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正坐在一张冰冷的椅子上,台灯的强光直直地照射在我的脸上,这是电视剧里最蹩脚的审问程序。我惹了一些麻烦,很大很大的麻烦。它牵扯到了我圈子里几乎所有亲近的朋友们,于是针对于幕后黑手,大家一致决定要让我说出事情真相。
显然,人类是疯狂的,偏激的,残忍的,就如同我一开始便深信不疑的那样地在此刻展现了出来。你绝对无法想象昔日里你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们囚禁你并对你动用私刑,只为一个什么狗屁真相的时候的感受!
我的双手自然而放松的搭在自己的双膝上,如果除去上面那明晃晃的手铐的话,我相信我会更放松些。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我究竟还要忍受多久?
我闭上眼睛,暗暗咬紧牙关,脑海中上演的是把这些误解并且囚禁我的家伙一个一个杀光的画面,血流成河,唯我清白……
再睁开眼的时候,灯光没那么刺眼了,眼前的阵容可谓强大。
呵!都到齐全了,一个不落!
他们之中有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有始终并肩作战的搭档、有我尊重敬佩的学长,还有两个,曾经是我的恋人……一个是初恋的女友,另一个是正在交往中的女友。
此时此刻,他们都在看着我,我也在看着他们,从投来的目光中我依旧看到了太多。痛惜、失望、谴责、怀疑以及憎恶。
赵博阳和文涛坐在我面前那张巨大的金属桌子旁,文涛照例拿出录音笔准备录音,而赵博阳则用手扶着台灯又一次的照向我的脸。
他理了理袖口,懒懒的看了我一眼后,冲文涛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在整个对我进行控制和问询的过程中,他显然是处于领导的角色位置。
用他曾经的话来说就是:如果你逾越了那条界限,我仍然原谅你,只是我会用自己的方法对你予以打击。
赵博阳:“还是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固执的盯着我,翻开了手中的档案资料,那是最新的资料证据。对我很不利。
我:“没有。” 我摇了摇头,把目光集中在铐住自己的那只手铐上面,开始研究灯光下它的金属光泽。
这时文涛插了一句话,看得出,他对于这种漫长的角逐早已失去了耐心。
文涛:“说出来,我们大家还是可以原谅你的,尹斻。” 他这样诱导我。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说完今天最后一句要说的话,我不再开口了。
任由他们俩反反复复、翻来覆去的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叨咕了一遍又一遍。
期间,我偷偷看了一眼佟沐——我的初恋女友,她此时正紧张的咬着着下嘴唇,紧盯着桌上赵博阳正在翻看的那摞文件。
她一定是在担心还有什么披露吧!
我冲她的方向一笑,无赖的用口型说了一句话。
一直站在佟沐身边的墨冉显然是先发现了我的举动,面色诡异的瞪了我一眼后跑到另一边的墙角站着去了。
一个小小的插曲,房间里的另外的三个人也发现了我的溜号,赵博阳“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拍,梗着个脖子不出声了。
文涛和墨愠对我的反应则更微妙,一个走过来毫不犹豫的给了我一脚,另一个则面无表情的抱臂看着闹剧的发生。
椅子被文涛踹倒的那一刻,世界在颠倒、在旋转,脑袋换了一个角度看问题,轻松多了!我看见了天花板上的蜘蛛网和门槛夹缝里的灰尘。
一时间我自主的屏蔽掉了所有声音。耳鸣仍在继续。
过了好一会儿后,文涛又把我连带着椅子给拽了起来,面色不善的瞪着我,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混蛋!”。
我冲他笑笑,难怪他的气恼。因为他妹妹文婕到现在还是下落不明。
我的笑,看在文涛的眼里一定恶毒极了,他看我的眼神很复杂,带有着诧异和憎恨,更多的还是对我丧心病狂的鄙夷。
结果,肚子上又挨了一拳,胃里开始翻江倒海,我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有吃饭。
始终保持着沉默的墨冉在文涛打了我一拳以后突然的尖叫了一声,她跑过来一把推开文涛。在她的神色间似乎还带有对我的信任和怜悯。对此,我很感激。
静默了许久,赵博阳最终站了起来,绕过我走到门口。说了一句:“今天就到这里。”最为结束语后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贪恋的追逐着他的背影,这个举动带有着强烈的误导性。以至于在我几乎恨不得去舔舐的目光下,房间里剩下的人都做出了极端的反应。尤其是文涛和墨愠,他们似乎是不齿,也快步的离开了。
佟沐也走后,就只剩下了我和墨冉。
墨冉依然陪在我的身边,她把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抚摸着我的左脸颊,她碰到了我的伤口上,刺激的我一躲……
“抱歉。”她说。
她在维护着我,我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小丫头维护。
这是第96天,我的心情越来越糟糕甚至是绝望,我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和失落还有恐惧,尽管那些东西仅仅是在思绪里一闪而过。
除了我知道自己是无辜的以外,这间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也知道,但我永远也不会让TA说出来的!永远!
[——05]纠缠:
我在树林里面疯狂的跑着,好像永远也跑不到尽头。
耳边‘沙沙’地在响,我其实根本一点儿也不害怕被那群家伙抓住。跑了好久好久,树林里面不见天日,等到跑出来以后我才发现天已大亮。树林的外面就是公路,我得救了!
好像是疯了一样,我大笑着,手舞足蹈的跳起来然后冲着树林里面那栋该死的监牢的方向比了一记中指。这场仗到头来还是我赢了!为了迎接这一天的胜利我不知绸缪了多久!
树林外面的空气清新多了也干净多了。此处人烟稀薄,是一个埋尸的好地方,很快地,我预感到如果自己晚逃跑一天就有可能会成为这些大树的肥料。他们其中有一个人是必杀我不可的,为了大局,也为了自己……
早在几年前我还在上高中的时候,我苦苦纠缠着的那个人直到现在。如今也是为了保护TA,但是我没有想到自己竟真的就这样的愚昧,只差一步,就无法重见天日!至于其他的人,不过就是要一个说法罢了,文涛虽然偏激暴躁但总不至于伤我性命……
沿着公路慢慢走着,我已经肯定了后面不会出现什么‘追兵’。
跑出来是我的本事,抓不抓的到是他们的运气。
我的思绪也随脚步一样的放缓了,前路茫茫,我开始慢慢的回忆起许多从前的趣事……
……
突然!眼前一黑!
有一个庞然大物“呼”地一声从我耳边扫过,倒映在路边水洼里的路灯是我最后看见的东西。
【虚缚
“在这个世界上,仅仅英雄时代才存在爱情,当上帝和女神相爱的时候。在那些日子里,仰慕来自匆匆一瞥,快乐随仰慕而来。”
——歌德 《罗马哀歌》
似乎是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
从梦中醒来后我紧紧地抓住的,第一根现实的稻草是一只手……
一只冰凉的、苍白的,属于男人的手。
这个被我紧握住左手的男人我当然认识,非但认识并且还熟得很。他自然就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一个至交:赵博阳。
我放开了他,慢慢支撑起身体靠在床头,身体不正常的疲惫虚弱。
疑惑的看着他,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明明我记得昨晚他并没有来我这里做客。更何况,没有钥匙他是怎么进来的?
赵博阳并没有马上回答我的疑问,而是站在一边同样带着疑问的眼神看了我一会儿。他缓慢悠长地做了几次深呼吸后扶了扶有些下滑的镜框。
“你怎么样了?” 他终于开口,却是反问的我。
我想了想,一歪脖子就是一疼,莫名其妙的抱怨了一句:“什么怎么样?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就是好像有点睡落枕了……”
今天…
真他妈的是见鬼的一天!
除了整宿做噩梦醒来后落枕、自己的好朋友凭空出现在床边上、像看一个神经病一样的看着我以外,都平静的异常,总感觉……很微妙。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环节被错过了。
只是……我实在是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东西被我给漏掉了。
以赵博阳的性格,在他不想解释问题的时候,就算是你把嘴皮子磨破也别想从他那儿问出点什么。索性就干脆不去追问,反正等他想解释一下为什么一大早闯进我家看着我起床时,我就会知道原因了。有时候我真为自己的容忍和淡定感到惊讶。
赵博阳走了以后我又重新的补了一觉,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下午一点钟。起床后我的脖子还是没有好,所以只能一直保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洗漱然后出门吃饭。
回来时是下午3点多,我打开电脑准备整理一下邮箱。
现在的我正处于所谓的‘热恋期’,22岁的我和一个小我6岁的异地小女孩儿毫无悬念的成为了一对怪异的情侣。
16岁的‘小情人’……
真是让人十分头疼。
其实实际上我本来不可能去和一个还在上初中的小花骨朵谈什么劳什子的恋爱的,一切的缘起都只是因为她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的妹妹,所以帮忙照顾了一段时间而已。哪知那小妮子语出惊人,当着我几乎所有亲朋好友的面宣布了我们的‘恋爱关系’。
事情也就这么含含糊糊的进行了下去,我承认,如果不是因为她现在年纪还太小,很有可能,我会动心!
都说‘童言无忌’,怎么所有人就都相信了呢?
既不是在耍我玩儿也不是在看笑话,而是都郑重其事的向我表达了他们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和看法。
从小把我当半个儿子看的赵母,语重心长的对我进行了一系列的批评教育后拉着我的手说:“冉冉年纪还小,有些事情对她来说不能太着急。”说完还冲我暗示性的挤挤眼睛,警告意味十足。
赵父则更为直接,冷哼一声说了一句:“不成体统!”就甩袖子走人。也只有赵博阳的哥哥赵博彦和我表弟尹树的表现比较正常。
赵博彦对此事没说一句话,就是一会儿看看我和墨冉一会儿又看看他弟赵博阳,写满一脸的话基本可以解读为:别学!千万别学!
尹树是在大家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人以后才表的态,他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堆关于道德和爱情的辩证什么的,然后叹了一口气,拍着我的肩膀说:“表哥,我支持你!”
就是这样,毫无悬念啊是不是?大家都这么认真有必要吗?不是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的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全掉链子?!
每回一想起这些我就总想腹诽。尽管,墨冉现在对我的意义的确非凡。
……
打开电脑后登入了邮箱,我愣了一下,不知所措。
邮箱里竟然连一封邮件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我根本不记得我有删过……
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仔细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窜了起来。
“什么?!”
“怎么会这样?!”
我拧着脑袋痛苦的嘀咕着:“不对啊……不对……” 存在某处的记忆的碎片扰乱了我的全部准备……
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一定是恶作剧!
今天……竟然和我记忆里的“昨天”相距了三年之久!
也就是说,这一年里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于我还以为我是在三年前的某一天……
这一觉,果然是一场漫长的噩梦,并且连醒来后我都还处在噩梦之中!
我僵直地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电脑,鼠标始终指着那个梦魇般的日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恐怖的!
此时我才开始注意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这些变化都是只有时间的推移才能造成的!
完完全全的空白……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回想起今早醒来时,赵博阳站在床边看我时那种焦虑怀疑的目光,走在街上时热的不正常的气温……这一切的一切我一开始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
我烦躁的抓着头发,发现就连头发也长了不少……这些,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客厅里的时钟‘滴答 、滴答’的走着,我死盯着每一秒钟的逝去。完全的,没有任何办法,也没有启示,脑子里乱糟糟的堆砌满了零碎的记忆,但是对于自己为何错过了三年的时间毫无头绪。
……
下午6点钟左右,我装作平常的样子出门散步,公园里的景色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我叫住了一个过路的人,问他现在是几年几月。那人看了我一眼,说出了一个日期后快步地逃离出了我的视线范围……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物品:钱夹、钥匙扣、手机和被挤压变形的半包‘黄果树’。我意识到这包香烟并不是我的东西,因为我从来就很少抽烟。
回到家中我翻看着通话记录和联系人名单,通话记录平白无故的多了好几十条,并且都是来自于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尝试着回到记忆中的原点,拨打了这个号码,结果却是毫无感情的电子提示音:“对不起,您的电话已欠费,请您续交话费……”
我呆滞的坐在只有自己的客厅中,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怪诞的感觉。不可置信,却无法反驳。
这时起,我才真正的慌乱了起来,相信了呈现在眼前的所有。包括,所有人,都在隐瞒我的一些事实……
第一百一十二章:黑历史三部曲:晦暗而冗长
◎注:主角黑历史,口味清淡、精神洁癖,不能适应者请回避。
◎相对隐晦,无伤大雅。
[我们生而虚假,死而虚伪,我们都活在一个恶魔的思想里,此处没有救赎,更别提真挚……当有解不了的谜题时,请用哲学的方式去解吧,然而,最最哲学的方式却是,不去理会它!
我的好奇心其实并不是很重,仅仅不过是嗅觉太灵敏,无法停下苦苦追寻的脚步罢了。没有通篇的整体,也从没有仔细的去思考过,想到要这么做,也就这么做了。]
◇酗酒,第203天……
我坐在窗台上,外面放着丧乐,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但是楼上邻居家的林老太却在半夜突然离世,她的子女都很孝顺,所以搭了灵棚要守灵三天三夜。
灵棚就搭在我的窗口,我的房间在一楼,外公他们则都住在二楼的房间里。
从我此时坐的这个角度上可以看见灵棚的一个侧面以及里面的遗像。林老太在照片上笑得很慈祥,精神矍铄。我手里的啤酒罐“啪”地一声应声落地,流淌出来的液体“嘶嘶”冒着气泡,本来想要弯腰去捡,结果看到反正也流失了大半,就不去管了。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外婆去世那会儿,家里好像没搭过灵堂,连一张遗像也没有,而那些外婆留下来的遗物也全部不翼而飞。我始终觉得,但凡那些东西不名一文,至今肯定也就留下了。
对待生死,外公的态度显得决绝而强硬。
“我死后,不要墓地,火化以后骨灰撒大海里就行!”
这和那些看淡生死的伟人们似乎不同,外公对待生死的态度往往还带着强烈的轻蔑。我当时并不懂这些的含义,不过,生与死在我看来绝对比吃饭要重要就是了。