……”泪水溢满眼眶。
“我也该去见见我的皇兄了,只是,我终究对不起她们啊!”
“父王”跪下身。
齐译扶起齐菲,“菲儿,还是去见见你母妃吧!她……”
齐菲点点头,“父王可曾后悔?”
“呵呵呵……菲儿,齐家的人做了就从不后悔。”
“即使断送一切甚至家人。”
“是。”
齐菲一颤,转身离开。
那个骄傲的齐王荒凉的坐在铺上,皇兄,我快来见你了。满眼的悲痛,谁又看的见?他只是,只是为了留住那个人而已。
说他冷血也好,无情也好,这一生在他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不是早就有了如此的结局,而这个结局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对不起的人,看着他的孩子,只有那个孩子,他会笑,会说,他爬树,他摔跤。
“这孩子就叫菲儿”
这是他起的名字,如果,还有下一世,如果还是这样的结局,我一样会选择同一条路,即使恨我!
齐王的隔壁便是齐王妃。
齐菲站在门外,手抓着门,看见里面安静坐着的齐王妃,不知如何开口。
“夫人。”
齐菲点点头。
门被打开。“哗啦”的铁链声,像是刺啦着齐菲的心。
走近那个背对的人,“母妃。”
王妃身体一颤,转身看着齐菲,从头到脚的打量。
感觉一股寒气从头到脚……“母……母妃……我是菲儿。”
“嗬,菲儿,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吧?”
“什么。”后退一步,惊讶的看着王妃。
王妃起身,拂去狱衣上的灰尘,站在齐菲面前。齐菲张嘴想要解释什么,或者说什么?却字字说不出口。
“我不知道你是谁?”手掐住齐菲的下颚“但是,你害了整个王府,我作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曾经的骨肉血亲,曾经的欢笑言语,曾经,这双手为自己绾发,送自己出嫁,曾经那双眼为自己流过泪,曾经那嘴夸过自己,为自己而笑。
曾经的曾经……她觉得多么幸福!
原来……是假的永远是假的,真不了。
苦笑“母妃,知道了。”
同样的脸,让齐王妃有些恍惚,可是,那个孩子,就在自己眼前,而这个种种的不寻常得到解释了,她的女儿被人掉包了。
可是为什么还是有些心疼,只要把手移下去,就可以结束她的性命,结束这一切。
这是我孩子的身体,齐王妃终于还是不忍心的伤害自己孩子的身体。
“一辈子,替代别人而活,呵呵……你说这个好不好笑。”眼泪随着笑眼飞了出来。
替代别人而活,呵呵……是啊,一辈子,只是,如果,我一直替代别人而活,那是因为你,现在……
无所谓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假的真的……连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借由着别人的身体,呵呵……真是好笑。
看着那个雍容华贵的夫人笑容,刺眼的泪水蒙了双目,咬着唇离开。
“狱长,知道齐锐和齐越在哪吗?”
“齐越到是知道,只是没有齐锐这个人?”
“没有齐锐?带我见见齐越。”
牢房再次打开,原来里面关着是公子们。”
小越儿一见识齐菲就跑了上来,抓住齐菲大哭。“菲姐姐,我怕,这里好黑,我想回家,我想娘……呜呜……”
一声一声落在齐菲心上,咬着唇,不敢开口说一句话,也承诺不起。
抱住越儿。
“夫人,时间到了。”狱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小越儿感觉到要被抛弃了,紧紧的抓住齐菲不放唤着“菲姐姐……”
越儿……
肚子的抽疼,眼前一黑,便毫无感觉。
再次睁开眼,恍若隔世!
不能分辨那是现实还是梦境,只是,心一下一下抽痛的提醒自己,无能为力袭来,抽调全身奋力的力气,像是形如枯木,苍老已无感觉!
生死?何时自己如此放开。
那句句恶毒,那句句求救……
总归还有一个是属于自己的,孩子,谢谢你的到来!
活着,就这样吧!那份活力早就消耗殆尽了,嗯,原来这不是幸运。
上辈子没有盼头,这辈子,似乎用的太过了,反而到现在为止已经失去了活力。
见了,又怎样?除了增添惆怅和难过,还有什么?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还妄谈保护谁?终归是自己多管闲事,只要不问不管,也许,能
活的潇洒。既然无力改变什么,至少让自己平平安安的为了那个孩子活下去。
对不起!
第四十一章:断魂
连续几天的修养,齐菲的身体有了些好转,便到院子转悠,不料碰到江子青。
“夫人。”
“江大人”
互相点头,错开。转身,“江大人,菲儿有事一可否告知?”
“何事?”
“齐锐,江大人应该知道,我想打听齐锐怎么了?”
“夫人难道不知,齐锐公子已经离世了。”
一怔 ,黯然了神色,勾起红唇,轻声问道。“何时?”
“那日,齐译围困太子府,齐锐公子他掩护太子,不幸被流箭射中……”
后面的话,齐菲没有听就离开了,让声音消失在风里,为了他,失了命,你真傻。眼泪流下,进入嘴里,咸咸的,还有些苦涩!
如果你知道葬送一家的生死,你还会怎么选择?齐锐。还好,你终究不能面对,而我只是无力接受这样的现实。在另一个地方,要过的逍遥
,别在想这辈子了。齐锐一路好走。
月上中梢。
一杯薄酒埋葬那个如风的少年。
“你不能喝酒。”
背后响起轻温的关怀声。
曾经,多希望他的眼里能有一个影子,不断追寻,迷茫,自我唾弃,那么现在,竟觉得是一场笑话。在意的时候,你说的每一个字都那么在
意,放在心里,你给予的点点温柔,都会点点珍藏,点点收集你的好、你的笑。
现在,如果,现在,齐菲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个是亲手送入亲人致死地的爱人,不,那是自己的自作多情而已。
利用。
还是自己傻傻的凑上去,让人利用。
还为他生为他死。
如果说,这世界最悲惨的原来不是什么爱不爱,而是你爱着的人,把你的爱当做一种筹码,一个阴谋。原来那些纯碎的感情是真的没有!既
然你不爱,我便放手!
这是,齐飞的骄傲!
“菲儿。”
身后的声音响起。知道,这次是伤害了她,但是,为了大义,忍了。所以要好好对她,好好的保护她。
“南将军有事?”
一怔,声音明明很熟悉,却又恨陌生,说不出的苦涩,“你最近还好吧?”
“南将军,天已晚了,我要休息了,对了,南将军我已从主屋搬到小院,南将军不用再睡书房了,前段时间是菲儿不懂事,还请将军不要见
怪。”句句温温有礼。
南源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只是发出简单的“嗯”字,看着她一步一步的离开,直到消失在视线。心一抽,有些苦涩和疼痛。
原来,这便是动情
牢狱里传来齐王和王妃自尽而亡。
齐菲睁开眼又闭上,手里敲着木鱼“咚咚……”作响。
撕裂的疼痛,压制,不让自己哭泣。只有自己忍受。一遍一遍念着往生咒。
今日,换身白衣,素颜,跪在齐王府大门,叩头“咚咚……”
“夫人。”小青唤着。
起身,便感觉眩晕,强压下恶心的感觉,“回府吧!”
进入软轿,“呕……”
恶心,从肚子里冒出反胃的恶心,可偏偏什么也吐不出来,干呕,让整个人都虚脱了一半,还是丫鬟们搀扶回了房。
“太医,菲儿怎么了?”
齐菲半睁眼,又闭上,“呕……”
太医摇摇头,“夫人这是孕振,多吃些清淡的东西。”
南源点点头,派人取安胎药。
“菲儿,你没事吧?”
“没事,这是正常反应,我想吃些东西。”
南源高兴的答道“好。”便跑了出去吩咐人,跟个二愣子似的,周围都有丫鬟,他却傻傻的要自己跑出去。
也许,放在以前,会高兴,毕竟有个人在乎。
可是当在乎建立在利用之后,已经没有多余的感情拿去挥霍了。闭上眼,隔绝眼眸里的伤感。
三日后。
齐菲一身白衣,披撒的发只用黑色的发带绑上。踏出门,便看见院子中的男子。几日,从未正眼或者细细的打量眼前的人。
当初可以生死与共的人,原来也可以形如陌路的啊!
他的发丝还是一如既往的一丝不苟,可是,却看见他脸上的疲惫,还有眼里的对不起。
只是,现在已不需要了。
“今天,就在府里吧?”南源缓慢开口。
齐菲摇头,“父亲和母亲死去的时候,我没法守在身边,视为不孝,如今,那些因我父亲之故而亡的,是齐府欠他们的,父债子还,天经地
义。”
“呵呵……你这是在怪我。”
齐菲不语,踏步离开。青儿紧紧相跟。
天气阴暗沉闷,孕量暴风雨。
隐隐作疼的肚子,这里怀着自己的血肉,只是,今日,我必须去见一见那些人,送他们最后一程。一步一步离开,走出了红瓦深宅。
闹市,围着一圈一圈的人,小青搀扶着齐菲站在圈内,看着一个一个戴着刑架的犯人送上断头台。
心“扑通……扑通……”打在胸膛,很疼。
断头台上的哭泣声,台下的谩骂声。双腿软跪在地上。
四周一片安静,惊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喧闹声静止。
“小女子齐菲在这叩送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