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不愿意去想,就会想得越多。
直到迦百列“啊”的叫出声来,我才意识到自己玩过头了。
但,既然已经过份了,就过份到底吧。
撒旦往常这种时候,还会笑着说我“不老实”,我不明白。我不是如他所愿的呻吟着么?哪像身下这个孩子,忍到无法再忍才会哼一声?
实在是要疯了,为什么,无论什么时候你这个该死的魔王都会在我心里徘徊,展露你那一脸邪笑?
我恨恨的想着,加快了速度,终于释放出来,将怀里的迦百列抱去圣池。
我竟将他弄伤了。
“抱歉,我的孩子。”我是真的很有歉意的望着他,可他仍然是那副常挂在脸上的笑意。
“侍奉父神,是我的职责。”我听到他的声音,恍然大悟。
原来我只是个,责任罢了。
对撒旦来说,应该也是如此吧。
没有办法再继续保持耐心,我第一次丢下了迦百列独自一人——在撒旦不在的时候。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再靠近过迦百列。尽管他仍然是回来时比往常多了几分意有所指的笑容,但一进殿门就会又变成那副常挂在脸上的笑意。
那段时间,撒旦约摸在教导新的冥·叶大公爵一些能力咒术,几乎就住在舍弃星了。
我无法登上那个地方,据说那里是被诸神所弃的星球,被含有神秘力量的血月所守护着,只合适血族长住下去。就连撒旦,也不能呆得过久。
好在没多久,撒旦就回来了。
他仍然是一脸的邪笑,一昧的由着我,也一昧的抱着我查看父神和冥·叶的生活。
无聊的时光就这么过着,我时不时的去关照一下父神,和那名贪婪好色的主教。为了避免那个老头儿一时激动把我亲爱的父神给玷污了,我不得不付出更多的报酬——名声,权利,地位。
好在主教还算听话,虽然他将我的五芒星十字架给得过早了些,但巧合的是后来真的再没有什么机会了。玄武和冥·叶将父神看得很牢,尽管父神自己并不知道。
只是尽管这样,也难不到我。
通过梦境,我不止一次的蛊惑了我那本性执着的父神,令他一次次适时的醒来发现冥·叶嗜血疯狂的一面,发现血族残忍的一面,发现食物链顶端生物的本性。
最终,父神还是完成了他的任务,将十字架送入了冥·叶的心脏。尽管,他还没有死。
但那已经没关系了,他们已经尝到了我所承受的爱恨纠葛。
而我伟大而执着的父神,你为何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不是赶尽杀绝,我只是让你明白,这世上的普通人多数都活在矛盾之中,多数都不如你那般拥有执着的条件。
看来,父神你还仍需多加磨砺……。让我,就此送你一程罢。
当着道尊和麒麟的面,我解开了一部分暗示。
果然,父神下意识的召出了那最美好的武器——死亡匕首。
只是他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竟明白我这般作为,究竟是为了什么。
纵然连撒旦也没有理解,还曾气得我与他开战。
其实,我真的不想要他死。
暂时不想。
我只是不想再忍受他那种笑容,不想再看到他明明身为魔王却处处忍让与宠溺,这一切都太奇怪了,不是吗?
在我失神之际,撒旦带着麒麟,赶去了冥界的死灵之国。
他以为,他无声的说“我不怪你”,便是对我最大的安慰?别做梦了。
自以为是的家伙实在是太多了,就连父神也是对我心有不满的。
也对,本来就是这样,父神他一向比较喜欢撒旦,他也是先创造了撒旦,又怕他像自己那样孤单,才会有了我的。
静静的站在撒旦身边,他竟不知道我来了。可他仍然那么习惯的揽着我,这算什么?直觉?意识?还是那几千年的感情?太可笑了。
父神给了我们和他自己万年的时光,人世间的万年,百世轮回。他叫我们好自为之,还说若是有心改过,便会放过我们。
可若是我无意改善这一切呢?父神,你到时会如何?
可惜我没有问出口。我甚至一个字都没有说过。就连去地府探望玄冥大人,我也一样一言不发。
尽管我知道,玄冥大人差一点就无法回复灵体了。
但我也知道,玄冥大人他若是真的不想回复灵体,便是宇内所有神只加起来也没办法的。
就好像这几千年,玄冥大人只以玄武兽的身体活着,兽身所吸取的忘川水是常人的三千倍,他忘了一切,却又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尽管我没有去看过他,我却深深的了解,他与我一般,在期待着什么,等着父神重新回复真正意识的那一天……。
只是,我没料到的是,父神还未曾回复真实,我便引了他到神魔殿来,将自己和撒旦一同还给了他,成就了他的回复。
这一切,只因为青龙玄夜当初那一记杀招!
若不是玄夜下手毫不留情,又睚眦必报,我也不会在未明真相的情况下,就将父神当作了青龙的传承者,教唆撒旦去确认他的身份。毕竟,他降生之后,我曾真的认为他就是父神的转生。
撒旦也曾亲自守着他,却只发觉了他的学习天份,并无其它。于是人世间两年便寻个机会教血族的一些初拥者过去惹出事来,换撒旦回来了。
只是后来,那个家伙却巧妙的用自身能力掩盖了父神的所有特点,教父神青龙的能力与仙境中皇族的心诀,我和撒旦终究没有能够认出他来,以至,我们的一切就这么不明不白之下,还原为父神的本源能力。
也罢,这样一来,我便与父神共存,撒旦便再也无法欺负我,再也无法对着我邪笑,再也无法一昧的宠着我了。
玄冥与冥凌
冥凌刚记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特别的。
无论是长辈的漠然还是同辈兄长和姐姐的打骂,都代表着他在这个庄园里的身份比最低贱的女仆还要不如,比最普通的家禽还要低劣。甚至他维护唯一一名对自己好些的女佣不受哥哥的侵犯,也会被罚到住进牛棚。
好吧,就算是那之前,冥凌住的也只不过是他生母的那间有纺车的黑棚子罢了。
童年的回忆是惨不忍睹的,那亲情根本就是仇视与漠然的结合,因此冥凌从未因主教将他带离那罪恶的庄园而有所不满,更不曾兴起过回去探望的念头。
只是,没想到他却留心了。还令管家先生将他们带上了议事殿!
尽管,他只是一名血族,管家先生似乎也并非常人。
可是他对冥凌却好得令人不安,教人觉得不真实。无论冥凌想学什么,都可以。无论冥凌想做什么,也都可以,只除了探究一些奇怪的事件。
冥凌觉得,冥·叶似乎是应该叫作玄冥的,他并不比任何一名贵族少一分优雅,却教冥凌觉得,这个人并不应该是这世上的哪一名贵族,而应该是他专有的,独一无二的,不属于哪一个族群,哪一些下属。
这样奇怪的想法时时在冥凌脑里徘徊,尽管他得知冥·叶的血皇身份,却仍然没有退却。
不,并不是道尊和麒麟的提示,尽管他们的提示使这想法更加清晰。尽管时时梦中遇到神王,被他提醒说冥·叶的罪恶,提醒说自己身边的邪恶,提醒说自己沉沦于情感犯了原罪,提醒说自己此生便是来赎罪,是来消灭邪恶的。
冥凌从见到冥·叶的那一天起,便觉得这个人应该是自己所熟悉的,是自己所等待着的。但却没有料到他竟有那样隐秘而异端的身份。
可还是忍不住想要接近,想要见到他。
“伯爵大人,味道十分之好。本爵真的很期待您成年以后的表现。”这种赤裸裸的调情,他以为自己听不明白么?冥凌想着,觉得被冥·叶小看了——在那座罪恶的庄园里,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只除了人类之外的。
两年,多么漫长。本来冥凌觉得儿时那有记忆的七年多就已经是度日如年,岂料冥·叶不在的时光,竟像是一天有如三年了。
好在可以将心神投入到各种知识里去,好在有玄武先生陪着,否则——冥凌觉得自己真会想尽办法找冥·叶去。
只是找到以后又怎么样?像个孩子似的撒娇?还是像个女人一样粘在他身边?
正在胡思乱想,一只大手揉乱了他的头发。
冥凌混然不觉自己脸红了,他开心的笑着:“啊,玄冥,你来了。”
似乎这样的称呼总能令冥·叶十分高兴,冥凌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冥·叶似乎有些压抑的、温柔的轻吻,冥凌略有不满的正想加深这个吻,却被冥·叶放开了。
冥凌还没来得及懊恼,冥·叶却已捧着他的脸:“伯爵大人,还有一年多您才成年。不要害本爵做出伤害少年的蠢事来!”
冥凌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为什么自己想做什么,总可以被他察觉?
独自坐在家里的浴池中,冥凌低头看着那与生俱来的十字印记正散发着耀眼的红芒,虽然最近总是这样,冥凌却仍然觉得奇怪:这个印记,似乎在迁来这里之前从未如此过。从前它只是与肤色略有不同,略显红色罢了。怎么如今,每当看到时就会觉得印记上有鲜血流动?
等等,是迁来别墅之后才有这种事,那就是说它的变化与光明神王或者大主教都没有关系,有关系的……还是玄冥?
被自己脑中不经意的推测吓到,冥凌飞快的站起来想要迈出浴池去,却又一个趔趄差点滑倒了。
脑中划过冥·叶第一次在这间浴室时的情景,冥凌就那么右手半撑在池边上,以之前维持平衡的姿势发着呆,不知不觉中水也凉了,他却仍然满脸通红。
隐身在窗帘后的冥·叶虽然庆幸自己眼福不浅,却也暗地着急——池子边上的那个少年若是再多发会呆,就会真的冻病了。只是……这种时候叫他如何出声?
冥·叶的那双蓝眸在浴室四周打量了许久,终于将视线停在了某一处。他无声无息的走近浴室门,轻轻的将大门打开一线,而后再刻意憋着喉咙模仿着冥凌别墅里那名年长侍从的声音:“大人,您睡着了吗?”
冥凌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在冥·叶的意料之内,他连声说着就快好了,便急急的去穿衣服了。
冥·叶终于松了一口气,随手关上门,静静的守在门边等着那傻呼呼的小鬼穿好衣服冲出浴室,这才跟着走了出去。像往常那样一直陪在冥凌身边,直到天将亮了,才又赶回庄园去。
半个晚上,冥凌都睡得极不安稳。他的梦中,先是神王一遍遍的嘱咐着,要消灭所有的邪恶所在,将光明洒遍这帝国的每个角落。不过一会儿,却又变成冥·叶满脸莫测高深的笑着问他:“冥凌,你可想起那些过往了?你可知你那印记是与我有关的?”
冥凌正想说我不清楚,能不能告诉我,却发觉眼前那个冥·叶已不是公爵打扮,他一身的白袍,手持羽扇,笑容中透着丝丝的伤感,白光自蓝眸中慢慢扩大,嘴里正对着自己说:“你如此冥顽不灵,不懂得爱惜生灵生命,说不得我只有再与你打上一次了。若是你输了,便随我离开此处,不要再由着神魔殿中的那两个孩子胡来了,可好?”
冥凌听到自己的笑声,才惊觉身下有另一个自己,正望着那白袍的冥·叶:他一头长长的黑发搭在石制座椅上,黑眸中闪着红亮的光芒,周身均是黑色的战袍,衬得那笑容中无奈与杀机尽现。
那人的笑声与冥凌一模一样,长相几乎相同却狂笑着大声说好,手上便多了把匕首,直接往面前不远处的白袍冥·叶挥了过去!
冥凌眼看着那个自己在出手间便占尽先机,可还是被冥·叶羽扇所伤,在胸前划开一道十分深的伤口,鲜血淙淙流出之际,冥凌有种切身的痛楚,竟直接将他从梦境中疼醒了!
莫名的感觉到周围有人,冥凌有种安心的感觉,他十分小心的呼出一口气,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躺在床上小心的看着自己的十字印记,望着那红色的光芒流转,复又深深的睡去,再无一梦。
好不容易等到成年的那天,冥凌正心情大好的画画。他明明早上还记得今天是成年的日子,应该要去教堂洗礼的,可却又忙这忙那的,一直拖到傍晚。
玄冥应该会来的吧。冥凌不愿承认自己这么期盼着,却还是极快的投入到画中去,忘了周围的一切。
他终是如约来接自己了。冥凌十分开心,却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干巴巴的:“你来了。”
只是冥凌完全不曾想过,世上会有这么美的蔷薇花——他一直认为血色的蔷薇是传说中的,并不真实。就像他一直以为血族是传说中的生物,却没料到冥·叶竟是个血族大公爵。就像他一直知道冥·叶会在自己成年当天出现,却没料到他会带来那枝蔷薇,还会吸掉玄武先生的血一般。
玄冥,你为何总是令我不知道何时见得到,令我不知道如何继续呆在你身边?冥凌不止一次在心底发出这样的呐喊。就像他自己不知如何与冥·叶相处,无论他是人,还是血族,都一样。
所以,冥凌小心翼翼的,除了学习。他一直不怎么说话,一直不怎么去探寻式的问清冥·叶的去向,一直自欺欺人的叫冥·叶不要再吸血——尽管他明知冥·叶不吸血就会死!
最终,冥凌与其说是在神王的暗示下,倒不如说是在自己的无措之下,举起十字架,走向冥·叶。
那时他仍是存一丝希望的,因此他没有带走十字架以外的任何东西,希望冥·叶能有个信任自己的时候,让自己可以想办法做出转化血族为普通人的奇药来。
可他却仍是带着十字架,因他早已看到多次冥·叶嗜血时的残忍,根本就理智无存。
但他根本就不知道,冥·叶早看透了他的想法,早就一心想要找个办法正大光明的死掉,却又由于血族的种种,由于潜意识里对神王与撒旦安排的不满,由于对冥凌的眷恋,一直未能下定决心。
直到重临血月,看到尘土中该隐留下的特殊符记,冥·叶才真的决定,死在冥凌手上——总好过死在上帝手上。
于是,冥凌进入小店的前一刻——
“先生,要委屈您一件事。”冥·叶满脸满手都是血,那是他自己涂上去的,也是镇中其它人的血。
“先生,您不会死。但请先生无论如何守住这个秘密,就让冥凌觉得,您是他来得及时,才救下的。”冥·叶眼神中透着坚持,血泪已与涂在脸上的血混和在一起,根本分不清。
玄武一言不发,却还是笑着点了点头,便闭上了眼。
因此,当冥凌冲到小店门口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玄武闭着眼被冥·叶挡住,无法看清玄武根本就不曾受到其它的伤害,更不知道玄武身上的血迹,根本就是冥·叶特地抹上去的,而不是他所想像的那样:冥·叶嗜血成魔,狂性大发之下将玄武先生内腑震伤,趁他无力反击之时,试图吸尽其鲜血,以玄武兽的精血使自己再更上一层楼!
玄武先生的内腑震伤,根本就是如玄夜所说那般“自断心脉而死”的前提!
只是这一切,都随着冥·叶的转生,随着玄武先生的彻底消散而埋没在修长的岁月中了。
就如同玄冥后来所说的:我又何必,持着于事与情?创造世界与冥凌,竟何时在我心中有了比较之处?
有些事,毕竟还是不要为人所知,比较好。
或许是玄武一路上的暗示起了作用,或者是十字架捅入冥·叶心脏后上帝收回了暗示与梦境中的提示,冥凌在死前终于能召唤出死亡匕首,就如他死后在冥河边时一直是静静的呆着,直到听闻里特的消息,才自行下了船出声说话。又如他在里特面前能够谈吐自如,面对撒旦与上帝时却一直想要视若无睹,却最初还是发出了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