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中了法器，怨气四散，唯恐他为祸人间吸取阳气，贫僧要布阵找到他。”说罢，大师急忙下楼。
琅玉镇定下来后，问着霍南风，“小谦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霍南风从容不迫的说道：“不是。”
“但愿如此。”说罢，琅玉转身离开，霍南风把手撑在栏杆上，摸着手链，没一会，手链竟然开始泛起血，霍南风擦了擦上面的血渍，喃喃道：“你哭什么？”
那些血融入他的皮肤，最后消失不见。
霍青趴在床上，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一张张翻过去都是原谦，霍青摸着屏幕，眼里都是温柔。
忽然窗户被风刮开，霍青去关窗，身后传来湿答答的声音，霍青回头，原谦却是浑身湿透的站在他背后。
霍青欣喜道：“舅舅！”他要去抱他，原谦狼狈的挡住他，“阿青，别靠近，我现在怨气很重，我怕伤了你。”
“怎么会这样，是我妈对你做了什么？”
“不是。”原谦猛地跪倒在地，霍青顾不得别的，立刻去抱紧原谦，原谦的背后中了法器，看起来很有些恐怖，霍青摸着他额头的汗水，“舅舅，你现在怎么样？”
“阿青……我怕撑不了多久了。”
霍青摇头，抱紧他，“我不要你走，不要你再离开我。”
“他们肯定会追回来。”原谦道：“我不能害你。”
原谦刚说完就痛苦的挣扎起来，霍青低头堵住他的嘴，原谦要推开他，霍青却抵死不让，半响后，原谦倒在地上，他的身体被黑色的雾气包围，好像随时都会消散。
“我给你渡阳气。”霍青道，“舅舅，你这样我很难受。”
原谦抓紧霍青的手，浑身都是汗，“在魂飞魄散前，能再见你……我没有遗憾了……”
霍青痛哭着趴到他身上，抱紧他，“舅舅，你别这么说，我都知道了，我真的都明白了。”他牢牢的将原谦困在自己怀里，可是阻挡不了原谦越来越冷的身体。
忽然，房门被踢开，大师走进了房里，他念着“阿弥陀佛。”
霍青将原谦护着，请求道：“大师，你别伤害他，他不是恶鬼！”
“霍施主，他虽是你的亲人，可人鬼殊途，鬼就是鬼，他如今怨气冲天，随时可能失控去害人，你不能一时被蒙蔽了双眼。”
“不是的，舅舅不会害人……”
“他已经犯了杀戒，还说不是恶鬼。”大师摇动法器，原谦的双眼变为通红，大师道：“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原谦往前一窜，便出了屋子，大师立刻追了出去。
霍青也跟着往外跑，他喊道：“大师……”
寺外的阵法将原谦困在其中，霍青看着大师念咒，不断的祈求他放过原谦，就在霍青要走入阵眼中时，四周传来鬼泣，大师喃喃道：“莫非是……”
原谦立刻向霍青道：“阿青，你别进来！”
霍青停下脚步，痛苦道：“舅舅……”
“你是极阴的体质，你要是进来，会被被我牵连。”原谦边说边倒下地，他喘息着说道：“我……”
忽然原谦忍着痛闷哼一声，大师正欲再念咒，暗夜里跑出来几只鬼魂，以极快的速度扑向霍青，大师立刻出手援救，喊道：“霍施主，让开。”
霍青动迅速的躲避着，佛珠所到之处哀嚎一片，霍青趁大师分心救他之际，立刻走向那衰弱的阵法，原谦剧烈的喘息着，霍青刚接近他，原谦就猛的抬头从阵法里扑出去啃食那个野鬼，大师念着佛珠却压制不住原谦，他道：“糟糕，他不受控制了。”
原谦的凶煞完全吓住了那些野鬼，只见奇形怪状的野鬼在空中撕扯了半响就随着原谦消失无踪。
“舅舅！”霍青着急的喊着，他小跑着要去追原谦，却被大师抓住，他低喝道：“你现在去找他是送死，他现在正是阴气旺盛，会把你害死的。”
霍青悲痛的站在原地，半响后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他还会出现吗？”
大师掐指一算，皱眉道：“冤仇还未报，他一定还会回来找你们。”
“什么？”霍青不解的问道：“什么冤仇？”
“大师，今天劳烦你操心了。”霍南风慢慢的从前殿走出，大师站在风雨里看他，霍南风朝霍青道：“阿青，你闯祸了。”
霍青红着眼睛，“爸，舅舅他回来了。”
“人鬼殊途，你怎么就是不明白。”霍南风轻声道，“你已经懂事了，不需要我再盯着你，但是你别一意孤行，阿青，我和你妈都很担心你熬不过这一关。”
霍青踉跄的走了一步，“爸，我不明白，你们都说我错了，那到底什么是对的？难道眼睁睁看着舅舅被大师打到魂飞魄散才罢休。”
“阿青……”
“他没有轮回了。”霍青哽咽道：“别人都说好人会有好报，可舅舅呢，老天爷太不公平了，难道我们也要对他这么不公？”
“阿青，你妈说的没错，你果然已经鬼迷心窍了。”霍南风叹息一声，慢慢的走近霍青，道：“你舅舅的事你不用再管了，我已经托付给大师安排，这段时间你哪里也不用去，我陪着你在这里休养。”
霍青悲哀的笑了一下，他转身落寞的往房里去，从小到大，他都不是自己，他就像是霍南风的一个傀儡，完全的按着他的提线去运作，除了原谦的事，他什么都可以妥协，但是这件事，他一定不会妥协！
第十章：嗣鬼
琅玉来到浮屠寺时，霍青已经被禁足了，他待在自己的房里，终日恍恍惚惚，好像丢了魂一样，霍南风倒是过的自在，有时间还会和寺里上香的人下棋，他也不理会霍青过的有多难受，自己玩自己的。
大师开坛布阵找过原谦，但是很遗憾，再不能召回原谦，大师遗憾的说只有两种可能才会这样，要么他变成了更厉的鬼，要么他灰飞烟灭了。
琅玉心疼原谦，但比起他为祸人间，琅玉更希望他就此消失，这对原谦来说虽然太多残酷，可若是让他变成厉鬼回来，他必定会丧失人性，琅玉不希望看到这种结果。
霍青在寺庙的石椅边坐着，琅玉坐到他身边笑道：“你终于有了气色。”
霍青揉揉眉心，无奈道：“妈，舅舅的事……我一直没有和你坦白……”
“你说什么事？”琅玉凑近些关心道。
“我爱舅舅。”霍青认真道，琅玉淡淡一笑，“我知道，从小他就疼你，你不爱他……”
“不是那种爱，是爱情的那种。”霍青毫不退缩，坦白道：“我爱他。”
琅玉露出惊讶的表情，她站起来面色变得难看，“你胡说什么！！”
“妈，我说的都是认真的。”霍青正要说清楚，琅玉一巴掌就打到了他脸上，她骂道：“阿青！我不准你再说这句话！你住嘴。”
霍青坐在石椅上仰头看着琅玉，琅玉懊恼又伤心，她痛苦的说道：“你这是……要气死我？”
霍青摇头，“我只是不想再骗你，妈，我受够了这种日子。”
“你舅舅死了，你还爱他什么？你还不死心！！你怎么就和你……”话说到这里琅玉立刻停住了，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把手放到腰上，她一向干练，此刻却是无助的很。
霍青站起来解释，“已经很多年，我也想忘了他，可是我根本没有办法，妈，我告诉你是不想骗你。”
“那你为什么不永远瞒下去，我没有想要知道什么真相，我可以忍受你的欺骗！”琅玉生气道：“但我不能容忍你走岔路，你和我摊牌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阿青，我绝对不会接受你对你舅舅这种变态的爱情。”
说罢琅玉转身就走了，霍青站在树下，然后他像是脱力般坐到石椅上，他早就知道这是不被人所接受的感情，可他还在妄想什么？妄想得到祝福，还是被人理解？
再不会有人比原谦更懂他，而他就此腐烂，也不过是被所有人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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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玉跪在佛像前为霍青书签，大师在一旁翻着经书，琅玉道：“从前原家也是浸氵壬道书，但自从我父亲在驱鬼的过程中被杀害后，我母亲就不准我和弟弟再接触阴阳学术，她说这是邪术，害人的。可我真没想到，终有一天，我的亲人会化作厉鬼来害人。”
大师与她谈心，道：“施主且放下屠刀来看世间百态，厉鬼也是天注定，万事都会有化解的办法。”
“别人都说孽缘，这是小谦的命。”琅玉将签掷出来，捡起来一看，“情锁心牢，万劫不复。”
大师听着琅玉的签，道：“这是下下签，不过也算是个痴情种。”
“万般痴情都是罪，一父一子……”琅玉放下签，道：“大师，其实阿青并不能算我出……”
大师掐指一算，不解道：“不该，他的确是霍家血脉。”
“他是霍家的血脉，是用了秘术求来的。”琅玉道：“我不能生育，是我丈夫托了人，使了禁术，阿青其实并非我的血脉。”
“什么！”大师不明白琅玉的话，琅玉面上平静，心中却是有波澜，“他瞒着我很多年，他也不打算告诉我，不过我既然是道家出身，自然懂得其中的奥妙，这孩子是霍南风自己育出。”
“是嗣鬼。”琅玉交代。
大师有些觉得无法相信，这可是十分邪门的禁术，将嗣鬼养在随身物件里，它就可以使男子分解出另一个身体，但是他们是子母体，生死相托，而嗣鬼食血。
大师闻言立刻起身，“如此大事，你怎不早些交代！这要是让那嗣鬼长大，岂不是祸害他人。”
琅玉站起来，“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当阿青为己出，可我料不到他竟和霍南风如出一撤，大师，男子怎可喜欢男子。”
大师正欲求问，屋外却是起风了，天也黑了下来。
琅玉回头，在风走沙扬的屋外，慢慢走进来一个人，他浑身都湿透了，就和消失的那天一样，只是他浑身散发的那种黑暗的味道，仿佛要融化在夜里。
大师念道：“阿弥陀佛。”
“小谦，你为什么还不能放下。”琅玉走近问道，“你和阿青是不同的。”
原谦摇头，“姐姐，我这次来，必须带他走。”
“小谦！”琅玉道，“就当姐姐求你放了他，你别害他。”
原谦却是如风一般迅速消失，琅玉失控的追了出去，她在风雨里喊着，“不要！！小谦！！”
霍南风和霍青对坐着，霍南风眼看着变天了，朝霍青道：“你知道你小时候喊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霍青想了想才开口，“我一直跟着舅舅。”
“是啊，是舅舅，他一抱着你，你就不肯从他身上下去，你喜欢喊他舅舅，我们怎么拉你都不放手。”霍南风道：“他也疼你，把你当自己的孩子。”
“爸，为什么突然提到舅舅。”
“因为我突然之间很想他了。”霍南风撑着额头，看着窗外，“我第一次见到你舅舅，是在你妈娘家的祖屋里，你舅舅穿着中山装，在里边喂着小狗，我一推开门，他就朝我笑，问我是哪里来的先生。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你知道你舅舅是个慢性子的人，可我就喜欢看他不紧不慢的样子，让人着急，又让人无奈。”
霍青从来没听霍南风讲过这些，哪怕是原谦活着的时候，他们也不过是共同生活而已，以前霍青总是觉得他们维持着一种距离，一种刻意拉远的距离，但从霍南风如今说来，他们曾经应该很亲密才对。
“很多年以前，我就和你现在一样，总期望和喜欢的人有个结果，可是往往越是这种感情，就遇是结局痛苦，阿青，人生若只如初见，如果人生都和第一次见面一样，那该多好。”
霍青没经历过他父亲的那个年代，可他莫名的觉得心里特别悲哀，霍南风道：“心死了也就是死了，有些东西你以为放下了，其实根本从来没有放下，有些东西，你以为你没放下，其实不知不觉它已经过去了。”
“就像你和你舅舅的事，总有一天会过去的。”
霍青艰难的开口，“爸，你知道我和舅舅的事。”
“阿青，无论爸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好。”霍南风轻笑着说道。
“包括杀人灭口，也是善意的？”门被推开，原谦缓缓从外走来，霍南风坐着纹丝不动，霍青却已经按耐不住冲到原谦身边，喊着：“舅舅，你回来了。”
原谦牵着霍青的手，问霍南风：“你在等我来找你索命？”
“哈哈哈，我以为你早就会回来的。”霍南风道，“我的确一直在等着你。”
霍青诧异的看向他们，不明白他们的对话。
“大哥，这么多年过去，你变得我都快认不清，你一直在错下去，可我没想到……你连杀我都是要有准备……”原谦无奈道。
霍青不敢相信原谦的话，霍南风却直接回道：“霍家就阿青一个骨肉，我不能看他被你毁了。”
“霍南风，你凭什么去左右阿青的感情，你没资格。”原谦冷冷的说道。
霍南风轻笑着，“我当然有资格，他是我儿子，我当然可以决定他的归宿，他可以爱任何人，但那个人唯独不能是你。”
原谦皱眉，“为什么！”
“因为我恨你，恨到盼望你永不超生。”霍南风怨恨道：“小谦，你说该不该恨你？。”
原谦低下头，却是恪恪的笑了起来，“恨？原来如此，那你便永远恨好了，反正……我们也只有恨了。”
霍南风手腕上的链子有了活动，原谦眯着眼看过去，链子上面开始泛血，霍南风握紧拳头靠在椅子上，原谦拉着霍青准备离开。
霍南风冷冷的说道：“小谦，这次你逃不了。”
原谦微微回头，便以极快的速度离开，霍南风链子里嗣鬼伺机而动，冲出了屋子。
第十一章：黑渊
琅玉浑身都是雨水的追着那两个黑影跑，门口站着的僧人立刻将路都封死不允许他们出去，霍青边跑边担忧着原谦，“舅舅，你带着我走不出去。”
“阿青，我说过我不会放开你，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原谦把霍青护到身后，那小鬼在张牙舞爪的盯着原谦，霍青问道：“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原谦道：“但是看的出来，它很厉害。”
“它会不会吞噬你？”因为看过原谦吞噬别的野鬼，霍青怕他被自己牵连，不过原谦毫不担忧，他镇定道：“就凭它，还不配。”
说罢，原谦拍拍霍青的肩膀，便和那只鬼撕斗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